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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

　　　　莫紫没有伸手，反露出了不解之色。丹药就那么尴尬地悬停在空中。

　　　　少年只得开口解释道：

　　　　“昔日约法三章之时，说好了成丹五颗，你两颗；成丹七颗，你三颗。如今此番虽总共成丹四颗，但第三炉我却有把握炼的更好，这颗中品丹，便当是补偿你的材料钱。”

　　　　“那怎么行……”

　　　　莫紫却一脸坚决。

　　　　“虽然你说的不错，可当初我也说过，我只要一颗，若有多的便全归你的话。况且此次炼丹，我已跟你学了不少，此时怎能再占你的便宜。”

　　　　“那我便换个说法……”

　　　　朱珏搔了搔头，语气忽然不那么严肃了。

　　　　“初次登门，未备薄礼，权以此丹，借花献佛……还望姑娘笑纳。”

　　　　说着，夸张地一拱手，身子近乎倾成了一个直角。大有不接我就不起身的架势。

　　　　“噗嗤。”

　　　　莫紫终忍不住掩口笑了，一时竟有如光风霁雪。忽然纤手探出，握住了丹药。

　　　　“好了、好了，我收下便是。”

　　　　朱珏这才起身，但抬起头的一刻，一个素白玉瓶同样飞到他的面前。

　　　　“这是……”

　　　　莫紫莞尔一笑道。

　　　　“这是家父几年前为我准备的几颗凝气期丹药，如今我已用不上了。虽然你是丹法大家，更兼天资逆天，未必看的上，但却省去了找材料和炼制的时间，正好我也借花献佛，就当是回礼了吧。”

　　　　朱珏连忙谢过。小心打开玉瓶，只有五颗丹药：红色的玉阳丹，蓝色的七络丹，白色的六脉丹……从凝气八层到凝气四层的丹药几乎齐了。无不晶莹剔透、品色上好。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少年心内一喜，自己凝脉已成，没有瓶颈，虽然用不上，却可以给小胖子啊。如此一来，倒真是省了自己不少功夫。当下又由衷谢道：

　　　　“多谢惠赐，恰解了我燃眉之急。”

　　　　“现在谢我还早了点吧……”

　　　　莫紫淡淡一笑，又取出一枚玉简。

　　　　“筑基造化丹的丹方无比贵重，我思前想后，无物可还，只有拿出母亲留给我的这卷《天目无藏真解》。”

　　　　说着，玉简已是飘落到少年手中。

　　　　“我的眼上神通便是学自这部功法，虽然只是小成，却也感到妙用无穷……你可莫要小瞧，这功法就连家父都参悟不透，据他说，这可能和我承自母亲的血脉有关……”

　　　　说到这，莫紫便浅谈辄止，绕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以你的天资，倒是可以试试，毕竟，你可是连闯过炼心路的人……”

　　　　朱珏点点头，也不矫情，收起这枚古简。再次谢过。

　　　　丹道本就极重眼力，能有这样一部和眼力有关的稀世功法，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岂能为了面子傻傻的拒之门外。

　　　　赚大了，真的赚大了！此次不但收获了两颗筑基造化丹，更得到了这部意外的功法，朱珏隐隐觉得，这部功法绝不简单。因为，这也是一枚看不出品级的上古玉简……和自己的那枚《天魔不灭体》功法何其类似！

　　　　虽然六天来耗去了近两千颗中品灵石，如今还只剩下一千多颗，不过和收获相比，就太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了。

　　　　此刻少年志得意满，便欲告辞。

　　　　莫紫却又莞尔一笑道。

　　　　“难得有客来访，我还没尽过地主之谊，不如就随我逛逛洞府吧。”

　　　　“乐意之至。”

　　　　早就听说紫竹洞中有第七峰都罕见的灵泉，一直未能得见，少年早就心痒难耐，难得主人主动提出来。哪还能不尽兴畅游！

　　　　接下来，主厅、药植园、回廊、后洞静室，一路逛下来，一直来到东南角的一处上有天井的平地上，此处正中，果然有一汪幽蓝闪光的小池，说是小池，却是夸大了。水面不过井口大小，但是，那绝非普通的水，而是无比纯净、无比凝练的、完全液化的灵气灵泉！

　　　　怪不得莫紫的修行如此精进，灵气又如此精纯凝练，原来平日间都用这玩意修炼，一直在辛苦炼丹的少年不禁心中泪流满面……自己怎么就没有一个不早死的好爹呢。

　　　　依依惜别了莫紫，朱珏驾着他那还不太熟练的御风术，飘下了第七峰。虽然风中摇摆不停，比起飞剑来也是无比缓慢，但云雾中的少年却不无得意从此至少摔不死了。

　　　　落在松鹤院第七房的门前，踩到实地，心中无比感慨：如今的我，也算个飞天的高人了吧……

第九十七章　冤家聚首

　　　　“大哥，终于看见你了！”

　　　　少年回头，是小胖子留着哈喇子的艳羡目光。

　　　　“你都能飞天啦！”

　　　　“阿默，你怎么来了。”

　　　　朱珏也很兴奋，还有什么比有人分享更快乐的事呢。

　　　　“御风术而已，你也很快就会的。”

　　　　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专程来看我的？”

　　　　“哪儿，我也搬来松鹤院了，就住在十三房。难道大哥看不出我凝气三层了吗？每天路过都在大哥这转一圈，今天可巧终于碰上了。”

　　　　“什么，你凝气三层了！那可太好了……”

　　　　朱珏莫名惊喜，看来小胖子的天分也不低啊，第三层的瓶颈居然一次就过了。

　　　　“对了，那原平不是和你一起吗，他也搬来了？”

　　　　“他？他去了寒螭池苦修了……”

　　　　说到原平，小胖子的话就多了。

　　　　原来，当日陈默突破凝气三层，还是靠的原平的帮忙。

　　　　对于突破没把握的小胖子找不到朱珏，心里没底，便找来原平“护法”。

　　　　当日陈默的突破本已要失败，气机都快涣散，经脉更是溢出血来。幸好原平临时将他的护身玉佩摘下，挂在小胖子的脖上。也不知是何缘故，陈默不止安然脱险，更奇迹般的突破了，身体的灵气竟然比一般凝气三层的还要足。似得到了什么淬炼一般。

　　　　说到这，摇头晃脑的小胖子还念念不忘那美妙的感受，蓦然一丝清凉，接着便是醍醐灌顶的感觉，仿佛一切突破都再没有瓶颈一般……可惜他突破凝气三层后就还回去了，不然还真想带给朱珏看看。

　　　　少年静静听着，面容凝重。

　　　　那特立独行的小子果然有自己的秘密……

　　　　“那后来他为何不与你一起搬来，而是一人去那寒螭池苦修。”

　　　　“这我也不清楚，反正听说那地方都是处置犯错之人的苦刑之地，从没有哪个变态主动要求去的，我也不知他错了哪根筋，脑袋烧糊涂了不成……”

　　　　朱珏点点头。

　　　　无论如何，他欠原平一个人情。

　　　　原平明显是为了报答自己炼心路上的那声提醒。可这次他不但帮了小胖子的忙，却也在外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最大秘密。显然也是堵上了胖子和自己的人品……既然如此，自己绝不能负他。

　　　　“那你可曾将我给你的丹药分他？”

　　　　“倒是给过一颗，可他用过后却说对他的作用不大，就再也没要过。”

　　　　“那他现在是什么境界？”

　　　　“他跟我说是凝气三层，可我却感觉他明显比我厉害的多……”

　　　　明白了……

　　　　朱珏点了点头。

　　　　原平必是负有什么使命或是有什么心愿在驱使着他，逼得他不得不抓紧突破，他就和自己一样，同样是在和时间赛跑。听说那寒螭池不但能炼体，同样还能巩固境界，不过其中的苦楚鲜有人能受得了。

　　　　不管怎样，这是一个值得托付的朋友。日后他若有事，自己也绝不会袖手。

　　　　想到这，少年无比凝重地对着小胖子说道：

　　　　“他那护身玉佩的事，你万勿再对旁人说起。”

　　　　“知道，我晓得厉害。”

　　　　小胖子此刻也一改嘻哈，郑重地答应道。

　　　　这时朱珏悄悄塞过一包丹药。

　　　　“里面是二十颗上品养气丹和六颗绝品养气丹。还有几颗帮助突破境界的稀有丹药，我已写好了用法。”

　　　　“绝品丹？”

　　　　小胖子瞪大了一双圆眼，仍是难以置信。

　　　　“大哥你真猛，都会炼绝品丹啦！”

　　　　朱珏手掌微微一压，示意陈默轻声。

　　　　“跟着我混，要有一颗大心脏，咱兄弟风光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是是，我这辈子就跟定大哥了。”

　　　　小胖子咧着嘴傻笑着，丝毫不顾忌随风飞舞的哈喇子。

　　　　“不过绝品丹非同小可，最好只在突破时服用，六颗正好对应你的六层境界，平时吃上品丹足矣。”

　　　　“明白，贪多嚼不烂，纵是绝品丹药吃多也会有抗性的，我懂！”

　　　　“对了。”

　　　　小胖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那八字胡也凝气了，他打听出我和你的关系，还特意问过我你的住处，说是有机会还要登门感谢。”

　　　　哦？八字胡都凝气了。

　　　　朱珏想了想便也觉得理所当然，虽然八字胡有点不务正业，可他卡在凝气之前起码也有一二十年，此番得了自己的中品养气丹相助，恰如压垮牛的最后一根稻草，自然是水到渠成。

　　　　不过他都进入了外门，那自己以后在第七峰也不会那么冷清了。

　　　　说起来，他带给自己的，还是满满搞笑的回忆。

　　　　原来人生有几个朋友，也是很不错的事，即便是损友……

　　　　兄弟二人正站在屋子前聊着，恰此时，不远处道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呦都在啊，什么事聊得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少年抬头观瞧，却是赵胜楚才他们一伙，只是后面却没有慕云。说话的正是那赵国太子赵胜。此刻他已换上凝气弟子才能穿的靛青色法袍，一脸的嚣张。与他一同换装的，还有楚才。

　　　　“呵，我当是谁，前几日是谁一口一个师兄，喊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见那赵胜似乎明显有了依仗，朱珏回应的话也没怎么客气。

　　　　此刻赵胜他们已走了过来，闻言赵胜有些讪讪道：

　　　　“当日那是达者为先，我称你一声师兄也不为过，不过如今我不单凝气了，还是凝气二层，反该轮到你叫我师兄了吧……你知不知道，我叔祖听说我被欺负，已赐下我大量丹药，我现在差不多是一日一境界，吃丹药就像是嗑药丸。要不了多久，你就是叫我师爷我都不想答应了。”

　　　　少年笑笑不置可否，扭脸对着楚才道。

　　　　“那他呢，难道他也有个内门长老的叔祖？”

　　　　楚才这时早忍不住，也一改赵胜面前的低调，阴测测道：

　　　　“我虽没有什么叔祖，不过易寰天易师兄却颇为赏识我，也赐给了我不少丹药，他说相信我一定能在外门总试中将你打的满地找牙……放心，我们现在不会找你的麻烦，因为我会在几个月后的擂台上光明正大地教你做人！”

　　　　朱珏听罢不为所动，淡淡点头道。

　　　　“知道了……”

第九十八章　多一手准备

　　　　两日前的和赵胜楚才他们的那次邂逅，丝毫没有影响到朱珏的心情，打口仗毫无用处，反倒是落了下成。有那功夫，还不如抓紧修炼。

　　　　不过这也给少年提了个醒，看来那易寰天看出阴的不行，干脆来阳谋了。扶植几个本就扶不起的阿斗纨绔，常跑出来恶心自己，当然若自己真的在后面的比试中被他们几个纨绔重伤毒打，令自己失了进取不屈之心，易寰天的目的就达到了。

　　　　虽说纨绔不可怕，可怕的却是为了找回面子玩命嗑药的纨绔。有大量丹药支持，若他们不计代价不顾后果的服用，那数月之后，便可能真是自己的劲敌。虽说这样一来他们可能就废了，丹毒积累，自身潜能被耗光，即便将来筑基，成就也绝不会大了……可他们不在乎啊！

　　　　很多资质不高的王孙公子进入仙门也只为见识一番，他们自知长生无望，更在意的，乃是人间的富贵。比如那赵胜，进入丹华后，不是还顶着个赵国太子的头衔不放吗。那就是随时准备拍拍屁股就回去的节奏啊。

　　　　他们玩得起，哥可玩不起！

　　　　总之，为了自己不被凌虐、当众毒打，也只有悬梁刺股，夜以继日了……

　　　　两日来不眠不休，朱珏将手中刚得到的这本《天目无藏真解》研究了个遍，饶是以他的心智悟性，一时也难以尽解。不过他都强记在了心中。这样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机缘一到，就临机顿悟了。

　　　　朱珏解读这些晦涩难明的艰深功法，也有自己的一套。

　　　　当通篇熟读，大义微明之后，便于心中反复诵念。念是在念，不过空明之中却不甚思索。这也算是借鉴佛家读经的一种心法：

　　　　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偶一有心，便即破障！

　　　　躺在床上，闭目清神，少年正在第三十三遍默诵此真解。

　　　　“人之色身，犹如宇宙。天目如炬，洞察无明。如日普照，遍察周知。天地三界，亦如琉璃……有极微色，有极迥色，眼界难达，眼识可至。此乃不摄于色而摄于法，泥丸之思变矣……”

　　　　诵至此处，少年心中忽有所感，黑暗的眼前有如一线光明划过。

　　　　脑中央久久寂寞不动的松果形状的泥丸宫，终于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接着，似一点光芒于无边黑暗中孤独地亮起，孑孓而独立，微茫而又永存……

　　　　再次睁眼，已是天亮。

　　　　一切都没变化，一切却都又似不同。

　　　　走出屋外，眺望远方山景，依稀淡淡。

　　　　眼睛眨了眨，悄运泥丸之力再看去时，却变得棱角俨然，直至草木分明……

　　　　再回首屋后草地，一只蝴蝶正游戏花间，翻飞飘翅，翅上的两粒灰尘和一滴露水竟纤毫毕现、清晰无余……

　　　　天地原来如此美好！

　　　　朱珏知道自己的《天目无藏真解》已经小成。

　　　　至于再往后，到达第二层“能辨极微无分之色，能追暂现消隐之光”的境界，就只能靠顿悟和机缘了。也不知道自己此生，能不能练成那最终的“天地琉璃”境界。

　　　　“朝闻道，夕死可矣”，朱珏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心中，正燃起这种渴求！

　　　　我辈修士，不就是为了求不迷不惑，求尽知无染吗……

　　　　正思索间，朱珏忽然听到身后不远的脚步声。接着便响起了那熟悉的公鸭嗓：

　　　　“朱师兄，你果然在！小的前来拜山啦。”

　　　　回头一看，居然是八字胡。

　　　　少年满身的不自在，“你不是一直叫我兄弟吗，怎么入了外门，规矩倒多了。”

　　　　“嗨，当初是杂役，也没人提点我。如今您都是凝气中期了，我哪还敢放肆，我辈修士本就达者为先，叫声师兄原也应该。”

　　　　只见八字胡艳羡地打量着朱珏身上的一身黄色法袍。仿佛正披在自己身上一般。

　　　　“快进来，有事里面讲。”

　　　　朱珏笑了笑，便也不再纠结称呼的问题，将八字胡让进屋中。

　　　　一番寒暄后，八字胡很快便卸去了多日不见的拘谨，又和朱珏称兄道弟起来。

　　　　“多亏了兄弟当初的丹药，让我今生也能当到外门弟子，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老哥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如今既已入了外门，不知今后又有何打算？”

　　　　朱珏递过一杯茶去，双目含笑，似意有所指。

　　　　“打算？混吃等死呗……我的资质自己还不清楚，一闭起眼打坐满眼飞的都是灵石，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以后凭着司药阁的关系继续倒腾点药渣药沫，赚些外快够养老就知足了……”

　　　　“那不知老哥你想不想做些大买卖？”

　　　　“大买卖？”

　　　　“不错！以老哥你的头脑手段，只倒腾些药沫药渣可就太委屈了。我可以提供些本金，老哥管钱管账，赚了对半分，赔了算我的，怎么样？”

　　　　“这……”

　　　　八字胡一脸疑惑，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事，一时竟没敢搭茬。

　　　　朱珏也不废话，一抖储物袋，滴溜溜乱响，地上已是滚满了灵石。

　　　　“这是一千颗中品灵石，权当作我的本金，以后若是不够，可以来找我要，我会再想办法。”

　　　　“这，这是……”

　　　　陡然见到价值十万灵石的财富，八字胡惊的双目圆睁，话都不会说了。

　　　　“不用紧张，我又不用老哥压房压地，就是做生意的同时，顺便帮我打听些消息就成。就算是赔光了，老弟我也输得起。”

　　　　“我明白了……”

　　　　八字胡忽然双目泛光，语气都有些哽咽了。拍着胸脯道：

　　　　“兄弟这是看得起我，想扶我一把。放心！干别的我不成，做生意探消息却绝对是个好手。兄弟有什么事，只管放话，我以后绝无半个不字！”

　　　　“老哥言重了，我确有些消息要老哥留意……你也不用刻意打听，小心留意就是，以免暴露自己，惹火上身……”

　　　　“是是。我晓得……”

　　　　朱珏让八字胡留意的，自然就是易寰天和赵真的消息。自己不能总是被动，面对背后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