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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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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路,将清南君逼至这峭壁前决一死战。她不由心下有些疑惑:从以往所听所闻,清南君似不是如此不堪一击之人,怎么会到今日这种田地呢?
眼见山野中数万青王大军将峡谷入口处东西两面峭壁围得水泄不通,营帐连天,人头涌涌。自己后方是峭壁,右面是被封堵住的“鬼哭峡”和清南君军队,左方和前方是青王的数万大军,清洛一时也有些茫然无措:何处才是出路呢?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起大哥,虽知兵凶势危,但她强迫自己对大哥树立起坚定的信心,相信他一定可以冲出重围,相信他一定能平安到达白石崖,也相信自己与他终能再度相逢。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竟负上了轻伤,伤口处鲜血早已结出黑色的血痂,用手轻轻一碰,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耳中听到“吱吱”的叫声,清洛大喜,轻声唤道:“雪儿?!”白影掠来,雪儿纵入怀中,清洛将它紧紧搂住,心中慢慢安定下来,想道:不管怎样,先得寻路越过这鬼哭峡,赶到白石崖,与大哥会合才是。在她心目之中,大哥是一定能够也一定会突出重围,赶到白石崖,在那处等着自己的。
正在此时,听得青王军中战鼓擂起,清洛探头遥望,只见青王军前上千人手持巨盾,拥住黄盖大纛下的三人。这三人骑于骏马之上,一人身着黄袍,另二人白盔银甲,身着黄袍之人年纪较大,另二人似是十分年轻。清洛见那身着黄袍之人,心想:难道竟是青王亲自率军追来了吗?
此时曙光初现,一缕霞光从清洛所立方向射来,映着崖前两军手中的刀剑银光点点,熠熠生辉。
那黄袍人勒马立于盾牌手之间,将手中马鞭扬起,鼓声顿止。黄袍人大声喝道:“忘恩负义的无耻小儿,快滚出来受死吧!”随着他的喝声,身后数万大军齐声呼喝:“清南君出来受死!”同时战鼓号角齐鸣,一时声势震天。
这边清南君的万余人马也不甘示弱,大声鼓噪起来。盔甲刀剑相擦之声响起,人流分开,一骑越众而出。
霞光照映下,那人竟未披甲胄,身着素袍,乌发披肩,紫带束额,背上负着一张百石巨弓。清洛所立之处仅能遥见他的侧面,晨光洒在他的脸上,竟似桃花朵朵盛开,又如碧波层层荡漾。此时他凤眼微微眯起,脸上带着孔雀般骄傲的淡笑,身姿挺直,如悬崖上的青松,极具气势,晨风拂来,将他身上白袍吹得飘曳飒扬,又似那天上谪仙欲凌空而去。
他嘴角挂上一抹嘲讽与坚忍,悦耳而又铮傲的声音响于原野:“昏君,你杀我父母兄长,谋我南疆,又有何恩义于我?”
青王仰天大笑:“小逆贼,纵是我杀了你的父母,那又如何?谁让他们一心袒护那贱人和那小杂种,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只是本王有些好奇,你是何时得知你父母死于我手的?”
清南君将头微微昂起,白晳的脖颈散发出珍珠般的光泽来,他缓缓道:“昏君,你为混淆视听,掩盖罪行,安抚南疆百姓,将只有四岁的我收于紫音宫,当年我还真以为你是一片好心,只是你想不到吧,九岁时我便得知父母兄长是死于你手,我苦苦忍耐这么多年,讨好麻痹于你,让你放我回南疆,为的就是报仇雪恨的这一天!”
青王和他身边二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笑道:“小逆贼,你今日已被我们团团包围,怎还这般狂傲!当年你被我们兄弟肆意玩弄之时怎不见有如此傲骨啊?!”
另一年轻之人也狂笑道:“王兄,你还别说,这小杂种长得还真是天香国色,风姿迷人,待我们将他擒下,可不能再放他出宫了,就当我们兄弟的私宠吧!”
清南君的部下见他们肆意出言污辱主帅,不由齐齐出声怒骂。清南君却面上笑容不减,手缓缓举起,待众人声音渐歇,朗声道:“昏君,我纵是战死此处,也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你若有胆,就接我一箭吧!”
说着,他迅速取下背上巨弓,另一手从挂于马腹的箭筒取下三箭,猿臂舒展,手抱满月,背挺月山,弯弓搭箭,对住那青王父子。
青王父子大惊,知他素有箭神之名,忙轻喝一声,身边盾牌手迅速围上,将三人护于其中。同时青王军中万箭齐发,射向那清南君。
清南君嘴角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容,不待敌军之箭近身,手中劲箭如流星般逐一射出。“当当当”连声巨响,盾牌破碎,利箭竟击碎数面巨盾,穿过数名盾牌手胸膛,激起漫天血雨,青王身前盾牌手纷纷倒下,箭势一直穿过七八名盾牌手之身方缓缓落地。
这时,青王军中所射之箭才到得清南君身前,他仍姿态闲雅,清喝一声,座下白马迅速回蹄,如白云轻滚,迅速奔回己方营中。
南疆人马见他如天神般的威姿,士气大振,齐声欢呼,而青王军被他声势所慑,竟一时暗然无声。
清南君回转马头,从部下手上接过一银色面具,朗声喝道:“昏君,今日得你亲口承认杀我父母兄长,我在此对天立誓,如不能将你斩于剑下,这张脸将再不见天日。待取你性命之时,方是我取下此面具之时!南疆的儿郎们听着,我们誓要浴血奋战,报仇雪恨!”说着将那银色面具戴于面前。
南疆万余人马齐声呼喝:“浴血奋战,报仇雪恨!浴血奋战,报仇雪恨!”
青王见他威势,心中大恨,喝道:“给我攻上去!”
随着他的喝令,号鼓齐鸣,弩箭齐飞,两方军队开始了又一次的血战。
清洛立于石后,遥望崖前混战,心内焦急,看来这清南君与青王的战事一时不能结束,自己前后无着,又该如何才能越过被堵的“鬼哭峡”,到达白石崖,与大哥会合呢?这时,怀中的雪儿又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这一日,双方人马杀得天昏地暗,青王军固是人数众多,但清南君这方抵死拼杀,击退青王军一波又一波的袭击。清洛细细看来,只觉清南君的南疆军十分精悍,训练有素,并不是一味与敌酣战,而是分成数阵,分击围合,极具章法,加上营寨工事,所以方能抵住数倍人数的青王军的轮番进攻。
直杀至下午,青王军终慢慢停住攻势,在山野间安营扎寨,看来是知一时无功,要将南疆军团团包围,困死此处。清洛渐觉伤口疼痛,腹中也感饥饿无比,可环顾四周,皆是乱石坚土,虽说藏身不是问题,但总不能长久这么耗下去。她心忧大哥与义母等人,恨不得能插翅飞过这鬼哭峡,飞到那白石崖。
这时,她渐渐感到心头有一丝丝寒意升起,涌入经脉之中,加上伤口处疼痛,苦楚难言,脚也慢慢放软,坐于地上,心中呼道:大哥,你可平安?你去了哪里?义父义母,怀玉姐姐,你们有没有逃出去啊?!
她又想着:大哥会不会去了清南君军中呢?毕竟大哥的恩师与清南君素有交情。但转瞬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大哥素来重诺守信,一言九鼎,既说要与自己在白石崖会合,就一定会尽全力赶到白石崖的,何况此时南疆军明显是被逼死守,大哥必定不会去其营中,自寻绝路。
此时两军歇战,天色也逐渐地暗了下来。清洛正昏昏沉沉,听到耳边传来雪儿“吱吱”的叫声,睁开眼来,见雪儿在自己身边上下跳跃,清洛轻声道:“雪儿,你跑哪里去了?你别急,我会带你出去的!我一定要到白石崖,与大哥会合的!”说着,她奋力坐了起来。
雪儿跃至她的身上,清洛将它抱住,入手湿润无比,心中一愣,低头细抚雪儿全身,只觉它竟似刚在水中打滚撒欢而归。清洛心中一动:刚才观这四周全是乱石坚土,身后又是峭壁,雪儿也不可能穿过山下重重包围去到田野之间,那它身上这水珠从何而来?难道,难道这峭壁之间另有出路不成?
想到此处,她精神一振,站了起来,轻声道:“雪儿,乖雪儿,快在前面带路吧!”说着将雪儿放落于地。雪儿似是听懂了她的说话,向前冲了出去,冲得一段,又回头看着清洛。
清洛忙提起残余真气,就着黑夜前最后尚存的一点余光,弯腰跟在雪儿身后,向西首行去。眼见距南疆军营约百余步处,山间渐渐有些杂草树木,与嶙峋怪石错落丛生,黑影幢幢。
清洛紧随雪儿,向上攀登,登至一处灌木丛前,雪儿钻了进去,叫了数声,清洛忙俯身用剑将那灌木丛用力拨开,凝神细看,方发现这灌木丛后竟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听得雪儿在内吱叫连声,似在呼唤于她,她银牙暗咬,钻了进去。树上荆棘将她身上衣衫挂破,挂出数道血痕来。清洛只觉伤痛下体内寒意更盛,想起二哥以前所言,心道:只怕是那寒毒要发作了。
但当此时,她只能强忍寒意与疼痛,在雪儿叫声的带领下,于黑暗中扶着洞壁向前行去。也不知行了多久,她寒气上涌,浑身无力,再支撑得一段,终四肢痉挛,倒于地上。
清洛倒在地上,只觉四肢不住颤抖,心头寒气直冲入全身血脉之中,冻得牙关紧咬,真气涣散,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好似有脚步声响起,竟似有数十人由山洞入口方向行来,她心中大惊,只恨使不出一丝力气,不能移动分毫。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也感觉到有极微弱的火光亮起,这些人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一个略微耳熟的俊朗声音在身前数丈处响起:“大家日间拼杀都累了,这处已十分安全,先歇息一会吧!”
“是!”摩擦之声响起,数十人在洞中坐了下来。
清洛身心如在冰天雪地中漂浮,只余一丝清醒听着众人的对话。
“主子,您怎知道这处有个山洞可穿山而过,直通叶州啊?”
“是啊,主子,我从小在这山下长大,可都不知道此处有此通道啊?”
那俊朗的声音在山洞中轻轻回响:“这条通道,我是在某人的游记上看到的,定下这计策之前,我就派小步来打探过了。唉,也不知写游记的那人是否还活在这世上?”轻叹声中,饱含惆怅与思念。
过得片刻,又有人道:“主子,可笑那青王真的上当,以为先行炸掉‘鬼哭峡’,你便只有背山与他决一死战。就让他在那处死守吧!”众人一阵轻笑。
另一人说道:“主子,也不知靳军师能不能成功扮演你,将那青王主力拖于此处。虽说靳军师与您身材相仿,戴上面具确有几分相似,但主子您的风采,只怕靳军师学不来啊!”
清洛纵是神智迷糊,也心中一惊:难道,难道这主子竟是那清南君不成?难道他竟是故意将青王主力引来此处,然后要穿过这‘鬼哭峡’去往南疆不成?
只听那清南君轻声道:“只要靳然不弯弓射箭,上阵杀敌,青王应当看不出来的,只希望他们能顺利拖上十日,待我返到叶州,以狂风之势攻下王都,到那时,那昏君必无处可逃了!”
“主子说得是,可恨叶州姚将军那里战事不利,不然主子也不用亲自前往了!”
“姚将军面对的是悍将龙子通,能压住他不驰援昏君就算不错了,你道象天朝萧慎思那样的奇将俯首可求吗?”
“主子说得极是。只是主子,您为什么一定要行此险策,先行拿下王都呢?我南疆军可不怕与那昏君决战于‘鬼哭峡’啊!”
清南君过得片刻后方叹道:“唉,王都传来消息,一直生死未卜的姑姑竟被那昏君寻到,关押在宫中,我是心忧于她。当年惨案真相如何,我那兄长究竟是否还存活于世,恐怕这世上只有姑姑才知啊!”
听他此言,众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过得片刻,那清南君道:“好了,抓紧时间,大家赶快前行吧!”
众人轻声应是,纷纷站起身来,耳听得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清洛纵强提真气,却仍手脚麻木,无法动上一动。
不一会,当先之人的脚便踢上了清洛的身子,惊呼道:“什么东西?”火把照映过来,有人惊叫道:“主子,这洞内有人!”
“主子,是个女子,好象已死了!”
一人蹲下来探了探清洛的口鼻,道:“没死,还有一口气!”
清洛急运体内残存的一丝真气,却听得那清南君缓缓行过来,听得他悦耳的声音轻轻在山洞内回响:“不管死没死,补一剑,杀了!”
五八、梦魂不到诏山难
“是!”一人轻声应道,接紧着清洛听到“呛啷”一声,长剑出鞘,死神正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她强催体内微弱的真气加快运行,心头寒意稍稍退却一些,却仍无法动弹和言语,心中不由叹道:难道自己真的要命毕此处吗?大哥,你在哪里?你可还平安?二哥,我们只有来世再见了!
清南君冷冷看着倒于地上如同冻青的僵尸一般的少女,脑中急想:这山道连本地村民都不知晓,这女子从何而来?看她衣着服饰似是天朝女子,她在此究竟意欲何为?如果这山道多人知晓,会不会连那昏君也会知道呢?
眼见长剑就要刺入清洛胸膛,一道白影飞射过来,撞向持剑之人,“啊”地一声惊叫,持剑人手捂面颊,向后疾退两步,一缕鲜血从他指缝间缓缓流下。
众人一时有些受惊,纷纷擎出腰间兵刃,凝目细看,才见那少女身上竟出现一只白貂,正呲牙咧嘴,面向众人“吱吱”直叫,状极凶恶。
众人松了口气,齐声轻骂:“原来是只小畜生,倒是吓人一跳。”
更有人笑那被白貂抓伤面颊之人:“小纪,战场杀敌不见你受伤,怎么今日倒被一只小畜生给伤了?”
又一人道:“别笑了!主子等着呢,快点了结了这女子吧!”
于是笑骂声中,又有几人手持刀剑围了上去,那白貂却毫不示弱,叫声更大更急怒,白影飞闪,动如光电,竟再将那几人脸上手上抓出道道血痕来。一时洞内轻喝连声,混乱不堪。
清南君不由有些失笑,又觉那白貂精灵可爱,便轻踱几步,走到清洛身前蹲了下来。众人见他上来,便不再出声,洞内安静至极。
雪儿紧盯着蹲下身来的清南君,似是见他手中并无兵刃,便不再跃起攻击。清南君望着全神戒备、眼睛瞪得溜圆的雪儿,嘴角浮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轻声道:“小家伙,她是你的主人吗?你们从哪里来的啊?”
清南君随从之人皆未见过主子如此温柔的说话,只见火光照映之下,他脸上微笑如春天回首,如雪莲盛开,亮丽的双眸就象那月诏山上的星池,璀璨生辉。众人纵是见惯主子的骄容,此时也不由各各心头轻跳,暗暗吸入一口凉气来。
雪儿见他轻笑,似是也愣了一愣,又见他不对主人动手,便稍稍有些放松,清南君却于此时右手急探,猛然抓住雪儿颈间皮毛,将它拎了起来,眼中溢出坏坏笑意:“小家伙,你可上当了哦!”随从之人顿时一阵哄笑。
雪儿四足急蹬,哀叫连声,似也在愤恨自己被美色柔意所迷,不能护得主人周全。
清南君向随从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便再有人手持长剑向清洛走去。
雪儿眼见主人命在顷刻,悲鸣不已,哀哀欲绝,紧闭的双眼中竟缓缓淌出一行眼泪来。清南君见手中白貂竟然悲泣流泪,心中一愣,遥远的记忆浮现,耳边似有两个清脆的童音响起。
“哥哥,明天我们去将那瑶家的小白偷过来吧,那么可爱,我好想要啊!”
“小墨,这样不行的,偷来了那瑶该多伤心啊,再说了,小白只听那瑶的,它对主人最忠心了,你纵偷来了也不会与你亲近的。”
“可是哥哥,我真的想要小白啊!”
“小墨乖,等来年小白生了宝宝,我们再去向那瑶要一个,从小喂起,它就只会听小墨一人的,好不好?”
“哥哥,你说话要算话啊,明年一定要一个小小白过来!”
“知道了,小墨,哥哥会说话算话的!”
在紫音宫的黑屋内回想了无数遍的幼年往事此际浮上心头,清南君伤痛难言,眼见手下长剑就要刺出,猛然喝道:“住手!”那手下剑势猛停,回过头来望着主子,一时有些不解。
这时,清洛已慢慢提聚起一成的功力来,渐感喉咙可以发声,脑内快速急转,灵光乍闪,拼尽全力吐出几个字来:“孟—鸣—风—”
静谧的山洞里,她虽声音微弱,这三个字却仍清晰地传入了清南君的耳中。他面色顿变,蹲下身来,揪住清洛衣襟,喝问道:“你是孟相何人?!”
清洛心头一松,知自己行对一着,保得性命。但因不知他与大哥恩师之间的详细情形,只能继续孱弱地喘气道:“孟—鸣—风—”
清南君见她面色发青,触手冰凉,在这炎热夏日竟似从冰窖中抬出来的一般,眉头轻皱,心中急想:孟相数日前传书说要派一人前来军中,言道我见到此人就会知一切前因后果,难道就是此女子不成?
眼见清洛气息微弱,无法言语,清南君略略思考,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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