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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短篇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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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活下来的。话又同样的说过去,假使也真有这么一个人,因为我死去了会
难过,我就又死去,我想我会死得很称心了。现在,我不能死。我并不怕一
切死的苦难。我实在是找不到我死的价值。我只知道我很焦躁,我什么事都
不能做。什么事都使我厌烦,然而我又不能死去,我到底要怎样呢?”
    五
    几天来,伊萨在家的时间太少了。她并不是缺少好朋友,她成天邀着伴
在外面玩。她很像一个熟于应付的世故者,她实在并没遭过一点别人给她的
难堪过。她的坏处便是在她好想事了。譬如既然白天玩得很倦了,到夜深,
好容易才躺在床上,顶好是阖下眼皮睡去,然而她不,她总要来细细的观察
一遍。她把别人的说谎处,假情处,浅薄的可怜处,都裸露的看了出来。其
实这实在并不关紧要。却偏又烦扰了她。她虽说嘴很硬,并且仿佛真个自己
很不须要这些一样。而其实,她很被这些弄得苦了。所以在有一天的日记上
是记着:
    “兹姊对我是太好了,但我并不感谢她,我反而恨了她,为什么她要把
别人批评我的话来告诉我,来伤我的心。我自然也有些任性的地方,难道在
朋友中就不能有谅解来存在吗?说我脾气坏,难道我学不会那些虚假的技
巧,就该被人弃绝吗?是的,我知道朋友都只不过如此,然而我却常为她们
的一些小处来伤心!我承认我是大傻子,谁知道了也会笑的。我傻,我不能
死去便是大傻。
    六
    在又一天日记上,伊萨又如此说了:
    “今天我到卡尔登看电影,是同小章去的。我本不定要看的,只是因为
小章邀了几次,我同时觉得去混一个下午也未始不好,所以就去了。直到有
一次,一个老人的面孔当第三次映出来时,我不觉惊诧了起来,天啦,那眼
睛多像怀哥的眼睛啊!在我心上,我一想到怀哥两个字,不觉的,就跳了起
来,而且很痛。我强迫我看下去,我常常注视到那老人的眼睛,望到那眼睛,
微微带点忧虑的,就像望到怀哥的眼睛一样。我看完了才又同着小章一块去
吃饭。小章那里会懂得我的难过呢?我问小章今天的影片好不好,他说好。
我懂得他说好的原由的。我也说好极了,很想今晚再来,他把两个眼睛张大
了起来望我。他懂不了我的意思,实在今天的影片,他自己也知道是并不好
的。我呢,我却真实的还想一人再去看,去看一看我五年没见面了的怀哥的
眼睛。唉,关于怀哥,我不忍说下去了。总之,他已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了。
他有贤淑的女人,比我好的女人。那女人是还会替他生儿子的。我呢,我一
人仍然孤独的生活在上海,倘若不工作,我就得饿死。不会有一个人肯白给
我一块钱,也正像不会有一个人肯白给人一点情感一样。我不羡慕人,实在
人人都比我好!”
    七
    伊萨写了前面的日记就很糟踏了自己起来,她吃了许多酒,像酒可以麻
醉去一样,但是她更哭了。哭了一通夜,把眼皮也擦破了。她决定了,她决
定死去,无论用什么方法。她在日记上写上最后的:
    “这次是真的,我不能再拖延我的死期了。命定了我不是儿孙绕膝寿终
正寝的好命。我也不能耐心的很温柔的倒在床铺上。我很惭愧我不能陪伴这
满是有福的人类生活。生活于我是太乏味了。这话我曾常常说过,不过这话
很有语病。现在我愿心平气和的来同我死后的几个将感到惊诧的朋友来说
说,尤其是我的老年丧女的父亲。你们不要以为我真的是以为这世界太凉薄
了,或者我太缺少爱了,所以我死去。一点也不是这样的,平日我虽说如此
说,然而在我良心上,我是只有感激你们的。父亲的爱我,是只有超过一切
的父亲的爱的,朋友呢,在你们自己心上也同样清白,你们是怎样的对待了
伊萨来,伊萨现在要死去了,伊萨不愿再欺骗你们,实在只有伊萨太对不住
你们。对你们太残忍了。伊萨说,她愿拚死拚命的为一个要她活着的人活着,
或为这人又死去。这痛心的话是不知还是想骗了她自己,还是想骗世界上的
人?你们之中,伊萨宣誓,至少是找得出一个真心便要伊萨莫死去的。然而
伊萨却决定还是要死去,可见得伊萨并不是那样重视感情的人。要我说不爱
你们,我也不能首肯,但不知为什么,这是得请你们格外见谅的,横直在心
上总不能满意。不过你们也不要误会,或者还有别的人会得到我的满意的。
如若你们硬要这样想,这是你们错了。伊萨自己心里清白,伊萨错在一种错
误的思想上。人的欲望是填不满伊萨的空处的。我很爱你们,我也知道还有
许多人也爱我,但我常常又鄙视这感情。我又无力能使自己打开一切的羁绊,
能使自己不苦恼。所以我死去,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们,让你们为我难过。我
要你们早点忘记我,算作是给我的最后的一次饶恕罢。
    “本还有许多话,但怕又扰了你们,所以我不说了。”
    “请父亲到母亲坟上去,向母亲说一句:‘今天是十月二十六。母亲为
我最吃苦的一天。’”
    八
    这天是二十七了。房东太太来敲了三次门。伊萨最后才从枕上无力的大
声说:
    “进来就是的!”
    于是那年老的老太太便挤了进来,显出一个哭巴脸,咭咭哝哝说了半天,
意思就是要讨几个房租。伊萨无力的做了一个手式,老太婆把一张抽屉取来,
放在床头让她看。她看见只剩一元零三十几个铜板了。她请求等几天再给,
然而老太婆就更哭声哭腔的哼着了。伊萨实在无法了,又想不出法子可以送
老太婆出去,于是便搜罗去,她看见了这一本稿纸。她说:
    “拿来吧!”
    老太婆还不懂得,她又做手式,于是日记便在她手上了。她拉下那有字
的九页来,卷成一个筒,郑重的交给老太婆,要她拿到几个她曾去过几次的
地方去试试,并在筒外附上一张条子。
    “为救急,想换几个钱,无论多少,都交给来人吧!”
    (收入短篇小说集《自杀日记》)



      《庆云里中的一间小房里》

    “今晚早些来呵!”阿英迷迷糊糊的在向要走的人说。
    要走的人,还站在床头,一手扣衣,一手就又拉帐子。帐子是白竹布的,
已变成灰色的了。
    “唉,冷呢,人!”阿英用劲的将手摔脱了缩进被窝里去,眼仍然闭着,
又装出一个迷人的音调:“你今晚不来时,以后可莫想我怎样好!”
    在大腿上又被捻了一下,于是那穿黑大布长掛的瘦长男子,才从床后的
小门踅了出去。阿英仿佛听见阿姆在客堂中送着客,然而这有什么关系呢,
瞌睡是多么可恋的东西,所以翻过身去,把被压紧了一点,又呼呼的睡熟了。
在梦中,她已回到家了,陈老三抱着她,陈老三变得异常有劲,她觉得他比
一切男人都好,都能使她舒服,这是她从前在家时所感不出的。她给了他许
多钞票,都是十块一张的,有一部分是客人给她的,有一部分是打花会赢的。
她现在都给他了。她要同他两人安安静静的在家乡过一生。
    在梦中,她很快乐的,她握住两条粗壮的手膀,她的心都要跳了。但不
知怎的,她觉得陈老三慢慢的走远了去,而阿姆的骂人的声音,却传了来,
娘姨也在大声吵嘴,于是她第二次又被吵醒了。
    阿姆骂的话,大都极难听。娘姨也旗鼓相当,毫不让人。好在阿英一切
都惯了,也不觉得那些话,会怎样该只有为他人而卖身体的自己来难过。她
只觉得厌烦,她恨她们扰了她,她在心里也不忘要骂她们一句娘,翻转身来
又想睡。
    但间壁房里也发出很粗鲁的声音来,她知道间壁的客人还没走,她想:
“阿姐这样老实,总有一天会死去。”她想叫一声阿姐,又怕等下阿姐起了
疑心,反骂她不好,所以她又把被盖齐顶,还想睡去。
    娘姨的声浪,越大了。说阿姆欠她好多钱。本说定五块里要拿一块的,
怎么只给十支小洋;三块的是应给六毛的,又只给四毛。她总不能通宵通宵
的在马路上白站?
    阿姆更咬定不欠她,说她既然这样要钱,怎么又不拉个客人去卖一次呢?
后来几乎要动武了,于是相帮的,大阿姐,……都又夹杂在里面劝和;她们
骂的话,越痛快,相劝的笑声就更高。
    阿英虽说把被蒙了头,却也并不遗漏的都听清了,几次还也随着笑了的。
间壁的人呢,又仿佛是在另一世界。相骂却不与他们相干,所以也仍然凶凶
闹着。阿英想:无论怎样也不能再睡着去了。于是又把头伸出来,掀开了帐
子看:房子是黑黑的,有一缕光从半扇玻璃窗射进来,半截落在红漆的小桌
上,其余的一块就变成灰色的嵌在黑地板上了。而且有一大口浓痰正在那亮
处。阿英看不出时间的早晏来,于是大声喊:
    “什么时候了呢?吵,吵死人呀!”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听见。
    于是阿英又放下帐子,大睁着眼躺着。她看见帐顶上又加了两块新的痕
迹,有茶杯大,还是湿的。她又发现枕头上也多了一块痕迹,已快干了。她
想把枕头翻个边,又觉手无力,懒得动弹,而且那边也一样脏,所以也就算
了。她奇怪为什么这些男人都不好干净。只有一次,是二点多钟了,她只想
转家来睡时,却忽然遇见一个穿洋服的后生趑趑趄趄的在她后面,于是她走
慢了一步去牵他,他就无声的跟着她来了,娘姨也笑他傻子,阿姆也笑他,
自己也觉得好笑。在夜里,他抱了她,他把嘴去吻她全身,她拒绝了。她握
着他手时,只觉得那手又尖,又瘦,又薄,他衣服穿得多干净呵,他出气多
么细小呵。说了以后来,但到今都不见。不过她又觉得,不来也好,人虽说
干净,又斯文,只是多么闷气啊!她又想到这毛手人,一月来了,总是如此,
间三四天总来一次的,人是丑,但有铜钱呀,而且……阿英笑了。她把手放
在自己胸上摸着,于是越觉得疲倦了。
    这时阿姆又在客堂中大喊着:
    “阿英懒鬼,挺尸呀,一点了,还不起来!”
    大阿姐已跳到床前,用一个指头在脸上划着羞她。她伸手一扳,大阿姐
就伏下身来了,刚刚压在她身上,大阿姐简直叫了起来:“哎,死鬼!”而
且接着就笑了:“亲热得呢!”
    阿英搂着她的头,在她耳边悄悄的说着:“间壁……”
    于是两人都笑了。
    大阿姐更来打趣她,定要到被窝里来。
    娘姨也在喊:“不喝稀饭,就没有的了。”
    这时间壁房里的阿姐走了过来,她两人都又笑了。
    阿姐坐在床边前,握着她两人的手,像有许多话要说。阿英于是又腾出
一块地方来,要她睡。她不愿,只无声的坐着,并看她两人。两人都是各具
有一张快活的脸。
    阿姐说:“我真决不定,还是嫁人好呢,还是做生意好。”
    陈老三的影子,不觉的又涌上了阿英的心;阿英很想得嫁陈老三那样的
人,所以阿英说:“既然可以嫁人,为什么不好呢?”而阿姐的那客人,矮
矮胖胖的身个,扁扁麻麻的脸孔也就显了出来。心里又觉得好笑,若要自己
去嫁他,是不高兴的。因此她又把话变了方向:“只要人过得去。”阿英叹
息了:“唉,好人还来讨我们吗?”
    大阿姐还仍旧笑着别的,她却想到刚才的梦去了。
    直到阿姆又跑近来骂,她才懒懒的抬起了身子。并且特意要放一点刁,
她请阿姆把靠椅上的一件花布旗袍递给她。阿姆因为她做生意很贴力,有些
地方总还特别的宽容了她。但递衣给她时,却做了一个极难看的脸子给阿姐。
    当她走到客堂时,娘姨已早不是先骂架时的气概了,一边剥胡豆,一边
同相帮作鬼脸,故意的摇曳着声音说:
    “我俚小姐干净呢,我俚小姐格米汤交关好末哉……”
    相帮拿起那极轻薄的眼光来望着她笑。她扑到娘姨身上去,不依。娘姨
反更“阿哟哟”的笑了起来。她咯吱娘姨,娘姨因怕痒,才赔了礼。她饶了
她,坐在旁边也来剥胡豆。而陈老三又来扰着她了。她别了家乡三年多了,
陈老三是不是已变得像梦中那样呢?假使他晓得她在上海是干这等生涯,他
未必还肯同她像从前那样好吧,或且他早已忘了她,他定早已接亲了。于是
她决定明天早些起来去请对门的那老拆字人写封信去问问。她又后悔怎么不
早写信去;她又想起都是因为早先太缺少钱了。想到钱,所以又在暗暗计算
近来所藏积起来的家私。原存六十元,加昨夜那毛手人给的五元和这三天来
打花会赢的八元是一共七十三。那戒指不值什么,可是那珠子却很好呀,至
少总值二十元吧,再加上那小金丝练,十六元,是又三十六元了。而且过几
天,总可以再向冤桶要点的。假使陈老三真肯来,就又从别处再想点法。他
有一百多,两百,也就够了。只是……
    她想了许多可怕的事,于是她把早晨做的梦全打碎了。她还好笑她蠢得
很,怎么会想到陈老三来?陈老三就不是个可以拿得出钱赎她的人!而且他
真个能吗,想想看,那是什么生活,一个种田的人,能养得起一个老婆么?
纵是,他愿意拚了夜晚当白天,而那寂莫的耿耿的长天,和黑夜,她一人将
如何去度过?她不觉的笑出声来。
    阿姆正经过,看见她老呆着,就问她,又喊她去梳头。
    她拿出梳头匣,就把发髻解开来,发是又长,又多,又黑,像水蛇一样,
从手上一滑就滑下来了。而一股发的气息,又夹杂得有劣等的桂花油气,便
四散来。她好难梳,因为虽说油搽得多,但又异常滞。阿姆看得无法,只好
过来替她梳。她越觉得她想嫁陈老三的不该了。阿姆不打她,又不骂她,纵
然是有时没有客,阿姆总还笑着说:“也好,你也歇歇吧。”她从镜中看见
阿姆的脸正在她头上,脸是尖形的,眼皮上有个大疤。眉头是在很少的情形
中微微蹙着了。她想问一声早上娘姨吵架的事,又觉得怕惹是非,娘姨是说
不定什么时候都可以跳进来再吵的。于是她只问:
    “阿姆,昨夜你赢了吗,我要吃红的!”
    “吃黑呢,只除了人没输去,什么都精光了。背了三个满贯,五个清一
色。见了大头鬼,一夜也没睡,早饭也没吃,刚散场,那娼妇娘姨真不识相,
她还问我要钱呢。”
    阿英仿佛倒觉得阿姆很可怜起来。她想她实在可以一人站在马路上无须
要娘姨陪,不是阿姆还可省去一人的开销吗?
    她很安慰了阿姆,阿姆也耐心耐烦的替她梳头,她愿意把头发剪去,但
是阿姆总说剪了不好看。
    是吃夜饭的时候了,算是这一家顶热闹的时候,大家都在一团。一张桌,
四面围起,她们姊妹是三人。阿姆同娘姨,及相帮,相帮就是阿姆的侄子,
是三满碗菜,很丰盛的,有胡豆雪里红汤,有青菜,有豆腐。她是三年来了,
每天只有这顿饭吃,中午时能起得早,则可以吃一碗用炒黄豆咽稀饭。到夜
里是哪怕就站到天亮,阿姆也不能管这些,自己去设法吧,有许多人就专门
替她们预备得有各种消夜的在,只要有几个私下积的钱。或者有相熟的朋友,
虽无力来住夜,然而这小东道也舍得请客的,因为在这之中,他们也可以从
别的揩油方法中,去取回那消夜的代价的。阿英喜欢吃青菜,筷筷往碗里夹,
两个阿姐也喜欢吃,说是像肥肉,阿姆不给她们肉吃的,说是对门的小婢子
胖就是因为从前在家里吃多了肉,不过每夜阿姆都要吃六毛钱一个的蹄膀,
却不知为什么只见更瘦下来了。
    把饭一吃完,几人便忙着去打扮,灯又不亮,粉又粗,镜子又坏,粉老
打不匀,你替我看,我替你看,才慢慢弄妥贴了。各人都换上一套新衣服,
像要走人家去吃喜酒一样。第一是大阿姐先同娘姨走了。阿姐是不肯去,说
她那客人八点就会来的,但阿姆不准,说客人来了,会去叫她的,为什么做
生意这样不起劲,所以阿姐苦着脸也走了。她看见阿姆生了气,就也跑出房
去追阿姐,而阿姆却喊住了她。她笑着说:
    “我想也早点出去去看看。”
    “蠢东西,且等一会儿吧。”阿姆声音很柔和,她想她比起阿姐来,她
应当感激。阿姆教了她许多米汤,阿姆说昨晚来的这毛手客是个土客。她想
该同阿姆一条心来对付这很喜欢她的人。在这时阿姆爱她只有超过一个母亲
去爱她女儿的。她很觉得有趣,她不会想到去骗一个人有什么不该。是阿姆
喜欢这样呀!
    早上的梦,她全忘了。那于她无益。她为什么定要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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