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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这根本就都是她的想象。非真非幻，不过精神的世界，本来就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形容。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玄龟一声长啸，这巨兽一甩头，把宁则一没有丁点力量、只剩零星无法吸引记忆残渣的躯体甩入了海底。

这就是灵魂的废渣，一接触冯双的识海水面，冯双就感觉到强烈到无法忍受的恶臭，几乎让自己的精神破碎掉！

灵魂中，最没有意义、没有任何价值的是什么？怨恨、憎恶、愤怒、嫉妒、痛苦、抱怨、恐惧，玄龟抽离掉喜乐作为养料，把不能提供能量的负面情绪丢下，拼凑出干瘪而丑恶的人形。

冯双不愿再忍受这恶臭，指挥南方的火凤，吐出一道火焰，将那点残渣烧得涓滴不剩。

至此，宁则一在世间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

看到一个元婴重天的高手完全消灭在自己手中，冯双扯起安心的笑容。

陈易……你也逃不掉的。

本来这时她回到身体中，去搜索陈易给他致命一击。不过显然识海中，还有点事情需要她处理。

中央戊土法相以玄龟显现，是在修补上清四时阵时。冯双进阵内与诸灵气相合之后出现在冯双识海中的，比南明离火法相的火凤晚了很多，而且之后的战斗，它也经火凤得到的好处少了不知道多少。

火凤在冯双的识海中一只色彩斑斓、全身光焰灿烂的大鸟，而玄龟，不过是一团模糊的影子，不过是因为中央戊土之尊的威严，才能够让人认识出来。

可以说，它从出生在冯双脑海到刚刚吞食宁则一之前，都一直被火凤压制着。

而此刻。玄龟身上的光芒渐渐褪去，再也不再是那种虚有其名的影子了。

只见它龟甲上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龟首轻摇，就有洪荒的古朴温厚气息扑面而来。如果说火凤是一道轻灵炽烈的火。它就是一座厚重雄浑的山。

五行上讲火生土，此刻戊土之主显然不记得离火的生身之德。它得了宁则一元婴重天的道行，此刻身上的威压远比火凤更加深刻。一朝翻身，两颗绿豆似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欺负它不知道多久了的火凤，口中嘶嘶作响，哪有半分厚德载物的样子。

火凤被它看得浑身不自在。扇动翅膀想要飞起来。可它才动念，就觉身子越来越重，徒劳的扇动。没有离地的趋势。

原来那玄龟生成一层重压覆在了火凤身上，先克制住了它飞行的优势。然后四足划水，一层层人高的波浪荡漾开去，就像火凤冲了过去！

火凤大惊，玄龟吞食宁则一后。实力已比它强上不少，而不能自由闪避。如果是这甲厚嘴黑的海中猛兽的对手？

它急急清啼，求助似的向冯双看去。

冯双只是微笑，看着初露凶相的玄龟已到了火凤旁边，一口咬下，五色羽毛乱飞，流炎四散。

冯双眉头一皱，面露受苦之色。原来这两个法相虽然与她不是一体，但毕竟同源，火凤受到伤害，冯双也要承担它受到的痛苦。

火凤见冯双没有援手之意，被玄龟咬得急了，自然也不客气，奋力反击。

两只奇兽扭打在一起，只苦了冯双。两个法相都是她识海的一部分，它们打得血肉横飞，痛苦都要传到冯双身上，可是说，此时冯双承受的它们战斗的两倍痛苦！

可饶是这样，冯双也是淡淡微笑着，如旁观者一样冷静看着玄龟和火凤战在一起。

这场战斗持续得不长，火凤实力不及玄龟，又被控制在水面上，很快就被玄龟制服。

那玄龟伸出两只前爪，按住了火凤的脖子，一只咬住，粗大脖子上的肌肉块块坟起，已经要把火凤分离开了。

火凤虽然被制，却眼露凶光的盯着玄龟，只待它力气空虚的那一刻，就自爆与它拼个玉石俱焚！

玄龟已经斗急了眼，它那玄奥古朴的龟甲已有多处裂纹，一只左眼被烤成了黑炭，可怕的空洞可以看见里面蠕动的白色大脑。

眼看就要把火凤撕成两片，突然不可抗拒的力量从灵魂深处传来，已经蓄积到了极点的力量，竟然使不出来。

它一声怒吼，可是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完全了失去了，仅剩一只绿豆似的右眼！它四处乱扫，看到天空中的冯双掐诀而立，面露微笑，眉头却是深深皱起。

二个法相身体处处破损，冯双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承受着无比巨大的痛苦中，做出来的。

“玄龟，你个贪吃的家伙，以为我会放任你壮大？”看到玄龟看着自己，冯双笑道。

虽然不知道冯双如何出手，火凤却知道她救了自己，不由感激的啼了几声。

可是她啼这几声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不仅自己难受，冯双也是大皱眉头，不由喝道：“火凤，你别乱动！”

火凤虽然也是新生的投影，但记忆中有南明离火之尊传承的记忆，知道法相与宿主之间的关系，自己受到的痛苦也会传冯双。当下怕自己影响了冯双的道术，立刻老老实实的闭嘴，动也不敢乱动一下。

玄龟挣了几下，可是身体还是在冯双的控制下。它不明所以的哀嚎几声，高昂的气势终于慢慢泄了下去。

“玄龟，火凤，你们皆是我修炼出来的法相。虽然我才是一个胎动重天的小修真者，远没有降服你们的法力，但是你们既然来了，竟然乖乖的听我指挥。可有异议？”来自灵魂中的痛苦稍减，冯双立刻扬声道。

火凤自是乖乖点头。玄龟却是奋力相抗，虽然身体不属于自己，但是眼中的骄傲失措。即使口不能言，也是表达的一清二楚！

它初得力量，得到一个元婴重天和无数残魂中的全部灵魂精华。它的灵魂强度甚至比冯双都要高也很多，自不会听从它的指挥。

冯双柳眉一竖，玄龟只觉自己体内各种力量乱窜，这具刚刚成形的威严身体，竟然有散架的趋势！

冯双寒声道：“你原本的力量太弱。整个身体九成九都是宁则一的能量构成的。那是他的元婴，我早就下了道术！碧云坞有一门‘种玉诀’，可以凭特殊法诀控制着离体的灵力，你现在体内的力量，就全是我下了种玉诀的！”

玄龟怒上加怒，知道自己中了冯双的计。贪婪下已经完成成了冯双的傀儡。

它全身乱颤，竟然有重夺身体控制权的趋势。

见种玉诀控制的灵力开始波动，冯双不由大惊。连忙喝道：“玄龟，你才人间，就想就此放弃一切回归本体吗？”

玄龟默默控制抢夺控权，看似没有反应，眼睛中却有一丝微微遗憾。

这点变化自然看在冯双眼里。她一掐法诀，一口灵气喷在手印上。同时傲然清啸道：“玄龟，你以为你不可或缺吗？区区一个中央戊土法相而已。今天毁了你，我日后再花一个月，一年，几十年，重修一个法相便是！”

来日可追，不能被我控制的，不如毁去，免得让它在关键时刻拖我的后腿。

玄龟不由大惊，它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人间修真者最是贪婪谨慎，平常人等若是修得它这样的五灵至尊法相，还不喜得欢天喜地，恨不得想尽方法滋养壮大。可是冯双，竟然想要……毁去它？

不光是玄龟，火凤也是又惊又怕。从出现在冯双身边以来，它都是能帮一把就一把，不想帮就不出力的态势，只等冯双来求自己。可是如今冯双这番话，她能舍掉中央戊土法相，也同样也舍提南明离火法相！

这女子……比天下须眉都要残忍果决！

趁着二法相已经动摇，冯双趁势喝道：“以天地至道为势，你二兽日后奉我为主，以供趁驰不得违抗。我必待汝以国士，飞升果位分润你二人在上界谋得官职！”

此言一出，二兽更是惊奇。冯双乃是五行混沌的资质，这也是二法相当初来投的原因之一。现在听说冯双竟以飞升果位相赠，大是心动。

火凤清啼几声，一道火焰在空中爆开，炸出两点火星，一点湮没于虚空，一点向冯双投去。

玄龟见火凤已完成誓言，也不再犹豫，放松身体，不再相抗，以示屈服之意。

冯双法诀稍松，它立刻以本源土力立誓，却是生成一粒黄砂。一粒投入虚空不见，代表大道为证；一粒飞升冯双，表示为仆为役，听候差遣！

火星黄砂入手，冯双满意的一笑，这困扰自己许久的二系灵力冲突问题，终于解决。

她一指向天，一指向地，心念起处，整个识海已焕然一新，二法相各归其位，身上也无一丝伤痕。

冯双微笑，玄奥隐于天地合于一处。她离开识海回到身体中，乘上纯黑无光的骨剑“女人心”，以最强之姿，离了青云居。

她借冥界气息为引，直寻陈易而去。

☆、章十四寻野。七

“女人心”乃是东海一空心鱼骨制成，质轻无光，而且有一种特殊的结构可以吸收声音。虽然毫无攻击力，撞在稍硬些的物品上就会碎掉。但这飞行起来无声无光，配合收敛气息的一些功夫，在夜晚中飞行的时候，不会被任何人发觉。

冯双特意找出这把“女人心”，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捅陈易一记。对阵几合，陈易的强大和机警都给她留下太多印象，那把通冥剑的神奇能力也让人防不胜防。从他可以舍弃西罗剑，冯双就可以断订他为了生存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剑光极速，以特殊功法追寻有些飘渺的冥界气息，如果不是冯双几次运用藏魂息土，根本不可能凭此找到通冥剑，再借以找到陈易。

追踪着这点气息向东行了二百里，那气息忽然折返回了西边，最后到距离通剑峰只有五十里的地方消失不见。

几道奇峰在黑夜中嶙峋的伸着爪牙，密林深涧高低起伏。冯双既佩服陈易的胆识和小心，以西罗剑布下疑兵不止，而故意东行又折返一段，最后竟然藏在距离通剑峰五十里的地方！这个距离是道德宗巡山弟子最密集的范围，如果被哪个弟子不小心撞到，那恐怕就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见过陈易的剑光速度，也会向远方追寻，而不是折返回此处。如果不是冯双对他的过往有些了解，也不会想到他会出现在此处。

想到往日的仇人就离自己不过十里，冯双不自觉心跳快了起来。她放慢了速度，一点一点把自身的气息压制到最低，越是这样关键的时刻，越要小心不犯任何错误。

接近敌人的时候，撞到彼此的机会都是大增。因为是山区。十里的面积其实很是广大，要在其中找一个人，很是不易。

压着速度在最外围找了一圈，冯双的心境平复了下去来。因为陈易乃是元婴境巅峰的高手，她不敢以心神主动感应周围，只以眼睛搜寻，黑夜中一次可以搜寻的范围很小。

不过她也不再急，只是小心翼翼的在空中飞行着，缩小飞行的圈子。

不知道是转的第几圈，这附近的山头都已经熟悉。她忽然她心中一动。

这里的生机好像黯淡了许多。

冯双扫过身边，发现这里的树叶颜色比附近浅一些，再往前行上几步。叶子越浅，到得后来，百米内都是灰白色了无生气的枯萎枝条，除了风吹过的灰叶的细微声音，安静得可怕。

没有任何生物。冯双心跳又快了起来。她低到地上有小动物的尸体，甚至熊罴都以诡异的姿态倒在地上，却找不到一点伤痕。

紧张反而让她的动作更加小心，干脆收起“女人心”，落在地上一步步走着。

脚踏在枯叶上，仿佛又回到修真之前。在小小村庄里面的日子。

叭！

一声踏断枯枝的轻响，在安静无声的夜中，却传出好远。

冯双一惊。向旁边跳开，却又踏断根干得脆了的树枝。

只听温和的声音自婆娑的树影后传来：“客自远方来，招待不周，还请一见。”

声音虽然中气不足，却是平和沉稳。仿佛这不是荒郊野外，而是他家的高楼华屋。

陈易！冯双心中暗骂。怕被发现放弃了飞行，却踩中了枝条，暴露了形迹。

可我也知道你在哪了！冯双心中的怒火已经遮盖了理智，由不得犹豫，双剑齐出，直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斩去。

炽烈燃烧的火焰照亮了灰暗诡异的树林，骤然升高的温度引燃了地上已经干到了极点的枯枝，冯双一路踏焰，向着不远处那个宽袍大袖的身影悍然冲去。

近乎疯狂的姿态，已经随着修真日渐消失的烟火气，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刚刚降服的南明离火之主被压榨到了极致，把凤凰双剑上的火焰加成到了冯双可以控制的极致。

一瞬间，已是焚天之势！

陈易本双盘于地，背向着冯双。听到脑后风声，也不见动作，倏地转了过来，手平放膝上，向冯双温和一笑：“原来是恶客！”

冯双紧抿着双唇，不答，双剑并为凤影，向陈易当头落下。

他神色不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冯双，好像要看透个道德宗弟子眼中的疯狂，分辨出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放在陈易身侧的通冥剑飞起，从侧面拦住冯双的攻击，把滔天的火势都吸了进去。

通冥剑虽然没被执在手中，但这一剑上巨大的力量也是传到了陈易的身上，他以盘坐之姿飞出一人距离。

冯双这一剑已尽全力，空斩地上。

通冥剑飞回陈易身边，绕着他盘旋飞舞，不时泄出丝丝流焰，在空中流下焰尾。

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润，一口血喷出，通冥剑见风而涨，陈易就要上剑逃跑！

冯双冷笑一声，玉指一点，无数可以隔绝法土的黄砂缠绕在陈易身上，一道玄龟形的虚影出现在它的头顶，把他压在了身上。

黄砂上身，陈易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不堪重负的样子，已经载着他离地的通冥剑，又被一寸一寸按回了地面。

陈易见跑不掉，洒然一笑，长身而起，朗笑道：“原来是白日里破我聚魂咒的道德宗高弟，这样都能找到我，看见你是对冥界颇为熟悉了。”

他瞬间遍思自己露出的所有漏洞，已经猜到了冯双可以找到自己的原因。

“我熟悉不熟悉，与你何干！”冯双却是凝视戒备，薛磊和陈易一起跑的，此刻不见人，说不定就隐在暗中等待突袭。

陈易见她神态，讥笑道：“你找那薛磊？竖子不足与谋，分不清形势，一个人跑了，否则我会被你捉到吗？”

冯双不知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他功力几近全失，却坦承强援已走，这不是自暴其短吗？

她忍不住盯着那张那张宛如浊世贵公子的漂亮脸孔。

顶着中央戊土法相，仍然可以神态自若的谈笑，陈易此刻的功力，已经是冯双不敢想象的高度了。

至少与道德宗八脉真人功力相若！

不过，他脸上的神色越是柔和温婉，冯双就是越是恨。

就是这个家伙，这样面不改色的屠灭了她长大的整个村落。

也是这样理所应当的杀死了同属邪门的上百弟子。

更是这样坦荡没有惧怕的请她相见！

冯双只觉胸中怒气忍不住的越积越高，这个家伙，功力近乎全失，不怕吗？自己全盛之姿，陈易现在脸色灰败，体内一丝灵力的运转也察觉不到，他，他不怕死吗？

冯双万般不解，这样一个近乎到了末路的人，凭什么比自己还要淡定？

见冯双只提着双剑，却没有再攻击，陈易平复下汹涌的气血，手从地上一摸，竟然摸出一只万年的山雉。

冯双这才发现，陈易身边都是死去的小兽，在他脚边围在一圈，很多已是瘪了下去　，好像干尸一样。

陈易以四指掐着死山雉的脖子，拇指一抬，山雉的脖子高高飞了起来，已经死去多时，血液已经冷了，所以没有喷溅出来。

他把脖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啜，红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了下去。宽袖极为潇洒的一抹，举起来相让冯双：“荒野无物，女侠只身来擒陈易，可饮一杯无？”

淡然的一句话，就像繁华宴会上的普通敬酒。

他这样优秀的家伙，一定是到哪里都不会被忽略的主角吧？

莫名的想法在冯双脑海中自行跳了出来。她忽然反应过来，那可不是酒，而是动物尸体，陈易在生饮兽血！

血液中含有生命的精华，估计陈易以特殊的功法，可以借此迅速恢复元气。

玄龟把陈易的骨头压得喀喀作响，冯双故意不看血逸一地的山雉，喝问道：“我宗清闲呢？被你藏在哪里了？”

抹尽嘴角的一点鲜血，更显得陈易面白唇红。

他微微笑道：“薛磊带走了。”

“往哪个方面？”

“渡罪坊。”

冯双把凤翼剑压在陈易颈间：“可是实话？”

“陈易性命握于人手，自然不敢相欺。”

“姑娘，姑娘，”冯双咬紧了嘴唇，“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陈易极坦然的摇摇头。

“那，你屠过一个庄子，带走了一个叫做梅野的小孩子，他现在在哪里？”长剑微微颤抖，总是在梦中纠缠的问题，终于问出，竟然有些害怕听到答案。

这个问题问出，剑下的陈易好像僵住，木然不作一声，支支唔唔神态呆滞，竟然连一个完事的句子都说不出。

冯双疑心刚起，胸口的不二佩就大热，她立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陈易难道是幻术？

她稳住握剑的手，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