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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摆明了跟我母子划清界线。那我自然不会留情！这片基业我儿若得不到，那毁了便是。”

侍女看着主子这般偏执，满心苦涩，艰难挤出一句：“这事大少爷可曾知晓？”

“呵呵，等他回来，整座城市只容得他一人声音，万事皆随他心意了。”说到这，曼达转向身侧，道：“还得多谢先生的鼎力相助。”

侍女这才注意，阳台不起眼的一角，傍晚泛红的霞光在此微微扭曲，隐约能见一个二米来高的透明人影。就在她以为自己眼花时，有话音从此处传来：

“夫人大业未成，老夫还当不得这谢字，只能说，我星劫山高手尽出，可一战定乾坤。”

星劫山？！那个恶名昭彰的强盗团伙！

震惊的侍女险些打翻手中银盘，看来自家主子已被怒火蒙蔽了心智，忘掉她曾亲口说过，与这群强盗合作，无异与虎谋皮……

侍女这番失礼举动，并没引起两位大人物的不满与责骂，因为一抹如初生嫩叶的青茫，冲破橘红晚霞，正由天边赶来。

“哟，我的猎物终于出现了。”隐身的星劫山来客话语里透露出欣喜的味道，并夹杂含糊的低鸣，令侍女产生错觉，似乎一只猫进食时向同类发出禁止抢夺的警告。

同样是面对青光，曼达冷笑连连，那抹翠艳在她眼中已如死物。

“老维尔，没想我嫁入你绋龙家三十余年，一直是个外人，连血脉觉醒这等关乎我儿前程之事，都不告知半句，白白误他一生。现在想让珐特这个贱种成为最高战力？我呸，过了今天，世上再无此人。”

就在老女人自言自语时，一堵透明光墙横在青茫前方。两者相汇，只见青茫如橡皮筋，沿着天际方向，瞬间拉伸到极致，崩断！刺眼强光一闪而过，气浪轰鸣咆哮，携着巨力姗姗来迟。

曼达听得周身窗户琉璃破碎，人便随着阳台饰品倒飞入屋。疼痛与恐惧爬上她的心头，直至此刻，老女人才亲身明白，蜕变阶“强大”二字的份量。

“这场战斗，真能如预想般获胜吗？”

一丝阴霾弥漫……

珐特飞速下坠，以向后翻滚的姿态。

他可与利器交锋的青龙双翼，已缺失前端肉膜，空余拆断的翠绿骨架疯狂甩动。

万幸，双翼并非令他腾空的关键因素，借着下坠卸去身上力道，人儿以单膝跪地的动作悬浮后滑，空无一物的脚底，踩踏出浓郁白色云气，由地面上望，有如天空的伤痕。

珐特站了起来，抖动残破龙翼，就见四面八方，无数绿色氤氲抽丝般涌来，缓缓修补伤损。他眼中青光闪烁，洞穿了身前虚空，对隐身其中的人问道：

“能寄身虚无，瞬间挪移。你是星劫山何人？”

“呵呵，将要取你性命之人。”

真正的战斗根本容不下多余的对白。

它只能是狂风，一起不休，呼啸不止。

它只可是暴雨，连绵不绝，遮天盖地，令人无处可躲。

不曾表明身份的强者，用他的行动，完美的阐释一道真理：

生死瞬息！

二七八、终章2——化龙

维乐城的港口设在墨绿高墙之外，物资集散需经正门检查。可雯帝一行，下船疾奔至城门时，哪还能见车水马龙，唯有两截削尖的木棍，将全身铁皮的守卫穿膛而过，撑在半空。血水贴棍直下，地表低洼已被蓄满，只得横溢流出，最后滴入护城河中。水里怪鱼闻腥而来，翻腾搅动，成为斩断横索的吊桥下，铺呈的阴影。

穿过门洞，遍地伏尸，这些男女老少们向着内城奔逃，却没能逃得来自背后的斩击。再往前行，路中发生骚乱，两拨逆向奔逃的难民相汇，最后统统惨死。

为何会出现两股不同方向的人流呢？而且致命伤口皆在背部，首先映入脑海的便是“前后夹击”一词，这是要屠城吗？！

正在雯帝皱眉思考时，地面猛然震动起来，一片轰鸣声由远及近，速度飞快。他只来得及后退三步，就见道旁密树被连根拔起抛向天空，一只只身披火焰的巨大虫兽，哀嚎冲出，复又撞入另一侧的密林。它们想借树枝灭火，怎奈自身已被烧得脂油四溅，令沾染之物皆坠火海。

“不能再让这群纵火犯乱蹿下去，上，帮它们解脱！”

雯帝命令刚好下达，头顶便传来刺耳之音，飓风般的气浪压下，令猝不及防的他，打了个踉跄。

寻声望去，见天空挂上一道白色伤痕，转眼间，便被晚霞浸染成淡红，仿若渗出了鲜血一般。目光很快锁定伤痕未端，那个半跪的青色身影。

“是珐特！”

少年紧绷的心稍稍落下，对方在失踪数天后，安然无恙的出现，算是一个吉兆。

谁料……

珐特周身忽现裂缝，这些如猫爪印似的狭长细痕，闪烁着黑与银两种粉沫不断混合搅拌放出的无序光茫，混乱而致命。刚刚修复好青色龙翼的男人，立即用双翅包裹全身。这是他最强的防御，却在无数细缝下，脆薄如纸。

青色肉膜，碎裂化灰！

墨绿龙骨，断截扬尘！

“二少爷！”老管家双目怒瞠，暴吼之下，周身肌肉膨胀，将他体型撑大一倍有余。由发福的老头，变为庞大的肉山。岩石铺就的地板在他脚下崩碎，路中尸体纷纷弹起！就在这惊人景象吸引他人眼球时，管家已升至半空。

可他真能赶上吗？

只闻一声：“想救人，先过我这一关。”

半路杀出陈咬金。

一根狼牙棒由虚空扫出，洒下蓝色波光，上秒还是火光四溢的密林，此刻已是冰垂枝头，更别提首当其冲的管家，仅能哐当一声，成为人形冰雕落地。

“可恶”管家碎冰而出，再望向天空时，就见一只手已刺入珐特胸膛，而雯帝，刚刚显出身形……

他离珐特已是极近，仍快不过穿膛而出的手。

一枚血淋淋的心脏暴露在外，与少年仅有半米之遥，它还在跳动，每次收缩，都带动雯帝体内脉轮颤抖。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让他感到自己与那受创的男人，血脉相连……

风中传来一声咛笑，握着心脏的爪子合下……

“噗嗤”

镜头在少年眼里慢放着，血浆透过指缝高高溅起，然后那只手一格一格的松开，一团如干瘪气球便的肉团，无力下坠。

“不……”雯帝大吼，却止不住回抽的血手。远处虚空闪动，露出削瘦人影，他将左掌抵在珐特额头，配合右手回抽的动作，一发力，把渐渐冰冷的身体推向地面。

珐特扬着头，渐失灵光的双目停留在咆哮少年身上，偏执依旧，却再无半丝狰狞，那目光似在说：“让我多看一眼，再多一眼。”

“不，不该是这样，我不允许……”

随着雯帝呐喊声起，维乐城上空烟云被撕扯溃散，如一圈水波荡开，凶猛气劲由他身体喷涌而出，毛发直立，衣杉飞扬，双眼瞳色转换，最后定格为一白一黑。这是多年不见的异象，也意味着少年的情绪澎湃到了极制，无可压抑。

天空坍陷，地表迸裂，狂风与纷杂的光华成为连接两者的纽带，交缠在雯帝身上，刹那间，万物失声，欲归于混沌。

轻取珐特性命之人，怎会慢等敌人招式大成，无数裂缝在少年身边突现。却不想，天地间青色光茫汇成巨龙，一尾将其扇飞，转而扑入雯帝体内。

见到此景，老管家一掌逼开阻路之人，大喜过望道：“孙少爷，你终于要觉醒了！”

雯帝眼底青茫闪过，险些冲散他黑白瞳色，可知此时巨龙入体，非福是祸！若要用一句话解释，即为：

外魔袭体。

与他之前判断无二，绋龙家现行的血脉觉醒法门，乃是入魔之途。他这方情绪失控，体内燥热之血就被唤醒了野性，奔腾流蹿时也携着繁杂片段入脑……

一条龙，翱翔九霄！

一条龙，声震四野！

一条龙，自由自在！

有魔音低吟：“来吧，成为一条龙，你将拥有无穷力量，再没人能阻挡你！”

“血狂！”雯帝抵挡着脑中魔音，唤来爱宠，发问：“你可愿意蜕去狼身，幻化巨龙。”

“汪”魔狼点头回应。

管家意识到不妙，高呼不可。少年却坚定回答：

“若要化龙，定以我自身之力，步步入云！”

“若要化龙，必为万丈之身，见首不见尾！”

“若要化龙，早是万物不挂心，又何来阻挡之说！”

惊天长啸响起，青色龙魂满怀不甘地从少年体内弹出，它扑腾双翼欲再次冲击，却被候在一旁的血狂张口咬住，吸入体内。

“去冥界作你的化龙大梦吧。”星劫山的强者又杀了回来，他蓄力的一击，似乎将整个世界扯裂，三道延伸至天际的裂痕中，化昼为夜，可见星月，更有流火飞溅，摄人心魄。

吞了龙魂的血狂，背部破生双翼，变为黑沼泽逃离虫口的模样，它收翼护体，想要硬接杀招。此时一个问题横在管家等人心底：

“珐特的翅膀接不下来，它的，行吗？”

雯帝对此不管不问，一手指天，引下黑光如墨；一手点地，白华泉涌；收掌化为剑指，缓缓向胸腹挪动，如负万钧。无数异象在其身边演化，时而百花飘洒，时而万树垂枝，然后一朵金莲绽放，无数花瓣，如千手观音轮动的手臂，更有龙蛇虎豹等等兽类占据花尖……短短数秒，给人观感有如过了多年；异象时时在变，可无论花瓣还是野兽都能瞧得清楚，分毫毕现。

最后，少年双腕相对，各指天地的手连成一线，如傲立的神剑。黑白二光汇入彻底绽放的金莲莲心，成为流转的阴阳两鱼。

“轰”爪子与龙翼相碰，人们再次看到膜碎骨断的情景！

难道，血狂与雯帝终将命陨在此？

无色之火突现，将所有异象焚化一空，仅留漫天灰茫。

少年张口，轻吐一字：

“定”

道家真言术，临危登场……

二七九、终章3——逆生死

真言术，雯帝的救命技。

灰色光茫所到之处，时间静止，空间凝固。

能撕裂天空的攻击又怎样，依如画布上永恒的色彩，定格血狂额前，不再动弹。

紧接着一个“退！”字传来，第二道真言发出，声势有如神雷奔涌，山川崩裂。

由天地汇聚而来的能量，撑得少年筋肉凸起，血脉外露，好似无数蛇虫在皮下乱蹿。“退”的短促音节结束，他嘴却未合，依然大张着，一圈圈波纹喷发，原本定格灰光的画卷，成为倒映在平整水面的花月，此时波澜聚生，起伏间，那还有人，那还有物，皆化朦胧光色，碰撞展叠。

雯帝心头发狠，狂吼：“成与不成全看这一刻了。”

少年极少动用真言术，除了它是底牌，消耗巨大之外，更在于施术过程无法控制，结局难测！它可能将施术者放逐到几十年前的世界数分钟，然后抛回正常时空；也会像现在这样，把刚刚发生的事件，一点点回退，最后否定……

在真言术扭曲的世界里，雯帝是唯一的变迁见证者！

地面冰霜重归火海；袭击者倒回天边，收束招式，再飞至原位；血狂双翼退化，吞出龙魂；而龙魂倒逆了它显化的过程，最终扫中袭击者……

从画面上讲，更像袭击者打散了龙魂，一片青烟逃蹿……

珐特的尸体开始上浮，铺在地面的鲜血汇聚成滴，弹向空荡胸膛……

袭击者右臂横空，好比墙上挂物长钉，而珐特正是它等待的货品，两者在归巢的血液陪衬中，一步步镶嵌……

从远距离奔来的血线，目标锁定为袭击者紧握的拳头，它们如钻地蚯蚓般渗向拳心，随后一团圆物鼓了起来，渐渐把手爪撑开……

见到此幕，少年心中充满喜悦，同时他不得不告诫自己：“再坚持三秒，只需三秒，就可逆转生死，救回珐特！”

修复的心脏开始跳动，袭击者右手缓缓回抽，谁料手臂猛然颤抖起来，它抗拒的力量，隔空传至数米之外的少年身上，令雯帝脸色瞬间发白，然后不自然地潮红与嘴角血迹同时出现。而笼罩战地的灰光如受惊的水母一般，身子向内挤压，层层叠叠的光波把手臂死缠，或拉或推，紧紧逼退……

雯帝又吐了一口鲜血，鼻中也是一片潮湿，释放真言术不是一锤定音的买卖，灰光疯狂从他体内榨取能量。哪怕有两道白黑光柱的滋补，他也能看到自己肉身干瘪。

万幸，意外的拉锯战仅维持了两秒，被彻底压制的手臂飞速退出珐特胸膛。同时，灰光也露出疲态，它逆流时间的能力率先消失，于是人们纷纷“醒”来，皆震惊于珐特的完好无损，又因身体不能动弹而难表自己的情绪。不过，随着灰光的逐渐淡薄，他们慢慢寻回操纵身体的感觉。紧接着一个残酷现实摆在面前：

那致命利爪离开不过寸许！等到禁锢全消，还会刺入珐特身躯。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老管家看到血染胸襟、身形枯槁的雯帝，知道这位屡创奇迹的孙少爷，已倾全力，可结果仍无法改写吗？

正在这时，灰光顿然消散，少年竭力瞪了袭击者一眼，倒坠入林，身陷火海……

“啊~”

管家一是忧虑珐特生死，二为雯帝安危挂怀，走神之下，让隐于虚空中的第二人击中，当即发出一声惨叫。

寒气缠绕的狼牙棒擦过他格挡的右臂，带下大片血肉，更让他错失救援的时机。

持棒的偷袭者心中得意，刚才判断失误让那小孩施放奇怪法术又如何，该死之人依旧逃不出老大利爪！只是……下面杂鱼怎会人人面露喜色？！

就在此时，一只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偷袭者背生寒意，是谁？竟无声无息洞穿空间壁障，触碰到虚空中的自己！刚要抡动狼牙棒打去，一股意念由手掌传来：

“撤”

他立即明了，来者正是有“利爪”之称的老大，可身体并能放松下来，因为这股意念饱含了疲惫和虚弱。

“已近圣域的老大居然受伤了”成为他第一个想法，随后才是执行命令，破开虚空，扔出信号弹，并借此机会，瞄了珐特一眼。只见对方裹在蓝紫色的晶体中掉落地面，完好无损。

“啾~”

发如尖锐如鹰鸣的信号弹，拖着白黑光色混杂的长尾在维乐城上空绘出一道圆弧，它明暗交替的光色瞬间掩盖了晚霞的暗红，也将曼达的脸色映照得更外阴沉。这位跌倒后，刚刚回到阳台的老女人，没有料到，前后短短不过数秒，局势大变。

“该死的强盗，本事全在嘴上，说得动听，却根本不是那贱种的对手。”无知的她认为，星劫山败在了珐特手中。这位老女人，冷笑着目送作乱的强盗们远去，将眼前画面比喻为寄主落水后，惊慌失措的跳蚤，心想：

“幸亏要求他们换装后动的手，想必此次骚乱，不会牵连到我。”

暂撇开山顶的阴谋算计，山脚众人依不知大敌已退，小心戒备。裹着法物的蓝紫晶体，在落地后便抖动起来，很快甩出一条长尾与两个大钳，接着就地翻滚，变现为水晶蝎子。正是雯帝新获得“法宝”，水晶卫兵——斯卡纳。

斯卡纳八脚如钉，稳扎地底，也如栅栏般将它身下珐特囚禁，使其动弹不得，随后长尾绕脚一圈，把所有缝隙遮挡，美完执行了护珐特周全的命令。更有一对大钳挥舞，可作攻敌之用。

一分过去了，一刻过去了，强敌迟迟未现，城中打斗之声渐弱，反是呼朋唤友，哭喊寻亲之声渐起。与雯帝同行的家丁很快松弛下来，毕竟眼前的战争不属于他们凡人阶如些低端的层面，他们能否荀活，取决于高手间的胜负，有两位胆大者，更是闲聊开来。

“灰光消失那刻真是惊险，情节跌宕起伏啊。”

“可不是，孙少爷力竭，管家大人受阻，二少爷孤立无援，就在我以为结局无法改变时，没想到孙少爷一瞪眼……”

“那就神了，白光一闪，大蝎子便来到二少爷胸前……就听得啪，那爪子竟然……”

“够了”管家打断二人对话，他一边用布条缠裹手臂伤口一边喝斥：“有空闲聊，还不去查看孙少爷情况如何，他可是掉进火堆里。”

“可以畅游岩浆的孙少爷会怕这点小火吗？”

“显然不会……”

二人嘴上虽是嘀咕，脚却向着火林走去。

“不必了。”雯帝的声音传来，突然风势大作，把四周火焰向少年所在位置驱赶，家丁惊见他张大嘴，如鲸吸水一般，吞下这股股烈焰，而干瘪的肉身则渐渐丰满起来。

见怪不怪的众人，同时撇嘴，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大意是说，看吧，这货不是人，这货不操心。

能借所御之力快速回复，正是玄真一气法门附带的好处，当丁点火苗不剩之时，雯帝开启了冥族之瞳，上下扫视的黑白视界里找不到敌人强大的魂影，于是下命解除戒备。

管家立马奔了过来，脚步极重，碎石飞溅，地动山摇。

见此威势，少年面挂苦笑，在他拒绝体内血脉觉醒那刻，便有了面对这位老人兴师问罪的准备。只是没有料到，老人携怒而来的，会有这般威势。

“轰”当管家最后一步迈出，雯帝整个人都从地面弹了起来，然后又被一双大手按回地面，他慌忙说：“管家爷爷，您先听我解释……”

“好，好，做得好啊。”随后老人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如此异常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