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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野爸当然听不见，张野妈悄悄拭了把泪，却没有瞒过张野的眼睛。张野的心里酸酸的，却假装没有看见。

“妈，爸需要钱治病，咱们就把那饭店门面和房子……都卖了吧！然后我想……再出去打一份工。”张野试探着问道，

“那怎么行？”张野妈那哭得浮肿的眼睛立了起来：“房子卖了，你将来结婚怎么办？没有房子哪家的姑娘肯嫁给你啊？

“再说，你今年高三，正是最关键的一年。如果去打工，影响了你考大学怎么办……”

“妈——”张野叹了口气，打断了张野妈的话：“爸住院的开销很大的，如果你不想卖房子，也不肯我打工，我们拿什么来承担这笔费用呢？”

张野妈沉默了，她转过身故作给丈夫掖被子，背后看去她的肩膀却在微微的耸动着。

“妈，房子不肯卖也行。那就把饭店门面转让出去吧，反正我们也没人能做。估计转让费可以赚个几万，再加上月租，算是一笔收入。另外，我一定要出去打工！”

张野坚定的说完，见母亲许久没有回答，便站起来双手搭在母亲的后肩上。放缓了语气苦口婆心的去劝慰着自己的妈妈：“妈——你放心吧，我们每天下午第二节课以后是空手道的课程，练不练也无所谓的，我把空手道课程和晚自习的时间一起请假出去打工。咱们家情况特殊，学校一定会答应的。”

张野妈仍是不吭声，张野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把妈妈转了过来，却见到一张泪流满面的面庞。

“对不起……对不起小野……”张野妈忽然扑入儿子的怀里，泣不成声。“都是妈不好……”

“妈……”张野把母亲干枯瘦弱的身体紧紧的揽在怀里：“我已经长大了！”

张野妈的肩头耸动着，拼命的点头。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她……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一滴清泪，无声的滑落在张野妈涤纶衬衫的后背上，渐渐扩散成大片的水晕……

花海州的夜晚，繁华而喧闹。虽然那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却丝毫不影响这里成为真正的不夜城。五彩闪烁的霓虹就像是洒满了大地的星河，使整个城市都灿烂了起来。

可是，这都市的繁华、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这一切的一切，和此刻的张野都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张野插着兜，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仰着头站在黑豹迪厅门口张大嘴巴吃惊的时候，看起来就和乡下佬进城没有太大区别。

虽然张野并不是那种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乖孩子，可是他也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即便是出来混，跟的也是火鸡那种不入流的小地痞。

能够被哪个江湖上有名号的大哥拉出去镇场子，火鸡都会把这个当资本吹嘘至少三个月。当他的小弟，能有多大的见识？

张野还从来没在迪厅里玩过，可是站在门口看到穿着低胸装和超短热裤的辣妹们里外穿梭，耳朵里传来的是那隐约可闻的摇滚乐，张野吸了吸鼻子，又低下了头。

对于张野这种高中生来说，迪厅可以说就是绝对的禁地。

他已经走出了校园，该不该再踏出这一步呢？

新鲜的吸引，诱使得这个大男孩进退两难。这时，门口站着的一个保安模样的汉子过来板着脸说：“要进就进，别在门口站着！”

张野挟着眼瞟他一下，这汉子长得很魁梧，一脸的凶相，就差脸上写着“我是坏人”了。这要是以前的张野，早就夹着尾巴乖乖的溜走了。但是现在的张野，虽然见的世面少，却也不打怵。

他以一种平时习惯了的漫不经心气得死人的腔调话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找霸哥。”

那保安上下打量了两眼张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嗤——”，在他看来，这小子怎么可能认识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霸哥？就算是想来跟霸哥的小混混，拜托你至少把校服脱掉，书包甩掉吧！

于是这位保安同志毫不怀疑的就把张野当成了傻逼，大手一推：“去去，别在这里挡路。”

第36章　安全通道里的海豚音

　哪知张野的反应却是很快，肩膀一矮竟然就避过了这一推。那保安一下子使了个空力，收不住劲道差点向前扑去。还好他脚下站得还算稳，才避免了当众出丑。

尽管客人们根本没人注意这种底层人士之间发生的事情，但这位真把自己当根葱的保安还是恼羞成怒了，连鼻翼都忽闪忽闪的。恶狠狠的骂道：“小王八羔子，来砸场子的是吧！”

张野横了他一眼，继续用那漫不经心气得死人的声音重复着：“我找霸哥。”

这保安本来就是道上混的流氓地痞，现在跟着霸哥算是操了点正业。但是也不代表他就心甘情愿的给人当孙子，哥哥拳头还没软呐！

胳膊亲昵的揽住张野的肩膀，这汉子一张狰狞的脸笑得极其暧昧：“兄弟，咱到那边聊聊。”说着胳膊用力，揽着张野就往安全通道里走。

张野终究还是太年轻，他哪里知道这到那边聊聊是啥具体意思呢。他看这哥们笑得这么灿烂，还以为是服软了呢。居然还真跟着那保安同志走进了安全通道。

周围有了解情况的工作人员瞥到了，纷纷偷笑：一会儿又得有人扮熊猫了。

果然，刚进去没几秒。却见那虚掩着的安全通道木门的缝隙里，有人影的闪动和尖声惨叫，就连震耳欲聋的音乐都掩盖不住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海豚音”。

“你，你等着啊你！”保安同志一边匆忙向外闯着，一边回头遥指着张野的鼻子：“有，有种你别走！他妈的，他妈的老子，老子饶不了你！”

张野一举拳头，那流氓保安就跟受惊了的兔子似的蹿了出去。张野刚放下拳头，那流氓保安居然又把木门推开个缝，露出半个脑袋色厉内荏的重复着：“有种你就在这儿等着！”

张野一瞪眼睛，那门咣当就关上了，那脑袋缩得比乌龟都快。

外面的服务生看到那流氓保安畏畏缩缩的从木门出来，好奇的凑过去一看，那流氓保安的鼻孔里一条红色的小蛇正缓缓的游出，一只眼睛青得就像是非主流的眼影。

他忍不住问道：“刚哥，刚才……”

“滚！”刚哥跟他可没得客气，扯着破锣嗓子就吼了过去。那服务生翻了翻眼睛，转身走了，肚子里咽下了一句脏话：“操性！”

这年头，果然是拳头大的有人权。

张野在安全通道里等了也就几分钟，就看到木门被猛地推开了。

那流氓保安刚哥引着一个走路像螃蟹似的壮汉走了进来，嘴里还不断的抱怨着：“霸哥，兄弟好歹是个队长，我出手咋样您还不知道吗！那小子他——”

这壮汉虽然走路像个螃蟹，却是穿得西服革履的。尽管袖口处不经意露出的足有小手指粗的金手链有点晃眼，却不能不说他已经成功的踏出了从混混到老板的第一步。

“刚子，是他？”霸哥看到张野，微微一怔。话却是问得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不紧不慢。

“霸哥，就是他！”刚子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张野，一脸的阶级斗争苦大仇深。说完有恃无恐的横了张野一眼，他有着十足的自信。不是因为别的，他的妹妹前段时间刚跟霸哥滚了床单。而且在霸哥手下他好歹混了三四年，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妹妹在霸哥身边得宠，所以混上了黑豹迪厅的保安队长。不管怎么的，于公于私，他都认定了霸哥会帮自己出这口气。

张野双手插兜背靠着墙，发呆似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就好像那里镶嵌着一块金镶玉。霸哥他们闯进来，都没能使他移开自己的视线。略显单薄的身形被安全通道里昏黄的灯光拉成了长长的一道斜影。

霸哥走了过去，他的每一步都似乎踏碎了那水磨石的地板。

刚子回头瞅见木门的后面靠着一根拖把，应该是清洁工放在那里的。他奔过去抄在手里，有了武器胆气大壮之下赶到霸哥的身边，一副英勇向前的模样。

却见霸哥站在张野的面前，缓缓的伸出手。刚子连忙双手拧住了木柄，死死的盯住霸哥的手，只要这不知死活的学生仔敢还手，他马上就一棍子敲上去。

谁知道霸哥手伸过去之后，却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张野的肩膀：“你终于来了。”那态度之和蔼，就像是一个长辈在面对自己的子侄。

刚子一下子愣住了，却见霸哥长长的舒了口气，那长年凶神恶煞般的面孔上竟然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我等你好久了。”

刚子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使劲挖了挖耳朵，在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他忽然发现《集结号》里讲得真对，组织原来也是靠不住的！

“呵……”张野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却被霸哥阻止了。霸哥亲切的揽住了张野的肩膀：“走吧，到我办公室去聊！”

刚子看霸哥揽着这学生仔转过身来，连忙把拖把藏在身后。

霸哥看他鬼鬼祟祟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

“背后拿的什么？”

“……拖把！我，我看地上有点脏……”

“有眼力见了，不错啊刚子，拖干净点！”

“是……”

霸哥的办公室很出乎张野的意料，本以为所谓的办公室都该是装修的很豪华，可是霸哥的办公室里竟然只是简单的办公桌椅和沙发，而且小得不会超过十个平方。

“坐吧！”霸哥把张野推在沙发上，指了指旁边的饮水机，随便的道：“渴了倒水。”

第37章　我要做保安！

　这个行为其实挺无礼，张野反倒笑了。这个霸哥有意思，他反而放松了许多。反正他也不擅长说话拐弯抹角，干脆就开门见山的道：“霸哥，其实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张野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着，双眼定定的盯着桌子上的烟灰缸。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早已想好的说辞一股脑的倒了出来：“霸哥，我家出了事，需要钱。因为我高中都没毕业，又进去过，工作不好找。所以我想能在你这里找份工作。”

“小伙子……”霸哥眯着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个略显局促却不卑不亢的年轻人，颇为玩味的反问：“你至少该问问我方便不方便吧？”

张野呼出一口浊气，向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两根手指不自觉的轻轻揉上了右耳垂，恢复了那漫不经心气得死人的腔调：“那是你的事。”

“很好！”霸哥忍不住被这个颇为狂妄的小伙子给引得大笑，当然如果他没见过这个小伙子的身手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把面前的玻璃烟灰缸砸过去。

“你来找我帮忙，那是你的事，我肯不肯帮，那是我的事！有意思！够狂妄！有我当年的风格！那么——”霸哥忽然声音一缓，目光炯炯的盯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保安！”

“哦？”霸哥本来以为这个看起来像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然后经过自己苦口婆心的教导一番，纠正了对方心态之后再指点他的上路。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有自知之明，这更引起了他的兴趣。

其实就算张野提出想做大堂经理，霸哥也不会觉得稀奇，这样狂妄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或者张野说请霸哥安排，霸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年轻人有的是老练一些。可是这样直截了当就说想做保安的年轻人，那可就太少了。

不是说保安这个工作多么的差，而是在黑豹迪厅里，保安可以说是危险最大工资最少的，而且一般有点文化的年轻人更喜欢做服务生，这样酒水销售还能多点钱拿。所以在霸哥看来，这个年轻人要么就是个傻子，要么就是太懂得晋身之道。保安，在这种地方，未尝不是一个最容易在老板面前挣表现的工作之一。

“我本来还想让你试试大堂经理呢！”霸哥很认真的开着玩笑。

“以后吧，我现在做保安。”张野的话很坚决，他可没霸哥想的那么复杂，他心里想的其实就是自己没什么文化，目前大概能直接上岗的大概就只有保安了。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正和霸哥碰个正着。

霸哥停顿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的目光透着一股子韧劲，尽管他嘴角总是挂着的那丝浅笑看起来透着点邪气，可是毫无疑问这会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前途难以预料……

于是张野就这样成了黑豹迪厅的保安，霸哥对他与别人一视同仁，一个月八百块钱的工资。但是对于这个毫无社会经验和工作经历的毛头小子来说，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想拿更多的钱？那至少得有更大的本事才行。张野没有什么觉得不公平，只是很担心——这样少的工资，该如何去负担父亲的住院治疗费用和母亲的生活费呢？

换上了一身保安服装，张野就算是即时上岗了。他把自己的校服和书包锁在了属于自己的小柜里，在旁人或是诧异或是惊讶或是歧视的目光中走到了场子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于娱乐场所，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堕落生活。当然，混混迪厅本来是算不得什么的，可是对于这个高中没毕业的小子来说，已经足够刺激了。

那震耳欲聋的音乐，每一下鼓点都好像是一记千斤重锤结结实实的砸在心口上，震得张野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速了。血液就像是加温到沸点的开水，滚烫的让张野脑门子发胀。

忽明忽暗、五颜六色的灯光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张野眼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明。但是伴随着狂野的音乐，反而让他有种飘飘欲仙的迷醉。

“嗤嗤——”几声强烈的喷气声透过音乐被他敏感的捕捉到了，张野顺着喷气的地方望去，原来是一个被钢索吊着的霓虹舞台。舞台不大，上面却并排站着三个妖艳的少女。

她们身上那短得更胜过原始人的布料，堪堪遮住了法律不允许的部分。每一次抖动那丰满的臀部，短裙都会飞扬起来，若隐若现的露出黑色的底裤。那短裙的材质不知道是什么的，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所以让人看不太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看不清楚反而就越吸引，越觉得刺激！

张野站在入口处，眼睛都有些直了。

虽然这一切对于他是如此的新鲜刺激，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也在隐隐的矛盾着——这里，真的是自己该来的地方吗？

自己到底属于哪里？到底是校园，还是这里？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张野的面前，同时也遮住了他的视线。张野不用抬眼睛也知道，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肯定是属于刚子的，做了队长自然是要比普通保安要腐败点，所以穿保安服的也就他这一个有将军肚的，他又喜欢炫耀似的老使劲挺着，以昭显自己并不是普通的保安。

第41章　一万块！

　张野似乎早就料到独眼龙会这么闪，他的右拳完全是虚招，这简直就是请君入瓮一般！张野几乎是和独眼龙同时同方向的移动了，然后他的左手后手拳也自下向上的狠狠击向独眼龙的下巴。

如果这么就被打倒了，独眼龙估计也早死在越南战场上了。独眼龙也预计到了张野会有后招，所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矮下身形，同时向张野的下盘扫出一腿。奇。сom书这一腿虽然是仓促间扫出，但是夹带的力道却不小，张野的连番强攻让独眼龙不知不觉的认真了起来。

看到独眼龙的反应，张野嘴角浮起一丝满意的微笑。这正是他条件反射仓促间全部设计好的内容，除了独眼龙反击的那一腿。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因为张野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独眼龙，他的两番强攻只不过是为了缩短距离而已。第一拳张野左脚尖蹬了一下地，第二拳张野右脚又蹬了一下地。这两下其实是在蓄力，真正发力是张野的左脚尖第二次蹬踏在地面的时候！

张野身体就像被弹弓发射出去的弹丸一样高速射向了一旁坐山观虎斗的波哥！

波哥根本没想到张野的真正目标竟然会是自己，吓了一跳。可是他并没有什么拳脚功夫，已经被如猛虎扑食般冲过来的张野惊得动弹不得。他压根就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保安竟然会有这种身手，那犹如泰山压顶般的气势让他连呼吸都感到如此艰难。

张野当然没有想过把波哥怎样，他只是在执行着一种简单有效的自保方式而已。这是一代虎将赵云的本能，现在，也在渐渐的转化成为张野的本能。既然对方不顾道理，自己的实力也不如人家，他压根没对霸哥寄予什么希望，霸哥对这人还低三下四的呢！张野的本能反应就是逃离这里，而这个波哥显然是最好的人质！

“住手！”正在张野握成鹰爪般的手指堪堪捏住波哥的咽喉的时候，霸哥的一声大吼影响了他的心绪。总算霸哥给张野的印象还不错，张野的手指停住了，就在波哥咽喉前不足一公分的距离。

波哥额角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悄悄滑落。

“你不能动他！”霸哥紧张的就像对方把刀架在了自己老爸脖子上，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放开他，你可以走！”

“呵……”张野眯着眼打量着霸哥，眼中的锋芒就像是刺一般让霸哥浑身不舒服。但是霸哥没有退缩，他怕，怕张野一时冲动真的掐死这位波哥。所以他越怕，就越不能退缩。

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