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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红袍一直吃了三碗才停下。其实他还可以吃很多，可是那女子不再给他盛来，他也就没得吃了。

　　　　外面又响起“夺”、“夺”的劈柴声，那女子又开始在外面劈柴。

　　　　一个勤快、善良的女人。

　　　　李红袍心想。

第三章　两个选择

　　　　晚上，那女子又端来飘着浓郁香味的肉粥来喂李红袍。这一次她给他吃了五大碗，还问了他一声“饱了没”，确定他吃饱了，这才端着空碗离开。

　　　　“谢谢你救了我。”

　　　　在她离开的时候，李红袍说了这句话。

　　　　那女子停顿了一下，留下一句“不用谢”，便离开了。

　　　　李红袍看着她离去的地方，看了很久很久。

　　　　接下来的几天里，那女子每天都给他熬上浓香的肉粥，一日三餐的喂他吃。

　　　　李红袍本来就是不善于言辞的人，那女子也好像不喜欢说话，两人间很少有交流。

　　　　那肉粥里面蕴含有灵气，虽然不是很浓郁，但是对李红袍的身体却是很有好处的。这样调理了几天，他伤势好了很多，已经能够站起来，慢慢的开始活动。

　　　　不过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不知道还要多久。

　　　　李红袍能走动之后，也就天天绕着这个小院子转动，发现这里是在一个山谷中，附近再没有一户人家。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那女子所煮肉粥里面的肉是什么肉了原来就是他斩杀的那些望月犀的肉，也难怪含有灵气。

　　　　看起来那女子力气也不小，竟然将那十几头望月犀都拉了过来，就堆放在院后一块空地上。现在是冬天，望月犀又是四阶妖兽，肉质一时间倒是不会腐烂。

　　　　“你可以把那些角给弄下来，很值钱的。”李红袍自己不能动，他忍不住提醒那女子。

　　　　“哦。”那女子回应。

　　　　他们两人的交流就是那么简短，李红袍本来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都有些忍受不住了。

　　　　一天，吃饭的时间，他忍不住问那女子：“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我没家。”那女子说。

　　　　“这不是你家吗？”李红袍好奇了。

　　　　“这不是家。”那女子沉默了很久才说，“这只是一个住的地方。”

　　　　“为什么要救我？”

　　　　一个女子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救下一个重伤的男人，那就更加不容易，所以李红袍有些疑惑。

　　　　他相信世界上有善良的人，但是他觉得，善良也应该会有一个刻度的。

　　　　那女子沉默得更久了，一块肉咀嚼了很久，才慢慢吞下，道：“总不能不救吧？”

　　　　当时那种情况，如果她不救他，他大概就要命丧荒野了。

　　　　“可是，你不怕我是坏人吗？”李红袍好奇的问。

　　　　他面相就有些凶悍，当时又一身是血的躺在那群妖兽尸体中，怎么看都与好人没关。

　　　　“你是坏人又能对我怎么坏？”那女子反问。

　　　　“比如……强奸……”李红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这个词，“你就不担心吗？”

　　　　“不担心。”那女子毫不犹豫的说，“不可能的事情。”

　　　　李红袍觉得这个女子可能是离群索居的缘故，太单纯了，自己有责任提醒她：“这世界上，那样的坏人很多，你要当心一点。”

　　　　“我为什么要当心？”那女子呵呵笑了起来，眼睛里露出一丝嘲讽：“当心别人强奸我吗？我这么丑的人，为什么要当心这个呀？”

　　　　“你很好看。”李红袍说道。

　　　　“呵呵。”那女子将蒙在眼睛下面的面巾揭开了一下，又马上系好，然后道：“你觉得，会有男人愿意强奸我吗？”

　　　　李红袍沉默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他已经看到那女子面巾之下的面容是何等的可怕。那不是丑陋一词可以形容的，而是可怕。

　　　　不是五官扭曲的问题，而是那里长着一个又一个很恶心的菜花一般的肉瘤。就那么一眼，他都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对于她的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消散无踪。

　　　　“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准备怎么报答我？”那女子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李红袍严肃了起来。

　　　　他不喜欢欠人情，尤其不喜欢欠一个可怜女子的人情。

　　　　“我希望？”那女子沉吟了很久，才道：“若是按我的希望，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我想要一个孩子，但是我一个人生不了，你可以帮我。当然，孩子生下后你就可以走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第二个，帮我杀一个人。”

　　　　“什么人？”李红袍不假思索的问道。

　　　　“一个害得我这么丑的人。”那女子对李红袍的选择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介绍起她想要杀的那个仇人来：

　　　　“她现在是离此五千里外金乌岭鸦神寨的圣女，曾经和我亲如姐妹的人。呵呵，直到某一年，我和她都成了寨子里竞争圣女的人选……她为了得到那个位置，把我的脸弄成这个样子，在我失去竞争资格后，还不罢休，指使人天天羞辱我，难为我。就是我的父母，也在她的压迫下变得厌憎我，将我赶了出来。”

　　　　“她不仅是毁掉了我的面容，还毁掉了我对幸福的所有的想像，毁掉了我的整个世界，毁掉了我的一生。所以，我想报复她，我想她死。”

　　　　说完这些，她紧盯着李红袍：“你能杀死那么厉害的妖兽，你能帮我杀掉她吗？”

　　　　“她很厉害吗？”

　　　　“在鸦神寨成为圣女的人，都会很厉害，但是我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厉害。我只是凡人，而她已经成了神明。”

　　　　那女子很苦涩的笑了一笑，道：“如果你觉得杀她太危险，你也可以选另一种方式报答我。我这辈子毁了就毁了，要是有个孩子，我又有未来可以期待了。”

　　　　“我会帮你杀了她的。”李红袍斩钉截铁的说。

　　　　“哦。”那女子很冷淡的应了一声。

　　　　“你脸上的问题，应该可以治好的。”李红袍道，“我是修道人，我相信修真界应该有很多可以将你脸上的病治好的方法。”

　　　　“但是你没有那方法，是吗？”那女子眼中的希望之光一闪而过，摇着头道：“那个是治不好的。我曾经将那些东西都用刀割下来，然后它还是照样长出来。她给我下的就是一种巫术，治不好的。”

第四章　难得的空闲

　　　　“再厉害的巫术，又岂能厉害过仙家手段？”

　　　　对于那女子的话，李红袍只是一笑。

　　　　他知道这个世界有巫术的存在，可是那玩意儿在凡人眼中虽然神秘得不得了，但是在修士眼中，不过是旁门左道，唬弄人的东西。

　　　　他从来就没听说过那个大门派是以巫术出名的。

　　　　“如果你资质好的话，可以跟着我修炼。虽然我学到的东西不多，但是也能修炼到金丹境界。到了金丹境界，就可以重塑形体，你脸上那些东西，也就能不药而愈了。”

　　　　“真的吗？”看到李红袍那么自信，那女子眼中又升起希望的光芒。

　　　　“前提是你能修炼。”李红袍道。

　　　　“要是不能修炼呢？”

　　　　“那我就努力帮你找到可以医治你的脸的灵药，或者是医师。”李红袍很坚定的说。

　　　　“谢谢。”那女子很认真的说。

　　　　“不用谢，你救了我一命。”李红袍也很认真的说。

　　　　未来有了一点希望，那女子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与之对应的便是话开始多了起来。

　　　　她说她姓叶，名叫琳儿。她说在她的家乡，有很多木棉树，一到春天，就开满红艳艳的木棉花。

　　　　可惜的是，她现在生活的地方没有木棉树，她又不敢回到家乡。

　　　　“我曾经想，要是我死了，就葬在木棉树下。一到春天，满山红霞，多漂亮啊。”

　　　　“可是，离开那么久，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一次木棉花开。我能做的，也只有把它绣在我的衣服上面。”

　　　　听了她的话，李红袍才知道原来她衣裙上绣的红花叫木棉花。

　　　　“很好看的花儿。”他心想。

　　　　混元剑道已经完了，李红袍也不会遵守门派功法不能轻传的戒律，将引气入体的法诀传授与叶琳儿，还给了她一块下品灵石，看看她能不能修炼。

　　　　不能修炼，那就没什么可说的。要是能修炼，他准备将一生所学都传与她。

　　　　门派都没有了，还讲什么门派戒律？

　　　　他的身体也在一天一天的恢复，大概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恢复到巅峰时的状态了。他虽然穷，但是储物袋里还是有一点治伤灵药和灵石的。当他恢复一点法力能打开储物袋后，便取出治伤灵药来服用，身体恢复得就快了很多。

　　　　望月犀那些值钱的东西也在他恢复一定的法力后将之一一解剖出来。至于它们的肉，全部放进储物袋保存，那样就不怕腐烂了。

　　　　不过现在李红袍是不敢交易那些东西的。

　　　　他现在有伤在身，实力大降，拿着那价值上万灵石的东西去交易，和送死没有多大区别。

　　　　这几个月的空闲时间里，他就很认真的教叶琳儿修炼。

　　　　谢天谢地，叶琳儿还能修炼。

　　　　能被选为鸦神寨圣女候选人，叶琳儿的资质并不坏。虽然以她现在的年龄才开始修炼，迟了一点，但也还是在两个月之后进入了练气境界，踏入了修真门槛。

　　　　“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师父？”叶琳儿曾经这样问过李红袍。

　　　　李红袍摇头道：“不用如此，我只是报你救命之恩。”

　　　　“其实，你只需要帮我杀了那个女人就够了，不用这么麻烦教我修炼的。”叶琳儿道。

　　　　“我的命不能那么不值钱。”李红袍道。

　　　　“为什么你不选帮我生个孩子呢？”叶琳儿鼓了很久的勇气，才这样问他。

　　　　李红袍沉默不说话。

　　　　“因为我很丑是吧？”叶琳儿自嘲的一笑，“也许，我不揭开面巾，你就同意了呢。”

　　　　“你用不着把未来寄托在你的孩子身上。”李红袍忍不住道，“你想要的，就自己去争取。我们修士，不靠天，不认命，只相信自己。”

　　　　“可是，我真的好想要个孩子啊。”叶琳儿幽幽道，“我没有家已经很多年了，好想好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个孩子，嗯，最好是有几个孩子。我给他们做好看的衣服穿，给他们做好吃的吃。在我孤独的时候，他们可以陪我聊天。在我伤心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来安慰我。不会像这些年一样，一个人，甚至都快要忘记怎么说话了。”

　　　　“只要踏上了修真路，未来就会变得很精彩。你不应该沉溺于这样的事情中。”李红袍道，“等你金丹之后，会有几百年的寿命，那个时候，你再想生一大堆孩子都可以。”

　　　　“那么，你觉得你的人生，精彩吗？幸福吗？”叶琳儿反问他。

　　　　李红袍沉默了很久。

　　　　他的人生，不精彩，也不幸福。

　　　　“我相信，我的人生，以后会很精彩，很幸福的。”最后他还是很坚定的说。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红袍的法力也在一天天的恢复。他还是住在那间柴房，每天除了修炼以及教叶琳儿修炼，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居住的山谷里闲转，或者发呆。

　　　　他很少有这么多空闲的时间，他的半生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现在他有伤在身，却是不得不闲下来。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和叶琳儿生活在一起，居然让他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他是孤儿，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哪怕是进了混元剑道，也基本上是一个人修炼，或者去寻找修炼资源。出了混元剑道之后，几十年时间里，也都是一个人过日子。

　　　　他没有体会过和另一人一起生活，虽然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其实不多，但是对他来讲，已经是难得的温暖了。

　　　　到了夏天五六月的时候，李红袍的法力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他这时候才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修士交易地点，将所得的那些从望月犀身上解剖下来的东西交易出去，获得了一万多灵石。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吝啬，花两千多灵石买了一件灵器级的飞车，又买了一件护身宝衣。再加上买的各种灵药灵符，最后手中又只剩下两三千灵石。

　　　　“还是，太穷了啊！”

　　　　有了一万多灵石，以为可以豪奢一下的李红袍拎着储物袋，心生感慨。

第五章　鸦神寨

　　　　回来之后，李红袍拿出一千块灵石和一堆灵药给叶琳儿，对她说：“这些东西省着点用，应该够你修炼到练气后期。”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琳儿呆呆的看着他。

　　　　“我要去试一试，能不能杀掉你想杀的那个人。”

　　　　李红袍道：“我不知道她有多厉害，不知道此去是我杀了她，还是她杀了我。所以我要给你留下这些东西。只要你进了练气后期，也算有了一点自保之力，以后也可以自己寻找修炼资源。我所知道的功法都已经传给了你，以你的资质，我觉得是可以修炼到金丹境界的。”

　　　　叶琳儿看了他很久，才道：“要是她很厉害，你可以不杀她，或者等你变得更厉害了再杀她。”

　　　　这段时间，两个人一起生活，她已经习惯了李红袍的存在。想到这个男人就要离开自己，甚至有可能死于人手，心里就感觉有些抽痛。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我不会贸然行动的。”李红袍道，“见机而为，能杀则杀，不能杀则退。只是凡事都怕万一，我觉得还是把你这里安排好才能放心一点。”

　　　　“要不，我不要你杀她了，你给我留个孩子吧。”叶琳儿道，“我知道我丑，所以我不求你留下。你就给我一个孩子行不行？”

　　　　“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的仇我答应帮你报的，我就一定会报。”李红袍道。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我就那么丑吗？”看着他的背影，叶琳儿一脸的凄哀。

　　　　金乌岭鸦神寨，离叶琳儿这边有五千里路，当年她是用了几个月时间才逃离到现在的住处。不过现在李红袍要过去，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有飞行灵器，赶路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本来能够更快到达的，可是李红袍从来没有来过此地，有些时候只能停下来问人，所以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才找到这里。

　　　　这里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地方，在群山之中。寨子很大，大概有一万多人，也算得上比较热闹。

　　　　在寨子中心地带，有一座庙，叫鸦神庙，鸦神寨的圣女便居住于此。

　　　　离鸦神庙还很远，李红袍便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他心头一惊，继而一凉。

　　　　“元婴级的威压！”

　　　　他心下做出了判断。

　　　　只有元婴级的存在才有可能发出这样的威压。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那位圣女散发出来的，可是他能确定，自己要是想刺杀那位圣女的话，必然会遭遇到那位元婴级存在的报复。

　　　　他虽然悍勇，但是也知道，两个大境界的差距，不是任何悍勇可以填平的。

　　　　不可力敌。

　　　　他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

　　　　还好他进来之时已经屏住了杀机，不然在元婴级的存在之前，散发出杀机就是死路一条。

　　　　他是扮作一个货郎进来的，挑着一大担的货物，就在寨子里转悠着，顺便打听一下有关圣女的消息。

　　　　鸦神寨处于群山之中，只有一条小路与外界相通，而且崎岖难行，也因为这个原因，寨子里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出去过。

　　　　他们粮食肉类都是自产自销，但是盐、铁、瓷器等日常用品则来自于与外界的交易。每年冬天他们都会组织一支队伍带上寨子里的特产到外面世界与人交易，换回一些自己不能生产的东西。

　　　　除了每年冬天出发的那支队伍外，他们与外界的交流就靠着时不时窜过来的货郎了。

　　　　在这个寨子里，货郎是很受欢迎的。

　　　　李红袍来之前也向叶琳儿了解过很多关于鸦神寨的事情，所以他选择的是扮作货郎来混入鸦神寨，探一探这里的深浅。

　　　　他是很悍勇的一个人，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谋略。

　　　　鸦神寨因为很少与外界联系，所以在这里交易并不是用银钱交男，而是以物易物。也因为这样，李红袍有了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的理由。

　　　　他自称是药材商，所带的货物都只交换一种叫烈焰草的药材。烈焰草的采集炮制需要一段时间才行，这样一来他就有了继续在这里呆着的借口。

　　　　他以一口大铁锅的代价借住在离鸦神庙不远的一家民居，也不敢放出神识窥探鸦神庙里的一切，只能收摄杀机，装作无意的偶尔扫视过去。

　　　　他有时候也装作好奇的向寨民打听鸦神庙圣女的事情：

　　　　“听说你们那庙里有一个圣女，那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