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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劫炼仙录-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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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先生何必拜他,他这人生性薄情寡义、见异思迁、贪新忘旧,这种人说过的话怎能作数?”丁柔说完这番话后对陶勋不理不睬,自回舱中歇息去了。
陶勋呆了一下,尴尬地挥了挥手:“大家各自去歇息吧,明天船进潭州府码头,我们各自行动微服暗访,先打听清楚民间可有何不平之事,或者有牵动民情的未雪沉冤,我这新官上任的头把火须得烧旺才行。”
众人应喏退下。
“湖广熟,天下足”,作为湖南道首镇的潭州府是天下闻名的米市,米商使用载米万斛的大船往来湘江运送大米,湘江之上运米之船千艘云集,出洞庭直销汉口,再抵江浙。受此带动,潭州府百业颇是兴旺,商旅往来十分频密,每天进进出出码头的客商总是络绎不绝。
次日,陶勋一行人混在人群中从湘江码头上岸,然后各自行动。
多年前为了救赈灾民,陶勋曾经来潭州府买过米,不过当时去的是府城附近的易俗河,那里是潭州府的百谷总集之区,沿岸粮仓相比、米袋塞途,当年他分几次购米十万石也没让当地的米价发生多少波动,至于这府城却没有进来过。
他从潮宗门进城,这条街是县署和驿站所在地,也是到湘江码头的必经之地,街两边米铺尤为集中,素有“米街”之称,平**来人往热闹非凡,他挤在人群里来回逛了一趟,对潭州府城的繁华颇感惊讶,一边逛一边暗自思量景福商行和景祥商行应该怎样在此地扎下根来。
中午时分,陶勋来到南城江边“诗圣阁”,这是府城颇有名气的酒楼,据说其主人根据昔年诗圣老病客死湘江孤舟上的故事名之。
湘菜在全国颇有名气,到潭州府若不享用湘菜不啻白来一趟,不过他来此却不是为了酒食,而是因为丁柔传音让他过去陪她吃饭。
酒楼倚在城外江边,两层木楼建得颇是坚固,雕梁画栋、青瓦覆顶,里面食客满堂、座无虚位,还有一些来得晚的人守在一旁等空出位置,饭桌上的人们自顾自地大声聊天,伙计则穿行其中扯开喉咙地吆喝,显得热闹异常。
陶勋进门后暗暗皱眉,对这里喧嚣的气氛有点不太喜欢,迎面有店小二迎上来相询,他说出包厢的名字由店小二领着上二楼。
楼梯才上到一半,便听见有人在楼上大声地斥喝:“你们这群狗奴才,胆敢强抢良家妇女,王法何在?速速退去,不然我去报官将你们重重法办。”
陶勋听出这个声音是周悛的,而声音来源正是妻子丁柔所在的玄字二号包厢,赶紧加快脚步走上二楼,却在楼梯口停下来,以神识监视动静。
包厢里,丁柔取下遮面薄纱露出惊世绝俗的姿容,冷着脸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名中年人以及堵在门口的七、八个大汉;包厢外,周悛义愤填膺地同两个壮汉推搡着,袍散冠斜、模样狼狈,可脸胀得通红,情绪十分激动。
那个中年人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袍,脸面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甚至薄薄地扑了层粉、淡淡地画了笔眉,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须泛着油光,他嘿嘿地对丁柔笑着威胁:“小娘子,你是天仙样的人物儿,不到王府享福岂不暴殄天物,你还是乖乖地随我去见王爷吧,我可不想动粗,不然王爷要责怪我唐突佳人的。”
第六章 收录故人(下)
丁柔扫了对方一眼,轻蔑地道:“什么王爷?看你这个狗腿子的模样便知道你主子只是一个草包样的绣花枕头,也配打我的主意!”
“住口,你个小贱人胆敢辱骂皇亲,是要诛九族的。”
“哦?诛九族么?亲王行为不检私出王城却不知是何罪呢?我听说这里的丮王一向奉公守法,是诸王中的楷模,难道他会做出违法的事情来?你动辄打着王爷的牌子干着违法的勾当,这才是当诛九族的勾当。我可是警告过你了,我是官眷,你敢动我试试看。”
“嘁,你是官眷?你说你是你就是?那我还说我是宣慰使呢。”中年人不耐烦地一挥手:“给我上,把她架回去,别弄伤了就成。”
“慢!”丁柔提高了声音大喝:“我再警告你们一次,我是官眷,你们对我无礼,是死罪一条。”
中年人狞笑道:“你叫破嗓子也没用,这潭州府城就是丮王爷的天下,丮王爷乃当今天子的嫡亲幼弟,身份何等亲贵?就算你是官眷,王爷看上了你就是你的福气,一个小小官吏还敢放屁?”
“普天下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难道丮王殿下就不是王臣了?莫非潭州府就不是王土了?”一个声音不徐不急地在房间外响起。
中年人猛一回头,只见门口的手下被一个年轻的儒士推得东倒西歪,心中惊怒不已,喝问道:“谁?你是哪里来的狂生,敢对王府护卫动手?想造反吗?”
“你又是什么狗东西,胆敢冒充王府的人?”
“竟敢说老爷我是东西,老爷我不是东西。”中年人发觉失言,跳起来骂道:“呸呸呸,你才不是东西。老爷我是丮王府的管事官乔厡。”
“王府管事官?什么时候王府有这个属官了?”
乔厡脸微红,叫道:“王府的事轮得着你管?你究竟是谁?你有胆子来管王府的事,难道就没胆子报出姓名吗?”
门外的周悛已经挤进来,大声道:“他就是景云府陶勋陶亭渊,朝廷新任命的潭州知府、刑部湖广司郎中,你丮王府的刑案也该他管。”
“他是陶勋?”乔厡脸色大变:“你真是陶勋?”
“不错,本官正是陶勋。”
“我们走。”乔厡二话不说,召唤手下人掉头就走。
陶勋在后面道:“乔厡,改天本官上任,会亲到丮王府寻你的。”
乔厡脚步一个踉跄,转过身咬牙切齿地道:“陶勋,有胆你就进王府抓人。”慌里慌张地领着手下人推开围观的人逃跑了。
酒楼的主人知道这位是即将上任的知府后,态度甚是矛盾,既不敢得罪,也不敢巴结,只安排人将包厢重新收拾了一遍。
周悛留在包间,等里面收拾好了,郑重地向陶勋行礼:“学生永兴府周悛拜见大人,大人可还记得故人否?”
丁柔在一旁失声道:“你果然是永兴府周悛。”
周悛疑惑地问道:“恭人也知道学生么?”
陶勋也偏过头看向她,目光中有疑问之色。
丁柔传音道:“我落难的时候他曾经救过我,将我送到圣莲庵。”
陶勋打趣地说:“娘子落难六年,其间经历总不肯对我说,娘子你还有哪些恩人、仇人何妨一并告诉我,为夫一并替你了结了。”
丁柔明显是白了他一眼:“我结的仇家都是我去上门伤人家,你把我杀了自然就将恩仇了了。”
陶勋被妻子的话噎住,尴尬地笑了笑,转身换上副笑脸扶起周悛:“周兄,你我端州一别经年,不意他乡巧遇,君别来无恙否?”
“大人,并非巧遇,实不相瞒,学生是特地来投奔大人的。”
“周兄此话怎讲?难道家中出了什么事吗?”陶勋颇有些吃惊。
“十年前心阳先生一案,学生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捏造了一些对大人不利的事情诬告大人,一直心中深自疚愧,总被此事萦怀不得心安。当年案后学生被裭去功名,三年后重考了秀才,又三年考了举人,再无心仕途。”
“算了,过去的事就算了,休得再提起。”
“大人有宰相的胆量。家慈信奉佛教,知道学生的过错后经常教导我要广行善事以消赎前衍。前年家慈驾鹤西去,学生守孝在家,数月前听闻大人除潭州知府,思忖大人应当需要幕宾,学生最近两年颇学了些数术,故此前来毛遂自荐。”
丁柔传音:“收下他,他的仕途将来要应在你身上。”
陶勋出了几个题目考校周悛,对方对答如流,令他十分满意,遂道:“只要周兄不嫌委屈了,学生欢迎之至。”
周悛道:“如此便谢过东翁,东翁以后请唤学生的表字更之。”
经过诗圣阁上的这一闹,陶勋形迹已露,再想亲自微服私访已不可能,于是将孙思正、袁笠召过来,亮明身份直接往府衙赴任。
潭州府的上一任知府两个月前已被调回京城,现时知府事由一姚姓同知署理,这位姚同知也接到吏的的委任很快要调离,这是其花了大价钱活动许久才取得的成果,他一看到陶勋前来接盘便高兴得什么似的,将早准备好的帐簿拿出来,两边师爷一起核算,只花了三、四天工夫就完成了接盘,其中陶勋每查出一个纰漏亏空处姚同知马上爽快地自掏腰包填上,丝毫不拖泥带水。
办完交接,姚同知向陶勋大倒了一番苦水,也令陶勋知道了其为何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潭州的原委。原来当今皇帝继位后,将自己的幼弟徙藩至潭州府城,外面盛传这位亲藩丮王爷是位贤王,实则压根不是那么回事,深被其苦的姚同知用十六个字来形容:“贪财好名、暴戾寡恩、游戏无度、好武纵欲”。
潭州府的地方官员吃尽了这位亲王的苦头,一个个巴不得早些被调走,哪怕是降阶、降职、赔上大笔钱也愿意。
按照朝廷制度,藩王同城州府主官每逢朔望要进王城朝拜。陶勋八月底前就接了盘正式履任,九月初一自当要入王城朝拜的。
潭州府城原封有亲藩,后因罪国除,新来的丮王就藩伊始就对原有王府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改建,修建起一座宏大的丮王府。王府广袤数里,有城门四座,南曰端礼、北曰广智、东曰体仁、西曰遵义,南门外有一座五檄石坊,其上端正中刻着四个赫然人目的大宇:“藩屏王城”。
王城四门建有营房,居住甲士一千七百户守护禁城。王城内有王殿承运殿和书院、祠庙、仓库,外有王府的长史司、仪卫司、审理所、纪善所等大大小小十数个官署,其宫阙台阁、亭榭池塘布满了潭州府城东北和北部的大片地方,世谓“城内地方半属王府”。
陶勋天未亮率同府官员到端礼门外等候,王城内传谕“王爷正在祭拜宗庙、社稷,诸官立于前门”。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众官从天不亮站到午时,大多站得腿软筋酥、大汗淋淋,偏偏王府的仪卫司衙门就在南门外,王府仪卫列队监视,众人谁也不敢失礼,只得一个个暗中咒骂不已。
陶勋自然无事,他早有准备,两个时辰一直纹丝不动地侍立不动,安等丮王继续使出手段。
午时,终于有宦官出来传谕,命众人入朝觐见。
陶勋率众官跟在仪官身后欲进南门,谁知两个王府的守门小吏将他拦住。
那二人皮笑不肉不笑地道:“你就是新任的潭州知府吧,你虽是新来的,难道没人同你讲过规矩么?”
第七章 巧斗丮王(上)
陶勋眉头一扬:“什么规矩?”
“丮王府的规矩,王城是天家贵胄的居所,你有幸进入王城自然须得先奉上贽敬,以示对亲王的尊敬。”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王爷的谕令?”
“你何必管那么多,总之要进王城须得先交钱了,不然我这门正可有职责不放你进去。”
陶勋看了看天色,再回头看看身后一帮被折腾得神颓气丧的僚属,摆出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从袖中拿出十两宝钞:“请二位大人行个方便。”
二人接过去,再伸出手:“我二人这么辛苦给你开门,先前的宝钞算你孝敬我们的,献给王爷的贽敬可不能那么寒碜。”
陶勋这一次脸色数变,似乎强忍下怒火拿出十两纹银:“请二位大人笑纳,放我等进去,免得误了朝拜的时辰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二人道:“好了,你可以进去了,他们还得照规矩办了才可以放进去。”
陶勋怒极反笑,点了点头,对二人道:“他们的礼金也算在本官的头上。”
二人露出喜色:“他们都是你的属官,就比照你的数降一等缴纳吧。”
陶勋从袖中扯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剩下的就送给二位了。”
二人眉开眼笑地接过银票闪身让开道。
丮王在承运殿接受地方官吏的朝拜。丮王今年四十五岁,和当今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原本不是先皇嫡子,因先皇太子继位后不久崩殂又无子嗣,现在的皇帝得以藩王入继大统,他也由此身份倍增,从穷困之地徙藩至潭州府这个富庶之地,就藩后二十余载仗着亲贵的身份擅威作福被当地百姓视为一害。
王宫大殿上,陶勋率属官在乐声中向丮王行四拜二叩头的大礼。
礼毕,丮王冷冷地责备:“陶勋,你八月十五日就到了潭州府,为何不来朝见孤王?是不是没将孤王放在眼里?”
“太祖所制之礼曰:‘王府官每日常朝;同城之司府州县及守御卫分等官朝朔望;其出使及经过官员有朝见礼。’下官八月十五日到潭州并未履任,亦非出使经过,故而未入城朝见殿下,并无失礼之处。”
丮王拍案大叫:“你还敢狡辩!来人,将陶勋拿进仪卫司大狱思过。”
两旁的王府侍卫轰然应命,上来几个人要绑陶勋。
陶勋沉着地道:“殿下一意孤行莫非是想往高墙禁住?”
所谓“高墙禁住”就是宗人府的监狱,这是专门为犯过错的皇室成员所准备的长期软禁场所,。
丮王暴怒:“你敢威胁孤王?”
“下官不敢,只是如实陈述而已。下官身负皇命来知潭州,行前辞阙时圣上曾训曰‘丮府属吏多有不法,王不能禁,卿可清王之侧,退小人,进贤臣,佐王成就贤王’。”
丮王闻言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手指握成拳。
“且下官忝为刑部湖广司郎中,专管丮府刑狱,下官以为殿下之指责不实,若殿下觉得不妥可向朝廷参劾,下官亦自会上折自辩。若殿下只凭一己之言就要将下官下狱,只恐前藩殷鉴不远矣。”
所谓“前藩殷鉴”指的是前封于潭州的亲藩因狂悖获罪被废的故事,这件事丮王自然是知道的,早在任命陶勋知潭州府后不久,皇帝曾下圣旨到丮府,列举了他许多不法事,向他称赞陶勋之贤当年能使瑞王改正过失、努力向上,告诫他要听从陶勋的劝谏洗心革面,否则“前藩殷鉴就在眼前”。
皇帝虽然是他亲兄长,平素对他的一些言行看似不闻不问,实则无时不刻不在关注着,他的这位天子兄长是位阴忍果毅的狠角色,从当年不声不响地将五大辅政老臣打垮、弄臭就可以看得出来,真要惹恼了皇帝,他被锁拿回京禁住也不是不可能。
丮王权衡一番终还是冷哼一声,挥手让侍卫退下,不甘地道:“你就等着听参吧。你们可以走了。”
陶勋一动不动,揖礼道:“下官还有要事禀报殿下。”
丮王冷冷地打断他:“有事下次朝见时再说。”
陶勋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前些天王府乔厡打着殿下的名义在市集上欲强掳下官家眷,下官到任后翻阅积年卷宗,发现府城百姓状告乔厡跋扈的状子多达数百,但一桩也没有审理过。下官请殿下将乔厡交给府衙审结旧案。”
丮王不耐烦地挥手喝斥:“陶勋,你不要得寸进尺。你速速退下。”
陶勋不为所动:“殿下,乔厡在外作奸犯科,败坏王府名声,他必须归案,下官已遣人守在王城外,但凡一见到他立即予以逮捕。还有殿下的王城门正、门副二人,私自勒索贿赂,方才下官同僚属进来的时候都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所历,请将此二人下王府审理所讯问,下官会亲自审理的。”
丮王脸色铁青,手指着他哆嗦地道:“你,你,你,好狂妄的东西,孤王今天不将你下狱拿问还有何脸面对世人?来人啊,将陶勋拿下,关进大牢。”
两边退回去的侍卫重又上来将陶勋绑起。
陶勋一言不发任凭捆绑,临下去前不卑不亢地对丮王说:“请殿下息怒,毋因小人而失大德。”
丮王咆哮:“拉下去,拉下去!”
陶勋就这样被初次朝见丮王就被抓起来。
入夜时分,知府衙门大门紧闭,门前两只大灯笼不温不火地晃来晃来,将门前一块地面照得忽明忽间。
长街上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行,几十只小灯笼排成几列走到衙门前停下。
队伍里持的灯笼上有三个字“丮王府”,中间一顶小轿落地,轿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福态的脸,面皮白净颌下无须显然是名宦官,声音又尖又细:“小四,你去叫门。李将军,发信号吧,叫儿郎们动起来,利索些。”
旁边一名小宦官快步走上台阶拍响门环。
轿旁高马上一员锦衣武将手一挥,手下两人举起灯笼画了几个圈。只听得急促、纷乱的脚步声突然间从知府衙门周围的街巷中传出,数百个灯笼、火把一齐点亮,汇成两条长龙飞快地将衙门团团围了起来。
知府衙门仍旧紧闭,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似乎对外面的发生的事毫不知情,任那名叫做小四的宦官拍了许久的门环里面半点反应也没有。
马上武将露出愤慨之色,下马凑到轿前讨好地道:“王公公,里面的人想是吓破了胆,末将唤儿郎们砸门去。”
“嗯,悠着点,好歹是官府衙门,别弄得面子上不好看。”
“末将遵命。”武将折返身,大吼:“叫几个嗓门大的去叫门。”
俄而有几个汉子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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