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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白莲出墙来-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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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他本人没有半点自己很突兀的自觉,笑盈盈地看着吴玉,“回去吧小姐。”语气尊敬又亲近。

    不得不说人靠衣服马靠鞍,以前的吴逸言过来就是下人找主人回去的感觉,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众人扎在她和他身上的目光不要太灼热。

    又不好说以后不要过来这里找她,或者不要穿着这么“招摇”过来找她,她颇有些头疼,低声道:“回去吧。”

    吴逸言把带来的披风给她披上,细心叮嘱:“小姐要更爱惜自己身体才是”

    她待不下去了,拉着他快速离开。

    “黄大人,那是”八卦群众。

    黄睿摇摇头,沉声道:“戚封呢?把他叫过来!”

    戚封很快赶到,“大人?”

    “数十个你最信任的手下,跟我去水库。”

    吴逸言一直小心观察吴玉的神情,犹豫道:“小姐是不是我喜欢我过去?我以后便”

    她扬手,“不关你的事,”想起齐通那混蛋,咬牙:“当初就应该让他死在陷阱里!”

    吴逸言偏头想了想,“小姐指的是齐郡守?”

    “能猜到?”她诧异。

    “小姐只用陷阱对付过他。”

    这事是她一个人做的,只在说笑时偶尔提及,没想到他还记得。

    “齐郡守跑了?”

    “你怎么知道?”她更加惊讶。

    他笑了笑,“小姐说当初就该让他死,所以现在不能让他死,要么他成了小姐动不了的人,要么他人不在了。”

    她不由对他另眼相看,“不错嘛,当管家太屈才了。”

    “管家很好,我就想待在小姐身边。”

    她不淡定了,当做没听见,越过他走在前头,大声嚷嚷:“走了半天路,饿死了!”

    走了几步,发现他的脚步声变远,才意识到他是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转头,在他面前蹲下来,问:“你的脚还没好吗?”

    他愣住。

    “你又不是真瘸子,过去这么久,腿伤该好了,别对拐杖养成依赖,到时候长短腿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拿过他的拐杖,退后两步,“走两步试试。”

    他像一只突然离开母亲的小动物,无措地望着她。

    她好笑,“傻站着干嘛?过来。”张开双臂。

    有拐杖撑着,他手上的左腿基本没用到,此刻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左腿触地的感觉陌生又飘忽,接着抬起右脚,这时候全身的重量都由左脚支撑,他微微晃神,意识到的时候整个人向前摔去。

    吴玉连忙去接。

    “嘭!”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吴逸言只觉得自己的脸埋入一片柔软中,鼻尖萦绕他最熟悉和喜欢的香味。一瞬间,他意识到这是什么,慌乱地抬起头,和她四目相对。

    印象中的小姐总是胸有成竹,遇事不乱,喜欢笑眯眯地逗弄他人。

    但此刻,她黑亮的杏眼因错愕而上扬,湿漉漉的,细如白瓷的脸部染上浅浅的绯红,似怒还羞。

    他不由看呆了。

    吴玉下意识扬起手,对上他那张无辜又慌乱地俊脸,猛地握掌成拳,爬起来拿着拐杖就走。

    他连忙跟上去,心急之下没顾得上腿,开始深一脚浅一脚,追到后面越来越顺畅,“小姐,对不起,小姐”

    雪娘听到动静抬头,看见两人你追我赶地跑来,脸上俱是一片红,挑眉,“玩什么呢?吴逸言,你腿好了?”

    吴逸言小弧度点头,“嗯,多亏了小姐。”

    吴玉闻言差点没气吐血。

    “雪娘,你去屋里把我的杯子拿来。”

    待雪娘一走,她揪起吴逸言的衣领,把他猛地按在墙上,咬牙切齿:“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慌乱摇头,“没有,是因为我的腿没有知觉”

    “谁问你摔倒的事了!我说的是、是什么叫多亏了我你故意的吧?嗯?”

    “我确实是为了追小姐才恢复的。”

    好吧,他说的都是事实,但她为什么那么气,感觉被耍了一样。

    “你没骗我?”

    “嗯。”

    “你没什么瞒着我?”

    欲言又止。

    “说!”

    他别开头,羞答答地开口:“小姐的胸没有雪娘说的那么不济,以后肚兜可以再做大些啊!”

    吴玉收回拳头,理了理刘海,一脸平静地走出去。

    他捂着小腹缓缓蹲下,而后双手掩面,指缝中透出的红仿佛滴血。

    害羞的小姐也好可爱!

190 第190章() 
过了半个月,仍未追到齐通,水库实行控制用水,百姓中有不少人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但还没有人往水库没水了这方面想。

    天气越来越热,大地大面积龟裂。种植的工作不得不暂停,这时候已经不能浪费水在这上面了。

    黄睿头发愁白了几根,常常望天长叹。

    眼看积极建设了一年的陶源郡就要倒退回去,吴玉的心里也不好受。

    水库的水彻底空了。

    偶尔上街,看见百姓脸上皆是一片恹色,和水患时不同,那时是等待着希望,现在是在无望中蹉跎。

    又过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一阵小雨,百姓们在雨中欢欣鼓舞,但雨下了小半夜就停了,接下来又是日复一日的干旱。或许因为经历过一次希望,接踵而至的失望越发难熬。

    有人疯了。

    疯病就像会传染一样,街上随处可见躺在地上又哭又笑的人。

    黄睿不得已,找来人假装祈雨,希望借此安抚百姓情绪。

    吴玉趴在窗边冷笑,她花了大力气想让百姓摆脱封建思想,结果到最后还要靠神神鬼鬼的说辞来救赎。

    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大家都走投无路了。

    但谁都没想到,祈雨的后果是这样惨烈。

    一米高的简易高台上,身穿道士服的假道士被从四面八法扑上来的百姓咬得鲜血淋漓,被救下来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了,喉咙被咬坏了。

    雪娘收拾了包袱,慌乱道:“小姐,我们快走,他们全都疯了。”

    吴玉躺在床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雪娘,你走吧。”

    “说什么胡话?小姐没义务陪他们死在这里。”

    她懒洋洋翻了个身,闭上眼。

    为什么会演变成如此丧失人伦的事态?

    她想,和她有很大关系。

    她花了大力气给百姓洗脑:世上无鬼神、人定胜天她还逼他们识字,让他们学会思考。加上她自身的强大影响力,这些观念已经在百姓脑中扎根,不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从封建思想中走出,但至少不会被虚无的存在所蛊惑,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

    事物皆有两极,过刚易折。

    这群半无神论者屈服于生存,向鬼神弯腰。但结果并没有奇迹发生,不仅源于长期积累的绝望发泄,更是一群已经养成思想的人发现自己被愚弄的滔天愤怒。

    黄睿的住处被百姓发泄地乱砸一通,像害怕他逃跑,把整个官署都围了起来。

    “外面都是人,走不了了。”雪娘泄气地放下行李,跟着吴玉一眼放空看着天外。

    日落月升,空气中的燥热仿佛褪去一些。

    吴玉慢腾腾地爬起来。

    一桌人沉默地吃饭,比起饥渴交迫的百姓,他们至少有馒头吃。

    “院子里的水还能坚持多久?”

    雪娘:“只用来吃喝,最多十日。”

    “嗯。”她点头,“邱泽,你吃完饭立刻去休息,子时一到立刻把雪娘带离这里。”

    “那小姐呢!”雪娘猛地站起来,一桌子碗筷东倒西歪,大家七手八脚才险险稳住。

    “我过半个月再走。”

    雪娘不忿地指向吴逸言,“为什么是我走,让邱泽带他走,我在这里陪小姐。”

    吴逸言好言相劝:“雪娘,小姐是为你着想,你是女子,要是乱民冲进来,你很危险。”

    雪娘还欲说话,邱泽突然把她拍晕,对吴玉道:“半个月后,雅司县见。”咽下馒头,转身去休息了。

    饭桌一下安静下来。

    吴逸言笑着说:“我扶雪娘回房间。”

    吴玉抬眸,“你刚才说‘乱民’?”

    他呆了呆,直觉她不高兴,但不明白为什么,“是不是,吗?”

    她垂下头,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们是我的孩子。”浇筑了心血,寄托了希望,一步步地引领他们走上正轨。

    就像辛辛苦苦赢了大半个赌场,却在一瞬输光,红眼的赌徒没有理智可言,要么扳回来,要么一起毁灭。

    子时一到,邱泽立刻带着雪娘离开。

    吴玉爬上屋顶,吴逸言不放心她,架了梯子,跟着爬上去。

    她看着他笑了笑,“那天我们就是这样看星星的?”

    “嗯。”但那时她温顺地靠在他怀里,不像现在,小心翼翼地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她坐着望天,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那天看星星的事情,他老老实实都回答了。

    “这么说你会看星象?”

    “”

    她看他一脸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开玩笑啦,怎么可能有星象这种东西,还有乾坤八卦这些,我都不信。”

    他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反驳她的话,转而道:“我听说郡里两口井都是小姐看风水看出来的。”

    “风水?这样说也行,但我倾向于叫地质学。水患天,十有八九下雨,你要是说晴就晴才厉害,怎么样,要不要再试试看什么时候是晴天,不不,现在这天下雨才神奇,你说说什么时候再下雨。”

    她这样问,他就认真地测算起来。

    后半夜极容易困,她打了二十三个呵欠,终于听到他的答案。

    “十八日。”

    今天十六号,“后天?”

    摇头:“再过十八日。”

    “好久啊。”

    “是。”他微微叹息,“百姓恐怕坚持不了这么久。”

    她噗嗤笑了,拍打他的肩膀,“你还真煞有其事,我都快相信了。”

    “我没有骗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善意的谎言都不算谎言,你这是为了安慰我,我心领了,谢谢你。”

    见她不信,他也无法,无奈地笑笑,笑中又含着些羞涩,“小姐选择我留下来陪伴小姐,我很,高兴”

    她眨眨眼,“你觉得你比雪娘重要了?”

    他惶恐地摇头,“不,因为我是男人,不需要保护不敢奢求和雪娘相比。”

    “你和雪娘对我来说都重要,之所以让他们先走,因为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她拍拍手,无念落到她身边。

    吴逸言只看了他一眼就飞快低下头,他知道这人是小姐的影卫,小姐一直隐瞒这人的存在,若非那日小姐醉酒,此人突然出现,他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既然是秘密,他便谨守分寸地不去触及,若是因为好奇心过剩,引起小姐不满就得不偿失了。

    “无念,你带逸言离开。”

    “是。”

    吴逸言慌乱地抬起头,“不!小姐、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小姐”

    她笑:“别和小孩子一样任性。”

    他最怕她把他当做小孩,但这个时候除了任性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不想走,不想离开小姐。

    他突然紧紧抱住她,浑身颤抖着,重复:“我不走,不走”

    无念默默地背过身。

    吴玉尴尬地张着手臂,又羞又窘,这小子,不会趁机占她便宜吧?还晃头!哎喂别蹭她的胸混蛋!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谁要和你一起死,谁说我会死了?我就留下来看看情况,见状不对肯定溜啦。”

    “那我陪小姐一起看情况。”

    “不行,你们都安全了,我才能安心做事。”

    “我不会拖小姐的后腿,我能自保。”他会布阵,用阵杀人。

    他的怀抱微凉,却坚实有力。

    她微微出神,心想:若是他也不错,好看、听话,又会做家务,不介意她的身份,一个人无牵无挂,可以跟着她到处走。

    心里仍有几分怅然若失,再强大的女人都希望另一半能为自己遮风挡雨,况且她不认为自己是女强人。但世上之事哪都能称心如意?吴逸言不够强大,胜在体贴入微,说不定这便是最适合她的人。

    “逸言,抬头。”

    他果然乖乖照做。几分茫然几分委屈的模样煞是可人,让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他整张脸瞬间爬满红晕,却任由她捏着,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月色柔和的夜晚特别容易诱人犯罪,衬着月光下的美男子俊秀又纯净,这般一心一意地注视着她,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加快,捏着他的手顺着分明的轮廓向下滑动,手腕一转,忽然挑起他的下巴。

    “要是十八日后下雨,我答应你一个愿望,什么都可以。”

    他倏地睁大眼睛,呆呆地任她的模样着实可爱至极。

    就他吧。

    “这是订金。”

    唇瓣相触,他震惊到无复以加,睫毛颤动的速率和心跳如出一辙,眼里仿佛笼着一潭春水,密集的波纹急速散开。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吴玉飞快背过身,按住滚烫的脸,疯了她绝对是疯了!

    吴逸言默默地用手指按住唇,眼角偷偷看她,眸子比洗过的星光还闪亮。

    “无念,带她走。”

    无念早就受够莫名旖旎的气氛,不给吴逸言反抗的机会,拍晕扛起就走。

    吴玉没有看他们离开的背影,吹了好一会儿夜风,脸上的温度才褪下来。

    陶源郡百姓暴动,附近的郡县都关好大门看热闹,这时候传出消息,朱雀大人要亲自祈雨,时间定在半月后。

    祈雨这种事,十起九不准,不是走投无路的百姓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上一个道士的下场传得沸沸扬扬,邻近几个郡的人都唏嘘不已,地狱就是地狱,住进去的人也都变成可怕的魔鬼了。

    对于皇家谋士,世上之人可以笼统地分为相信和不相信他们是魔的两种,前者不信雨神会听从恶魔的命令,后者不认为人真能呼风唤雨。

    无论外人怎么想,对于陶源郡的百姓而言,朱雀大人是极特殊的存在,是一种信仰,人们对他有种盲目的崇拜。她这样说了,暴动的百姓纷纷冷静下来,遥遥向她跪拜,怀抱残缺的希望回家。

    在秉持希望的情况下,人类的生存意志大大提高,靠着两口所剩无几的水井,竟然奇迹般地撑到半个月后。

    黄睿欲言又止。

    前事之师后事不忘,靠着她一句话,陶源郡才多稳定了这么多天,不敢想象今日失败以后,会产生多可怕的后果。

    “别,去了”他喉咙干哑。

    她抬头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苦笑。

    上天果然不垂怜她,既为接下来的事情担忧,又为无疾而终的恋情哀叹。

    “戚封,我上去以后,你抓紧机会带黄大人离开。”

    戚封面色沉重,“那大人要小心”

    黄睿握紧了拳头,不甘又无可奈何,脱口而出:“原来你是这样舍己为人的人吗!”

    “这话说得跟讽刺一样。”

    “我就是在讽刺。”

    “讽刺也减轻不了负罪感,黄大人,留着点力气等会儿跑路吧,别先跑半天还被我追上。”

    “能追上吗?”

    她扬唇一笑,“别小看我,我还年轻,不想死在这儿。”

    黄睿沉沉地看着她,“说好了。”

    这种像是生离死别的感觉真不好,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她准备去送死呢?纵然万般不甘,她明白东山再起的道理,就算这批百姓死光了,她可以再招揽一批,在建设已经步入正轨的情况下,第二次会轻松得多

    看,道理她明白得多清楚。

    只是,心底的不甘和愧疚让她的胃部阵阵绞痛。

    这些人一定得死吗?

    养了近一年的“孩子”,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吗!

    是不是,有她陪着,就能少些遗憾?

    穿着一身乱七八糟的花布块缝制的大褂,她站在举办过多次比赛的台子上,跳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古怪舞蹈。

    台子很矮,不超过一米,四面被百姓围住,所以那个道士失败后逃无可逃,被跳上台子的百姓凶狠发泄。

    她逃得掉吗?

    台下人头攒动。

    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用和平时一样崇拜又期待的目光望着她。

    她狠狠闭上眼,不敢和他们目光相触。

    她忽然想起肖清雅的话,说她是个天生的骗子。

    没错。

    但是对着台下这些全心信赖她的人,她从身到心都阵阵无力。

    虚张声势的舞蹈跳不下去了,她从一旁颤抖辅乐的人手里拿过古琴,“你走吧,我自己来。”

    席地而坐,将琴架在腿上,深吸一口气。

    柔和悦耳的琴声从指间倾泻而出,她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数千人的场地鸦雀无声,回荡着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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