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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中，常鸣伸出一只手到了纸舟之外，似乎想摸摸那片紫色的雾气。

　　　　“啪”的一下，青色竹竿打中了常鸣的手背。他一惊，马上缩手。

　　　　这一下敲得不重，只是一个警告。千舟的声音跟着进入他的脑海：“就算你有了空间领域，也没到可以接触这片空间海的地步。”

　　　　常鸣抬头看向千舟，问道：“你知道我的领域是什么？”

　　　　就像当家机关是机关师的秘密一样，一般人也不会去问一个领域强者，你的领域类型是什么？

　　　　就像叶平周，可能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领域一定跟空间相关。但是究竟是空间的哪个方面、具体作用是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会问。

　　　　所以，之前于孟在知道了常鸣已经拥有领域之后，并没有继续追问他的领域类型。

　　　　虽然他是黄金祭司，但在这方面，依然遵循了机关师应有的规则。

　　　　所以。按理来说，整个机关神殿，没一个人知道常鸣的领域类型，更别提到达什么样的程度。

　　　　但现在。千舟只是信口就说了出来，甚至还判断出他的能力不足以碰触这片空间海！

　　　　司元白一直端坐在船的另一头，眺望着这片雾海，双眼迷蒙，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这时听见常鸣的声音，转过头来介绍道：“这位是千舟大人，天神海的摆渡者。天神海就是我们现在正在经过的这片领域，它连通天穹大6与神域，只有经过这里，才可能穿行于两边。”

　　　　他向着千舟微微一礼，说：“而千舟大人，则是唯一一个能够穿行于天神海的机关神。”

　　　　唯一一个？

　　　　常鸣瞬间了解到了司元白这番话里的份量，用崭新的目光看向千舟。

　　　　起初，常鸣惊鸿一瞥之下，只看出这是一个灰衣灰的少女，长相并不出众，完全谈不上好看。出于礼貌，他并没有细看。

　　　　这时候仔细打量之后他才现，千舟应该并不是一个真的少女。

　　　　她的脸上光洁无痕，没有一丝皱纹，看上去年纪应该不大。但她目光中透露出来的那种淡然，却无意之中透露出了她真实的年纪。这种淡然并不是常鸣惯见的那种冷漠或者矜持，而是经历过无数岁月、看尽无数事情的云淡风清。

　　　　这种淡然，他曾经在海叔身上看到过，但就算是海叔，也没有千舟这么浑然自若，好像天生就该是这样子的。

　　　　“千舟大人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不过，整个神域只有她一个人能撑得起这叶纸白舟，能够渡过这无边天神海。除她之外，不管是谁，只要接触天神海，马上就会被吸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

　　　　司元白的声音淡淡的，常鸣听出了他对千舟的尊敬。也就是说，千舟刚才阻止常鸣接触天神海，其实是为了他好。

　　　　听别人这样详细地介绍自己，老实说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但千舟面色如常，依旧那么淡然。司元白话声一顿，她的声音紧跟着响起：“空间领域，在天穹大6倒挺少见。你不要直接碰触，可以尽量地感知一下这片海域，能参悟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她这番话一说，司元白倒是一愣。

　　　　就像他说的一样，千舟的存在在神域非常特殊，只有她一个人能够连得起神域和天穹大6，这个情况本身让她拥有了然的地位。

　　　　所有的机关神见到她都要行礼，但她不管对谁，都从没有另眼相看的意思，一直都表现得淡淡的。很多时候，机关神们都不能确定，当她的脸转向自己时，是不是真的把自己放在眼里。

　　　　但就算不放在眼里又能如何？

　　　　天神海的确可以连通天穹大6和神域，但它的用处远不止如此。在整个神域，没有哪一个机关神能保证自己这一生绝对不会求助于千舟。所以，他们只能在她面前俯贴耳，表现出十二万分的尊敬。

　　　　但不管你尊敬也好，无视也好，千舟一直都无动于衷。

　　　　这样一个然的机关神，竟然今天在常鸣面前表现出了一些不一样！就算只是多说了一句话，也很让人吃惊了！

　　　　常鸣以前不知道千舟，当然没什么感觉。听见千舟的话，他只是点点头，突然向司元白问道：“司大人，我听说，万年以前，曾经有人类到达过神域……那时候，他们也是渡过了这片天神海吗？”

　　　　司元白说：“你是说永恒纪元？是的，那时候一样是有天神海隔开两个世界，人类也的确渡过这片空间海，到达了神域。”

　　　　常鸣问道：“只有千舟大人能渡海的话，不可能是千舟大人……”

　　　　他这句话问得非常大胆，甚至有点把矛头指向千舟的意思。司元白眉头一皱，还没有说话，千舟已经淡然回答：“那时候不是我渡的人。”

　　　　她手执修长的青竿，不断点向雾海。每点出一下，纸白舟就会在雾海上窜过一大段距离，飘向不知在何处的彼方。

　　　　她平静地说：“司元白，你说错了，永恒纪元的人也不是通过天神海进攻的。”

　　　　她毫不在意地使用了“进攻”两个字，把当初人类与机关神的斗争＂chi　luo＂裸地表明了出来。

　　　　她说：“当时的人类很了不起，他们找到了另一条路，通向神域。这条路不在我的掌管之内，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她空洞的目光瞧着常鸣，手下仍然不断点动，平平地说：“如果你知道的话，你要告诉我。”

　　　　不是天神海？另一条路？常鸣突然想起了机关工厂所在的那条时光河流，以及飘浮在上面的空间船。但他的脸上纹丝不动，只是默然点了点头。

　　　　他的精神力沿着天神海的雾气向外扩散而去。

　　　　他先前的感知没有错，天神海就是由无数琐碎的空间，反复勾连而与。与其说它是一片海，还不如说它是一张立体的网。无数空间反复折腾、连接、让它拥有了无限的可能。

　　　　如果能够完全掌握这片海域的话，就代表掌握了这片空间。也就是说，它连接的不仅是天穹大6和神域，如果应用得好，它连接的可能是任意两个区域！

　　　　常鸣突然一惊，他猛然间意识到了，这片天神海，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机关！一个强大得令人难以想像的机关！

　　　　正是这个机关，串连起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唯一能够启动这个机关的，就是他们现在脚下的这叶纸白舟！唯一能够控制这个机关的，就是这个不知年龄的少女千舟！

975　舔你的鞋（）　
常鸣把念头从千舟身上收回来，用了七分精神力探向天神海。

　　　　一瞬间，海量信息狂涌而来，顺着常鸣的神触进入他的大脑。这一刻，他再次吃惊了。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这些信息的纯粹性！

　　　　以前，常鸣所遇到的所有空间信息，都夹杂了很多其他的“杂质”。譬如机关工厂上方的那条时空河流，除了空间信息以外还有时间信息，两者混杂在一起，常鸣经常会被搞混。尤其是他现在对时间这东西了解得非常浅薄，所以经常会被这多出来的复杂内容搞得晕头转向。

　　　　而日常的空间里，也一样包含大量杂质。无处不在的时间，以及混杂的其他各种物质，共同构建起了这个世界。

　　　　但现在这片天神海，从头到尾只有各种各样的空间构成，不含其他一点杂质，甚至连时间也没有！

　　　　常鸣最吃惊的莫过于这个了。

　　　　不包含时间因素，也就是说，在这片天神海上，时间是停顿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一个外人能同时看见海这边与海那边的情况，就会看见，他们在离开天穹大陆的同时，已经到达了神域。

　　　　这是一片极其纯粹的空间之海，所有的信息都极其单一，这几乎就是一个空间机关师的圣地！

　　　　常鸣暂时抛弃了所有多余的想法，全神贯注地分析理解得到的信息。

　　　　他原本对空间的造诣就已经极深，已经到达拥有领域的地步。现在，更多的信息填充、扩展着他以往的知识，以前很多灵光乍现的想法，在他眼前变成了现实；以前将要陷入的误区，如今也得到了修正。

　　　　因为这片天神海，就是一个，不，无数个空间的样本，几乎展现了空间变化及发展的所有可能！

　　　　常鸣不知不觉里就沉浸了进去，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事务。

　　　　他没有注意到。千舟的面孔正对着司元白。盲眼少女与神秘的黄金祭司对视。司元白的目光变幻万千，时喜时怒，时而慎重考虑，好像两人之间正在交流着什么一样。

　　　　最后。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常鸣。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

　　　　此时，天神海的另一头，机关神殿中。圣旗和于孟等人还没有离去。

　　　　最后一点音乐声完全消失，紫色的雾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头顶一暗，天花板再次把七贤殿笼罩得严严实实。

　　　　于孟转头说：“只有十天，十天后我们就能得到消息了。”

　　　　圣旗缓缓点头：“没错，这十天里，我们要做好准备，迎接机关上神的到来。”

　　　　于孟一愣，转头看了雾海一眼，跟着点头。圣旗这句话基本上是判了常鸣的死刑，也打破了于孟最后一点希望。看来常鸣是真的没办法再回来了！

　　　　于孟说：“不过之前常鸣干得不错，我们只需要跟着他先前做的再巩固一下，为神殿赢得更多的主动权……”

　　　　圣旗打断了他的话：“只有十天，这些事你要抓紧。至于我……”他一向淡漠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些怅惘，往四周看了一眼，说，“我也要去准备迎接下任神子，同时卸任回去神域了！”

　　　　于孟连忙恭喜他：“恭喜大人，从此可以长居神域了！”

　　　　圣旗的脸上似喜似忧，并不像于孟想像得那么开心。他怔然片刻，转身离开了。

　　　　……

　　　　舟身一震，常鸣猛地惊醒过来。

　　　　他抬头一看，雾海已现尽头，纸白舟到达了雾海的彼岸，前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些景物，但好像被一层毛玻璃隔开一样，只能看见一些朦胧的光线，完全看不清对面的东西。

　　　　千舟挥竿一指前方，声音传入常鸣脑海：“前方就是神域，你们可以下船了。”

　　　　司元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多谢大人。”

　　　　千舟注视着他，并不介意对他的告诫被常鸣听见：“司元白，你做的事情，我不想理会。不过你始终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什么将来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司元白的身体微微一顿，再次躬身，说：“我知道了，谨遵大人教诲。”

　　　　两人下了船，千舟青竿一撑，再次离岸远去。声声慑魂的振铃声伴随着缥缈的音乐声逐渐远去消失，直到舟影和人影完全消失在海面上，司元白才转过身，对常鸣说：“走吧。”

　　　　常鸣从恍惚中醒过来，向着千舟离开的方向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天神海一番旅程，他至今不知千舟的真实身份、能力高低，但这趟旅程给他带来的好处，却几乎可以媲美他在天穹大陆游历两年的收获，可想而知对他的帮助！

　　　　司元白完全没有问常鸣任何话，他带着常鸣向前走了两步，说：“接下来我们要先去耀星城，那是天穹大陆到神域的第一个落脚点。”

　　　　两人走到那层“毛玻璃”面前，立刻就有两个人迎了上来。

　　　　这两个人身材非常高大，都在两米左右，常鸣和司元白在他们面前显得非常矮小。这两人都是男性，长得高大俊美，金发披在银色的甲盔上，简直如同天神一般。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就是两名下阶机关神。

　　　　两名机关神的脸上带着上位者对下位的傲慢，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说：“从天穹大陆上来的？把通行证和通行费用拿出来吧。”

　　　　司元白脸上一沉，手指轻轻一勾，空气中突然生出两只巨大的手掌，疾如闪电般连抽了这两人十几个耳光！

　　　　抽完耳光，他才冷冷地说：“不长眼睛的东西，连我都不认识了？”

　　　　那两人被接连不断的耳光抽得头晕眼花，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司元白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这两人明显就是机关神，却被十几个耳光抽得脸都肿了。他们勉强睁开肿得老高的眼皮，费力地看清了司元白的面目，惊道：“原来，原来是大人！”

　　　　他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着去舔司元白的鞋子：“没有认出大人，是我们不长眼睛，请大人恕罪！”

　　　　司元白脚一抬，就把两人踢了个跟头，冷冷地说：“不长眼睛，那还留着它有什么用？”

　　　　两人叩了好几个头，其中一人试探着问道：“大人，是一颗还是两颗？”

　　　　司元白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常鸣正在不解其意，那两人却像是同时明白了一样，突然伸手，探向自己的眼睛，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机关神也是血肉之躯，四颗血肉模糊的眼珠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两人同时痛得惨叫了起来！转眼前，宁静的天神海边变得一片凄惨。

　　　　司元白完全不为所动，冷淡地说：“天神墙不可没有人守护，在你们的眼珠子长出来之前，先喊人过来接班吧。”

　　　　两人的眼眶黑洞洞的，两条血迹顺着眼眶滑下来。他们却连伸手去擦都不敢，只能拼命地叩头，满嘴叫道：“谢大人饶命之恩！”其中一人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机关，打开它，里面现出一个白衣中年人的投影。

　　　　那中年人一眼看见这两个下位机关神的眼眶，眉头马上皱紧，喝问道：“怎么回事？”

　　　　那两人连声道：“是我们有眼无珠，得罪了大人！”

　　　　司元白在一边冷冷地说：“寇元，好好教教你的手下，让他们长点眼色。不是所有的机关神都跟他们一样长得肥头大耳，不是所有人，都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中年人的投影转了半圈，看见了司元白。他脸上有些惊讶，但还是只能躬身行礼，尊敬地说：“谢大人教诲，我明白了。”

　　　　司元白一指前方：“开门吧！”

　　　　中年人再次应是，手一伸，一道光芒从投影的指尖发出，直射向前方的“毛玻璃”。一瞬间，“毛玻璃”上泛起了一道涟漪，涟漪越扩越大，形成了一扇门，可以容纳三人同时出入。

　　　　司元白对常鸣说：“走吧。”

　　　　他手一伸，地面上的四颗眼珠子突然自动飘浮了起来，发出光芒。接着，它们像是四颗流星一样落入常鸣手中。常鸣一惊，接住它们，低头看去，发现这四颗眼珠子每颗都光滑透明，核心有一点金星，摸在手上颇觉坚硬，像是琉璃珠一样。而且它们上面没有半滴血迹，干干净净的。

　　　　司元白说：“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别浪费了，留着吧。”

　　　　以常鸣的眼力，当然早就看出来这四颗是上好的机关材料，可以用在许多地方。不过，这玩意儿刚刚从眼眶里挖出来，几乎还带着热气儿呢……他看了前面两个狼狈的机关神一眼，微微一笑，果然把它们收进了怀里。

　　　　司元白迈过那扇门，天神墙在他们身后合上。这时，他们仍然能隐约听见身后传来的斥骂声。

　　　　司元白眼睛也不往后看一眼，淡淡地说：“看到了吧，常鸣，这里就是神域。在这里，任何的卑躬屈膝都不需要，只要你地位高、有实力，你就可以横行无忌，对方只能过来舔你的鞋子！”

　　　　常鸣沉默片刻，点头说：“嗯，我记住了！”（。。）

　　　　ps：感谢捣蛋杰、就要随便看（2）的月标，感谢不材疯子、beckwa的天天支持！！

976　耀星城的主神（）　
天神墙一打开，常鸣就看见了后面的情景。

　　　　那里跟他在奇门城三塔上看见的非常相似——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里是一个小行星，天空上有无数星辰，其中一部分跟这里隔得非常之近，甚至可以看见上面的表面细节与建筑物。这种感觉，好像这些星辰之间完全不受引力的影响似的。

　　　　行星表面是一片沙漠，他们现在脚下踩着的是金黄的砂粒，柔软而不断滑过的感觉透过靴子传上来。

　　　　远处有一个城市，城市最中央是一座高塔。毫无疑问，这座高塔跟圣光塔一模一样，常鸣甚至怀疑，塔下是不是一样有守护兽镇压。

　　　　常鸣盯着头顶上的星辰看了好一会儿，那颗星比这一颗大多了，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大型城市。城市里有无数建筑物，街上还有行人在行走。

　　　　这就是神域？那里就是机关神居住的城市？

　　　　常鸣的手微微一动，司元白一探手，抓住他的手腕，向着他摇了摇头。

　　　　他说：“圣旗之前跟你讲过这里吧？”

　　　　常鸣微微一顿，点头说：“是，他提到过，我们到达神域之后，会在耀星城落个脚，然后被送去选拔战的所在地。”

　　　　司元白阻止他之后，松开他的手说：“那他肯定没有说，耀星城虽然在神域一百零八星中只是一颗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