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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事？”

　　　　“呃就是管家啦，别在意别在意。”

　　　　吴逸言笑了笑，转身出去。

　　　　但他并没有离开。

　　　　今天雪娘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有预感，她可能也会和小姐说什么，心中放不下，转了个弯，停下来听壁角。

　　　　吴玉扯了扯雪娘，道：“我没有嫌弃你的水，但他做出来的东西是真好吃啊。”说实话，今天得冠军的厨子和吴逸言比起来还是天壤之别。

　　　　“我知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吃醋了呢。”她呵呵笑。

　　　　“但我不明白的是，小姐为什么不让吴逸言去参加比赛，凭着他的手艺，得冠军是轻而易举，到时候有了自己的铺子，不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吗？”

　　　　她愣了愣。

　　　　让吴逸言去参赛这个念头不是没有冒出来，但转瞬就被她压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低声道：“他不是说过不想离开吗。”

　　　　“我倒是第一次发现小姐这么好说话。”

　　　　吴玉压下心中的古怪感，道：“我一直很好说话呀，雪娘你来找我的时候，说要跟我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有拒绝。”

　　　　“那是因为”她以为小姐是认为她有才能才允许跟随的。

　　　　包括薛尧，甚至那对双胞胎，她看得见他们的才能，但吴逸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能干但那些活她也能干，虽然他干得确实比她好。

　　　　吴玉等了一会儿，没见她继续说，恍然大悟，“你又想说他喜欢我那件事？哎呀，都说了我不会喜欢他啦，我喜欢更好吧，既然雪娘这么担心，我保证，要是我发现他真的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念头或趋势，我马上让他离开。”不然就是糟蹋人家感情了。

　　　　听到吴玉的话，吴逸言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失落，或许因为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不知是麻木还是看开了。而且话语穿耳，他脑海中回荡的却一直是吴玉今天在看台上大喊大叫的模样，觉得格外可爱。

　　　　既然吴玉说到这份上，雪娘便不纠结了，“我去给小姐烧洗澡水。”走到门口正好看见邱家兄弟走进来，她惊讶：“是你们？”

　　　　他们莫名其妙：“什么你们我们。”

　　　　“你们有看见别人吗？”

　　　　“没有。”

　　　　她刚才隐约看到外面有道影子，以为是吴逸言在偷听，看错了吗。

　　　　邱泽急着跑进去，冲吴玉吼：“我们看见史朝了，他来这里了。”

　　　　吴玉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激动地跑出去。

　　　　“呃”邱泽目瞪口呆，“哥她”

　　　　邱廿：“嗯，奇怪的女人。”

　　　　史朝目睹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厨艺大赛后有些心累，回到暂住的地方。陶源郡这里还没有旅店，他和最宠爱的面首史扬暂住在一户三口之家。

　　　　史扬每次进来都要嫌弃一通，然后麻利地做事伺候史朝。

　　　　史朝泡着脚，舒服地喟叹。

　　　　水汽弥漫中，回忆起今天看到的那两个面具男，有点熟悉的感觉。

　　　　“没想到大商人这么容易满足啊。”

　　　　他蓦然一惊，回头看见一个披着黄斗篷，戴着面具的女人从窗户跳进来。“朱、朱雀？”

　　　　“都说了来这里一定给我个机会尽地主之谊，史当家这么客气，官署怎么说也比这小屋舒服得多。”

　　　　史朝尴尬又谨慎地往后挪了挪，“不用，这里就很好。”

　　　　“咦？天下第一商意外的朴素呢。”

　　　　“哪里哪里，我也不是生来就”

　　　　“白手起家？那更让人钦佩了，一定给我个机会好好向史当家学习。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就去我那秉烛夜谈？”

　　　　史朝简直要惊悚了，就是大美人邀请他去过夜他也不乐意，别说是传说中的母夜叉了。说是说秉烛夜谈，要是变成坦诚相见那将是多么痛不欲生的回忆。

　　　　史朝的脸色像打翻的调色盘一样缤纷多彩。

　　　　吴玉捧着脸，“我觉得史当家对我有误会。”

　　　　误会？他一点没觉得。“未经人允许就翻窗入室，似乎更像歹徒的作风。”

　　　　她微微一怔，随即摸摸脑袋，最近这种事干多了，不知不觉就习惯了，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一般人可做不到。

　　　　他嘴角抽搐，“没有。”只觉得很危险，安全毫无保障。

　　　　好吧，她也不是来恐吓人的。

　　　　在他对面坐下。

　　　　“你也看到了，这里百废待兴，特别需要史当家这么英明神武的人来添砖加瓦。”

　　　　史朝挪到认为相对安全的距离，底气足了些，“我没有义务做这种事吧，我连秦国人都不是。”

　　　　“那史当家是哪国人？”

　　　　“我”

　　　　“好好不谈这个，无论是哪国人，我们头顶同一片天，脚踩同一块地，同为人类，这已经是了不起的缘分了，何况我们还能相知相识，你来了陶源郡，不正昭示着上天派你来拯救这片可怜土地的重责大任吗？”她目光恳切道。

　　　　他算明白了，皇家谋士朱雀最大的本领在于妖言惑众上，再这么说下去他恐怕真的会被说动摇，必须打住。

　　　　“你看天色这么晚了，我们孤男寡女不方便。”

　　　　“哦哦，”她善解人意道：“那我明天再来找史当家，晚安，祝史当家有个好梦。”越窗而出。

　　　　史朝呼出一口气，这时史扬端了一小碟花生米进来，“这家人说分给主人吃的。”

　　　　史朝捻起一粒花生，无论个头还是色泽都属劣质，但是在陶源郡这个地方能吃上这个已经算不错。

　　　　这意味着，

　　　　极大的发展潜力，

　　　　极大的商机。

　　　　在玄武那里丢失的，或许能在朱雀身上找回来。

186　第186章（）　
黄睿以调养之名，把齐通关在官署，不许任何人靠近，众官皆惊惧。

　　　　“黄睿，你这样不行。”

　　　　他抬头：“嗯？”

　　　　吴玉道：“你跟我的处境不一样，我无官无职，打着皇家谋士的旗号，做起事来可以肆无忌惮，不怕得罪人。但你是三品刺史，你一个人根本没有精力打理整个郡，把其他官骗回来做事，却又一直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沉吟了一会儿，“我明白了，谢谢你为我担心。”

　　　　“我才不”是她的错觉吗，黄睿变沉稳了许多。“这件事就算打着我的名头做也好，等等，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嗯。”

　　　　“喂喂！”

　　　　他笑了笑：“怎么变上心了？”刚来的时候分明推一步走一步，阴阳怪气地说着“关我什么事”的风凉话。

　　　　她噎住。

　　　　“我要在最快时间内恢复这里，在达成这个目标之前，我准备把这里变成我的一言堂。”他一边批官文，一边说：“当然我明白这不是长久之策，恰好你在这里，我才有办法这样做，至少要在你离开前，我想达成夙愿。”

　　　　“什么叫我离开前？”

　　　　“你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早晚要回到皇上身边对吧。”

　　　　她怔然。

　　　　“吴玉。”他放下笔，目光认真地与她对视，“让我们联手创造一个空前绝后的陶源郡，让这里成为秦国最繁荣富饶的郡，让世人皆侧目。如何？”

　　　　吴玉回到屋子，心情还久久不能平静。黄睿的话说到她心坎里，她现在确实很想干出一番大事来宣泄挤压着的情绪。

　　　　“喂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去找那个人，你想暴露我们吗？”

　　　　她抬头，这俩兄弟又来了。

　　　　“怎么会？暴露你们不久把我自己暴露了。我请他过来做客，到时候你们藏严实些就好了。”

　　　　“你疯了？”

　　　　正说着雪娘进来通报，说有一个姓史的男人来找。

　　　　两人恶狠狠地瞪了吴玉一眼，回到房间躲好。

　　　　史朝跟在雪娘身后进来，虽然对女人不感兴趣，还是多看了雪娘两眼。

　　　　心道莫非秦国西北这旮旯角人杰地灵，他竟然接连看见两个风格迥异的美人，不过之前那位十分眼生，这位倒是有点模糊的印象，肯定上过百美图，但应该不在当届中。

　　　　“敢问姑娘芳名？”

　　　　雪娘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雪娘。”

　　　　脑中飞快过滤这个名字，一无所获，连上届都不是吗？这可姿色分明能排上不低的名次。

　　　　“哎呀呀，史当家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快请坐。”吴玉热情地招呼，“雪娘，快上茶。”

　　　　史朝惊讶，“这位是侍女？”还是个女人的侍女？他都觉得浪费了。

　　　　吴玉没回答，反倒笑呵呵地和雪娘解释：“没关系，史当家不喜欢女人。”

　　　　史朝：

　　　　雪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身后的史扬，是个年约十五六岁，长相精致的少年郎，比起史朝，这个少年看她的目光更露骨且垂涎。

　　　　男宠么。

　　　　“史当家一定仔细思考过我的提议才来的，我可以直接知道结论吗？”

　　　　“我确实对这里有几分兴趣，但”

　　　　“太好了，我就知道史当家天纵英才，肯定能看出这里包含了多么巨大的财富，我准备了三份合约，史当家不妨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可以再商量。”

　　　　“我其实也准备了一份合约，朱雀先生也看看。”

　　　　史扬伸长了脖子看主人手里的合约，当即被内容的厚颜无耻所震撼了，这简直和主人呕心沥血一整晚的合约不逞多让。

　　　　两边依然笑容和善，心里都在骂对方“奸商”。

　　　　史朝先发制人，“朱雀先生的诚意似乎不太够。”

　　　　吴玉弹弹合约，“我觉得我和史当家一样的诚意满满。”

　　　　“既然这样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我在易国有笔生意要谈，今日准备离开秦国。”

　　　　诶诶！？

　　　　她忙道：“等等别急呀，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史当家觉得应该如何。”

　　　　史朝扬起一个笑容，“首先，租改成买。”

　　　　“一样的价格？”

　　　　“一样的价格。”

　　　　吴玉心里骂娘，扯出笑容，“这是不是过于狮子大开口了？”

　　　　“一年一万两的租金才说不过去吧。”

　　　　“这个我们可以再商讨。”

　　　　“我已经告诉你商讨的结果。”

　　　　一万两就想把未来的黄金商铺买断，这简直在喝她的血，但这件事是她有求于他，为了推动陶源郡经济发展，史朝的到来不仅能够注入大量资金，还是一个大大的活广告。

　　　　“天下第一商年度最看好的经济发展区”、“神秘桃源惊现秦国，史当家强势入驻”、“天不知地不知，他缘何得知”

　　　　“朱雀先生？”

　　　　她回神，“哦、哦但是以陶源郡的发展速度，商铺未来的价值可是不可限量，只用一万两买断是不是低了点？”

　　　　“未来谁都说不好，就现在而言，一万两已经远超铺子自身价值，我认为这个价格对你而言很合算。”

　　　　“铺子又不是我的哪里合算了。”她小声嘀咕。

　　　　所以讨厌跟商人打交道，特别是这些道行高深的，单凭厚脸皮完全无法攻入对方重重防御，想想威胁刘国庆他们的时候多痛快，根本不敢和她顶嘴。

　　　　史朝敲了敲桌子，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把黄睿拖过来一起谈判会不会比较好？

　　　　还是直接把史朝囚禁起来逼他画押更快？

　　　　嗷呜，好麻烦啊！

　　　　吴玉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不变化，但常年察言观色的史朝可以从她的微表情映射到她的心理活动。

　　　　价格还可以再压压。

　　　　朱雀似乎对金钱并没有那么在意。

　　　　“小姐久等了。”

　　　　史朝随意回头，目光猛地顿住，眼中亮度层层叠加，激动地站起来，“你、你”

　　　　吴玉惊讶，“怎么是你，雪娘呢？”

　　　　吴逸言避开史朝灼热的目光，“雪娘说她有些不舒服，我就替她来了。”

　　　　她抚额，看来雪娘真是相当不待见吴逸言。

　　　　史朝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吴逸言，不仅仅是俊美的容颜，那淡雅的神态，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拄拐的姿态为其增添了一抹苍白和脆弱，让人忍不住想把他压上床狠命。

　　　　“逸言，你先下去。”

　　　　吴逸言也感觉到气氛古怪，两个陌生男人，一个像想把他一口吞下，另一个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

　　　　直到吴逸言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史朝才意犹未尽地回过头，“关于商铺的事情我也不是不能让步。”

　　　　吴玉笑容灿烂，“我拒绝，哎呀，坐了这么久腰酸背痛，我得回去躺躺，不好意思再拖延史当家的行程，那就有缘再会吧。”

　　　　出了官署，史扬忍不住：“主人”

　　　　史朝扬手，“别说了，那个男人我一定要弄到手，不计代价！”瞥了眼赌气的小宠，笑道：“运气好的话，还能把那个侍女要来”

　　　　史扬目光大亮，“史扬全听主人的。”

　　　　雪娘抱着两本书进屋，镇定自若地整理柜子。

　　　　吴玉观望良久，语重心长地开口：“我说雪娘呀，别太欺负老实人了。”

　　　　雪娘回头，“老实人？小姐说的是谁？”

　　　　吴玉摇摇头，算了。

　　　　转身推开朝山的那面窗，冷气扑面而来，明明越到深冬，反而不下雪了，越发干冷。

　　　　“快过年了，薛尧那家伙还不走唉。”

　　　　“薛公子的话最近时常出入，好像在准备什么东西。”

　　　　她身体莫名打了个寒战，哀叹：“希望他在做过年的准备。”

　　　　雪娘果断摇头：“不像。”

　　　　“唉唉不谈他了，”她自暴自弃地晃手，“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雅司县，买点年货什么的。”

　　　　买年货队伍从两人急速扩大到九人。

　　　　吴逸言：“我想去看看别的县城是什么样子。”

　　　　翠花：“我要出门！我要吃好吃的！”

　　　　邱廿、邱泽眼神胁迫之，恶狠狠地表示非去不可。

　　　　黄睿：“许久没拜访邻郡的同僚了。”

　　　　戚封偷偷看了雪娘一眼：“我帮大人提东西。”

　　　　薛尧：“买点东西。”

　　　　到了雅司县后，黄睿带着戚封去“拜访”同僚，邱家兄弟和他们分开，雪娘、翠花和吴逸言自然跟着吴玉，薛尧牵着翠花，翠花另一只手拉着吴玉，三人一行走在最前面。

　　　　吴玉笑着说：“想买什么尽管买，我出钱。”

　　　　翠花欢呼着冲向街边的小摊，薛尧头也不回地走进药铺，雪娘跟着翠花。吴玉回头对吴逸言说：“你也去吧，多看看说不定能想到什么。”

　　　　他浅浅地弯唇，又赶紧抿住，慌乱地拨下刘海

　　　　“怎么了？”

　　　　他摇头。

　　　　他不想说她也拿他没办法，直接走进街首的一家成衣店，快过年了，里面摆了许多新款式，吴玉兴奋地挑挑拣拣，忽然注意到一件挂起的白裳，初看很朴素，仔细才看出不少地方绣了暗纹图案，图案不算精细，但是材质摸着特别舒服。

　　　　老板娘笑着走过来，“这是我家老爷子亲手做的，他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手也抖了，年轻的时候手艺可是一绝，不少达官贵人只穿他做的衣服呢！”

　　　　吴玉笑：“确实不错。”递给吴逸言，“去换换看。”

　　　　他无措地望着她。

　　　　“去吧。”他穿的衣服基本是从黄睿那里拿过来的旧衣服，黄睿身材瘦小，他看着苍白瘦弱，实际上和戚封差不多高，穿着短一截的衣服难免缩手缩脚。

　　　　“姑娘？”老板娘试探地叫了一声。穿着一身斗篷的女子怎么看都怪异，老板娘不自觉放轻音量，“姑娘也挑件顺眼的衣服试试？”

　　　　她轻轻嗯了一声，环视店内，粉色的绛纱复裙、翠绿的窄袖流仙裙、水蓝的广袖流云裙每一件她都喜欢，许久没有正常打扮过了。然而手拿起的却是一套刚劲的棕色猎装，转身走进更衣室。

　　　　她喜欢裙子，也喜欢猎装，前者柔美，后者利落。现在的情况来看，猎装比较适合她，方便必要时跑路。

　　　　换好衣服出来，发现店里多了不少人，目光有意无意地汇聚到某个中心点。

　　　　那里吴逸言已经换好衣。

　　　　人们常说白衣卿相，这是对美男子的极大赞誉。白衣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穿的，特别是这样没有其他颜色陪衬，花纹看不清几乎等价于无的白裳，至少在吴玉心中能排在第二，不过她最佩服的是那种能hold住也好意思hold住大红色衣袍的男人。

　　　　吴逸言转身，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刚才只能看见他高挑挺拔的背影，给她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好像印象中的吴逸言并不是这样，应该更平凡卑微一些。

　　　　他的肤色白皙，和女子不逞多让，当然，不白的人也穿不了白衣。

　　　　他长相俊秀，这在她第一次见他时就知道了，此时再看，两鬓有些许黑发散下，为他增添了属于书生的清贵和名士的雅致。神色紧张却不局促，压抑在眼底，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表情，反倒给人一种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