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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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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洛强自定住心神,道:“是。”
紧接着又问:“婆婆,怀玉姐姐没有大碍么?”
公孙婆婆并不回答,只是伸手往眼睛处抹了几下,原来无神的眼珠此时竟也如怀玉的眼睛般流转着万千光彩。清洛不由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公孙婆婆将怀玉平放于床上。解开了她的衣裳,一片耀眼的雪白肌肤之中,清洛却看到了一只血红的蜘蛛盘于怀玉的胸前。待掩口细看,却不是真正的蜘蛛,只是一蜘蛛形状的血印,这血印有手掌大小,状如蜘蛛,鲜红欲滴,且澎勃汹涌,就好象怀玉体内有一只血蜘蛛欲破体而出。
公孙婆婆盘腿而坐,双手呈莲花状置于胸前,过得片刻,头上隐然有白色雾气冒出,清洛大吃一惊,她虽未见过,却也听爹爹说过,这是内功练至极上乘境界方有的现象,难道这公孙婆婆是武林高手?
顷刻间,公孙婆婆头上的雾气已聚成一团,居然也是呈莲花形状,映得婆婆的脸如神仙中人。她忽然睁开双眼,“呔”的一声,呼出一口浊气,从头上取下一枚玉簪,狠狠的用劲插入了怀玉的胸口。只闻怀玉“啊”的一声大叫,便再无声息。
此时,清洛已是看得呆了,自是发不出任何声响。
过得片刻,公孙婆婆的额头逐渐冒出鲜红的汗珠,汗珠慢慢沿脸颊流下,将婆婆的脸染成一道道血印,极为恐怖。婆婆的手仍紧握着那根插在怀玉胸前的玉簪,手上青筋突起,显是十分用力的样子,就好象在跟一个巨大的力量在抗衡。慢慢的,婆婆额头上的血汗越流越多,而怀玉胸前的蜘蛛血印却慢慢的在缩小,直至血汗将婆婆的脸完全染成鲜红色,怀玉胸前的蜘蛛印也缩成了指甲大小。
“啊”的一声,怀玉动弹了一下。
清洛也不自禁的“啊”的一声唤了出来,不知是恐惧还是惊喜。
公孙婆婆拨出玉簪,手如疾风,迅速点住了怀玉全身十多处穴道。又转头向清洛说道:“去烧……”,话未说完,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此时屋里能动弹的就只有已经看呆了的清洛。
清洛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离奇的景象,初时被吓呆了,过得片刻,回过神来,强自定住心神,想起婆婆最后说的话:“去烧…。”
烧什么呢?
想了一下,她咬咬了牙,转身奔去灶下,熟练的烧了一锅热水,提至房内,此时婆婆和怀玉仍未苏醒,清洛又想了一想,将热水倒至一大木桶内,试试水温,转身抱起怀玉,褪去怀玉的衣衫,将她放进木桶。只见怀玉双目紧闭,好象全无气息,但嘴角已无泡沫溢出,脸色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清洛稍稍放下了心。又转身去看婆婆,婆婆此时仍在昏迷,被鲜血染红了的脸已看不出本来面目。
清洛用手帕沾水将婆婆脸上的血汗慢慢抹去,但手帕着力处感觉有一些不对劲,有一些软软的东西随着血印一起粘在了手帕上,反复抹洗几次,清洛发现手帕下的肌肤竟是如此的细嫩,呈现在面前的竟是一张美妇人的脸。这张脸年约三十五六,肌肤赛雪,哪里还是平常所见的花甲老妇?
今天清洛所见的奇事已经太多了,她来不及细想,身后木桶内的怀玉此时已有了动静。
“水、水…。”怀玉轻声的呻吟。
清洛心内一喜,从壶内倒出一碗水,送至怀玉的嘴边,怀玉慢慢喝下,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清洛累得满头大汗,轻声道:“清洛,辛苦你了。”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怀玉姐姐,你醒来就好,可婆婆该怎么办呢?”
“我没有大碍。”不知何时,公孙婆婆也已苏醒了过来,但声音是如此的孱弱,好象刚刚生了一场大病。
清洛欢喜的回头,唤道:“婆婆……。”却又忽然止住了声音,这明明是一张美妇的脸,哪里还能称作婆婆。
见到清洛异样的目光,公孙“婆婆”用手摸上脸颊,恍然大悟,苦笑道:“终究是瞒不过你了。”伸手向头上一探,原来白色的发髻已到了她的手中,露出来的是一头如云般的黑发,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她再用手帕在眉脸处抹了几下,露出来的是一张如美玉般的脸庞。
她招手道:“清洛,你过来。”
清洛迟疑了一下,不知是该靠近还是该远远逃离这个地方。
“你不用害怕,婆婆不会伤害你。”公孙“婆婆”道。
清洛走近,“婆婆”拉住她的手,细声道:“今天多亏了有你,怀玉姐姐没有大碍了。”
清洛心中有无数疑团,却无法启齿。
“婆婆”想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道:“你怀玉姐姐中了一种毒,每三个月发作一次,本来此次发作当在今日子夜时分的,可能她情绪有所波动,导致毒素提前发作,倒是吓着你了。”
清洛急道:“那这毒就没有解药可解吗?这样发作该多痛苦。”
“婆婆”道:“没办法,她这是自出生就中了的毒,想来都是我对不住她,不仅连累她深受毒虫之苦,而且还要随着我东躲西藏,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
“婆婆你……?”
“你不用再叫我婆婆,叫我公孙大娘吧。”
“大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怀玉姐姐为什么会中毒?你们又为什么要躲到这靖南山来?”
公孙大娘道:“别急,你先将怀玉姐姐抱出来。”
清洛将怀玉从木桶内抱出,轻柔的为其着上衣衫,此时的怀玉柔若无骨,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娇嫩。
再定睛细看怀玉胸前的蜘蛛血印,此时已缩成如米粒大小,不细看还以为是一粒红痣。
清洛心中狐疑,以往也听爹爹说过江湖中有关用毒的高手及其独门毒药,却未听过有这种血蛛毒的。
公孙大娘接过怀玉,将她抱在怀中,轻抚她额前的头发,怔怔的落下泪来。清洛不敢惊扰,却也不便离去,只好束手在旁等候,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一时室内寂静无语。
片刻,公孙大娘悄悄将眼角的泪珠拭去,将怀玉平放在床上,此时的怀玉沉沉睡去,香腮边也有了一抹艳丽的红色,好象一枝熟睡的海棠。
公孙大娘柔声道:“清洛,今天吓着你了吧?”
“没有,大娘,我不碍事的。”
公孙大娘道:“这两个月我细心观察你,发现你不仅天份聪颖,冰雪可爱,且小小年纪便心志坚定,极有韧性,心地又纯善,所以我十分喜爱你。我也知你爹娘本是武林人士,隐居在此地,也不知是为避仇抑或有其他事由,但我观你爹娘皆是善良之人。你爹和那陆先生出手试过我母女几次,以为我们不知,只是他的身手在我看来还只是普通之流而已。他们又怎知道,我们剑谷的武艺又岂是寻常武林人士所能窥视的!”语气瞬间充满了自豪感。
“剑谷!”这两个字如同具有极大的魔力一般,清洛“啊”的一声,剑谷!武林中人人向往的地方!清洛虽然年幼,却也听爹爹说过剑谷的传说,相传剑谷乃奇人轩辕苍所创,距今已有三百余年,剑谷武学高深,本来一直执武林牛耳。却因为两百多年前有弟子卷入了朝代更替的风波里,其后便禁止弟子行走江湖,只是每隔五十年才允许一名才质超群的弟子出谷历游,而此名弟子须经过剑谷内四大长老及剑谷奇阵“轩辕青龙阵”的考验,通过者再经过比试,由最强者担任此历游的任务。而每五十年出谷的剑谷弟子均能称雄江湖,无论是武林正宗四大名门抑或是邪教三大教都只能避其锋芒。
上任剑谷历游弟子一袭白衣,一柄雪剑,独挑江湖四大名门、三大邪教,竟无一人可将其击败。相传他挑战至少林之上,以一人独斗少林三大长老:明心、明鉴、明宝,在三大长老的合围之下竟能以无敌剑气削去明宝法师之眉毛,哈哈大笑三声,从容离去。自此赢得“白衣雪剑”之美名,而明宝法师遭此奇耻大辱,改号为“无眉僧”,闭关潜心修练,以期一雪前耻,至今已大约二十年,明宝法师是否尚在人间不得而知,但剑谷弟子武功之强却是天下公认。幸亏每届历游弟子都只允许在江湖上历游一年,便需回谷接任长老之位,所以江湖每隔五十年只需喧嚣一年便可恢复平静,故此武林人士对剑谷倒也无甚恶感。只是五十年的时间太过漫长,一年的时间又太短,剑谷历游弟子总是如慧星般照亮江湖又消失于江湖,留给人们的只是一个个美丽的传说而已。
公孙大娘见到清洛遐想的目光,不禁笑道:“你印象中的剑谷弟子是不是个个都不食人间烟火,宛如天外飞仙一般?”
清洛腼腆道:“大娘您怎么会是剑谷弟子呢?”
公孙大娘叹道:“这还要从大约二十年之前说起,那时我还是剑谷谷主燕九天的爱女菁菁公主的侍女,我们剑谷之中即使是侍婢之流,也都自幼修习剑谷剑术,是以我至十八岁之时已有一身艺业。加上我年轻时生得貌美,在剑谷侍女中也算是一等一的人物,菁菁公主又对我宠信有加,自此养成了我目空一切的性格,唉,这也为我后来坎坷一生埋下了伏笔啊。”
公孙大娘的眼中泛起了泪花,继续沉浸在回忆中:“那时我名份上是侍女,实际上等同于谷主的女弟子。谷主的男弟子中有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姓岑,排行第六,我们都唤他六公子,他性格阴戾,大家都不喜与他来往。唯有我,由于自觉超然于众人之上,众人不喜的我偏要去搭理,以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虽然内心也不喜六公子阴沉,竟一直和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却不知自己幼稚的行为实是种下了苦果。”
“大约二十年前,上一届剑谷历游弟子乃是谷主的亲生儿子,燕行涛,他二十五岁时胜得谷中四大长老,过得“轩辕青龙阵”,又赛过其他师兄弟,获得历游江湖一年的资格。谷中为他送行,那场景今时今日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由于燕行涛生得俊美,气度文雅,谷中的女弟子、侍女们无不为之倾心,众人将他送至谷口,眼见他一人一骑飘然远去,每人的脸上都流着泪呢,时年十四岁的菁菁公主更是哭得泪如雨下,要知道,她自幼丧母,谷主严苛,兄长日夜呵护于她,在她的心目当中兄长就如同是慈母的化身一样,虽只是出去历游一年,但在她想来却如同天人永隔,燕公子哄了她半天才得脱行。”
“那时我才十八岁,虽也倾慕燕公子的风采,却不愿与众人一般流俗,悄悄的躲在阁楼上远眺公子离去,心中也充满了对谷外世界的渴望和向往。我是一名孤儿,自幼为谷主收养,虽说剑谷对我恩重如山,但日夜对着剑谷那一方小天地和那几十号人,也觉得人生枯燥至极,毫无意义。更且我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万事万物在我心中却都只是一个幻想的符号而已。自是对当时枯燥的生活深有埋怨,唉,殊不知,我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能回到剑谷那一方小天地,青山绿水,终老于斯,人生真是矛盾啊!”
清洛睁着一双明眸,对公孙大娘的感叹似懂非懂,在她小小的心目中,自也如当年未出剑谷的公孙大娘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向往不已,自难体会公孙大娘历经沧桑之后的心态。
公孙大娘伸手抚了抚清洛的头,叹道:“我这等心情以你现在的阅历是难以理解的。”接着又道:“那年燕公子历游江湖之后,谷外时时传来他剑挑各大门派、扬名江湖的事迹,我们听了也替他欢喜。菁菁公主更是掐着手指算着兄长归来的日子,我们偶尔逗她,说道燕公子在外面找到情投意合的姑娘,不会再回谷了,她不依不饶,却又信以为真,急得落泪,真是可爱的姑娘。唉,想不到真是一言成谶,剑谷自此掀起了巨大的波滔。”
三、恨血千年土中碧
“一年历游期满,却不见燕公子归来,而江湖上也未再见有燕公子的讯息,公子就好象一下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谷里人心大乱,谷主忧心自不待言,菁菁公主更是每天以泪洗面,而长老会也按捺不住,商议决定,再派一名弟子出谷寻找燕公子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谷中弟子一番激战,胜出的却是六公子岑明君。六公子成行前夕,来忆梅亭找我,我仍记得,那日大雪纷飞,他冰冷的手紧握住我的手,道:‘影妹,等我扬名江湖、寻得公子归来,自当向谷主禀明我对你的一片心迹,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我心中窘迫,抽出手来,却无法言明自己对他并无爱恋之心,只有同门之谊,这就埋下了祸根。”
“六公子出谷后,菁菁公主却无法坐等消息,她极力说服我,要我与她偷偷溜出剑谷,到江湖之中寻找公子。我本惧怕谷规,但又向往谷外的花花世界,经受不住她的哀求,终于一天晚上,两人偷偷溜出剑谷,踏上这条不归之路。”
“我主仆二人在江湖上兜兜转转大半年,却始终没有燕公子的半点消息,连先前出谷的六公子的讯息也没有打听到,菁菁公主挂念兄长,日益消瘦,我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一方面担心菁菁公主的身子,另一方面又忧心回谷后要面对严厉的惩罚。终有一日,我们游到了京城,在那里,我们遇到了怀玉的爹。”说着公孙大娘爱怜的看了身在床上的怀玉一眼。
“我与怀玉的爹是一见钟情,再难分开,其中各事也不必向你细述,菁菁公主心地善良,最是替他人着想。她见我与夫君情投意合,难舍难分,便留下一封书函,言道要独自寻兄,悄悄的离开了京城。我发现后心急如焚,我虽武艺高强,剑谷也尽是高手,但菁菁公主却因为天性禀弱,武艺并不高,她一个弱质女子单身游走江湖,要是有个闪失我如何对得起谷主。怀玉的爹见我焦虑,便陪我一同寻找公主,但江湖之大,我们游走一年,竟未见三人中任何一人踪迹。而这时,我发现自己已身怀有孕,无奈之下只得随夫君回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以后,我专心养胎,一心想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定要寻回菁菁公主,再回剑谷向谷主请罪,希望他老人家能够宽恕我。却不料这时,一场泼天大祸正向我袭来。我夫君姓盛,乃是京城兵部侍郎盛家的二公子,他与我成亲之际,并未向家长禀明我的来历,只言我是南方一武师之女。夫君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之人,在外欠下了不少风流孽债,就在我行将临产之际,有一苗家女子寻上门来,那苗家女子自称是苗疆神巫的弟子孟雅,言道我夫君三年之前游历苗疆之时摘了她头上的红花,就是她的郎君,硬是逼着我夫君娶她,我夫君却对我言明,取她红花之时并不懂苗疆风俗,只是一时贪玩,对她也并无爱恋之心,决计不会娶她,我夫妇二人正要对她说明真相,那多时未见的岑六公子却于此时寻上门来了。”
公孙大娘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起来:“那一日,孟雅坐在公孙家前厅,盛家的长辈也都在座。我与夫君正在迟疑该如何向她开口,僵持之时,家人忽报有一姓岑的公子求见二夫人。六公子进得大厅,入目的就是我那已十分隆起的大肚。他似受到了重击一般,脸色唰的雪白,我心中忐忑不安,只能强自镇定,上前给六公子请安,六公子紧盯着我,道了三声:‘好,好,好!’,又道没料到我剑谷的一名侍女竟敢背弃主子,离弃公主,成为盛家的二夫人。
他此话一出口,盛家的老爷夫人们便一阵惊呼,他们想是没料到我竟出身剑谷,我无言以对,六公子抚剑上前,要将我带归剑谷,我夫君自是不允,言道我临盆在即,又说与我生死相从,绝不分开。他此言一落,坐于一旁的孟雅惨笑一声,说道:‘你既心中无我,又何必来摘我红花,你既心中无我,我也无需顾忌于你,你道我们苗疆的女子如此好欺吗。’双手扬起,厅内一片烟雾,盛家的老爷夫人们一个个倒下,竟都中毒倒地,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我和夫君目瞪口呆,已是不能动弹,那孟雅毒术精湛,厅内众人她竟能分开下毒,她给我夫妇二人下的并不是毒药,只是不能动弹,当时我夫君双眼含泪,苦苦哀求她,道只要能解众人之毒,让我顺利产下胎儿,自己任由她处置,见孟雅不答,又转头求六公子,请六公子念及同门之谊,先行将我带走,六公子已练成剑谷先天真气,不惧毒素,但他也只是冷笑,袖手旁观。绝望之中我只觉一阵绞痛,在这关头,竟是要生产了。”
说到这里,公孙大娘眼泪如珍珠般坠下,心神激荡,喘息不止。清洛知是她先前替怀玉疗毒耗费真气所致,起身倒了一杯水服侍大娘喝下。
过得片刻,公孙大娘平复心情,续道:“这么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讲与你一个小孩子听,毕竟不是件好事。不过今日见怀玉这么痛苦,我已下了决心,一定要让她回去,不要再呆在我这个只能给她带来不祥命运的娘亲身边。”
清洛见她舔犊情深,也不禁为之动容。恨恨的道:“那岑六公子就真的不出手相助吗?以他之武功当可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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