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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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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忽然心中生疑,问道:“大师,你为何突然想起要传我一套身法?”

明灯大师徐徐收了笑容,神情里透出一丝敬仰之色,回答道:“这套身法是霜儿外公平生最得意的绝学之一,连我的妻子都未曾有缘参悟。”

杨恒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低声道:“大师,你是担心这套身法日后会失传,所以特意赶在今日将它传授给我?”

明灯大师道:“虽然刚才匡掌门没说出口,但我与他相交数十年,彼此性情了如指掌,换作别人,如此绝境之下定会想方设法突围逃走。但此老刚正不阿,断不愿苟且偷生成为祝融剑派的千古罪人,他一定会跟苏醒羽拼到底,哪怕所有人都逃了,他也会流下滴尽最后一滴血!”

杨恒身躯一震,道:“大师!”

明灯大师没有接茬,悠悠道:“你是我所见过天分最高的两个少年之一。宝剑配英雄,明珠赠佳人——希望这套‘万里云天身法’能在你手中发扬光大。”

杨恒顿时醒悟到明灯大师话里有话,竟似要自己独自逃命,想也不想便道:“不!”

明灯大师嘿然道:“你以为战死就能成全自己?古人说:‘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可谓一哉!’你懂得这话的意思么?”

杨恒点了点头,却倔强道:“我不在乎那古人说什么,我只知道,你不愿丢下匡掌门独自逃生,又焉能教我不顾大伙儿的生死逃下山去?”

“你错了。”明灯大师沉声道:“以你一条性命既不能救下祝融剑派,也无法扭转局势,枉自牺牲于事无补。你讲义气,重情意,这固然很好,但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你还年轻,理应好好活着,这对真菜、小夜他们也是一样。”

杨恒不甘道:“可大师您……”

明灯大师淡然一笑,道:“我老啦,也跑不动了,就留在这儿和老匡做个伴。”

杨恒闻言即知他宁可一死也不愿成为众人拖累,猛摇头道:“要走一起走!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我便和师父、小夜、真禅一齐护送大师,杀开条血路冲下山去,料来苏醒羽也抵挡不住,至不济大家一块儿去见阎王爷,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明灯大师脸一沉道:“死还不容易么,你大可现在一刀就把自己杀了!”

杨恒少见明灯大师如此声疾色厉的模样,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明灯大师暗自一声叹息,语气放缓道:“来,我们言归正传。这套万里云天身法共分总纲、砺金、浮木、善水、扬火、掩土六诀,以阴阳五行之理为基,各式身法间相生相克变幻无方,到后来天地间的一石一木无不可以转换隐遁,任大罗金仙也拿你不着。”

杨恒心头宛若翻江倒海,一时激奋一时愤懑,自己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明灯大师又道:“仙林正魔两道各门各派都有自家的一套独门身法,有的甚至还不止两套三套。但绝没有任何一套能拿来和万里云天身法相提并论,便说它是旷古绝学也毫不为过!

“它充分运用五行生克之道,讲求料敌机先,后发制人,无论对手施展出何等招式,皆可纳入五行变化之中,也皆能寻出相应化解之法。但它有个极大的限制,那就是惟有悟性绝强反应奇快的人才能修炼,否则没等你算准对方的招式变化,已被一拳打倒在地,再奇妙的身法也无济于事。”

许是说累了,明灯大师歇了口气道:“我从总纲教起,你仔细聆听牢记,先不求领悟其中道理,待日后再慢慢参透。”

杨恒见他面露倦意,劝道:“大师,你先休息一会儿,稍后再说罢。”

明灯大师摇头道:“你听好了:天生万物,分归五行;心如云天,尽现灵台。悟万变不离其宗之道,参天地造化之神机;树欲动而风先起,鸟欲翔而翼先扬……”

这篇总纲共有两千多字,起先杨恒还能听懂,到后五百字后内容越变越晦涩,他无暇发问,只能囫囵吞枣且强行记下。

也亏得他天赋过目不忘之能,只听了两遍,就把这篇前言不搭后语的总纲牢记于心。明灯大师随口考校了他十几处,见一一对答无误,便又开始传授砺金诀,待到整篇万里云天身法要诀完全背述完毕,已是天色大黑。

明灯大师宛若虚脱了一般,靠在软被上不停地喝酒,杨恒心下难受,又明白劝不住他,只能加倍认真,不负明灯大师临危传功的良苦用心和对自己的一片赤诚托付。

待完完整整听杨恒背了三遍无误后,明灯大师长吁了口气,仿似完成了某件重大使命,微笑道:“很好,你学得可比贫僧当年快多啦。”

尽管没有工夫去细心参悟要诀中的玄奥,但一天摸打滚爬下来,杨恒多少已对万里无云身法有了些许认识和领会,由衷道:“这六篇口诀字字珠玑浩如烟海,弟子若要完全参悟,只怕五年也不够。”

明灯大师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潜心参悟是一条,更重要的却是在实战中印证体悟,否则纸上谈兵苦悟一辈子也是白费工夫。”

杨恒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猛听守在院内的秋柏青一声低喝道:“什么人?”

杨恒心头微震道:“难不成排教妖人又准备攻山了?”推开窗子往外望去。

黑沉沉的夜空下,有道白色倩影在对面的屋顶上一闪而没,秋柏青纵身追去。

杨恒脱口叫道:“严姑娘!”翻窗而出,跃上屋顶跟着秋柏青追了下去。

他的伤才好了两三成,根本不宜御风疾飞,可一心想着要追到那白衣少女,好令她与明灯大师化解仇怨,父女和好,身上便生出无穷的力气,渐渐超过了秋柏青,缀着对方出了正阳山庄。

白衣少女早就察觉到杨恒跟在身后,身影不疾不徐地往前飘飞。在夜色里那一抹亮丽白影凌风踏月,飘飘欲仙,有说不出的曼妙动人。

杨恒强运真气内伤复发,喉咙口一股股热血往上翻涌,脑袋里一昏一沉如同背负着万钧巨石在前行。

如此行出一段工夫,两人已远离了正阳山庄,耳听隆隆水声轰鸣,却是来到了号称衡山四秀之一的水帘洞上方。

白衣少女倏然凝住身形,回头冷冷望向杨恒道:“你跟着我干什么,要替严崇山报仇?”

杨恒急忙收势,身子却一晃差点栽向下方水瀑汇成的幽深碧潭中。

他喘息须臾,稍缓过一口气来摇摇头道:“不错,我是想替他报仇,可大师不准。”

白衣少女脸上依旧冷漠,淡淡道:“我看你热心过度,却不知道是被严崇山这伪君子给骗了。”

杨恒摇头道:“你怎可这般诋毁自己的亲生父亲?”

白衣少女似乎吃了一惊,皱了皱眉反驳道:“我没这个父亲!”

杨恒道:“喂,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居然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

白衣少女冷笑道:“你该先去问一问,他可曾还有半点良心?当年他离家时,我抱住他的腿哭着求他,他可有回头?”

她继续用淡漠的语气说道:“而我娘亲因为他的离开而一病不起,被寻上门来的恶人杀害。他却独善其身,置身事外,难道,这样的人,我不该恨么?”

杨恒愣了愣,意外道:“令堂……过世了?”

白衣少女撇过头去,说道:“那是很久前的事了,我不想再提。小和尚,我也不想为难你,回去告诉严崇山——我唯一的遗憾是,未能一刀将他杀死!”

杨恒满腔怒火消褪,对白衣少女产生同情之心,柔声道:“姑娘,谁若是真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刀杀死,才会真的遗憾终生!”

白衣少女没有说话,脸上飘过淡淡的茫然之意。

昨日那一刀落下,她没有多看便匆匆离去,却是彻夜难眠,殊无欣喜之情。到了今天下午苏醒羽召众人议事,说到祝融剑派的种种怪异反应,她竟出乎寻常地主动请缨山上打探,于心底则是想了解明灯大师的生死安危,只是自己始终不愿承认而已。

杨恒以为她有些意动,趁热打铁道:“你跟我走吧。”

白衣少女摇了摇头,道:“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我要跟你走?”

杨恒被问得瞠目结舌,半天才说道:“我要带你去见明灯大师!”

白衣少女道:“凭你?少做白日梦!”

杨恒气恼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可理喻的人!”

白衣少女淡然道:“那又如何?”一晃身往前行去。

杨恒勉力腾身追到白衣少女身后,喊道:“等一等,我说你……”

白衣少女面露不耐,侧身一掌拍向他胸口道:“滚开!”

杨恒无力躲闪,只好奋力出掌招架。“砰”两掌相交,震得他“哇”地怒血狂喷,身子往后飞跌。

白衣少女一怔,没想到自己三成的掌劲就将杨恒打成这样,侧头警告道:“别再跟来!”

哪知杨恒置若罔闻,一挺身又向她冲来道:“凶丫头!”

白衣少女秀眉蹙起,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右手三指舒展,在杨恒胸口轻轻一按,真气吐出连封他数处经脉。

杨恒但觉胸口一麻,身躯失去控制笔直坠落,噗通一声栽进数十丈之下的那座碧潭里,不见了踪影。

白衣少女摆脱了杨恒的纠缠,轻舒口气,俯视着脚下翻涌扩散的圈圈涟漪,飘身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集 天下小卒 第九章 见色闻声世本常,一重雪上一重霜

“哗啦啦——”碧波翻涌,杨恒从水面下艰难地露出了头,周围的潭水被他从口中呛出的鲜血染得一片殷红,在月光下粼粼闪光。

他费力地抓住一根探向碧潭中的枯枝,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爬上了岸。

胸口像有一团火在烧,手足却冰凉麻木,浑身犹如散了架似地疼痛难忍,杨恒歇了会儿手脚微微有了暖意,攀上潭边凸起的一方山岩上,筋疲力尽地仰面躺下,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再抬。

夜空中星辰寥寥月向西去,山风吹在湿透的衣衫上透着阵阵凉意,杨恒不禁连打几个喷嚏,这在有护体真气流转的情形下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而现在,他只觉得丹田空荡荡的难受,萨般若真气细若游丝积聚缓慢。

昏昏沉沉间灵台一阵警兆生出,杨恒的眼睛甫一睁开,就看到上方有一道如同巨鹫的黑影俯冲而下,没等他作出反应来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胸襟。

杨恒定睛一瞧,竟是邛崃山君。就听他狞笑一声道:“小和尚,你倒逍遥快活!”

原来数月前从法融寺铩羽而归乃至昨日正阳山庄一战后,他眼见明灯大师身负重伤,便耐不住报仇欲念,苦等到天黑后偷偷潜上祝融峰,哪知祝融剑派已被那白衣少女惊动,在明灯大师养伤的小院周围严加警戒,令他无从下手。

邛崃山君只好满心不甘地悄然离去,不想路经水帘洞,无巧不巧中竟望见正仰面朝天躺在山石上昏睡的杨恒,当下出手擒拿。

杨恒暗叫倒霉,两眼一翻道:“我既没缺胳膊也没断腿,自然逍遥快活。”

这一句嘲讽正刺中邛崃山君痛处,他眼中凶光爆闪,嘿然道:“你敢讥笑老子?”左手一使劲“嘎巴”脆响,杨恒的左腿腿骨已被他生生拗断!

杨恒大叫一声立时疼昏了过去,邛崃山君举掌便欲结果了他的性命。可手掌刚要击落,猛一转念道:“苏醒羽正为攻打祝融峰的事犯愁,我不如将这小子带回去严加拷问,也好摸清正阳山庄里的情形!”

想到这里他改变了主意,将杨恒几处大穴封住往腋下一夹,径直往后山而去。

◇◇◇◇

“哗——”一盆凉水浇头,杨恒激灵灵一个冷战苏醒过来,立时感到左腿传来的钻心刺肺的剧痛。他下意识地低哼了声,耳朵里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说:“小和尚醒了。”

他双手撑地,费劲地抬起头,先是看到了一双从道袍下摆底部露出的黑色靴子,然后便瞧见苏醒羽高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轻挥羽扇,冷冷望着自己。

在他的左右两旁,桐柏双怪、邛崃山君、司马阳、白衣少女,还有一众不认识的排教首脑各自落座,厅里的烛火亮如白昼,刺得眼前一片发花。

他忍疼不吭声,摇摇晃晃慢慢从地上撑起身。

“跪下!”背后一声爆喝,一个押解他的排教黑衫人飞脚踹在杨恒的后背上,令他身不由己地朝前趔趄,膝盖一软便往地上跪倒。

“啪!”杨恒伸右手往地上一撑,右腿狠命使力又将身躯直挺挺地抬起,回过头瞧了眼踢踹自己的那个黑衫人,“呸”地吐出口血沫。

黑衫人身手不弱,扭头躲过,勃然怒道:“小贼秃,我让你嚣张!”举起蒲扇般大的巴掌就往杨恒面颊上狠狠搧去。

蓦然雪白的光影一闪,那黑衫人的手腕“呼”地被一条长袖缠住,再拍打不下去。

白衣少女藕臂微震,袖袂发力将黑衫人带得往旁踉跄,再一收袖道:“士可杀不可辱,让他站着回话。”

杨恒一怔,没想到她会出手相帮自己,可对方神情漠然,根本没朝他瞅上一眼。

苏醒羽放下羽扇,徐徐说道:“小和尚,咱们又见面了。”

杨恒忍着剧痛与他对视须臾,微微一笑道:“你在和我套家常?”

苏醒羽微愣一下,哈哈笑道:“来人,请真源小师父坐下!”

杨恒也“哈”了声,毫不客气地往黑衫人搬来的椅子上一坐,哂然说道:“硬的不行便来软的,不知苏教主还有什么新鲜手段好让我见识见识?”

苏醒羽城府极深,对杨恒的讥刺并不动怒,微笑道:“我只想和你聊几句。”

杨恒道:“奇了,阁下可是大名鼎鼎的妖教巨孽,我不过是籍籍无名的云岩宗俗家弟子。咱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邛崃山君怒喝道:“小秃驴,你别给脸不要脸,惹火了老子便一掌拍碎了你!”

杨恒故意瞥了瞥他那两只各残缺一指的手掌,摇摇头道:“可怜,可怜……你技不如人打不过明灯大师,却拿我来出气。欺软怕硬,这样做人很有意思么?”

需知他并不似母亲那般慈悲仁厚,更不像父亲那样沉默寡言,这时既已了无生望,至少还可以痛快淋漓地骂一顿!

眼角余光不意却看见那边桐柏双怪中的西门望歪头瞧着自己,丑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苏醒羽抢在邛崃山君发飙前问道:“小师父,令师严崇山的伤势可有好转?”

杨恒脑筋一转,当即醒悟到苏醒羽是要拐弯抹角打探祝融剑派的虚实,却将自己误作了明灯大师的弟子。他本想一句硬顶回去,忽又想道:“我何不胡说八道一番,让这老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不敢轻易向正阳山庄发动进攻。”

于是他笑吟吟道:“承蒙苏教主记挂,明灯大师今早起来一口气吃了三只烧鸡五斤酱牛肉,说要养足精神等您今夜再去拜访。”

白衣少女一听就晓得杨恒在戏耍苏醒羽,撇撇嘴角也不道破,只淡淡地看着。

司马阳冷冷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我昨日看得清楚,严崇山胸口中刀奄奄待毙,哪有这么快便能复原?”

杨恒瞧向司马阳,噗嗤一笑道:“哎哟,你怎么成了麻脸?我看你才是胡言乱语,睡了一宿便忘了这脸上的麻点是怎么来的么?”

司马阳昨夜被明灯大师一口酒汁喷中,身上的那点伤倒还罢了,可素来引以为豪的那张俊脸如今却被打成点点斑痕。虽说立刻抹上了灵药,可也难保伤愈后不留下疤痕。

他正为此事恨恼,却听杨恒哪壶不开提哪壶,焉能忍耐得住,阴冷一笑道:“小野种,稍后我看你还能笑得出!”

苏醒羽一皱眉,既佩服杨恒的胆气,又对他油盐不进甚是头疼,便向邛崃山君使了个眼色。

邛崃山君心领神会,离座走向杨恒道:“苏兄,这小贼秃不识抬举,干脆将他右腿也断了,给他上点儿规矩!”

杨恒不动声色,将一支九绝梭顺着袖口悄悄滑落到右手,只等这魔头走到近前,趁其不备先扎他个透心凉。

忽然有人怪声怪气道:“老周,你若真敢再断了他的右腿,老子便服你!”

邛崃山君一愣,转头见说话的是西门望,哼道:“西门兄的这话是何意思?”

西门望嘿嘿笑道:“常言道打狗看主人,你可晓得这小和尚的爷爷是谁?”

邛崃山君不明就里,火道:“管他是谁,莫非老夫会怕他的爷爷?”

西门望笑呵呵道:“他的爷爷就是灭照宫宫主杨惟俨,你怕不怕?”

一刹那厅里鸦雀无声,连苏醒羽的面色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变。

需知“杨惟俨”这三个字,于仙林中人而言,便似孔子之于读书人,皆是如雷贯耳高山仰止的泰斗人物。只不过一邪一正,一为当世顶尖魔头,而一位千秋万载的圣人师表而已。

邛崃山君呆了片刻,说道:“他若是杨惟俨的孙子,又岂会在云岩宗做和尚?”

西门望道:“我真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你若不信,问问司马阳便知!”

当下大厅里数十道目光尽皆聚焦在了司马阳那张破了相的脸上,司马阳恼怒地瞪了西门望一眼,不得已嘴里咕哝道:“我只是在五六年前见过杨师弟一面,如今事隔多年他的容貌大变,一时也无法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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