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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 第四折-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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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不再是秘密。所以无奈之下,她想到了唯一的一个办法——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人人晓得的八个字被沈白聿轻轻吐出,无端地添了层冷寂。 

杀人灭口,是个人人都知道,唯一能叫人永远保守秘密的方法。 

从有这条古老的毒计开始,便有无数人倚之瞒天过海,遮掩罪孽。在这些人中,杜素心的武功算不得高明,心计算不得深沉,但却从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她更加地狠心:她很明白,自己绝杀不了知道秘密的左风盗,也杀不了将要揭穿秘密的沈白聿。 

于是,杜素心杀掉了唯一能杀的人:她自己。 

凌非寒木然道:“而这,也是素姨央求纪大侠不要说出的秘密?” 

“是的。也是她死前最后一个,纪大侠以至信待之的请求。”沈白聿边说,边去看纪和钧,后者长叹了口气,并没有否认。 

这一幕也落在凌非寒眼中,知晓沈白聿口中确无虚言,他禁不住深深呼吸几声,才道:“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沈白聿目光中悲悯之色更甚,道:“这个秘密,其实你早该知道了。方才你提到一句话,立时叫死志已决、断绝生机的杜姑娘欣喜若狂,难道还不明白?” 

凌非寒目露迷茫,思忖片刻也忆不起自己曾说了什么另杜素心动摇至此,只得摇了摇头。 

沈白聿眸光微冷,终于很慢,很清晰地道:“你说待之如母,她不禁悲喜交加,那只因为,你已无意中说破了她的心声——那就是,杜姑娘本不是你的小姨,她乃是你的生身母亲。” 

此话无异于平地惊雷,简直要多么荒谬便有多么荒谬,要多么骇人便有多么骇人。凌非寒立时生生跳了起来,狠狠抓住沈白聿吼道:“这不可能!” 

后者平静不改,淡淡地回望道:“你可以不信。” 

凌非寒死盯住沈白聿的双眼,那里深若寒潭,清如明镜,正照着恼羞成怒的自己。无论什么人,面对这样一双眼睛,都难以将谎话欺瞒与之联系起来。凌非寒只觉力气被抽干吸走,脚下如开了无底洞,使劲儿将他往里面扯,往比沈白聿的眸光更黑更深更无法自拔的地方拉扯。 

他涩然松手,道:“我是不信……我不信……”他猛地转向纪和钧,急道:“纪大侠!” 

在沈白聿说出真相的那一刻,纪和钧就似乎老迈了十岁,既怅然若失,又块垒全消。他这次终于不再沉默,叹道:“我已算是食言了。” 

一句默认,终叫凌非寒失去了所有不去相信的借口,他不可置信地将目光从纪沈二人处转往杜素心的尸身,就这样往复几次,才终于似是彻彻底底明白了纪和钧的话。似是再也不堪忍受这狭小的屋子里充斥的悲伤、死亡和不堪的真相,他脸色惨白呆立片刻,突然拨开众人,一头冲了出去。 

“凌非寒!”纪小棠脸色苍白地大叫了声,却没有让凌非寒有一时驻足。她抬腿要追,忽又顿住了身形,一眼扫过沈白聿、纪和钧、以及那已将冰冷的尸体。目光中既无谴责,也无悲哀,这向来天真烂漫的少女,此刻心中只充盈着不知对谁、亦不知为何的深深的失望。她贝齿一咬,俯身拾了地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就追了出去,甚至连门也顾不得关。 

纪小棠眼中的失望,如浸了毒的匕首,狠狠插进纪和钧心中。他五味杂陈,默然好久,才望向爱女消失的门扉,无限怅然地道:“没想到,你竟真的知道。” 

沈白聿的声音并不大,有丝不易觉察的倦怠,道:“我也是刚才,才肯定自己没有猜错。” 

从初见他们二人起,沈白聿便觉诧异。杜素心品貌端庄姊姊惨死后不畏人言,竟留在了异姓凌家。更长年小姑独处,如同寡居,与凌非寒形影不离,未免不合常理。第二次见面,温惜花问起凌家惨案,杜素心讲到那晚乃是为了找凌非寒而遇难。她忆起找不到凌非寒,又见尸陈遍地的情形,用了一个词‘几欲发狂’。贼人进家,一不求保命,二不理至亲姐姐,反而几欲发狂地忧心自己的侄儿;平日更对凌非寒着紧小心事事看重,其中不可告人的缘故,不免耐人寻味。 

他又淡淡地道:“最重要的是,我一直都认为,一定有某个理由,叫杜姑娘不得不为左风盗所用。” 

纪和钧苦笑道:“你真正是心细如发。” 

沈白聿低垂了眼,一抹自嘲忍不住浮上。这种种猜测,他甚至连温惜花也从没告诉过。之所以对凌非寒事事上心,对杜素心的异动警觉,甚至大失常态,只因为他也曾有十余年,活在一个每个人皆有不可告人隐秘的地方。 

纪和钧忆道:“我和杜姑娘也算老相识了。那时我查探凌家一案,在她重伤昏迷之时,曾请稳婆验看过她的伤口。就其形容,那分明是劈至一半又中途收手的刀伤,在我逼问之下,杜姑娘只得吐实。那晚她见贼人要杀草丛中昏倒的凌非寒,奋不顾身地以己身护住了孩儿,左风盗那人本欲将她置之死地,忽然间不知为何,却动了恻隐之心。” 

沈白聿已收拾起情怀,道:“恐怕因为那人既是杀人越货的贼人,也是为人妻母的女人罢。” 

纪和钧摇摇头道:“个中内情,恐怕永远也没人知道啦。杜姑娘心思单纯,没几句话就给我逼问至无路可退。她当即不顾病体向我跪倒,声泪俱下,苦苦哀求……那日我虽答允永不追究此事,却已觉得,她一生恐都将为此所累。” 

他的话中犹有余味,沈白聿却并未追问,只道:“在她眼里,凌非寒的身世乃是一生心结所系,任何人都不可触及。她在兹念兹,谨言慎行,生怕有朝一日,这身世甚或是自己,变成了儿子的负累。” 

纪和钧颔首长叹道:“不为父母,不知天伦。唉,天下间做父母的,本就是为了子女,甚么苦都可以忍受,甚么事都可以牺牲的。 

沈白聿望着他,静静地道:“我也不知你说得对不对,我只知道一件事。若杜姑娘少为凌非寒着想一点,多相信自己的孩儿一点,事情或许不至走到如此境地。” 

纪和钧喟然道:“你说得也许不错。只是骨肉连心,牵一发而动全身,纵使知道不对,谁人又能免俗?” 

沈白聿沉默良久,才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罢。” 

凌非寒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他只觉自己发力飞奔了阵,又糊里糊涂拐了几个弯,周围的景象似乎从屋舍成了密林。初时还有各种纷乱琐碎的事充斥着脑海,将沈白聿那句扰人的话排出心头,但越跑,他越是流汗,心头就越是宁静。多少早已忘却的往事,多少隐约浮现的疑云,都一点点地清晰,历历在目,或不能忘。 

他跑到一处,忽然就收起了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这时,凌非寒才听到细细的喘气声从背后传来,他猛地回头,和弯腰歇气的纪小棠碰了个正着。 

纪小棠跟着他跑了好久,曲折迂回,方觉周遭瞧起来眼熟得很,原来竟是那日沈白聿传授剑法的桃花林。忽见凌非寒蓦然转身,惊得歇也不敢歇了,柔韧娇小的身子弹得直直的。 

凌非寒未曾料到会是纪小棠,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漠然地看着她。 

纪小棠觉得脚底一凉,凌非寒的模样,像极了那日自己无礼嗤笑惹怒了他的情形。她轻功虽好,这一路却也跟得分外辛苦。而自己方才不晓得在想甚么,只知绝不可放这人独自难过,念及凌非寒此刻心中的感受,她便觉心痛。如今真个追上了,才发现两人非亲非故,如许陌生;而她竟又知道了凌非寒的身世隐私,目睹了他撕心裂肺的痛苦。 

然后,纪小棠不知为何就想:他这么骄傲,或许永远也不会原谅我啦。 

她也没有去想自己本没有做错任何事,甚至也没有去想开口为自己开脱。纪小棠还是第一次这样着紧一个人,紧紧地把对方嵌在心坎上,只怕不小心放跑了就再也找不见。她是这么用力地想靠近,却又不知道该作什么才不会做错,以至于不自觉伤了对方,也伤了自己。 

纪小棠见凌非寒冷冷的不想与自己多说一句的模样,只觉痛得呼吸也不畅了,话都说不出来。她茫然半晌,觉得手心被掐得生疼,才想起自己追过来的原因。 

凌非寒望着纪小棠站在那里俏脸哀凄,半晌,白生生的小手伸了出来,在眼前平平摊开。白皙的手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鸡血石印信。凌非寒不用看,也晓得上面横七竖八地刻着自己的名字。 

就在纪小棠已经以为凌非寒再也不会同自己说一句话的时候,后者忽然开口了。凌非寒声音很干很哑,却很平静,柔声道:“这是素姨买给我的。那时西席先生教我们金石篆刻,我学的最快,刻的最好,长房的表兄们恼怒先生夸我,就悄悄把我刻好的章子丢了。回去后我同素姨哭诉,结果第二日,她便给买了这枚鸡血石印信叫我高兴……这么久的事,我早已经忘了,素姨竟还把它好好地收着……是了,好些事情,我都忘了,只有素姨会好好地替我收着。就像她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却从不知道。” 

凌非寒说了半晌,突地笑了一笑,笑容无比苦涩,自语道:“我又说错啦,不该叫素姨,该叫娘才对。” 

语落方歇,他却惊异地发现,不知何时,纪小棠已泪流满面。 

纪小棠是个非常好看,非常可爱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哭起来本该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但她哭的时候,却很不好看——双眼通红,鼻翼不停抽泣,大滴大滴的泪水竞相涌出,把小脸花的一塌糊涂,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要狼狈就有多么狼狈。 

凌非寒被她哭得莫名其妙,奇道:“你哭什么?” 

纪小棠这才觉得丢人,也来不及拭泪,赶紧低下头,拿另外一只手捂住脸,哽咽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听见你说得开心,心里面就难过……我想,你是要哭的嘛,但是你不哭,所以我就忍不住想哭……我也不知道啦!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就哭得更凶,凌非寒从没见女孩子这么号啕大哭过,硬生生被震了个手足无措。 

纪小棠距离他只一臂之遥,一手捂住脸哭的稀里哗啦,一手还是乖乖直伸着掌心摊开,甚至不敢动一动。这本是个很奇怪,也很好笑的场面,凌非寒却觉得心里面有个地方渐渐的、悄悄的化开,终成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凌非寒抬起手,回握住纪小棠摊开的掌心,又拿袖子去擦她的脸,十分轻柔。后者怔怔地任由摆布,边抽泣,边瞅着他的动作,脸慢慢地红了。 

纪小棠忽然小声道:“凌非寒?” 

她长长如扇的睫毛只要一眨动,泪水便又从圆圆的眼睛里落了出来。凌非寒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用袖子吸去她腮边新生的眼泪,随便嗯了声。 

纪小棠又道:“你不生我的气么?”她见凌非寒摇摇头,心头好一阵高兴,又续道:“我跟你说一件事好吗?我很认真地跟你说,你不要笑我。” 

只要她不再哭,凌非寒现在几乎是什么都肯做了。纪小棠也不顾自己大花脸的模样,把他的手抓起来,正色道:“我爹说,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不管自己有多难过,也不可以在别人面前哭。我全然不懂得你的事,但是……但是你以后要有了什么伤心事,可以告诉我,我来替你哭,好不好?” 

她的话自然是傻气得紧,这样的事哪里是替得了的?凌非寒一听之下本想忍不住要笑,却觉喉间干涩,竟笑不出来。纪小棠瞧着他,伤心地道:“你不相信么?我欢喜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怕别人笑的,可是你……只得你,不可以笑我。” 

凌非寒身体一震,只要不是傻的,就听得出纪小棠话里的脉脉柔情,他如何听不出来。呆在原地怔怔瞧着眼前的少女,身若垂柳,腰不盈握,月白的裳子在微风中飘飘荡荡,纪小棠就这样轻仰头看他,犹自带泪的眸光里,泛起了整个春天的涟漪。 

还未来得及去细细思想品味,凌非寒已觉双手仿佛无法自控,郑重其事地将纪小棠拥入了怀中。怀里的肩膀是如此单薄,小小的身子像一用力便要碎了,纵使如此,凌非寒还是把她搂的那么紧,不住低喃道:“傻瓜,傻瓜……” 

纪小棠恍惚地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只是身上被勒得有些痛了,她习惯地就想摇头辩驳,未开口却有泪又流下。 

凌非寒把脸埋入她的秀发间,闷闷地道:“为何只得我一人如此愚笨,所有这些,竟半点也不明白……”他语带痛楚,纪小棠立刻晓得,这句话非是对自己而发。旋即,湿湿的触感,就像不经意的雨,越过如云乌发滴落在头顶上。 

没有丝毫犹豫,纪小棠自然而然去回拥凌非寒,紧紧地搂住他的肩膀,像是希望借此把对方的难过接来些许。她这么想着,心里既有无穷无尽的甜蜜,也有无穷无尽的惶然。 

******* 

不远处的林中,沈白聿边苦笑边死死制住须发怒张的纪和钧纪大掌柜。他也明白,若是认真计较,只凭现在的自己,有几个也给纪和钧掀了。但眼前一幕,见者难以不为之感动,又何忍去打搅。 

纪和钧怒发冲冠,只怕一辈子也没这么恼恨过,又不好真对沈白聿这武功尽失的人动手,只有跺着脚道:“他他他……这臭小子居然敢弄哭我女儿!” 

这就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有火。见纪和钧暴跳如雷,沈白聿亦无法直言,只得叹了口气道:“情苦忧来早。子女既然会长大,这就是避无可避的一天。” 

纪和钧没听过这首《相逢行》,只晓得捧在手心里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就要给这面前的臭小子抢走了。思前想后,不禁悲从中来,哀声道:“小棠还这么小,夫人回来了我可要怎么交代啊……” 

见纪和钧咬牙切齿,沈白聿本不善开解,只得咳嗽一声,岔开道:“纪大侠,若是凌非寒问起当年详细,请不必讳言。” 

言及此,纪和钧露出为难之色,摇头叹道:“纵使是我,亦觉不忍。一日之间痛失至亲,再闻噩耗,怎得以当年之事去叫他揪心。” 

他话里详情未露,欲语之言,也再清楚不过:杜素心从小姨变做凌非寒的母亲,这背后苦苦隐瞒的故事,其中只怕不堪多于情愿。杜素心多年忧苦,无奈之下最终选择了自尽这条可叹可惜的路,是否也存着从往事中解脱的念头,却已不再有人能知道。 

沈白聿垂下目光,片刻又抬头,淡淡地道:“凌非寒至少有权知道,他的母亲为他忍受了什么,牺牲了什么。何况,只为隐瞒真相带来的痛苦,已经太多。” 

与他寸步不让的黑眸对视良久,纪和钧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昨晚与夜色浑然一体,森严耸立的城门,现在天光下一看,还如当初所见,平平常常几块青石,远处坚不可摧,近看裂纹连绵。今朝昨日,心情翻覆,又何不是如此? 

纪家父女合力帮着凌非寒起柩扶灵,送杜素心的遗体回乡。沈白聿还有旁的事要做,就先一步回了,城门外淡然一笑,重又踏入了定阳城。 

没走几步就在归雁楼下遇上了雷廷之,雷捕头却是特地在这里候他。沈白聿简单几句交代完杜素心之事,雷廷之也不免唏嘘,想起正事,又道:“沈兄,那具女尸我已叫定阳差役抬回去了。想一想县衙里头,左风盗一案死去的尸首摆放多时,再拖的久了就会尸变,也该是叫死者入土为安的时候。方才去禀明了胡县令和莫小王爷,今日我再做最后的验尸笔录,就会将之入棺。” 

沈白聿点头,道:“冯府那边也同意了?” 

雷廷之苦笑道:“这一个个的苦主,我怎能不打点清楚。冯老爷和莫小王爷在一处喝酒呢,都已经知道了。” 

沈白聿淡淡地道:“他们倒是有闲心。” 

听出他语带讥讽,雷廷之不由老脸一红。这一个是坐上恩师,一个是朝廷大员,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瓜葛。正牌捕快倒做了甩手掌柜,叫温沈二人前后奔忙,说起来也不光彩得很。 

雷廷之面带尴尬,沈白聿也觉说得不妥,不由踌躇。后者见他神色,哈哈一笑,压低嗓子道:“其实沈兄也说到我心坎上来了,可惜老雷乌纱一罩顶就胆小如鼠,惭愧惭愧。” 

话头转的不甚高明,但已是这面恶心善的神捕口舌之极,直说隐情,也不推诿。以沈白聿之冷漠亦觉其中殷殷好意,不禁微微一笑,顺口赔了个罪。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雷廷之匆匆拱手作别,乘着天还未黑赶去县衙停灵处了。 

沈白聿独自在定阳街上慢慢行来,买了几个包子充饥,就这么着也消磨了不少时间。快要向晚,生意人忙着打烊,小摊林立的街头渐渐冷清。沈白聿走到一处茶棚坐下了,叫了两杯茶,也不喝,就那样静静坐着。他相貌出众,气势不凡,竟也无人敢来打扰。 

消夜的摊子也一个个支了起来,茶棚旁就有位老妇带了儿子,忙碌一阵摆出炉子,卖的竟是那日沈白聿打死也不吃的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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