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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夕阳落尽，大地最后一点光辉慢慢逝去，战火喧嚣中，到处灰萌萌一片。兵士攻打紧凑，次序俨然不乱。不时有人攻上城头，但往往又被打落下来。吐蕃城头的防守比前几日消弱许多，但依然抵抗顽强。这时却见城外东北方树林冲出三个骑兵队，直冲进回军攻城队伍，奋奋冲杀中，回军开始散乱。

完颜伯俊一指对方骑兵队伍，“这又是哪里冲来的？”

“莫不是对方援军来到！”颜震大惊失色，慌忙点两个万人队去截骑兵。完颜伯俊吩咐一声，身后贺多斯龙行空出账迎敌。

却说萧破等人领骑兵出发，到得日暮落尽时，终于赶到，看得前方攻战正急，二话不说，三人各领一千骑兵，马上往攻城队伍冲杀进去。

萧破挺起长枪，带人往军阵中冲去，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战争，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初一看见这等场面时，还是不免心惊，他以前狩猎杀狼，屠虎驱豹，却没怎么杀过人，惊夜枪带去，不知怎么的，迟迟下不去手。

枪下的回兵看萧破一枪刺来，满以为就死，不想对方枪尖一凝。回兵马上闪人跳开，也不惧死，回刀往萧破坐骑砍来。紫电前蹄一振，一脚却把回兵踢翻，脑浆迸裂而死。

萧破恍惚一神里，数枝羽箭快到面门。不及细想，左手北极天磁外气带动，往羽箭一挥，羽箭偏开。不远处的索鄂多见此情形，长枪挑动中大吼一声：“萧少主，不可起怜悯之心。”

萧破正色一凌，方知刚才危险重重。夹马再动，长枪挥洒，终于灌破一个回兵脑袋。那边李空却是杀得猛烈，行马到处，血水飘溅。赤轮珠拿一对双锏左冲右杀，虽是女儿也不比男人弱几分。

沿干守城大将沙拓本在城头指挥兵士奋力抗击回军，正在吃紧时，突见一支骑兵冲来，直窜入回军阵营，杀得回军溃散奔乱。看清骑兵旗帜时，沙拓心中大喜，“援军，是援军到了！”

守城兵士听他大喊，纷纷看去，一时军心大阵，杀敌更是奋力。苦苦支持十多日，援军终于到来。

萧破冲杀一阵，早溅得满脸血水，天色却越来越暗，突地闻得呐喊声声，转眼望去，那边半山上大片人马冲杀过来。本要溃散的回军看见来援，旋又振奋军心，散在各处的兵队靠拢起，一齐向骑兵队伍围拢。萧破左面挑翻一人，提缰促马，冲李空喊道：“李空师兄，回军大队来了，快退进城去。”

李空得言，率队伍冲进城门，萧破一面领兵奔进城门，一面回喊赤伦珠。李空近了城门，对城头喊过一声，沙拓识得是李幕将军之子李空，喊人打开城门，李空领头，率先奔进城去。

那边赤伦珠听见萧破喊声，撤回之时尚不忘冲去又杀数人，这才转马回城，却是她落在最后。

回军两个万人队由贺多斯龙行空领头杀下半山，眼见敌方骑兵就要退进城去，二人互使眼色，双双从马上跃起，运开轻功飞袭而上。

萧破进了城门，转望赤伦珠还在城门百步外，又望见回军中两个人影飞袭而至，眼看就要截住赤伦珠，顾不上惊奇来人熟悉的面孔，萧破拉满绞泉，羽箭去如急雨。

贺多斯也是看见萧破，知道雨箭厉害，不敢大意，慌忙运刀隔开。缓得这一缓，赤伦珠退进城门。重重的城门关上，人全部退进，沙拓马上招呼城头兵士羽箭掩护，压得龙贺二人不敢近前。转回去时，满地回兵尸首，死伤竟达五六千。很快闻得回军收兵号角，只好纵马转回。

沙拓喊人看住城墙，亲自下城墙迎接。

很快进了城主大殿，沙拓把李空萧破狠狠一抱，这十多日来，他们一直被动防守，今天终于杀了次痛快，小胜一阵。待要抱到赤伦珠时，赤伦珠闪开身子，叫道：“沙大叔，我身子单薄，可受不了你挤压。”

沙拓闻是女声，惊奇之余慌忙问道：“这是－－－－－－”

赤伦珠行过军礼，道：“沙大叔不记得我啦，我是伦珠。你以前不是还要把我说给你儿子做媳妇吗？”那边李空说了赤伦珠来历，沙拓摔身坐倒椅上，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空了骨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刹时莹满泪水，喃喃道：“沙特，沙特他三日前已经战死了。”

沙特正是沙拓的三儿子，年岁比赤伦珠长一年，赤赞在世时，两人曾经撮合二人的婚事，后来因为赤赞过世，事情就放下来。不想再见到沙拓时，沙特已经战死沙场。

赤伦珠上前安慰，“沙大叔不怕，如今我们来了，定然大杀敌军，为沙特报仇。”虽然她并不喜欢沙特，但听闻沙特阵亡，心中也不免伤悲，想起自己的父亲，顿觉眼前这个老将军就像自己的亲人一般。

赤伦珠走上前去，亲自给沙特端来茶水，慰解老将军的悲愤心情。

沙拓喝一口水，缓过一阵，马上吩咐随从兵士去通知重要将领来大殿议事。由于沿干边临回回，常有战争，为了便于管理，实行军管制，故而不设城主职位，只由大将军管事。

一会众将来齐时，萧破看去，人数不到十人，或大或小，全部都带了伤，更是个个眼丝血红，就像多日没睡的样子。

“如今援军到达，来的先头部队虽然只有三千，适才就杀了场漂亮的，回军死伤之数只怕不下五千，回军刚才已经撤兵，再没人攻城，今夜你们可以睡个好觉。不出几日，大队援军赶到，我们必将胜利，到时杀进乌坦城，势必为死去的将士报仇血恨。”沙拓当先开口鼓舞人心，众将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

接下来沙拓一一点名，问了个人负责的事项。

诸事都还算有条不紊，只有三事甚是让人头疼，一是伤兵上万，医药用度已经供应不上。二是军械消耗过多，箭失不足八千，其他的投石、滚木等守城军械更是已经消耗怠尽。三是城中民心开始动乱，已经有人偷偷向城外迁徙。

各人报完军情，沙拓又把萧破李空等人介绍过，这才安排上来酒席，看着众将吃饱，沙拓命众人回去休息，今夜的防守事宜，便由李空等人揽下来，沙拓知道，这些将官已经好多夜没有合眼了。

众将散去之后，沙拓这才把李空等人唤来近前，细细询问情况。当得知都城只派了八千兵士来援时，面色清冷，好一会一言不发。

萧破打破僵局，缓缓道：“沙拓将军，新王刚上任，当时不知沿干如此危险，以为回回只是骚扰边城，又害怕暴露都城动乱事态，引起其他城池叛乱，所以才这般安排。”

李空接着道：“相信耶律大人明天就到，他已派人回都城报信，又发书往兰陵城调兵了，我们只要在坚守六七日，等到兰陵援兵到达，吐蕃之围可解，再等都城派兵出援，到时定可赶走回回军队。”

沙拓皱眉思索，一会才到，“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兰陵援军未到的六七日里，该如何守住沿干。你们到来之前，回回又来了四万援军，加上之前的回回军队，沿干城外回回军队十六七万。守城军械缺失，兵士劳累，战力不足四万，又该如何守住。”

沙拓言语悲呛，缓缓又道：“回回国颜震坐镇军帐，此人深有谋略，之前四五日里，把回军分做六七拨，每个时辰换两个万人队攻城，彻夜不停，如此下去，我沿干守军就算不被屠杀，也要被活活累死。”

几人默默听着，一时无话，末了只听徐嵩道：“我有一计，可解决军械缺少的问题。”沙拓眼中现出神采，问道：“赶快说来！”

徐嵩不理众人环视的目光，缓缓道：“可在城墙架起几十大锅，把人畜屎尿并水拌合，煮沸后倒出，遇有爬云梯上城者，必定一粘就死，就算不死，也重伤溃烂，一时无法治愈，更是再上不得战场。”

沙拓拍案叫好，只不知自己怎么没想到这节，再次看向徐嵩的目光里也多了许多佩服。李空赤伦珠也是连呼妙计，只到这时，萧破才看出耶律老师的苦衷，原来徐嵩真是能人，难怪老师苦苦赚他一起出征。

赤伦珠当先请命，“那我马上带兵士去收集柴木铁锅。”毕竟是女孩子，她可不想摊上收集人畜屎尿的差使，所以提前先把另外的事情揽下来。

第六十一章－离间计

第六十一章－离间计

赤伦珠当先请命，“那我马上带兵士去收集柴木铁锅。”毕竟是女孩子，她可不想摊上收集人畜屎尿的差使，所以提前先把另外的事情揽下来。”

沙拓答允，另外安排李空带兵士收集人畜屎尿，他先时在城头见过萧破弓箭能力，就安排他去巡夜守城，这收集人畜屎尿的差事便落在了李空的头上。

李空咬牙磨舌，抬眼只瞪赤伦珠。赤伦珠埋脸偷笑，早拾步出去。似乎捉弄李空便成了她的出征乐事，李空也很快走出大殿。

沙拓唤道：“萧将军，徐文书，今夜守城巡夜之事就交拖你们了，回军不知我援军情况，多半夜里不会攻城，为防万一，晚上若有异变就来喊我。”

二人答应之后，萧破又道：“萧破自会守好职责，沙将军还请早些休息，可不能累坏了身子。”

看着二人离开，沙拓这才安下几分，“萧破能得丹真弘沐垂眼，继任国师府少主，今日又见他弓马纯熟，想来必是能人，徐嵩能献出此计，也必非庸人，但愿这些新生力量的加入能守住城池吧！”心中默默念叨，多日未睡好，沙拓年岁又高，这时再抗不住疲劳，转身出殿去睡。

更早一点的时间里，颜震军帐内，贺多斯已经把看见萧破之事说过，完颜伯俊道：“三年不见，不想他竟然投在吐蕃军中，三年前若是能把他收在军队就好了。”贺多斯道：“三年前他收了四王子赠送的惊夜枪和绞泉弓，曾答应日后帮四王子之忙，又一个月前四王子派我等去助他屠杀大蛇，他又欠下一个人情，不若我晚上潜入沿干城，许以高官厚禄，劝他反出吐蕃，里应外合，助我军攻下沿干。”

“这个也好，我只怕这人生性执拗，不肯策反。”完颜伯俊脸上淡淡，“沿干军防严密，就让龙长老与你同去，也有个照应！”二人应声出帐，身影就要消失时，完颜伯俊又道：“若是劝降不成，能击杀则一击杀之。”

二人远去，颜震才转来说话，“这人当真这么厉害？竟得四王子垂亲。”完颜伯俊道：“如今他尚年幼，只能算是一般，但若让他在吐蕃军中历练几年，定然又是另一个丹真弘沐。对了我听说丹真弘沐已经过世，不知是真是假？”

“这绝对是真事，我出征时，王上亲自对我说的，这是他布在吐蕃都城的耳目报来，绝对不假。若不是吐蕃国中这次大动乱，王上也不会派我引军出征。李幕重伤，丹真弘沐过世，王位更替，此时是我回回国攻占吐蕃的最好时机。”

完颜伯俊默默点头，又道：“不知吐蕃这次的援军来了多少？”

颜震道：“探子已经回来报过，除开这三千骑兵，还没见到别的队伍，可能骑兵脚快，到的只是先头部队。如今拿不实敌方援军情况，当真不好部署。”

正说话时，守卫来报：“风明越外面求见！”

完颜伯俊唤他进来，当先问道：“风先生，搭建木台之事如何了？”

风明越道：“我画了图纸，指点之后，颜烈将军已经指挥兵士开始搭建。”完颜伯俊想起刚才谈论的部署问题，简单说过情况，又问风明越可有计谋。

风明越思考一阵，开口道：“如今敌方援军初到，沿干守军劳累之下必定松懈，不若五更之后攻城一次。”

“此事不妥，现在不知敌方援军情况，只怕后续援军很快就到，若我们攻到半途时又杀出一支援军，我军将士死伤必大，虽然军兵众多，但此次出征打的是长远战，目的不是只在沿干一城，伤亡越小越好。”颜震反对，他总揽大局，说的很是实在。

完颜伯俊权衡利弊：“颜将军所言在理，那便休养一日，等明日搭好木台，启用发石机，配合一起攻城。也先看看贺多斯能策反萧破不！”

议事已定，三人这才回帐休息。进入睡帐，完颜伯俊却不入睡，映着灯火，翻开随身携带的兵法书籍品读起来，他还要等贺多斯带回的消息。

天穹繁星点点，明朗寂静，夜中秋风吹拂，暖暖和身。萧破腰挎破魂刀，背架绞泉弓，信步在城墙上各处巡视。许嵩缓缓跟随，路过之处，不时见兵士疲惫尽显，站岗时也是瞌睡连连。

萧破每见一个，就大声唤醒，嘱咐好好守城。

环绕城墙走过一圈，二人来到西墙，找个位置坐下，看着前面回军阵中的灯火，萧破开口道：“徐文书，你说可否带人去劫回军营地。”

徐嵩道：“回军军力数倍于我军，若是率军劫营，只怕讨不了好处，这还是其次，要是我门率军劫营时，回军又分出队伍攻城，那就大大不妙了。”

萧破道：“那就不率军队，只挑数十个精锐冲去，到时若能斩杀回军统帅，定然回军大乱，说不定可解沿干围城。”

“这却难度太大，虽知偌大的军帐必定难冲，就算能够冲进，你又怎知哪里是统帅军帐！”徐嵩摇摇头，只觉萧破年少，当真不知军中危险。萧破喃喃叹息，如此说来，还真行不通。心中烦乱异常，又看一眼回军营地，站起身来，继续巡视城墙。

很快转过西墙进入南墙，这时却见前方两个黑影闪动，往城外跳上城墙。

萧破搭箭急射，两支羽箭飞出，几乎不分先后，直取黑影，同时大叫：“快来人，南墙有人。”

城头士兵听得叫喊，从瞌睡里振起，纷纷往南墙冲去。萧破速度更快，提身纵跃，飞起时羽箭不忘，依旧急速射出。却不料黑影能耐，武器晃起，把羽箭一一挡开。有几个奔近黑影的兵士更是惨叫连连，已经丢了性命。徐嵩不通功夫，马上奔去远处招呼兵士过来追杀。

南墙上几十兵士很快围去，火光照的明亮，萧破看清来人，却是贺多斯和龙行空，来人也看清了萧破。不等萧破靠近，提身一跃，往城墙外跃下。

兵士羽箭飞击，二人各凭兵器荡开。萧破想也不想，提起破魂刀杀去。在卧龙潭屠杀巨蛇时他见过二人，知道二人武功厉害，若是换在当时萧破自不是对手，但如今修习练器术，破魂刀已能凌空御动。萧破自是不惧。看着二人身影就要消失在城外，萧破心想若是击杀二人对己方大利，想也不想，提身跃下城墙追去。就算是有伏兵，他也不怕。

遥遥追出三四百米，二人却往树林隐去。夜间树龄不利施展，萧破担心埋伏，正待转回，却闻贺多斯叫道：“萧破，且进树林说话。”

萧破不动步子，朗声回道：“恕在下不能从命，月前卧龙潭屠巨蛇，得两位前辈相助，在下感激，但如今你我各在军帐，是敌非友。”

“小娃子，如今我们引你出来是有事共商，怎么，你还怕我们吃了你不成？”龙行空的声音接着响起。

萧破犹豫不决，思虑一阵还是往树林走去。他刚才仔细聆听，并未听见林中异动，应该没有埋伏。

进了树林走过数十步，眼前传来光亮，再走近时，前面燃起一堆柴火，贺多斯龙行空蹲在火堆傍，静静看着萧破。

萧破抱拳草草一礼，冷冷道：“二位要说什么，快快道来？”

贺多斯道：“萧破你还记得布达拉城里，四王子赠送惊夜绞泉之事不，当时你说日后帮四王子一个忙。”

萧破点点头，贺多斯接着道：“现在四王子就在回军帐中，如今正有一事要你帮忙。”

萧破思念电转，似乎已想到什么，淡淡道：“帮什么忙？”

贺多斯道：“如今你做了沿干守将，若是愿意同我军里应外合攻下城池，就算帮了四王子的大忙，那时候不仅四王子谢你，我二人再加保荐，封做将官，日后必定前途远大。你可知道，四王子乃是内定的太子，以后王位必是他继承，跟了四王子，荣华富贵必定享之不尽。”

哈哈笑起：“你把我萧破看成什么人了，师傅待我不薄，把衣钵传我，新王又是我大师兄，说起荣华富贵，我在吐蕃也同样享之不尽。”

“小娃子，吐蕃将破之国，抵抗无用，你还是早早答应吧！”龙行空满脸不屑。

萧破横脸一笑：“这事休提，我不答允，二位若没别的事情，我可回去了。”说罢就要转身离开。贺多斯眼中闪过锐忙，挥刀就要出手，龙行空一按他手腕，又对萧破道：“我没说错的话，阿铁林是你岳父吧，她的女儿跟你跑去吐蕃，阿铁林却在回回国做督马官，你自己想想，是要对不起你那小娘子，还是要苦守吐蕃小国。”

萧破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心中惧恨龙行空，却没有别的办法，恨恨咬牙里，再次转回身来：“好，我答应你们，但你们必须保证阿铁林一家的安全。”

龙贺二人心中大喜，一齐道：“那是自然。”

“那好，要我怎么做？”

贺多斯道：“明日我军攻城，双方以响箭为号，等我军准备好给你信号，之后你打开城门发出信号。那时我军自可杀入沿干。”

“好的，我记住了！”萧破说完，转身离开，末了又放出一话，“若你军攻下沿干，需得放我回吐蕃救出亲人。否则我无法死心效力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