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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异闻录1-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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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那道士离开,二人合力把棺木的盖子盖回,花隐寒一直喃喃自语:“你是甚么?——为甚么不问:‘你是甚么人?’”石千躍以肩撞他:“喂,还不快快回家散财?”花隐寒一个机灵,急忙道:“不错!愚弟先告辞了……”却又有些不放心,踌躇道:“寒兄……你……你不会去报官罢?”
  石千躍原本对花隐寒没甚好感,但经过此夜,他在内心,却隐隐已将花隐寒当作生死之交一般看待,大方的摊一摊手,道:“你信不过愚兄么?”
  花隐寒在内心中,也隐隐将石千躍当作自己的亲哥哥一般,摇头道:“那愚弟就先告辞一步!”说罢一揖手,转身就跑。
  花椰道:“二少爷……奴婢的腰带!”她衣裳尚且不整。二少爷却没有听到,已经远远跑开。石千躍脱下外衣,将下身还流淌着自己液体的花椰包住,伸手拿起土铲,将墓地上的土全铲回原位。把土铲回去比从下面挖出来要轻松很多,花椰不需帮忙。她脑中只来回寻思着那道士。
  与那白衣人不同,这道士没有那么清晰的印象,但在她眼中,他却似乎一把快剑,令她觉得危险。
  不能靠近这个人……否则,一定会受伤,一定会流血。
  这是她的直觉。
  不多会石千躍便将土填回,又在上面踩了几脚,牵花椰的手一同走回自己家大院。
  不顾行人注目,因为他已满足。满足而幸福。
  也许他自己也未发觉:他已被这个婢女深深媚惑,注定一生为她专情。
  (*^_^*)二十章 冥婚
  大早上花隐寒便回花家砸门进院,直奔主卧房。虽然说了“永远不要再回来”,可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爱子,看到花隐寒出现,花简予还是非常欣慰。谁知还未开口说话,花隐寒就突然跪在自己面前,连叩三个响头,道:“父亲,大娘!恕孩儿不孝!快快将家里的银钱都散了罢!”说罢跳起来,便开始翻箱倒柜:“房契呢?地契要怎么样散掉才好?爹娘,你们把银钱都埋在哪里了?”
  一大早就这样逼父母拿钱出来,花简予脸都气紫了,跳起身抡胳膊便是重重一记耳光,打的花隐寒眼冒金星。丘氏也大怒道:“真亏得你也是老爷的儿子!没出息!咱们家老爷还没死呢,你就等不急花起老爷的钱了罢!哼!婢子生的儿子,总也脱不了贫贱气!”
  花隐寒捂着面颊,心里突突直跳。他突然明白大娘其实一直对于父亲收了母亲做妾耿耿于怀,自己的儿子死去之后就更加嫉恨母亲和三娘。花简予大怒道:“你若有你哥一半的风范,还愁不能继承这个家吗?你是当老父我已经死了不成!”
  花隐寒颤声道:“孩儿……孩儿亲眼看到了!”
  二老一惊,同声道:“甚么?”
  花隐寒颤声道:“孩儿昨日同石大少一起去挖了坟了,爹,大娘,我们……甚么都看到了!”
  此言一出,丘氏眼冒金星,“咕咚”一声便倒在床侧,花简予大惊失色,后退数步,伸手指哆嗦的指着花隐寒,表情又惊又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近日来他们一直寝食难安,朝思暮想的就是这件事。去年,当成家立业之年的花唤春突然意外去世,做爹的花简予悲伤沉痛,做娘的丘氏更是哭的数度昏死。这是丘氏唯一的儿子,她对这个长子投注了太大的希望,太重的感情。在儿子的葬礼上,丘氏就似着了魔一般,一定要为儿子结门冥婚,要儿子在死后至少有个人照料。可是当日没有时间一一寻找适当的死者,日后再结亲要挖祖坟,太过费事,何况丘氏执意要“新娘”与儿子同时下葬。花简予与丘氏数十年夫妻感情情深爱厚,死的又本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于是昧着良心,从乡下买来一个年龄合适的少女,用绳子勒死,与儿子凑成冥婚。
  花简予颓然跌坐在椅中,手掌用力搓着自己的脸。当时的情景他还清楚的记得。
  这种事花简予不敢让别人去办,就连从小一直跟着自己的老管家花贵他也信不过,他要自己去做这件事。那小丫头名字叫巧儿,圆圆的脸蛋很是可爱。她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花简予推说儿子无后,想找个强壮的女孩儿生个儿子,她家人便高兴的收了钱,巧儿虽不乐意,但也只好答应。花简予悄声带她回来,只说是丑事不可张扬,那女孩竟就乖乖的听了话,顺从的穿上了喜衣。但被告知自己的丈夫竟然早已身死,巧儿大惊失色,也许十数年来的女子卑下的教育得她竟然不懂得逃跑,只跪下来抱着丘氏的腿苦苦哀求,那哀求之声似乎现在还可耳闻。
  ——放过我罢……求你们放过我罢……
  ——放过我罢……求你们放过我罢……
  ——我还不想……我还不想死啊……
  但为儿子之死已经心肠如铁的丘氏却看也不看巧儿一眼。她自己的儿子死了,她格外的嫉恨子女健全之人,她恨不得亲手杀死这个女子,只可惜自己是妇道人家,力气不够,还是由花简予动手,将她勒死。
  二人又偷偷买来棺木,装了这女子的尸身,对抬棺之人只说是空棺,以后有了合适的死者再配冥婚。但棺材重量不同,抬棺之人又焉能不觉察,私下议论之时便被花隐寒听去只言片语。不过花家大,佣人也多,事后花简予仍不放心,编了借口把当时的抬棺之人打发回了老家,其余人甚少察觉。之后在花家大宅里,无人知得此事,也就不再有人说起。
  花简予一直以为这件事只有自己和大夫人丘氏知晓,哪知道亲生爱女甫一出嫁,石千躍就上门退婚,说出“三日之后,新娘必死”的预言。本来花简予与丘氏还当事有凑巧,可事情越闹越真,他们二人也越来越怕。于是他们想借小竹之死假装大怒,逼石家不能退婚,哪知事情最后却还是败露在自己的儿子手上。
  花隐寒用力掐了大娘的人中,将她也救醒,丘氏一醒来便掩面大哭。事后许久,丘氏回忆起当时所为,自己也时时从噩梦中惊醒,时常为当时自己的狠毒而心寒。但一想到爱子总算黄泉有伴,却又觉得极为安慰;痛失爱子的悲痛,似乎就靠这点一直支撑到现在。
  “你这不孝子啊……”已经为此事心力憔悴的花简予似乎在瞬间又老了十岁,“你是非要亲手将爹娘送上刑场才甘心?”
  花隐寒道:“不,爹,您听我说:我们,我们遇见了一个道人;躍兄他答应了不报官;只要散财,散够十万金……”
  花简予根本听不懂,拧起双眉:“甚么?你们请了道人?”
  花隐寒摇头道:“那道人是自己来的,他是、他是……”猛然一拍自己的额头,令自己镇定一点,道:“爹、娘,这件事暂时只有我、石千躍、花椰和一个名叫‘玄羽’的道士四人知道。石千躍已经答应了不报官,那道士看似不是凡人,花椰不必说,是咱们自己家的丫环,孩儿更加不会害自己的爹娘。您二老去年的所为,今日已报应在妹妹身上;如今若是放着不管,妹妹今日午后必死;要作法消除那冤魂的怨气至少也要三日三夜……”
  丘氏颤声道:“你是说,珠儿……珠儿……珠儿也……”真是害人反害己!丘氏眼前一阵晕眩,又欲晕倒。花隐寒摇头道:“我们遇到一个会飞的道士!他说如今要作法消除怨气是不能够了,但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珠儿的性命!”
  此言一出,丘氏一个机灵坐直了身子,问道:“甚么方法?”
  花简予立即道:“可是你刚刚说的……散财?”
  花隐寒用力点头,道:“那道人说,只要散够十万金,妹妹就能逃过此劫!”
  “十万金!”二老同时骇然惊呼。
  (*^_^*)二十一章 荒谬的算盘
  十万金!恐怕要散尽家财,才有这个数目!
  提到了钱,花简予又来了精神,皱眉道:“寒儿,那道人……那道人究竟从何而来?他的话,焉得可信?”散尽家财,只为一个不知是否可信的道士的一句话? 
  花隐寒急道:“爹爹,估且一试吧!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花简予皱眉不语,微微摇头。
  ——不,他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放任花露珠去死。
  为了女儿,散尽家财,搞不好还要赔上二人的性命和全家的威望,这笔帐要是还算不过来,他花简予也没资格管理这么大的家业了。
  丘氏浑身颤抖,颤声道:“寒……寒儿……你能确保,在咱们家散尽十万金之后,珠儿能得救?”
  花隐寒顿住。
  能确保能得救吗?
  他没有这样把握!
  把全部的家当孤注一掷入无法确保的承诺里,值得吗?
  “可是……”花隐寒颤抖的唇,轻声道,“可是这确也是唯一办法了……若是妹妹不明不白的冤死在石家……石家为保自己的声誉,还是有可能把咱们告上知府衙门,咱们还是得赔财……搞不好,还是得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何况……何况……”他又转头看向丘氏,“何况大娘膝下,现在不是只剩珠儿一个女儿才是了么?难道大娘不想能有人行孝膝前?难道大娘不希望百年之后能有人为自己送终?”
  “你住口!”丘氏大声打断他,泪流满面。这个时代的人,把死后是否有人为自己送终扫墓,看的比什么都重。虽说花简予自己还有四子在世,而丘氏自己却只有这么一个闰女了。如果她真的也发生不测……丘氏不敢再想,又倒卧在床边。
  花简予心乱如麻。的确,因为小竹就是在石家死的,如果珠儿再死在石家,花家不报官必受人怀疑,就算花家不报官,石家为表示完全与自己无关也一定会报官——不然以后哪还有会有姑娘敢嫁上门?他摇头,道:“得叫花富……得叫人,把那死新娘的棺木迁出来……让他石家……死无对证……”
  “爹!”花隐寒不可置信的大叫。花简予摆手,叫他不必多说,他要考虑的,就是下来怎么和石家打这场官司。
  丘氏早知事情必会如此,她头也不抬,趴在床上,只不停声的哭叫:“儿啊……我那苦命的儿啊!都是为娘害了你……都是为娘害了你啊……”
  花隐寒还想做最后的努力:“爹爹,千金散尽还复来,妹妹……”
  花简予瞪眼大声道:“好了!不就是一个女儿么!儿女为家族牺牲性命,本来也就是自己的责任!——还不快去把花贵、花富都给我找来!”
  花隐寒浑身冰凉。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和石千躍如此辛苦的努力,结局却是父亲与母亲为了十万家财,硬要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去死!
  比起打开棺材看到的那具女尸,父亲的心肠,居然更令自己感到恐怖!
  ——这真的是自己的父亲么?
  真的是那个儿提时在花灯节上牵着自己的手,满脸慈祥的父亲么?
  花隐寒步步后退,猛然转身一推门,狂奔而出。
  石家!现在只有石千躍可以依靠了!他想。眼看日头越来越正,他的心也越沉越低。
  到了石家门前,啪啪啪一砸门,门分左右,老管家石贵出来见是花隐寒,连声道:“二少爷,可不了不得了,贵府的新娘把丫环婆子全赶出来了,在房子里摔锅砸盆,谁也不让进……”
  花隐寒一边往里闯一边道:“躍兄在吗?”
  石贵道:“和个丫环如今都正在门前那守着呢,一直问我说‘花家开始散钱了没有’。”
  花隐寒心中越发恐慌,跑到后院,果然见石千躍和花椰在新房的门前站着,见到花隐寒先是一喜,但看他的神色,石千躍顿觉大事不好。
  “你父母……”他试探着问。
  花隐寒摇头,满脸悲伤:“他们……他们……”他一直摇头,说不出话来。
  石千躍用力搓着脸,苦笑道:“对,其实我也想过,如果会有这样的事,恐怕我也只会和你父母做出一样的抉择。”
  新房的门从里面被销上了。花椰用力用肩膀撞门,门还是不开。花隐寒道:“斧头……斧头!躍兄,斧头在哪里?”
  因为声音太大,这会已经聚了不少人围观,听他这样问,一个年轻下人急忙道:“我去拿!”却被一个老仆拦住:“在破坏新房可是大事,你先去老夫人请示一下。”那下人答应了去了。花隐寒心急如焚,找到房间的窗户,用力拍着:“珠儿!是哥哥!听到吗?你可千万别做甚么傻事!”
  房间的窗户较高,花隐寒拍动窗户之后便想破坏它,只听里面露珠儿带着哭音,十分绝望的颤声道:“不!……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
  “我还不想……不想死啊!”
  花隐寒听的真切,大叫一声“珠儿”,便听里面,似乎什么木制东西倒地的声音。
  ——是凳子!
  围观的仆人不知怎么回事,不敢随便破坏新房,无人上来帮忙。石千躍大脚踹门,累的眼冒金星,喘息着扶门而立。他突然很愤怒这门是哪个木匠做的,做这么结实想干嘛!去拿斧头的下人一路小跑着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夫人程氏、李氏、余氏,见这阵仗吓了一跳,道:“你们干些甚么?”
  石千躍满头是汗,大声回答道:“娘!新娘上吊了!”花隐寒接过斧头,用力举起,却一个跟头跌在地上。他已一夜未睡,又挖坟又与花椰做爱,早已体力透支。
  听到石千躍这一声呼,众人皆惊,一个下人接过花隐寒手中的斧头,对着新房的门便一斧劈去。这下人前夜吃的饱睡的足,只几斧头便将门砍烂。石千躍首当其冲,花椰和花隐寒紧随其后,余人也都一拥挤入内堂。
  ——但,已经太迟了。
  原本应该是粉面桃腮,双眉入鬓的美女,此时却是睚眦尽裂,眼珠上翻,嘴唇胀紫,长长的舌头吐出口外。
  与那死去的新娘,面容何等相似。
  众人哗然,三位夫人差点吓昏,急忙出了门外。有几个胆子大的仆子上前,一个抱着花露珠向上举起,一个踩着凳子去解花露珠脖子上的扣,却发现绳子被系的异常紧,根本解不掉。有人又递上斧子,那人接过,用斧刃将绳子割断,将新娘放下,又去割她脖中的绳子。那绳子就似乎长在新娘脖中的一般,深深的勒入她的脖肉之中,也不知她是怎样套上去的。
  花椰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花隐寒扶着石千躍的肩膀浑身颤抖:“躍兄……我还是……我还是没能救她!我还是没能救她!”
  石千躍转身将他扶住,他也十分沮丧,本来好好的喜事,怎么就演变成这样活生生的悲剧了呢?他石家是招谁惹谁了呢?他还想不出什么词来安慰花隐寒,一抬眼却见父亲也已经站在了房门口。
  “去买个棺材,把新娘的尸体装检起来,”石宗远摇着头,冷冷的道,“把这尸体还给他们。这是他们家门不幸,与咱们无干。”
  (*^_^*)终章
  这几日城里最热闹的事,就是城里两大家族花家和石家打官司的事了。
  两家原本是结了亲的,花家的闰女嫁到石家做少奶奶,谁知才刚入门三日,新娘就离奇自缢而亡。按理说这丧事应该是石家来办的,可石家却说自己早有退婚之意,花露珠不能算自家儿媳,自然不能入自己家祖坟,所以将装着尸体的棺材抬还给花家。花家却说女儿过了门便算是石家的媳妇,死也只能算是石家的死媳妇,不能再入自己的祖坟,棺材据不收殓。两家互不相让,任那花露珠的尸身在花大家门外停放不理,却将官司打到知府那里。知府一问死者是自杀,便不接这案子,觉得两家私了就可以了。二家都不满意,在大堂上互相对骂,惹的知府很是烦怒,便将二家的当家人一人打了二十板子赶了回去,两家人就这样结了仇。
  而花露珠的尸身,还是花隐寒出面,在城东郊卖了块地葬了。——可怜生前千般宠爱,死后却没有父母可以认,没有家门可以回。
  第二件传的满城风雨的事,就是二家官司打过没多久,花家大夫人丘氏也自缢身亡的事情了。
  城里都传说,丘氏是因为两年之内便失一子一女,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才走上绝路。而花家老爷自己,也因挨了板子和夫人去世这两件事深受打击,一病不起。
  谣言不中亦不远矣。但花老爷和大夫人这一病一死,二夫人丘喜儿自然在名义上和事实上都成为了花家的当家人。而她在当家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将花椰,赶出了花家大院。
  花隐寒听闻消息大惊,他怎么也没料到母亲怎能做出这样的事,花椰没有招谁惹谁,她为了珠儿难道尽的心力还少吗?但丘喜的理由很简单:
  “这个下人不吉利。事情都是因她而起的。若没有她,说不定便根本没有这祸事。”
  只推说“是这婢子招来的祸事”把花椰赶走,说不定就可保住花家的声誉。这本来也是大户人家常耍的手段。别说一个丫头,就算是小姐一如珠儿,不也为了家族的存亡而生生累死么?
  待花隐寒问及花椰被撵去哪里,丘氏淡然推脱道是交给小姐的乳娘朱氏去办的,她不知情。花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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