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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情殇-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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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唱罢，闻者无不暗自感伤，张新深吸口气，大步走到香案前，面向台下高声说道：“各位江湖朋友，大家可知这些牌位上供奉的是什么人？”
宾客们此时仍沉浸在方才词曲之中，听到他的声音，不觉微微摇头。众丐帮弟子却齐声高喊：“我辈先烈，英明永存！”
张新双手抱拳，斜向右上一举说道：“这些牌位便是我丐帮前任帮主上官青云以及当年阵亡的长老、管事和舵主之灵位！无论哪一位，在当年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都为了保卫家国壮烈牺牲了！”
台下宾客纷纷抱拳施礼以示尊重，群丐又是数声高呼。
张新双手虚按，继续说道：“自当年采石矶一战，上官老帮主率领四大长老与数千弟子奔赴抗金前线，联手虞允文大人，力阻海陵王完颜亮的入侵！”
他越说越激动，侧身闪到一旁，指着祭奠台北方说道：“那英雄冢内的骨殖都是当年先烈留存，朝廷也曾以‘为国尽忠’的褒奖赐予丐帮！”
说到这里，他满眼含泪，悲声道：“惜乎……是役后，我丐帮精英损失殆尽，四大长老两死两伤，两位受伤长老先后接掌丐帮，皆因为内伤严重而相继仙逝，堂堂中原第一大帮却人心惶惶，人人得过且过。”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每一句话均以内力传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轻轻试了试眼角的泪水，忽然怒目嘶声道：“今日，我张新向丐帮十万弟兄发誓，请各路江湖英雄好汉见证，三年内若丐帮不复往日声威，张某便退位让贤！”
台下千万丐帮弟子被他一番壮志豪言激得热血沸腾，齐声高呼：“丐帮雄起！帮主威武！”
张新在高呼声中向弟子们一揖到地，说道：“丐帮要想恢复往日的赫赫声威，必须要仰仗各位弟兄！大伙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毫无斗志！要得到江湖同道、得到朝廷的尊重，就必须先自己尊重自己！不能像淮北分舵彭梧沙等人那般醉生梦死，得过且过！”
姜善峰在台上看到方阵中有不少弟子被张新言语感染，悄悄低下了头。他上前几步，振臂喊道：“大家听清楚没有？我们要让天下人看到，我丐帮的男儿，都是顶天立地、义薄云天的好汉！”
“顶天立地！义薄云天！”所有人都跟着撕心裂肺的叫喊着，频频将手中竹棒举向空中。
丐帮弟子多为贫苦百姓出身，为了不再受豪强恶霸欺压才加入丐帮。本想从此扬眉吐气，做一番事业，没成想却处处遭受江湖同道的冷落。
多少年来憋在心底的窝囊气得以爆发，每个人的情绪都高亢到了极点，悲愤的吼声一浪高过一浪，在整个苍云岭上空久久环绕。
李仲飞在内的不少宾客也被气氛感染，不由自主地跟着振臂高呼。一些曾经对丐帮多有不恭的江湖豪杰此时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姜善峰和张新对视一眼，会意的点点头，大声说道：“现在！请帮中各位兄弟登台拜祭先烈！”
随着绵远悠长的号角声再次响彻在苍云岭上空，丐帮自帮主、长老开始，依次到牌位前行三叩九拜大礼，各处远来的分舵弟子则在舵主的带领下，分批登台拜祭。
由于参加大典的帮众人数太多，而祭奠台空间有限，所有直属于总舵的四袋以下年轻弟子便与广场上跪倒行礼。就算是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仍有大批帮众还在台下等待。
各路观礼的宾客眼看天色已过午时，均感腹中饥饿。想返回云松院歇息用餐，又觉得不合时宜；想上台拜祭，又没得到丐帮下一步安排，只得继续留在木棚里左顾右盼，不少人已经开始发起牢骚来。
李仲飞也觉得就这么把宾客们晾在一旁十分不妥，他起身想找个执事弟子打听一下，看看姜善峰有没有提前安排宾客的午饭。
不成想刚走了几步，突然就听见旁边观礼棚中传出一个尖锐的声音：“格老子的，老子跑了上千路来翠青山，竟然被这群叫花子丢在一旁没人管没人理，难道也让老子干叫花子的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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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错综复杂
李仲飞久居西南，自然听出这是川蜀之地的方言。他想起前几日姜善峰曾提起有青城派门人前来观礼，却言语不恭、行为恶劣。
他心中火起，转身走进隔壁观礼棚，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青衫道人正一足踩在椅子上骂骂咧咧。
李仲飞上前一拍桌子怒道：“阁下前来观礼，本是为了同丐帮的情谊，为何却又在此出言不逊？”
那道人正骂的兴起，忽见一个年轻后生跑来对他怒目呵斥，一捋山羊胡喝道：“你是哪来的娃儿，敢对老子大呼小叫？老子骂谁干你屁事！”
“青城派在巴蜀之地也算是名门正派，怎么竟有你这般卑劣门人！”李仲飞恨恨的骂道，他恨不得冲上去拔光了这道士的山羊胡子。
高亮听到争吵声，也跟过来不满地说道：“你就不怕平白丢了青城派的体统？”
“要你管！”那青城道士见高亮魁梧彪悍，气势不觉矮了几分。但他平时嚣张惯了，仍一翻白眼道，“格老子的，老子肯来就是给了这帮乞丐脸面，何时轮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指手画脚。”
李仲飞心中气极，上前就要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周围不少宾客也觉得青城门人实在有些过分，七嘴八舌地斥责起来。那道士见犯了众怒，不敢再言语，闷声坐回椅子上。
这时棚外进来一个丐帮执事弟子，对众人行礼道：“各位英雄请稍安勿躁，本帮已准备好了酒菜，不久便会送到。”
高亮听了，小声问道：“这位兄弟，敢问祭奠大典何时结束？我们也想前去拜祭先辈英灵。”
这个执事弟子认识高亮，忙道：“回高大侠，本次大典盛况空前。姜长老也没料到会有如此众多弟子赶来，所以才耽搁了时间，还请多加谅解。对于各位江湖朋友拜祭一事，帮主早已安排在下午前往英雄冢。此时还请先用过饭，稍候时分。““知道了，”李仲飞点点头，扭头冲青城道士一撇嘴，“喂，听到了吗？少不了喂饱你！”
高亮怕他再生事端，忙拉着他回到先前的观礼棚。棚内居坐的其他宾客方才听到李仲飞二人为丐帮仗义执言，顿生倍增，纷纷围过来攀谈。
片刻之后，丐帮弟子将酒菜端来，送入各个观礼棚中。
广场中丐帮弟子仍在陆续登上祭奠台拜祭，李仲飞听着不时传来的悲嚎之声，虽感腹中饥饿，却再无胃口。
高亮也只是取了一个面馍三两口吃了，端着杯茶水独自发呆。反而别处观礼棚中有不少宾客不顾其他，吃酒谈笑之声不绝于耳。
好容易挨到丐帮众人拜祭完毕，姜善峰命弟子传达每个观礼棚，告知申时初刻动身前往英雄冢内园，凡是想前往的宾客，请提前至祭奠台北侧等候。
李仲飞又闲坐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对高亮道：“高大哥，小弟这就过去，你去吗？”
“当然要去。”高亮正色道，“我早打算好，盐帮对丐帮多有不敬，我虽已不是盐帮众人，但仍想替他们到上官老英雄墓前请罪。”
“高大哥果然高义！我这几日没见到天王帮的使者前来，也想以天王帮的名义前去拜祭一番。”李仲飞叹了口气，“天王帮和丐帮素来交好，此次却无人赴会，想必要紧事颇多，已无暇他顾了。”
二人说着话，来到祭奠台北侧的集合点，早有姜善峰带着司礼弟子在此等候。李仲飞上前和他打过招呼，退到一旁等着时间。
渐渐的天色将近申时，不少宾客用过饭菜，三三两两地开始行动。不多久已陆续到来了三四百人。
李仲飞从人群中仔细地搜寻着，果然没见到那个闹事的青城道士，他鄙夷地啐了口唾沫，却听到旁边有人叫道：“李大哥，原来你也在丐帮啊！”
李仲飞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分别多日的崔磊。他高兴的说道：“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今天刚到，来的时候祭奠大典已经开始了。”崔磊兴奋地满脸通红，“任首领让我代表神劲军前来，我能得此重托还多亏了大哥引荐啊。”
“崔兄弟谬赞了，你能得到雪姨信任，全因为你自己有能力啊。”李仲飞飞笑着一指高亮，“我来为你引荐丐帮的几位英雄。”
“我已经和姜长老见过礼了。”崔磊显然对这些事不在意，他将李仲飞拉到一处僻静角落，神秘地说道，“兄弟我这次离开巴陵，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哦？”李仲飞一愣，“你不是专程为了大典而来？”
“是，但不全是。”崔磊凑到李仲飞耳边低声说道，“临行时，任首领交给我一个秘密任务。她说朝廷动荡，至多到来年春夏时候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局。所以让我秘密赶往京城潜伏下来。一来刺探京城动向，二来作为内应协助将来的行动。”
他看着李仲飞惊愕的神情，更加得意起来：“李大哥，你没料到兄弟我会如此受重视吧。”
“真是可喜可贺啊！”李仲飞拍拍他的肩膀问道，“那你下步如何安排的？要知道京城不同青螺岛，其中错综复杂，不容易混啊。”
“这个不用担心，”崔磊信心十足的一拍胸脯，“任首领说了，柳云宗柳老太爷虽然已经仙逝，但他门生故吏多位居高官，而且大都与李后一党势同水火。我可依靠他们的关系在京城谋一份产业。”
说着他又凑过来，贼兮兮地一脸奸笑：“任首领的意思想让我开家酒楼，可兄弟我却另有妙计。”
李仲飞看他一副欠揍的模样，想起当日在巴陵庙会见到美女的馋相，不由笑道：“你不会是想开家青楼吧？”
“哈哈哈哈！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大哥也！”崔磊得意的放声大笑，却引起不远处众人转头注视，他忙用手捂住嘴巴，仍不住闷声偷乐。
李仲飞白了他一眼，叹口气拉着他回到高亮等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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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地牢被劫
姜善峰守立在内园门口，见宾客们来的差不多了，便朗声道：“申时已到，请各位朋友留下名帖，稍候由鄙帮帮主带领前往英雄冢内园。”
他说完，吩咐手下司礼弟子开始收取名帖。
江湖中每逢正式交际，双方均互赠名帖，名帖上书所属门派及拜见之人名讳、职务，以示郑重。
李仲飞不知其中关系，并没有准备名帖，顿觉有些尴尬。他赶忙走到姜善峰身边小声问道：“姜长老，我想代表天王帮前去拜祭，可没来得及提前准备好名帖，该怎么办？”
“仲飞有心了，”姜善峰赞许地点点头，“老夫早有安排，已命人备好笔墨绢帛，你书写其上也可。”
李仲飞道声惭愧，扭脸张望，才发现早有司礼弟子在旁置好桌案，上铺一张白绢。
他走过去看见白绢上已有不少宾客留名，不由暗骂一声粗心，忙提笔写道：“洞庭天王李仲飞”。
几个大字歪曲扭八地跃然绢上，李仲飞又是一阵脸红，好在周围全是习武之人，也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姜善峰待司礼弟子将宾客名帖一一收好后，传令仪式正式开始。
在号角声和焰火的照耀下，张新亲自手捧上官青云的牌位缓步走下祭奠台，他身后紧紧跟随着褚大鹏、秦大力等人，手里均捧着一个牌位。
祭奠台北面一条大路直通英雄冢，大路以黄土夯实，上铺花岗石砖。此时道路两侧跪满了丐帮弟子，张新等人走上大路后，姜善峰肃立高喊道：“拜！”
随着他话音落下，丐帮弟子整齐的俯身叩首，顿时悲声四起，司礼弟子请宾客跟随队伍从大路上通过。许多宾客不愿意受丐帮大礼，纷纷绕到一边，在跪拜的丐帮弟子身后走向英雄冢。
李仲飞被高亮拉着，也弃了大路。二人跟在人群后面默然无语。
李仲飞踏入江湖只半年左右，从未像今日感慨良多。以前他只是听说江湖英雄舍生取义，但此刻如同身受，看到的一切恍然让他又成熟了许多。
英雄冢分内外两重墓园，采石矶之战中阵亡的丐帮前辈的骨殖，均葬在内园之中。
下午前往内园的宾客虽只有三百余人，但涵盖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每个门派、帮会依次祭拜也煞费时间。
李仲飞和高亮候在内园门口聊着闲话，二人看见残破的墓园大门，均是摇头叹息。早上彭梧沙破坏的地方由于时间紧迫，只稍作打扫，不少角落仍残留着坏掉的砖瓦。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秦大力陪着崔磊从园内走出来。李仲飞知道崔磊急着赶去临安，恐怕即刻就要启程了，于是他迎上去问道：“崔兄弟难道这就要走了？”
“是啊，”崔磊当着许多外人的面不能细说，只是抱拳道，“李大哥，兄弟我有要事在身必须离开，只能改日相见时咱们再一醉方休了。”
数十年来，神劲军一直协助朝廷抵御金军，其地位早已凌驾于各大门派之上，不然今日这么多江湖同道前来，也不会独独安排八大长老之一的秦大力亲自相送。
秦大力等崔磊和李仲飞打过招呼，接着说道：“现在眼看就要天黑了，崔大侠就算即刻下山恐怕也无法渡江，不如暂且在云松院歇息一晚，明早在下亲自将你送过长江可好？”
“多谢秦长老费心了，”崔磊正色一揖道，“在下上山时已安排了部下在渡口守候，今日虽和丐帮各位英雄一见投缘，无奈重任在身不能久留，还请秦长老见谅！”
他这一番话极为得体，李仲飞听得不住点头，心中对他去临安一事不禁又多了几分信心。
秦大力见崔磊去意已决，也不再挽留，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在下送崔大侠前往长江渡口，以表丐帮谢意。”
“有劳。”崔磊微微欠身道。短短月余时间，他丝毫没了在天王帮时那副混日子的模样。
秦大力又向李仲飞拱拱手，和崔磊准备动身下山。高亮在旁边看见又有一群人从内园出来，忙招呼李仲飞一声就要进园拜祭。
就在这时，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趴俯在马背上，一时也看不清什么来历。
大道两旁的丐帮弟子忙纷纷上前将奔马拦住，骑马之人就势一头栽了下来，随即被众弟子扶住，其中有眼尖之人回头冲秦大力叫道：“秦长老，这个人是护法堂的弟子！”
秦大力快步上前，只见那人脸色苍白，破烂的衣服上满是血污，刚才坠马之时已经昏了过去。
秦大力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感觉，忙将那人揽在身前，伸手连点他背后数道大穴，紧接着一掌拍在他的后背，开始运功替他治疗伤势。
不一会儿，那人忽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淤血，秦大力却长长松了口气。李仲飞在一旁看见，凑过来问道：“他情况怎样？”
“这人伤的不重，只是带伤赶路，加上火急攻心才致昏迷，休息一会儿应该就醒了。”秦大力让一个弟子扶住那人，起身说道，“今天护法堂的弟子本该在总舵留守，难道……”
正说到这里，有人忽然叫道：“秦长老，他醒了。”
不等秦大力有所反应，那个护法堂弟子猛地睁开双眼，厉声大喊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叫喊声惊动了滞留在不远处的宾客，宾客们纷纷向这边看过来。秦大力担心节外生枝，忙俯身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别喊！我是秦大力，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那弟子这才真正清醒过来，听到秦大力的话连连点头，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大力松开手说道：“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秦长老，总舵出事了，”那弟子声音带着颤抖说道，“地牢被劫，彭梧沙跑了，还把前日抓的那个金人也劫走了！”
“什么！”众人闻言均是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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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睚眦欲裂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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