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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请入瓮-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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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冻住他们的啊。”转眼一想我又觉得有些开心,将小瓶子收了起来,拿着招魂镜在阑休眼前晃了晃,又道,“你看,我拿到它了。”

阑休并没有什么动作。我这才意识过来我给他下了缚身决,遂连忙费力地施法解开了他的决。

他颤抖着手向我伸过来,可惜在半途停止了去,而后缓缓收回。终是转身走在前面,轻飘飘苍白无力道:“为了他你竟舍得连命都不要了,很好。”

我五指捏紧了招魂镜,愣住了原地。并非是我不要命,只是、只是比平时更加勇敢无畏一些罢了。

弦衣过来牵着我跟上阑休,不喜不怒道:“你若在这里死了,本座岂非再无法出蛮荒了。你能不能等我们出了蛮荒之后再要死要活。”

我挣开了弦衣的手,道:“我不记得我与你有多熟。”

阑休沉默着,一直沉默着,沉寂孤冷的神色,转回身来走到我面前,一个字也不说地将我抱起,继续走。

在这里,似乎伤口愈合得慢了些。阑休碰到了我的伤口,我极力忍着不呲牙咧嘴,还是止不住抽冷气。

后他突然加快了脚步,欲带我飞离这蒙上厚厚风尘的宫殿。然,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当我们将将在地面那一层落脚时,出口已被封死。

上古穷凶极恶的魔兽,错落有致地盘踞。数十。

为首的是一只有着青釉色花纹的白虎,一双纯金色的眼睛盯着我们,口中发出低低的嗡鸣,令人生寒。其他形状各异的魔兽,一时起了呼应,或低或高地嗡鸣着。

阑休将我放在他背后,英挺的背影坚不可摧,道:“烦妖王以麒麟印护住流锦,我为你二人开路,一旦寻得时机便逃出去。”

我刚想疲乏地拒绝,他便向我伸出了手,又道:“将招魂镜交给我,否则妖王张不开麒麟印。”我没有如愿地交给他,他说,“锦儿,再不听话便不是我的锦儿。”

(三)

我望着对方那魔怨之气强大的魔兽,无谓地笑笑道:“我只是想让你活着而已,至于我是不是你的锦儿,比不上你的命重要。”

话语刚一落地,白虎身上戾气突然暴增,仰头长啸了一声,顿时此起彼伏的魔兽咆哮声震耳欲聋,撒腿就冲我们奔来!大抵我这个人生平就不怎么招人欢喜,招恨的倒是一大堆。约摸是逻辑上的问题亦或是人品各有不同,与我交流的人皆很容易生气。现在想来,还有可能是我说的话不怎么动听,也就讨不了别人的欢喜。承蒙阑休不嫌弃,守着我慢慢长大三万年,不离不弃。他该是比别人多欢喜我许多,我说什么话做什么时都很难惹得他生气;再或者惹他生气了,他又很容易原谅我。

他那样温柔的人,被我遇上了是他的霉气,我的福气。

这回,恐怕我是真的会招阑休恨了。

他要恨便恨罢,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理应是有权利恨我一恨的。我要救的是我爱的人,他知道还来凑热闹,也太不理智了些。

原本想,若是我独自一人来这蛮荒,比我们两个人来要好得多。我不必担心谁会死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亦不必担心他会在我面前浴血奋战伤痕累累。就我一个人,我有何好担心的;成功拿到招魂镜出去蛮荒是我的运气,死在这里也便是我的结局。

无论是哪样,我都赚了。要么是我拉火夕回来,要么是我去找火夕。我不觉得这两者有任何的不划算。

只可惜,阑休他就是太执拗有时候转不过弯来。

听得耳边阑休的暴怒声,我十分淡定,咧嘴笑。转瞬之际,我已然站在了阑休前面,将阑休甩进了弦衣的麒麟印中,与弦衣道:“只要阑休活着,他知道蛮荒封印的夹缝在哪里,到时你们便可安然无恙地出了蛮荒。”

我要尽量离阑休和弦衣二人远一些,否则麒麟印会受我手中的招魂镜的影响,万一被魔兽攻破就大大地不妙了。

遂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掠过高高的宫墙,飞出了这座久远的宫殿。身后,魔兽被我引诱,大多数跟着飞了出来。少数几只留在阑休与弦衣的麒麟印外,亦成不了什么气候。

外面是一派广袤的平地。来时没觉得,渊极底下还有如此宏伟的光景。只是,不知我能坚持多久。

面对四面八方向我扑来的魔兽,我的小寒刀不顶用,便以自己的血凝成一把尖长锋利的长剑,疯狂地砍杀。

弦衣说,这里的魔兽穷凶极恶。突然忆起,以往为救火夕时去过穷州,遇到过上古穷奇猛兽,就是不知与之相比,是那只大蜘蛛厉害一些还是眼下这些魔兽更厉害一些。

不过我想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它们群起而攻,哪能让我轻易逃脱。

(四)

方才在巨蛇堆里挣扎起的伤痛,好不容易平缓了下去,看不清是哪只魔兽在咬我抓我,它们身上的魔气没入我的皮肉里会格外地让我疼一些,又会格外地愈合得慢一些。大脑一片混沌,只知道自己该习惯性地提剑然后砍下去。

自来蛮荒之后有时我就想,就这样结束未尝不好。想要火夕回来,想再看他一眼,哪怕再也不会对我眯着凤眸浅浅淡笑,再也不会自那黑衣广袖中伸出素白的手来牵着我,再也不会想与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我都只是想他能不能不要化作一抹烟消失不见。

可是我又很害怕,时常梦魇着他对我说当做从未遇见过我。即便我救他回来了,他也从没遇见过我。这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那么,就在这里结局了,兴许我就会好受一些,不用担心害怕不用心痛难忍。我去找他,不管是哪个地方,不管在不在轮回,都换我去找他。

这样多好。

一路追逐,我就知道他在前面,只要我再努力一点点,就能找到他。这样想着,就不会再觉得寒冷和寂寞。

眼前是一片绯艳的红,就如那嫁衣的颜色,如我将发簪送入火夕的腰间双手所染上的颜色。

很美,却又撕心裂肺。

我努力眨了眨眼,前方似有一只身上有着青釉色纹路的白虎向我扑来,张开了口,口中有洁白的尖尖的牙齿。

魔兽也能生得这么好,除了身上邪恶黑暗的魔气以外一切都显得洁白纯净。白虎很可爱,有一双金色的眼睛,要是拿来做宠物的话,定没有哪个敢欺负我。

这样想着,忘记了挥剑,它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尖尖的牙齿穿透我的肩胛,在里面撕扯。

身后,凌厉地剑气扫过,魔兽纷纷冲我身后跑去。听得一声心痛欲绝的嘶喊:“流锦——”

我喘息着,混着白虎的低低咆哮喘息着,半跪在了地上。大脑真真晕眩,我感到自己身体里微薄的力气正迅速地流掉。

眼泪忽而就不争气地滚了出来,咧嘴哑着声音声声地笑,松了血冰剑,卸了抗争与防备,颤抖着手掏出我的小瓶子,看着里面的红光安然熟睡……

手臂抱上了啃咬我的白虎的头,权当给它这个福利让它有一次果腹的机会。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呜咽,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啊。”

火夕……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

我从没给你织过一个琉璃幻境,到头来却是我给我自己织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幻境。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原来是这么的痛不可言。

阖上双目,用力嗅,血腥之中,似乎还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芙蕖花暗香……

(五)

脚下是凉冰冰的白,我自那纯白当中醒来,惺忪的睡意,身上有些冷。光赤的双脚下,是毛茸茸软软的触感。

睁开眼来看时,却见身边赫然伏着一只白虎,虎头上虎背上有着青釉色的花纹,正头搁着前腿眯着眼睛熟睡。呼吸里溢出一声一声细微的鼾来。

我有些心惊,动了动它肚皮底下的脚丫,没能将它惊醒。心想着趁它眼下还没醒,我应当赶紧跑,不然一会儿它要吃我我还不一定应付得过来。

适时,一道风不知从哪个地方拂过来,我又嗅到了那满满盈香的芙蕖花的味道……蓦地酸了眼眶,我安静地站了起来,赤脚走在地面上。

将走了几步,身后一声低低的出气声。我回头一看,恰巧看见白虎睁开了金色的眼睛。慵懒地眯了眯,伸出舌头来舔舔自己的胡须,随即亦起身走了过来跟在我身边。我有些不明所以,见它没有要发作,也便自顾自的走开,循着那风的方向去寻找一缕暗香。

不知走了多久,我走到哪里白虎都跟到哪里。后来被我寻到了一片池塘,池塘里生着几朵错落的芙蕖花,池塘里的水经风一吹就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我坐在小桥的栏杆上,看着池塘里的波纹,心想里面不知有没有乌龟王八呢。总觉得有些许熟悉,我曾拎着瓮下得这一方安然的池塘里,搅醒了池水,要抓乌龟王八。

那时我在池塘里,有人就身长玉立英挺无双地站在这桥上,对着我说话。

现如今就只剩我一人还在这里。

我垂着双腿轻轻摇晃,白虎怎么也不肯走,就又趴在了我的脚边,开始打瞌睡。后我以为它睡着了,伸手过去摸了摸它的头顶,毛发十分柔软。不想它却突然又醒了过来,蹭了蹭我的手,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

一时我有些怔愣。我不记得我何时会讨了一只老虎的欢心……

终究还是疼痛,周身难以忍受的疼痛将我从浑浑噩噩之中唤醒了过来。我睁开涩痛的眼,映入眼帘的是广袤的平地,不远处一座蒙尘的宫殿。

平地上,四处一片狼藉,还有散落的血肉。我正躺在地上,身下是一团温温的柔软。伸手摸去,毛茸茸袭了一手。

我不禁扯着眼皮朝自己身下看去,竟果真趴着一只白虎,脑袋搁在两只前蹄上,眯着眼睛睡瞌睡。

我有些迷茫,印象里只记得它向我冲来,牙齿咬穿了我的肩膀。肩上的伤口仍旧痛得很不假,它身上被我躺过的地方,雪白的毛发都染上了艳丽的红。

刚想动一动身体爬起来,不想身体没有一丝力气。眼前,冷不防伸过一只手,手心里摊着一团烤好的肉,正冒着肉烟。

我顺着那手看去,果真是阑休,面无表情地站在边上,弯身递给我肉。见我愣愣地看着他未动,他道:“饿了么,吃罢。”

(六)

“要是饿了这里还有很多,容本座一一烤给你。”我循声看去,一边弦衣正坐在地上,悠闲地生着火烤着肉。那些尽是各种魔兽的肉。

说起来,我还当真有许多日子不曾吃过什么东西了,在魔界再也没觉得饥饿想吃东西。眼下身体复原不了,即便是不饿也应当吃一点东西。

我缓缓伸过手够着阑休的手,一手抓住他的手指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就那样张口朝他手心里的肉咬了下去。

肉嚼在嘴里,说不清是什么味道。我只知道我要吃饱。阑休给我的我就要吃干净。罢后,就着他的手心轻轻吮了吮,囫囵道:“阑休对不起……”

阑休没有接受我的道歉,该是恨极了我。他的声音飘忽而悠远,问我:“流锦,倘若有一天我亦是死了魂飞魄散了,你会如今日这样不顾一切地像救他一样地救我回来么?”

我沉默良久,没有作答。

阑休放弃了等我的回答,抽回了手抬脚欲走。我忽而出声道:“你承诺过我对我永不离弃,你不会死的。”

“若是有一天当真死了呢。”他问。

对啊,近来阑休对我的承诺颇容易变卦。若是他当真死了呢。我道:“不说魂飞魄散,饶是灰飞烟灭我都要救你回来。”

他怔了怔身体,还是走开了,口中只淡淡道:“倘若真是那样,我必不会给你留有余地让你可以救回我。”

我心一沉,大声问:“阑休你是不是又想变卦不愿遵守你对我的承诺了?”

“那你告诉我,我遵守了对你的承诺有什么用?”阑休回头,平静地看着我,“你能爱惜你自己不做傻事、你能保护好你自己不受伤害么?不能的话,我为何还要继续遵守承诺。永远对你不弃不离”,他勾着嘴角淡淡笑了一笑,“你早就离弃了你自己。”

阑休的一席话,令我无言以对。

兴许他说得对,如此的我自己,凭什么要求他来遵守对我的承诺呢。

弦衣烤了许多肉,给我吃了,也给依偎着我的白虎吃了。白虎吃得很兴起,大抵它从没吃过烤肉。

我至今有些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位穷凶极恶的魔兽,会突然变得这么乖巧。犹记得它露出獠牙贪婪地咬上我的肩背时,是十分的凶猛而有兽性的。

我问弦衣这是怎么回事,弦衣耸肩表示他也不晓得,只说当时万分情急之际白虎却突然松开了我,变得十分安静。所有魔兽在那一刻皆失了戾气,于是有了这地上躺着的这样残缺不全的魔兽,皆是阵亡在了阑休的剑下。我理智地没去问阑休,阑休亦没有理会我。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冷漠。

我坐在白虎面前,想了想,伸手拍拍它的头,道:“多谢大白口下留情。”

(七)

它似有似无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里面溢出淡淡的金光,鼻子里呼出一声轻鼾。算是接受了我对它的感谢和称呼。

后我又歇了一阵,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便站了起来思忖着我们该离开这渊极了。不想在地上坐得太久了,起来眼前就阵阵晕眩。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倒了下去。

下面是大白那温暖的身体,这一倒下去也撂不痛我。只是最终我还是没能如愿倒在大白的身上,而是倒进了一只臂弯,一方胸膛。

嗅着那清然的气息,我忍不住笑了笑,道:“你不管我亦是可以的,我自己可以管好我自己。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有说有笑的。”

“好好的?”上方一声冷笑,臂弯却将我渐渐收紧。

我道:“三万年来就是因你将我护得太好,所以我从不懂承担。现如今要长大变成熟,总应该付出些代价。受点伤,流点血,我并非不能承受。”

他说:“流锦你何时学会了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我仰头看着他:“阑休叫我‘锦儿’。”

他抿唇不再语。

我便看了一眼弦衣,又道:“你知道吗,若要不是你,若今日只有我与弦衣,我必不会这般站在最前面,我一向很怕疼,可这段时间却似要将我三万年来所懈怠的疼都要补回来一般。那日,你让我跑,你独自奋战。我想也没多想就转身疾跑,我以为你是怕我给你拖后腿,后来想了又想才想明白过来,那是因为你怕保护不了我怕你自己应付不过来。山谷外面,你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浑身浴血,我就知道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没有我来保护你,你定舍不得花力气来保护你自己。阑休,我觉得我要是死在这里了并不有多可惜,但你要是在这里死了,我才觉得很可惜。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救他,那么你来这里呢,只是为了帮我救他。我承认,为了救火夕我宁愿不要我自己,那你为了帮我不也一样宁愿不要你自己吗?如此,我怎么能再眼睁睁看你受伤流血啊。”

半晌,阑休溢出一声悲凉的苦笑,道:“锦儿,你委实不该有心的。委实不该有。”

我闻言亦笑,道:“是嘛,是不是觉得我比以前更善解人意体贴人心了。”

“你这样让我很害怕……”他双臂将我牢牢抱住,紧紧抱住,下巴不断蹭着我的发,“我就是害怕你这个样子锦儿……”

我轻轻叹道:“我有那么可怕吗。”头枕着阑休的胸膛,侧眼便睨到一边的弦衣,正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诚然,以他做对比确实是不怎么厚道,思及此我歉意地对他笑了笑。他没什么反应,只看着我的双目显得有几分深邃。

(八)

后来,当头顶上方开始层层扑腾下厚重的尘烟时,我们才意识到此地当真久留耽搁不得。见我们要出去渊极,大白毫不犹豫地跟着我们,并负责驮着我一路飞速地跑。

眼看要跑至渊极的入口、也即是当初我们掉下来的地方时,听见那里有隐隐的打斗。待跑进了一看,竟又发现了数目惊人的黑鸟,纷纷围绕着一人纠缠不休,那人早已经面目全非只凭着本能驱赶着那些黑鸟。

能坚持这么久而没被黑鸟啃噬干净,着实是他的本事。

黑鸟们一见驮着我的大白飞奔过来,约摸是很害怕大白,霎时仓惶四窜一下就散开了去。他咆哮道:“你们休想带着招魂镜离开这里!”

大白冲他低低吼了两声,当即逼得他后退了好几步。我本不欲阻止大白对他爆发兽性,一想起他和其他几只已死去的上古魔联起手来对付阑休一个人,就是大白不吃他我亦想杀了他。

只可是,渊极不知怎么回事,从宫殿那边开始,摇晃一直蔓延到了这出口。阑休飞快自大白身上掠过,捞起了我,道:“快走,没时间了。”他擦着我的耳朵细细又道了一句,“看样子,魔尊时间掐得将将好,在外施力,封印里的夹缝有些松动了。”

我回头看了看随后跟上来的大白、弦衣以及那只血肉模糊的上古魔,问:“那他们怎么办,还有那么多魔众,难道真要将他们全部放出去吗?”

阑休干脆直接地回了一句:“就我们两个。”

我看着他道:“你不是答应了让弦衣跟我们一起走的吗?”

阑休道:“那要看他的个人本事了。能走得了我便不拦他。”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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