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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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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泉水般纯净的大眼睛秋水盈盈,如空山灵雨般秀丽,眉间那粒原为乔装而点上的红痣更衬得她清柔娇俏。古树枝叶间漏下来的淡淡冬阳洒在她的身上,便似那仙袂乍飘,荷衣欲动;宜嗔宜喜,若飞若扬;春梅绽雪,月射寒江。
  清洛轻盈的步入木亭,此时她举手投足间完全是女儿形态,浑不似扮作男儿时的样子。林归远心头便如有数面大鼓在齐齐擂响,不停地对自己说:完了完了!自己彻底沦陷了!只是不知这漫漫前路,是痛苦还是甜蜜?
  清洛含笑看着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林归远许久后才恢复正常的呼吸,却无端蹦出一句:“大哥他真笨!”
  清洛一愣,转瞬领会他的意思,嗔道:“不许你这样说大哥,他是端方之人,怎似你,在花丛中长大的。”
  林归远顿时手足无措:“啊,不是的,那个,那个,真的不是这样子的。我只是说大哥太没经验了,象洛儿这般清丽绝俗的女子,他竟瞧不出来。”
  清洛歪着头笑道:“大哥没经验,那就是说二哥你很有经验了!”
  林归远哑口无言,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摆放,半天方叹了口气,抬头凝望远方,悠悠的道:“洛儿,我真的不是在花丛中长大的,过去这么多年我是在痛苦中过来的。”
  清洛望着他脸上惆怅的神色,深切的体会到他内心有着无比的痛苦与挣扎,柔声安慰道:“二哥,以前痛苦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现在不是很好吗?以后我们三兄弟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
  林归远内心本伤感无限,却听得这娇柔的妹子口中吐出“三兄弟”一词,禁不住笑将出来。
  清洛知他为何而笑,白他一眼:“二哥,回去后你需得将我看作兄弟才行,不要露了破绽。”
  林归远抱拳道:“三弟有此吩咐,二哥我岂敢不从。”两人对视,齐声欢笑。
  整个下午,两人坐在木亭的栏杆上,絮絮叨叨的讲着话儿,清洛象是遇见了从小失散的亲人一般,将自己由小到大的各色事情讲述了一遍,爹娘是如何的疼爱自己,小康又是如何的调皮,靖南山的生活是如何的恬淡,林归远默默的听着,淡淡的笑着,觉得这半日实是自出生以来过得最平静、最幸福的半日。
  眼望着阳光渐渐的暗下去,眼望着山下炊烟袅袅升起,林归远的心也缓缓的裂开:自己的人生里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恬淡的幸福时光呢?
  清洛见天色越来越黑,站起身来:“二哥,天快黑了,咱们该回去了,大哥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
  林归远喃喃道:“是啊,天快黑了,总该是要回去的。”
  清洛换回男装,两人下山而来,本想把偷来的衣裳悄悄的放回去,却听得正屋那边人声鼎沸,也不知为何喧嚷,两人只好抱着衣裳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
  清洛怕被大哥或血衣卫们看见手上的女装,先是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地望了几眼,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隐约可见花厅中众人身影穿梭。清洛吐了吐舌头,向林归远做个手势,林归远会意,施施然向花厅行去。清洛趁林归远吸引众人目光之际,施展轻功,窜过回廊,直奔自己居住的厢房。
  她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屋内一片黑暗,清洛拍拍胸口,庆幸道:“大功告成!”
  “不知三弟何事大功告成!”黑暗中萧慎思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清洛惊呼一声,手上衣裳掉落在地。
  “嚓”的轻响,萧慎思点燃屋内火烛,转过身来问道:“不知三弟今日下午和二弟去了何方?叫我们好生寻找。”
  清洛手上衣裳掉落刹那便知事情不妙,趁他点燃火烛之时,悄悄的将地上衣裳踢入门口花窗边的木榻之下,幸得火烛昏暗,萧慎思未曾注意到。
  萧慎思在房内小圆桌前坐下,正容道:“三弟,你过来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清洛在他身边坐下,心中忐忑不安,这是自那晚双唇相接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她不由得有些紧张,手心也沁出细细汗珠来。
  萧慎思沉吟半刻,抬头直视清洛道:“三弟,那夜得你相救,之后我确是怀疑过你,昨夜也是我请那素娘试探于你,这是大哥我的不对,大哥在这里向你道歉。”顿了顿他又说道:“我知道这几日三弟你一直在躲着我,回避于我,今日大哥我向你坦承,自那夜之后,我确曾有过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但现在我已想清楚: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而今大事尚未得成,还望三弟忘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打开心结,我们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救回伯父才是。”
  清洛未料到他如此直抒胸臆,真心坦诚,一时呆住,不知如何回话。
  萧慎思看着她,似要看入她的心里:“我就想听三弟一句话,是否还把我当成你的大哥?”
  清洛心中感动,轻声而又坚定的答道:“大哥,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
  萧慎思听她如此回答,开怀而笑,终将这几日来纠缠于胸的愁情一扫而空。
  清洛久未听到大哥如此豪情爽朗的笑声,全身轻松,欢畅无比。觉得前路虽艰险困难,但凡有大哥在,也不会有一丝恐惧。
  萧慎思收住笑声,朗声道:“既是如此,我们开始讲正事,现在形势有变了。”
  清洛心一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慎思道:“刚刚慕夫人传来消息,说慕若和慕华被他们的父亲关起来了。”
  “啊?!燕皇把他们俩关起来了?为什么?”
  “慕夫人没有细说,她现在正准备起行前往蓟都。我仔细想过,有可能是为了慕若偷回他哥哥定亲的珠子一事。但可能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最怕就是慕若冲动,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向燕皇说出她阿母全村被燕流光害死的事情,再带出我们这一行人的行踪,所以我们需得尽快离开这里,到蓟都城再自己想办法夺药拿人。”萧慎思答道。
  这时,林归远走了进来,他在花厅中不见萧慎思,血衣卫们又告诉他要尽快前往蓟都,便知事情有变,前来寻他二人,走到清洛房间门口,恰好听到萧慎思对清洛开诚布公的那一番话。
  听到萧慎思这一番话,他心头惭愧、内疚、敬佩之情夹杂在一起,呆立于门外。直至听到形势有变,知事关重大,便走了进来。
  萧慎思见他进来,说道:“二弟来得正好。现在我们需得尽快启程前往蓟都,与我朝内应取得联系,看看燕朝内部到底发生了何事。如果慕若真将村民被害一事说出,便将有两种情况:一是燕皇及时下手控制住燕流光和齐显恕,二是燕流光得知风声,及时将齐显恕转移,然后来个死不承认。所以我已派有侠前往那处宅院进行查探,我们还是尽早上路,赶到蓟都城再作打算。”
  林李二人齐声道:“一切都听大哥吩咐。”
  萧慎思站起来道:“那我们就上路吧。”走到门口,想起一事,回头笑道:“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三弟,雪儿自己回来了。”
  清洛轻声欢呼,也不知是为雪儿的回来,还是为与大哥的这一番倾心交谈。

  三一、愿得奇计射天燕

  回头看着逐渐隐入黑暗中的山谷,清洛觉得这过去的几天就好象一场迷茫的梦,梦里迷雾重重,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直到今夜,听到大哥的那番话,才好似拨去了这层迷雾,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林归远见她有些发呆,便纵马过来,轻声问道:“三弟,舍不得这里吗?”
  清洛微微一笑:“不,二哥,这里虽美,可前面一定有更美的地方。”说着扬起马鞭,清叱一声,策马追上前面诸人。
  林归远将她这句话细细回味一番,也悄然一笑,追了上去。
  萧慎思自下决心从情思中摆脱出来之后,头脑便逐步恢复了清醒,知道原先想利用燕慕华的计策已行不通,一路上细细的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偶一侧头看到林归远,灵光一现,一个计划慢慢的在心中酝酿。
  众人马不停蹄赶到蓟都城外,城门在望,萧慎思勒住了座骑,回头向林归远道:“二弟,我们这一群人马一起进城目标太大,需分头行事。你和三弟、有竹、有音四人带着马车去绿衣巷口那家‘庆元客栈’投宿,我和有德有正需去另外一个地方找一个人,探听一些事情。明日自会过来与你们会合,到时有一事还需请二弟大力协助。你们要小心有人跟踪,万一中途有什么变故导致大家失散,就想办法在天香楼门口留下暗记。”
  林归远见他这番话说得极是从容镇定,显是已胸有成竹,便拱手道:“一切听凭大哥吩咐。”
  清洛欲待开口,见萧慎思脸上神情甚是坚定,便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这一夜,清洛睡得竟是特别的安心,是自从遭逢离乱之后从未有过的安心。
  清晨醒来,清洛觉得神清气爽,拉开房门,见到林归远正在院中给马儿喂草。
  由于他们一行带着两个伤病员,所以便花重金包下了这个客栈的后院,马儿也未赶去马槽,就安置在院中。清洛跳过去,大声道:“二哥,早!”
  林归远笑着回过头来:“三弟也起得早嘛!好象精神挺好似的。”
  清洛凑过去低声问道:“二哥,你说大哥他昨夜去了哪里?好象有点神神秘秘。”
  林归远微笑道:“我看大哥定是已想好了对策,没想到我们两个人昨日偷得浮生半日闲,形势便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清洛好奇地道:“是啊,这半日时间大哥好象变了个人似的。”
  林归远悠悠地道:“不是变了个人,是变回以前的那个大哥了。我也该变回以前的那个我了,再不奋起直追就晚了。”
  清洛笑道:“二哥在打什么哑谜?”
  林归远一边给马儿喂草,一边笑答道:“咱们还是等大哥来揭开他的那个哑谜吧。”
  这日直到申时,萧慎思才一个人匆匆来到客栈。林李二人等了大半日,早等得十分心焦,清洛见大哥无恙,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见他独自一人,便问道:“有德有正他们俩呢?”
  萧慎思问道:“二弟,你们一路到这客栈,有没有发现被人跟踪或者窥探?”
  “应该没有,有竹他们俩这方面经验丰富,如果有的话应该能够感觉得到。”
  “那就好,等会儿三弟随我在前面走,二弟你与有竹赶着马车与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有音殿后察看有无人跟踪,我们现在去一个地方。”
  清洛好奇地问道:“大哥带我们去哪里?”
  萧慎思神秘地一笑,并不回答。
  萧慎思和清洛并肩而行,往东首主街走去,一路上他与清洛扮作首次来蓟都的主仆,一边行一边看,指指点点,煞有其事。林归远等人则慢慢的拉着马车远远相随。
  穿过主街,转向北面一条街道,行人少了许多,萧慎思带着清洛走进了一间药铺。
  清洛见大哥带自己进了一间药铺不觉有些奇怪,待看清楚药铺前台正在忙碌的两人是有德和有正时,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她追上两步贴近萧慎思的耳边问道:“大哥,你改行开药铺了吗?”
  萧慎思耳边被她呼出的暖烘烘的气息弄得麻麻痒痒,鼻中飘入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强自摄定心神,退后一步笑道:“要是三弟愿意,大哥我就改行在这施药行医算了。”
  清洛小嘴一嘟:“大哥别卖关子了,到底有何计策,快点说出来嘛。”
  这时林归远等人也跟了进来,有德和有正出去拉着马车绕到后门进了后院。一行人终于平安的会合在了一起。
  萧慎思带着林李二人进了一间正屋,屋内侧首一排椅子上坐着两个人,见他们进来便起身相迎。一人正是昨日已派出去探查情况的有侠,另一人三十开外,中等身材,一副商贾打扮,相貌甚是平凡,但眸中偶有精光闪烁,嘴角挂着自信老练的笑容,看上去就是一名精明能干的商人。
  萧慎思走到主位坐下,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是许安世许大哥,是自己人。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林公子和李公子。”
  林李二人知这人便是天朝派驻燕国的密探,忙与他寒暄见礼。
  待众人坐下,萧慎思道:“昨夜知燕慕华不可再被利用,我便有一些想法,与许大哥联系上了之后,了解到了这边的一些情况,真是天助我们,这个计划应当可以顺利实施。况且今次有许大哥相助,我就更有把握了。”
  许安世道:“许某愧不敢当,一切听从将军差遣。”
  萧慎思笑道:“以后这将军二字还请许大哥再莫提起,我现在的身份是这间药铺的老板,二弟便是我从南方高薪聘请来的神医。”
  林归远和清洛对望一眼,不知萧慎思打的是什么主意。
  萧慎思见二人迷糊,便道:“我现在把这一日来汇集到的信息跟大家说一下:首先,据从宫女处花重金买来的消息得知,正如我们所料,慕若在与燕皇顶撞时脱口说出了她阿母全村被燕流光毒害的事情,但由于没有任何证据,燕皇并不相信,反而将他们兄妹俩软禁了起来。虽然这令我们无法再利用燕慕华对付燕流光,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尚有可以利用之处;另外有侠昨晚打探回禀,齐显恕原先居住的那所宅院已人去楼空,但并无被搜查的痕迹,估计是燕流光听到慕若告状的风声,已经将他转移到了其它的地方。”
  清洛不由有些着急:“那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找到齐显恕的行踪。他这一转移,再要找他就难了。”
  萧慎思笑道:“其实要将他引出来并不难,只是现在还不是最佳时候。三弟不用着急,我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利用。”
  顿了顿又说道:“许大哥在这蓟都为掩饰身份做的是脂粉生意,他手下的粉娘们经常出入王公贵族府第,所以极有利于打听各方面的消息,正巧现在有一个绝妙的机会,可以借此开始实施我们的计划。”
  林归远道:“大哥究竟有何计划,还请明示,我们也好依计行事。”
  萧慎思嘴角浮上一丝略带冷酷意味的笑容:“我原先还只是一心想着拿到解药,除去齐显恕而已。但经过这几天的事情,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可以让燕国明春无法南侵的计策。只是这个计策的关键人物正是二弟你。”
  清洛好奇地问道:“二哥?他一人能令燕国明年不再南侵?”
  慎思站起身来:“我们要一步步来,现在就请林神医随许大哥前去为一个人治病,计划能否成功就全靠林神医的医术了。”
  林归远换过行医装扮,清洛则扮作了他的药童,两人随许安世登上一辆马车。
  马车约行了两条街停了下来,林李二人跳下马车,抬头一看,到了一处宅院的正门前,门口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扇兽头大门,门前站列着七八个仆人装扮之人。门楣上一块赤金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都赞府”。
  门口一名仆从见许安世下得马车,忙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大人刚刚吩咐下来,说许老板如果带了神医过来,就快快请进。许老板,这位就是您先前说的神医么?”
  许安世笑道:“神医不神医,待他替你家老夫人看过病后自然便知道了。”
  三人随那仆从踏入府中,行过一道回廊,过得一个穿堂,便有两名仆妇迎了上来。口中说道:“夫人刚才还在念叨呢,可巧就来了。”
  这时又有一名婆子从房中走了出来,笑道:“夫人说了,请这位大夫直接过去替老夫人看病,看完病再就老夫人的病情相商。”说着将林李二人带入一间上房。
  早有侍女过来打起帘子,林归远走近床前,只见床上躺着一名六十开外的老妇人,双目发胀,皮肤暗黄,眼内无神,口中隐有痰塞之声。
  林归远替她把脉良久,抬头问那婆子:“老夫人可是约三个月前因为某事而情绪十分激动,致其昏厥?”
  那婆子拍手惊呼:“唉呀,真是神医啊,正是如此,神医说得分毫不差,以前来的大夫可都没这位神医说得这么准。”
  林归远又细细的看过一阵,起身道:“我这就开一张药方,你派人前去拿药煎药,我这边再替老夫人的相应穴络扎上银针。”
  一个时辰后,林归远拨出那老夫人身上最后一根银针,早有婆子上来服侍她喝下汤药,众仆妇见那老夫人扎过针后再无痰涌现象,以前极难下咽的汤药此时也可以顺利服下,不由得都啧啧称奇。
  过得半刻,那老夫人睁开眼来,竟摸索着要坐起来,众仆妇忙上前将她扶起,只见她精神已经大好,喉中也再无痰噻之声。
  林归远笑道:“你们扶老夫人站起来试试。”
  众仆妇面上露出不信之色,但仍将老夫人搀扶站立,说也神奇,那老夫人颤颤巍巍的站立于地,下肢竟还能轻轻的移动,室内顿时一片惊呼赞叹之声。早有仆妇奔去前院告知主人。
  不多时,靴皂之声响起,一名四十岁左右、官样装扮的中年男子冲了进来,见得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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