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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同人)迢递故园-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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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同一滞,沉思良久,却有些了悟:“自古有言王天下者,无不是外儒内法。师娘却是相反,内儒外法。怀宽仁天下之心,行纵横天下之事。”
“所说不错。”萧策点了点头,踱倒沈君同案前,拾起桌上那一卷不曾传世的史书,双目盯着那短短一行字看了良久,目光竟是微微迷离,良久一声叹息:“你说火烧太康,却不知那本是我授予她之计策。而你师娘真正的法家行事,却是这奇袭太和立克毫州啊!”
沈君同听得萧策此言,不由有些迷惑。短短的几句记载,略去了太多往事。伸手接过萧策递过来的书册,在萧策的示意下往下翻过书页。翻过的书页之上,毫州一役只剩下短短的一句话。可也便是这一句话,沈君同一看之下,竟是手上猛地抖了起来,几乎握不稳书册,眨眼间“啪嗒”一声,书册掉在地上。脸色惶然的看向萧策,双唇微动,竟是说不出话来。
萧策微微一叹,俯身拾起书册,放回沈君同面前的案几之上。
沈君同双眼盯着那书册,一时居然再难抬起手来。
萧策拍了拍他的肩,良久,轻声道:“将帅之道,原本便不只拘于一种。”
沈君同抬头,茫然的看着萧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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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三更,当年的第一场雨铺天盖地的撒了下来不像如毛春雨,更似瓢泼一般的深秋暴雨。陈州道上,官道泥泞不堪,深深浅浅的坑洼积满雨水。暴雨太大,竟在道上激起一片蒙蒙水雾。官道之上,几十万人的队伍蜿蜒十余里,将士均已行军一日有余,本已当扎寨休息。然则此番遭遇暴雨,漆黑雨夜强行军了尽两个时辰,雨水将战甲刀枪洗的冰冷,又浸透了身上衣衫,混着汗水,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泥泞坑洼的官道上疾行,此时便是精兵强将也早已疲惫不堪。只是元帅未有下令修整,谁也不敢慢下丝毫脚步。
最边上一个身形瘦小的军士才十七八岁模样,显是有些支撑不住,一脚踏入一个水坑之中,身形猛然向前扑去,脑中一晕,便要栽倒。未承想他尚未觉得疼痛,腰间便是一紧,随机便觉有股大力将其推正。那士卒抬头一看,却见身侧黄骠战马上一名玄甲战将,身后将旗一个“狄”字,正以枪柄将他带起,没让他当场一头栽进水坑当中。
年轻的士卒心中一惊,只怕他责罚自己拖慢队伍,却不承想狄行只沉声道:“小心了。”,言罢多看了他一眼,嘱道:“跟着前面人的步子走,不要踩进坑里。”
“是……是!”年轻军士这才反应过来眼前扶住自己的人竟是元帅手下头号大将狄行狄将军,眼睛立时一亮,赶紧抹抹脸,挺直背脊,掩去疲惫神色。
狄行拍了拍他的肩,不再多说,在马上抬头望着暴雨之中行进益发艰难的队伍,皱紧双眉,片刻一声呼喝,座下战马嘶鸣,疾往中军帅旗所在之处疾奔而去。
中军主帅之处,楼羽、罗鸿、贺穹几人竟然纷纷不约而同聚了来,每人战马之上皆是泥泞,身上寒铁战甲早已被雨水刷洗的冰冷,长衫湿透粘在身上,难受异常,但是却没人再有功夫主意这些细末。
“□娘的贼老天!旱了一春这节骨眼上下雨!”贺穹一抹湿透了的胡子,指着黑漆漆的夜空破口大骂。
太和杜承德倒戈,毫州又有元军百万屯兵,一旦练成一线,便如一把利剑直指安丰。沈浣意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太和,之后提兵回马直面毫州。只是如今这一场雨,将原□日行三百里的精兵全然拖慢了下来,行了大半夜竟连百余里都不到。
狄行策马而近,远远就听见贺穹大骂,到得近前,同沈浣道:“元帅,将士们冒雨赶路,已然疲惫不堪,如此便是疾行到太和,杜承德以逸待劳,我军就算不败,也难尽速收复太和。”
沈浣又何尝不知?她眉头深锁,并不言语,一旁楼羽开口道:“定都毫州之时,太和与太康同作为毫州屯兵要塞,城防坚固,易守难攻。如今又是大雨,只怕元军必然借此机会援兵太和。届时南北夹击,我军形势怕是不妙。”
沈浣一直默默按着怀中一份半刻钟前由流星探马呈给她的战事急报,扫视了诸将一眼,沉声道:“方才探马来报,戌时三刻,毫州元军出兵约十余万,往南而来。”同样时分,鹿邑行营大火,直到大雨下起方才熄灭。只这一句话,却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众将一片肃然。答失八鲁亦是沙场名将,前后夹击一举毙敌的浅显道理,如此良机,他又如何不懂的紧握在手?
贺穹恨恨一锤身后将旗,骂道:“□娘!大不了太和拼了!老子搭上一条命不要也要亲手碾死杜承德这猢狲!”
沈浣却极目而望瓢泼大雨之中艰难缓慢行进的将士。前有太和坚固城防与以逸待劳的叛军,后有二十万元虏汹涌杀来,上有倾盆大雨下有泥泞地面,难道竟当真是天命要亡颍州三军?
“元帅,我有一法,不知行是不行。”罗鸿抹了把脸,忽然开口道。
沈浣一怔。罗鸿精武勇猛,运筹谋划之道却也方渐渐了悟一些,竟不知能在这时想出办法。
“这般强行到太和怕是不行。但要说精悍,杜承德叛军可比鞑子的二十万人马差得远了。不如我们分出一股虚兵,回马拦截鞑子人马,不求战胜,只要能拦得他们一时三刻莫要与杜承德南北夹击,咱们便有翻盘的希望。”他言罢看着沈浣凝重的脸色,挠了挠头,这才道:“这法子可是抄袭沈大哥你的,你可别怪我!”
沈浣在皇集,以一万精兵以虚虚实实之道,拖住了百万元军三天两夜,一场血战,给毫州几十万人马换了一口喘息之机。这是断臂取血之计。当日一万精兵无一生还,连沈浣自己一条命,若非俞莲舟,都要留在皇集。
如今这计策又被罗鸿提起,众将无不凛然,静肃无声。然则大家心中皆是明白,罗鸿的办法,也确是最好的办法。
“元帅!末将请行!”
“元帅,给我精兵一万,咱也能拖个鞑子三两日!”
“卑职只要精兵五千即可!”
“元帅!”
一瞬寂静之后,狄行楼羽贺穹罗文素几名老将几乎同时躬身请战。
“娘的!”罗鸿一啐,瞪他们一眼,“咱的计策,你们抢个什么功劳!”
沈浣沉默不语,狄行忽然上来,“元帅,如今此法的确是上策!我们二十万人,如分兵五万,剩下十五万人两天之内不愁攻不下太和。届时提枪回马,两军回合,再战元军。”
沈浣缓缓点了点头,此法虽险,但事已至此,不行险棋,便再难有胜算。一手从怀间掏出令箭,却按住不动,似在犹疑当由谁人领军,再去这一趟险途。
她缓缓扫视诸将一圈,诸将殷切神情历历在目。罗鸿排众而出,竟直接要去拿沈浣手上的令箭。
沈浣手中一扣,盯着罗鸿。一晃七八年光阴,当年天岳山不管不顾的飞扬少年,如今已是身形高大,手中芦叶点钢枪勇猛凌厉,早已有了自己当年沙场的气势。热血依旧,然则多年征战,也已懂得了沉着应对。许是再过几年,便能与自己比肩了。
生死沙场,本就最是淬炼男儿心性的地方。
她缓缓将手中令箭放入罗鸿手中,沉声道:“给你五万人马,周召方齐两人为副将,提兵北上,拦截元军。”说着她抓住他的手,冰冷夜雨中,炽热异常,一字一顿道:“我不要你胜战,我只要你挡住元军到后日子夜既可!记住,切记不可逞强!若是元军势头太猛,你就不要恋战,向西撤往舞阳,绝不要南下太和来找我们,更不要回太康,死守住西面舞阳,等待萧帅的人马前来接应。”
诸将待得反应过来,无不肃然。
沈浣的意思再也清楚不过。
若是罗鸿挡不住元军,太和城下,怕是颍州三军均要覆灭。沈浣让罗鸿西退舞阳,是要他从战局中抽身,给中原战局保得一线生机。
“沈大哥!”罗鸿一怔,良久才明白沈浣话中意思,眼睛一热,“有什么挡不住的!沈大哥当初能挡住,咱就能挡住!”
沈浣盯着他的眼,“罗鸿,你记好我告诉你的每一个字。征战沙场,又有几人能不死?男儿汉,能忍大辱,方能负大重。能忍大恸,方能持大局!若太和城下,天命要亡我颍州军,那你那五万人马便是颍州军能留给中原义军的最后一线生机。十余载后,担起这中州战局的,便只剩你罗鸿!”
罗鸿大惊,翻身下马,单膝跪倒,“沈大哥!”
沈浣轻声一叹,“罗鸿,你已长大了,早已不是天岳山的那个孩子了。当得明白,忠义自古难两全。我等生死早已不放在心上,但是中州十几年的战火,民不聊生,这养的代价,不能白付。”
她言罢向周召与方齐一挥手,“你们两个与他同去,一路之上,用我‘沈’字旗号,元军见了以为我回马,定然不敢轻动。只要两日时间,我定北上与你们汇合。”说着一顿,殷殷叮嘱:“一定记住我的话,临阵决策皆已大局为重,若是挡不住,便立刻退守舞阳,不要来接应我们,明白么?”
“明白!”周召方齐二人齐声领命。
沈浣深深看了罗鸿一眼,随即转身,沉声道:“狄行,传令前军加快,如有贻误军机者,立斩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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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丘荒僻野道之上,倾盆大雨之中,一点昏昏微弱的灯火被雨幕完全遮掩。一辆马车车轮被死死卡住,马车一半陷入泥坑之中。那车陷得实在太死,居然连那拉车的健马被三四次抽击之下,都拉不住来。赶车的车夫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身形精壮,冰冷寒雨之中,竟是□了上身,以身与那拉车的马匹一起,死命试图将那车拉出泥潭。马车一阵震动,最终却还是被卡死在道上。
忽然之间,车帘被一只异常白皙的柔荑掀开,一个女子探出头来,容色妖娆精致,却很是苍白,连唇上也没有多少血色,一只手扶着腰际,大腹便便,正是阿瑜。
沈浣出征之前,遣人将有着七个月身孕的她送往送往许州暂避大战。她怕元军探子探知,不敢派太多人手,将自己身边武艺最精良的亲卫派给了她,却不承想行至一半,车子竟然陷入野道泥坑,大雨之中,进退两难。
“可弄得出来么?”阿瑜眉头皱紧,将身上的棉袍捂得严了些。她脸色甚是不好,声音一反往日飞扬娇俏。
那亲卫一抹汗水,“夫人稍待,属下再试试。”两个人已经在此地陷了小半个时辰,湿冷苦寒,他以为阿瑜已然等得不耐了。
谁知阿瑜忽然一声低吟,靠在车厢壁上,喘息急促。
那侍卫已经,顾不得车,连忙上前:“夫人,怎么了?”
阿瑜顾不得回答他,一手死死抠入车辕,半晌才喘过气来,哑声问道:“离最近的镇子,还有多远?”
那侍卫被阿瑜情状吓得不清,“三十、三十余里!”
阿瑜抚住腹部,又是一声痛苦呻吟,半晌缓过劲来,才开口道:“别、别走了!你去弄点干净的水来!”
“夫、夫人?你你可怎么了?”侍卫见得阿瑜一手捂着肚子,蓦然有些明白:“难道……难道?!”
“难什么道?我折腾了这两日,如今已疼、疼了个把时辰,这孩子怕是等、等不及了!”她方才不欲出声,只打算忍到下一个镇子再行寻找稳婆。谁承想这般陷在泥坑之中如此之久。这孩子不等人,竟似非要在此处就急着出来。
“夫人?!”那侍卫二十来岁,如何见得过这等女人早产的阵仗?听得阿瑜所言,吓得不轻,比临阵对敌还要恐惧上三分,手足无措,不敢碰阿瑜,“我、我去请稳婆!”
阿瑜疼得喘不过气,咬牙道:“滚回来!三更半夜荒郊野岭,你请个哪门子的稳婆?!”话音刚落,就觉得身下一湿,一股热流涌出,竟是羊水已然破了,随即又是一阵剧痛,不由“啊”的一声惨叫出来。
她语声不高,气势却强,那侍卫被她一句话便喝住了,脸色比阿瑜还苍白:“夫人……”
“夫人什么?去、去……滚去弄些干净的水来!”阿瑜抠住车辕的手竟已掰断了指甲,狠狠瞪了那侍卫一眼。
连元帅都要怕上三分的夫人,他如何能不怕?当即不敢耽搁,冒着大雨疾奔而去。
那侍卫刚走,阿瑜只觉得腹中抽痛,仿如肠子被人翻搅抻断一般,再也忍受不住,猛地一声哭叫出来,夜雨之中,异常骇人。
“你、你这倒霉孩子,就是个……是个惹、惹祸精……”她一手按着肚子,勉力伸手去车厢中取行李中的干净衣衫试图垫在身下,谁知刚拉出一件绵衫,便听得一阵急迫脚步,抬眼望去,却是那侍卫飞一般疾奔回来,神色惶然。
“怎、怎……”还没等她开口,那侍卫竟是猛地打灭了车中唯一一盏油灯,随即两只手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夫人,得罪了!”之后再也顾不得马车,抱着阿瑜,疾往东边树林奔去。
阿瑜在沈浣身边多年,虽然腹中剧痛,心思却是少有的明白,“有……有鞑子?”
那侍卫一点头,雨幕之中丝毫不敢停顿,声音紧绷:“北边有鞑子的人马,约有百余人!”
阿瑜心中大惊,忽地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却硬生生忍住。对方百余人马,只需她出得一声,被对方听到,今夜便是凶多吉少。
那侍卫也不愧为沈浣的亲卫,临敌之际倒是果断异常,脚下生力,抱着阿瑜这七个月的孕妇,一口气奔出里许,隐入林中。深夜之中,大雨滂沱,不知附近其他方向是否还有元军,他不敢再多走,也再难走,但因他抱着阿瑜的手臂之上,已感到有温热鲜血自阿瑜身下涌出。他放眼四顾,皆是嶙峋枯木残枝,满地泥泞,连处落脚之地都是没有,又如何安置阿瑜?
“夫人……”
“放、放我、放我下来……”阿瑜此时疼得脸上没有半分人色,双眼犯晕,“管、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侍卫利落脱了身上衣袍,找了一块没有被泡在积水的枯枝堆铺了上去,将阿瑜放下,“夫、夫人……”一句话尚未出口,就见阿瑜神色痛苦得狰狞,指甲断处鲜血长流,喀的一声居然掰断数根残枝。那侍卫上阵杀敌从未害怕,如今却是心下惶惶。鞑子尽在咫尺,元帅夫人却是早产临盆,而此时一低头间,却见阿瑜剧痛之中,狠狠咬住下唇,撑住一口气,唯有无声的急速喘息,身下鲜血染红了早已湿透的衫裤。
半刻时分,林边传来一阵阵脚步之声,间或夹杂着蒙古话,似是发现了马车,眼下正在四处寻人。阿瑜痛得昏然,心思却是狠硬,抓起一根粗枝,死命咬在口中,血肉模糊的手指将衣襟扯破,然则裂骨般的痛楚之中竟是一声也没出。
那侍卫见得元帅夫人如此硬气,心中一横,长刀在手俯下身子,只打算若是元军往两人藏身之处而来,便一人冲将出去,拼得死在乱刀之下,也要将人引开,保得阿瑜与那不知能否平安出世的孩子两条性命。
漆黑寒夜当中,大雨倾盆而下,冷雨浸泡的枯枝断木之间,血腥味道被大雨洗去,痛苦呻吟之声被阿瑜强噎在喉咙里,唯余夹杂在脚步声中的蒙古话与令人窒息的压迫。杂乱的脚步声愈发近了,转眼竟已与两人不出两丈距离。那侍卫将心一横,看了阿瑜一眼,抱拳一礼,当即足下便要发力冲出。阿瑜明白他的意思,泪水被雨水冲去,神色凛然,无力再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远处林外忽悠人中气十足的以蒙古话呼喝号令,蒙古兵们先后一愣,随即脚步声便停了下来,眨眼之间,竟是急速往林间奔去。侍卫惊疑不定,刀不离手,不敢出声。阿瑜却是听得清楚,那蒙古话中,分明夹杂着“鹿邑”。她想起离营前沈浣与她所言俞莲舟之事,心中悲喜不定,知道必是鹿邑行营出了大事,消息传来,使得对方迫不得以放弃搜寻。
听得对方脚步声渐远,两人死里逃生,却不敢动作出声,只怕对方听得再次回头。阿瑜疼得放仿如盆骨被一块块生生拧碎,后背泡在冰冷雨水中,额上却是大汗淋漓,“你、你……看看……”
那侍卫看阿瑜几乎用尽全力抬起手指着自己下身,狠命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此时此地,如何还能有忌讳?那侍卫扯开阿瑜衫裤,只看一眼,脸色立变,竟比方才元军近在咫尺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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