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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好心理建设，她明天就可以用和往常一样的态度自然应对冯蔓了。

　　　　正准备离开，被冯蔓压着的那人忽然直起身子，整张脸便从阴影中显露出来。

　　　　俊秀的面容，温和的笑意，深不见底的黑亮瞳孔，不是萧清澜是谁？

　　　　吴玉瞪大眼睛，拼命捂住嘴才没有因震惊发出声音。

　　　　萧清澜不像冯蔓那样□□，他近乎完整地穿着衣服，说“近乎”是因为他的领口大敞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而冯蔓一只手搭在上面，他的胸口处还隐约可见几枚鲜红的唇印，从何得来不言而喻。

　　　　十几米外的吴玉已经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初看时如遭雷击，静下来后心脏仿佛被什么攥紧，既憋屈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好恶心……

　　　　一想到萧清澜曾经用同样的目光看自己，恶心感就铺天盖地压下来，让她几欲作呕。

　　　　“清澜，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对人家那么冷淡。”与冯蔓发福的身材不同，她撒起娇来声音简直比少女还要甜腻，搭配嘟嘴造成的视觉反差堪比核弹，任一个正常人都不能接受，但萧清澜仿佛没有感知一样，笑容依旧温和，自然地按住冯蔓想要滑进他衣服的手，弯唇道：“清澜想要的东西夫人一直压着不给，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次多留，明日就回秦国好了。”

　　　　冯蔓的神色一下慌了，抓住他的肩膀，“你才来这么几天就要走，我们还没……”

　　　　“嘘。”他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随后手指滑下，灵巧地划过她的身体，最后停在她的后背有技巧地反复打转。冯蔓很快变得意乱情迷，攥紧他的领口，不断娇呼：“清澜，给我，快给我！”

　　　　“那就先告诉我，东西在哪里？”

　　　　“清澜！清澜！”

　　　　“再不说我就走了。”

　　　　“别！别走……东西现在……不在我这儿……”

　　　　“那在哪里。”

　　　　……

　　　　吴玉后退一步，却撞上一道人墙。

　　　　本应该恐慌的她，在经历了一场情绪爆炸之后，无论身心都变得格外平静。

　　　　身后传来少年清越的声音，隐隐带着欢愉，“姐姐不知道吗，萧清澜是冯蔓曾经最宠爱的面首，哦，说得不对，应该是一直最爱的男人。”

　　　　她一声不吭，面上亦毫无波澜。

　　　　“再偷偷告诉姐姐，萧清澜来之前，冯蔓喜爱收集各种样貌各种性格的面首，但他走之后，冯蔓的面首只剩下三大特征，一是柔顺听话，二是没有攻击性的容貌，三是年纪不超过十八岁的少年。而且她尤其喜爱从十二岁开始调。教，因为萧清澜就是那个年纪来的。”

　　　　她起身往外走。

　　　　这时，屋中的萧清澜抬眸，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情绪翻涌起来。

　　　　她曾问他有没有心虚过。这类情绪一向与他无缘，但若是面对她，心底某处确实涌起了这种陌生的情绪，所以他诚实回答“有”。

　　　　她又想知道他为何心虚。尽管他从不认为这种事难以启齿，但面对的是她，他迟疑了……不知是不是失去的那段记忆作祟，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只要对上她明亮的目光就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那么既然她这么想知道，就让她知道彻底吧，至于之后她对怎么对待他……他生平第一次有了不愿思考的事情。

　　　　“清澜……”冯蔓还在痴痴地看着他。

　　　　他低下头，微微一笑，“乖，睡吧。”手指划过她的后颈，她的瞳孔逐渐涣散开来，头一歪倒在他身上。

　　　　“姐姐，你走那么快做什么？那么久不见，我好想你啊姐姐……”

　　　　吴玉猛地站定，转过身的同时一道寒光闪过，薛立雪的胸。前立刻多了一道长达十寸的伤口，鲜血一下喷溅出来。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她，直到血流已经超出身体的承受范围，他才猛地倒在地上，但那双水光潋滟的黑眸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就算你还有用处我也不会手软。”她右手握着不断往下淌血的匕首，看也不愿意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自己之前究竟在害怕什么？薛立雪如今独身一人，没有手下，没有狼狗，自身也没有任何武力可言，甚至比她一个女人更加弱不禁风。而她身体恢复了，手里还有武器，三五个薛立雪都不能从她手上讨到便宜，她居然会怕他怕到出现幻觉！？

　　　　人果然不能有依赖，一旦依赖上某样东西，自身就会变得脆弱。萧清澜将她从薛家别院救出来这件事对她造成的震撼远超过她自己的想象，她不自觉把他归为无所不能的人，而这个无所不能的人是站在她这一边，保护着她的，这让她产生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以至于一旦再度出现危险元素，第一时间从她脑海浮现的就是害怕并寻求他的庇护……

　　　　哈，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真是太可笑了，可笑得她怎么也笑不出来。明明早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就深刻明白这个世上能依赖的永远只有自己的道理。

　　　　困扰她的迷雾散开之后，身上的伤痛也仿佛一并褪去，她坚定地大步往前走。

　　　　她能依赖的人，不存在。

　　　　阻碍她的人，杀无赦。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想虐萧清澜很久了

　　　　

298、第298章（）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进房间；　吴玉就自然醒来。

　　　　这段时间懒觉睡惯了；　起床竟变成一件艰难的事情。

　　　　她自我催眠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打着哈欠坐起来。今天做什么呢？唔……去找蔺轩王爷承认错误好了；　毕竟马上就要上路了；　为了接下来行程顺利；　要和贵客保持友好关系。

　　　　打开房门，外面正站着萧清澜；　他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抬着，似乎正准备敲门。

　　　　四目相对，气氛凝滞。

　　　　萧清澜先笑着打破沉默：“刚好做完早饭；　来吃吧。”

　　　　她顿了片刻，同样回以笑容，“多谢，不过我已经吃过了。”从他身边走过去；　“拿去给还没吃的人吧，别浪费了。我今天出去一天；　不用给我留饭。”

　　　　他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目光微微下沉，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他视野里；　他才垂下眸子；　转身离开。

　　　　他走在路上，途径的小厮丫鬟都向他行礼，他一一回以淡笑；　最后停在薛立雪的院子前。

　　　　“薛公子可在？”

　　　　“在，但是他在里面发脾气，不见人。”一个丫鬟怯生生道。

　　　　萧清澜微笑：“辛苦了，让其他人都走远些，我和薛公子好好谈谈，让他冷静下来。”

　　　　小丫鬟红着脸点头，转身跑开。

　　　　屋内门窗关得死紧，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床上的人不断发出呻。吟，“痛啊……痛啊姐姐……姐姐、姐姐……什么人！”

　　　　萧清澜走到床幔之外，道：“给你送早饭来了，起来吃吧。”

　　　　床幔之内的薛立雪沉默片刻，冷冷道：“给我滚。”

　　　　萧清澜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上前动作自然地将床幔挂起，薛立雪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上半身缠了厚厚的纱布。

　　　　“滚出去！”薛立雪盯着他，再次低吼。

　　　　他置若罔闻，在床头坐下，对薛立雪微微一笑，道：“对了，我是来向你要一样东西的，龙符在哪里？”

　　　　“想都不要想，滚！”

　　　　“果然在你手里，冯蔓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看来你当初很受宠……”

　　　　薛立雪抓起枕头往他头上砸去。

　　　　他偏头躲开攻击，“好吧，不谈过去的事，你要怎样才肯交出龙符？”

　　　　“把姐姐给我！”

　　　　他沉默片刻，摇头，“我如今已经惹她厌烦了，再做这种事恐怕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所以只是假意答应你也不行。你如今已经架空了八成冯蔓的势力，我将最后两成也送到你面前，如何？”

　　　　薛立雪冷哼一声，“冯蔓的东西早晚都要落到我手中。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见他油盐不进，萧清澜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认真地注视着他，道：“如今的冯蔓不比当年，的确是早晚的问题，但前提是你能活到这个早晚。”

　　　　薛立雪脸色微变，“你想干什么？”他想后退，但是身上的伤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威胁萧清澜，“既然你知道冯蔓八成势力都在我手中，就该清楚杀了我会造成多大动荡，你就是与整个易国为敌！”

　　　　萧清澜弯唇，“说得不错，那只要慢慢收回你手里的东西再交给冯蔓就好了。说实话，我本不愿插手你和冯蔓之间的恩怨，尽管因你之故，我在易国的行事多有不顺。再问一遍，可以将龙符交给我吗？”

　　　　“滚！”

　　　　萧清澜摇头，“你这般脾气，冯蔓当初怎么会容得下你？”两根手指抵在薛立雪的左肩，顺着伤口慢慢往下划，所过之处立刻有大片血花在雪白的纱布上晕染开来。

　　　　薛立雪惨叫连连，“痛、痛啊！啊……”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萧清澜将早饭的粥倒进他嘴里，浓浓的粥不易散热，哪怕起锅已经过去一刻钟，此刻倒出来还是不断往上冒着热气。

　　　　薛立雪双目赤红，额头青筋迸现，看向萧清澜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抽筋剥骨。

　　　　萧清澜将空碗放回托盘上，云淡风轻道：“其实冯蔓的想法我也清楚，年纪大了，总是留恋生机勃勃的东西，你机缘巧合来到这里也算让她眼前一亮。”

　　　　薛立雪嘴被滚烫的米粥填满，说不出话，只能疯似的瞪他。

　　　　“说起来，还是我把你从那个穷困潦倒的偏远山村找出来，送给冯蔓换来今天的好日子，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原来是你！薛立雪恨不得跟他玉石俱焚，但一起身就牵动伤口，白色的纱布几乎被红色的鲜血染透。“唔唔！”他拼命甩头，嘴里的米粥不断飞出去。

　　　　“冷静一点。”萧清澜一手压住他的肩膀，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事已成定局，龙符这种东西放在手里是祸不是福，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东西在你手中，他们的手段可没有我这么温和。”

　　　　薛立雪目眦欲裂。

　　　　“该说的我都说了，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作为长辈给你一句忠告，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的经商天赋远胜冯蔓，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断送当下。”说完，起身走出去。

　　　　萧清澜走到门口，两个小丫鬟正站在外面，看见他立刻胆战心惊地开口：“奴婢听、听到薛公子的惨叫……”

　　　　“哦。”萧清澜笑容浅淡，“是我说话不讲究把他惹生气了，他的伤口不小心裂开，给他送的早饭也洒了，麻烦你们进去后帮他收拾收拾。”

　　　　小丫鬟松了口气，不是两人在里面打架就好。“多谢萧公子。”匆匆跑进屋。

　　　　萧清澜走出院子，面上的浅笑逐渐收敛，回头看了眼薛立雪的院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叹息今日自己有些沉不住气。

　　　　吴玉来到王爷府外。

　　　　“麻烦小哥进去禀报一声，朱雀前来拜访小王爷。”

　　　　被叫做“小哥”的守门人囧囧地看了吴玉一眼，他记得吴玉，上次管家亲自出来同他说话，所以点点头就进去禀报了。

　　　　吴玉就在外面等啊等，等到太阳烈得可以晒蜕人一层皮，管家终于姗姗来迟了，笑容满面地恭敬道：“王爷请您进去。”

　　　　她心道，看来这蔺轩给人下马威的方式就是晾人个把钟头，作为一国王爷而言着实温和了。脸上遂也扬起笑容，“劳烦管家了。”

　　　　上次没进成王爷府，这次进去发觉这蔺轩的品味还是不错的，府邸虽然没有冯蔓的府邸大，但一些冯蔓作为平民即便有钱也不敢摆的贵重装饰，这里大咧咧地摆上去，而且别说，摆得都还挺好看。

　　　　

299、第299章（）　
远远听到姑娘的嬉戏娇笑声。

　　　　“王爷；　人家在这儿呢~~”

　　　　“王爷王爷；　来抓人家呀~~”

　　　　“哎呀，王爷好坏；　碰到人家那里了~~”

　　　　……

　　　　待吴玉走上去；　就看到蔺轩眼上蒙着白布；　周围一圈莺莺燕燕，蔺轩去抓她们；　有的会躲开，有的主动凑上去。总之就是一片和谐，大家都玩得很愉快。

　　　　吴玉拉住要上前禀报的管家，笑道：“不好打扰王爷雅兴；　我就在这稍等吧。”

　　　　管家看了眼玩性正高的王爷，遂点点头，道：“那不如去前方小亭休息片刻，等王爷休息了再通知公子过来？”

　　　　“也好。”

　　　　管家自然不会让她干坐在那里白等；　茶水糕点都上了上来，还留了个小丫鬟在旁边伺候。

　　　　可能王爷府的丫鬟性格都活泼；　吴玉很快就和她聊得热火朝天，聊着聊着，路过的丫鬟也凑过来。想来这里对丫鬟管得并不严；　她们凑上来之后就留在这里一起聊天了。吴玉跟她们讲各个地方的奇闻异事；　穿插各种香。艳野史中的故事，说得天花乱坠，把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姑娘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朱公子；　你是秦国人，这次来找我们王爷有什么事吗？”终于有人回归了现实。

　　　　“我来护送你们王爷去秦国探望亲人。”

　　　　“哦哦，我知道了，是昭阳长公主，长公主几十年前嫁到秦国去了。”

　　　　“为什么我们易国的公主会嫁到秦国去？”

　　　　“嘻嘻，因为爱呗。”

　　　　刚才吴玉说故事的时候大肆鼓吹爱情的伟大力量，把姑娘们成功洗脑，凡是不知道或者解释不通的事情一概用“因为爱”来概括。

　　　　吴玉也挺好奇这则“爱情故事”，“你们谁知道昭阳长公主嫁给什么人了？”她在这里没什么人脉，事情又关乎皇家公主，她很难打听到消息。

　　　　然而所有人都摇摇头，几十年前她们都还没出生呢。

　　　　“朱雀先生这么关注我姑婆的事难道有什么企图？”

　　　　声音传来，丫鬟们全都眼睛一亮，转身上去把蔺轩团团围住，“王爷”、“王爷”……这么说虽然不合适，但吴玉真心觉得这一幕特别像青。楼中姑娘们争相招待贵客，蔺轩这位王爷真是把府里的丫鬟宠得独树一帜。

　　　　“王爷说笑了，小人在和姑娘们闹着玩呢。”她连忙站起来迎接蔺轩，“王爷请坐。”

　　　　蔺轩轻哼一声，在吴玉对面坐下。

　　　　吴玉还记着自己得罪人的事，讨好地说：“王爷，小人可以坐吗？”

　　　　“本王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坐吧。”

　　　　“多谢王爷。”一不高兴就晾人个把时辰，果然心胸不狭隘。

　　　　管家在一旁问：“王爷，午膳的时间到了，在哪里用膳？”

　　　　“就这儿吧。”

　　　　几十样菜品很快送上来，亭子的小桌不够放，管家又命人抬了一张大桌子来。丫鬟们热闹了一阵，也各自散去干活了，只留下两位品级看起来最高的丫鬟在旁边伺候。

　　　　“青鸾，紫鸢。”蔺轩向她介绍这两个漂亮丫鬟，人如其名，青鸾气质更高雅，紫鸢则更活泼娇俏。

　　　　能让王爷亲自介绍的丫鬟肯定不简单，吴玉忙站起来自我介绍，“两位姐姐好，我是朱雀。”

　　　　紫鸢“咯咯”笑，“你的名字跟我和青鸾姐姐真搭。”

　　　　吴玉弯唇一笑，“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蔺轩冷不丁插话进来，“你能不能别像个男人那样说话？本王听着别扭。”

　　　　她笑容一滞，想说自己只是普通的客气话，怎么就变成像男人一样说话了？不过王爷的话是不能反驳的，于是笑笑道：“小人……”

　　　　“说了别像个男人一样说话。”蔺轩不高兴地打断她。

　　　　她一个平民，面对王爷不自称“小人”，难道要说“民女”？皇家谋士朱雀自称“民女”，怎么想都太奇怪了。

　　　　“那……我？”看向蔺轩，见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感，就这样说下去，“我今日来这里是特意向王爷致歉的。”

　　　　蔺轩阴阳怪气道：“不必了，他人的闲事本王不屑管。”

　　　　她赔笑一声，继续道：“我不知王爷对面首之流如此反感，不然绝不会带着那人进入甄宝阁。只是冯夫人热情好客，而那人又恰对书画有些研究，冯夫人才命他带我前往。”顿了顿，道：“这些话我只在王爷这里讲，其实我本人是非常不赞成蓄养面首的。”这些蓄养起来的男人就像一个个包装精美的专门迎合女人口味的物件，本身的气性都被消磨干净，她虽然喜欢美人，但认为灵魂才是分辨人与人不同的关键，正如那句话说的：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所以如果非让她养面首不可，她会选择放养。

　　　　“哦？”蔺轩盯着她，似在分辨她话语的真假。

　　　　她就那样大大方方地任他看。闻九说过，这个王爷傻归傻，却是个通透之人，人说假话他大都分辨得出，但这难不倒她，不说假话可以，真话挑一部分说，其他含糊带过，让人自行领会就好了。

　　　　“行，本王信你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