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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短篇集-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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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り犠牲み鍅遥А空怼
附:【】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莎菲女士的日记》
《自杀日记》
《庆云里中的一间小房里》
《一颗未出膛的枪弹》
《我在霞村的时候》
散文《不算情书》
《彭德怀速写》
《“三八节”有感》
《风雨中忆萧红》


中国现代文学百家
                                          丁玲小传

      丁玲,原名蒋伟,字冰之。1904 年 10 月 12 日生于湖南省临澧县的一个
没落官僚地主家庭。四岁丧父,童年、少年时代随母亲在常德舅父家生活。
读中学时接受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影响。1922 年初去上海,入陈独秀、李达创
办的平民女校学习。1923 年经瞿秋白介绍人上海大学中文系。1924 年到北
京,1925 年与胡也频结婚。      1928 年初发表著名短篇小说     《莎菲女士的日记》,
从此登上文坛。同年春与胡也频返回上海,              谋求新的生活,       创作了《暑假中》、
《自杀日记》、《韦护》等小说。1930 年 5 月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1931
年初胡也频被国民党当局杀害,她没有屈服,出任左联机关刊物《北斗》主
编,并于 1932 年 3 月在白色恐怖中加入中国共产党。             其创作倾向也发生转变。
创作了《水》、《田家冲》等描写现实斗争生活的作品。1933 年 5 月遭国民
党特务绑架,拘禁在南京。1936 年 9 月被共产党营救出狱,11 月赴当时中共
中央所在地陕北保安县,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等的欢迎。此后积极投身抗日
救亡工作,曾任苏区“中国文艺协会”主任、中央警卫团政治部副主任、西
北战地服务团团长、陕甘宁边区文协副主席等职。这一时期创作的《一颗未
出膛的枪弹》、《我在霞村的时候》、《彭德怀速写》等被视为解放区文学
的重要收获。解放战争初期在河北张家口参加土地改革运动,获得大量创作
素材,1948 年写成著名长篇小说《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该作品荣获 1951
年度斯大林文艺奖金二等奖。
      建国初期忙于党政工作和社会活动,先后担任《文艺报》主编、中央文
学研究所所长、中共中央宣传部文艺处长、中国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和副主席、
《人民文学》主编等职。1955、1957 年分别被错划为“丁玲、陈企霞反党集
团”、“丁玲、冯雪峰右派反党集团”主要成员。1958 年被下放到北大荒劳
动改造,      1970 年被关进北京郊区的秦城监狱,     1975 年获释后又被遣送到山西
省农村。1979 年获平反,重返文坛,先后担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文
联委员、国际笔会中国中心副会长等职,创办并主编《中国》文艺杂志,发
表了《在严寒的日子里》、《杜晚香》等有影响的作品。
      1986 年 3 月 4 日病逝于北京。丁玲主要著作书目
      在黑暗中(短篇小说集)1928 年 10 月,上海,开明书店
      自杀日记(短篇小说集)1929 年 5 月,上海,光华书局
      一个女人(短篇小说集)1930 年 4 月,上海,中华书局
      韦护(长篇小说)1930 年 9 月,上海,大江书铺
      一个人的诞生(短篇小说集)1931 年 5 月,上海,新月书店
      法网(短篇小说)1931 年 4 月,上海,良友图书公司
      水(短篇小说集)1931 年,上海,湖风书局
      夜会(短篇小说集)1933 年 6 月,上海,现代书局
      母亲(长篇小说)1933 年 6 月,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
      丁玲选集(短篇小说集)蓬子编,1933 年 12 月,上海,天马书店
      意外集(小说、随笔合集)1936 年 11 月,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
      丁玲杰作选(小说散文集)1937 年,白光书店
      河内一郎(剧本)1938 年 7 月,生活书店
      一颗未出膛的枪弹(小说散文集)1938 年 9 月,生活书店
      一年(散文特写集)1939 年 3 月,生活书店
     一天(短篇小说集)1939 年,上海,青年文化社
     丁玲代表作(小说随笔集)1941 年 8 月,三通书局
     我在霞村的时候(短篇小说集)1944 年 3 月,远方书店
     陕北杂记(随笔集)1946 年 10 月,希望书店
     丁玲文集(短篇小说集)1947 年,上海,开明书店
     陕北风光(散文特写集)1948 年,光华书店
     窑工(剧本)与陈明、逯斐合著 1949 年,北京·天津·上海,大众书店
     一二九师与晋冀鲁豫边区(新闻特写)1950 年 7 月,新华书店
     我在霞村的时候(短篇小说集)1950 年 8 月,三联书店
     欧行散记(散文特写集)1951 年 6 月,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跨到新的时代来(杂文论文集)1951 年 7 月,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丁玲选集(短篇小说集)1951 年,开明书店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长篇小说)1952 年 4 月,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延安集(小说特写集)1954 年 3 月,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到群众中去落户(随笔集)1954 年,北京,作家出版社
     丁玲短篇小说集 1954 年 9 月,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一个小红军的故事 1956 年 3 月,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
     到前线去(小说特写集)1980 年 6 月,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丁玲近作(论文特写合集)1980 年 8 月,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丁玲散文集 1980 年 11 月,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生活创作修养(理论)1981 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生活创作时代灵魂(随笔集)1981 年,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我的生平与创作(创作自述)1982 年,成都,四川人民出版
     社
     丁玲文集(六卷本)1982 年,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丁玲短篇小说选 1983 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丁玲散文近作选(散文集)1983 年 8 月,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
     丁玲集外文选(随笔集)1983 年 11 月,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丁玲戏剧集 1983 年 4 月,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
     文学创作的准备(理论)1983 年,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丁玲自选文集(小说散文合集)1983 年 10 月,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

     丁玲选集(三卷本)1984 年,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访美散记(随笔集)1984 年,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丁玲散文选(散文集)1985 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丁玲论创作(理论)1985 年 3 月,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文学天才意味着什么(理论)1985 年,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
     莎菲女士的日记(短篇小说集)1987 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魍魉世界(自传)1987 年 7 月,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魍魉世界·风雪人间(自传)1989 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在严寒的日子里(长篇小说)1990 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丁玲散文选(散文集)1991 年 3 月,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 



      《莎菲女士的日记》

    十二月二十四
    今天又刮风!天还没亮,就被风刮醒了。伙计又跑进来生火炉。我知道,
这是怎样都不能再睡得着了的。我也知道,不起来,便会头昏,睡在被窝里
是太爱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上去。医生说顶好能多睡,多吃,莫看书,莫
想事,偏这就不能,夜晚总得到两三点才能睡着,天不亮又醒了。象这样刮
风天,真不能不令人想到许多使人焦躁的事。并且一刮风,就不能出去玩,
关在屋子里没有书看,还能做些什么?一个人能呆呆的坐着,等时间的过去
吗?我是每天都在等着,挨着,只想这冬天快点过去;天气一暖和,我咳嗽
总可好些,那时候,要回南便回南,要进学校便进学校,但这冬天可太长了。
    太阳照到纸窗上时,我是在煨第三次的牛奶。昨天煨了四次。次数虽煨
得多,却不定是要吃,这只不过是一个人在刮风天为免除烦恼的养气法子。
这固然可以混去一小点时间,但有时却又不能不令人更加生气,所以上星期
整整的有七天没玩它,不过在没想出别的法子时,是又不能不借重它来象一
个老年人耐心着消磨时间。
    报来了,便看报,顺着次序看那大号字标题的国内新闻,然后又看国外
要闻,本埠琐闻……把教育界,党化教育,经济界,九六公债盘价……全看
完,还要再去温习一次昨天前天已看熟了的那些招男女,编级新生的广告,
那些为分家产生起诉的启事,连那些什么六○六,百零机,美容药水,开明
戏,真光电影……都熟习了过后才懒懒的丢开报纸。自然,有时会发现点新
的广告,但也除不了是些绸缎铺五年六年纪念的减价,恕讣不周的讣闻之类。
    报看完,想不出能找点什么事做,只好一人坐在火炉旁生气。气的事,
也是天天气惯了的。天天一听到从窗外走廊上传来的那些住客们喊伙计的声
音,便头痛,那声音真是又粗,又大,又嘎,又单调;“伙计,开壶!”或
是“脸水,伙计!”这是谁也可以想象出来的一种难听的声音。还有,那楼
下电话也是不断的有人在那电机旁大声的说话。没有一些声息时,又会感到
寂沉沉的可怕,尤其是那四堵粉垩的墙。它们呆呆的把你眼睛挡住,无论你
坐在哪方:逃到床上躺着吧,那同样的白垩的天花板。便沉沉的把你压住。
真找不出一件事是能令人不生嫌厌的心的;如同那麻脸伙计,那有抹布味的
饭菜,那扫不干净的窗格上的沙土,那洗脸台上的镜子——这是一面可以把
你的脸拖到一尺多长的镜子,不过只要你肯稍微一偏你的头,那你的脸又会
扁的使你自己也害怕……这都是可以令人生气了又生气。也许这只我一人如
是。但我却宁肯能找到些新的不快活,不满足;只是新的,无论好坏,似乎
都隔得我太远了。
    吃过午饭,苇弟便来了,我一听到他那特有的急遽的皮鞋声已从走廊的
那端传来时,我的心似乎便从一种窒息中透出一口气来的感到舒适。但我却
不会表示,所以当苇弟进来时,我只能默默的望着他;他反以为我又在烦恼,
握紧我一双手,“姊姊,姊姊,”那样不断的叫着。我,我自然笑了!我笑
的什么呢,我知道!在那两颗只望到我眼睛下面的跳动的眸子中,我准懂得
那收藏在眼睑下面,不愿给人知道的是些什么东西!这是有多么久了,你,
苇弟,你在爱我!但他捉住过我吗?自然,我是不能负一点责,一个女人是
应当这样。其实,我算够忠厚了;我不相信会有第二个女人这样不捉弄他的,
并且我还在确确实实的可怜他,竟有时忍不住想去指点他;“苇弟,你不可
以换个方法吗?这样是只能反使我不高兴的……”对的,假使苇弟能够再聪
明一点,我是可以比较喜欢他些;但他却只能如此忠实的去表现他的真挚!
    苇弟看见我笑了,便很满足。跳过床头去脱大氅,还脱下他那顶大皮帽
来。假使他这时再掉过头来望我一下,我想他一定可以从我的眼睛里得些不
快活去。为什么他不可以再多的懂得我些呢?
    我总愿意有那末一个人能了解得我清清楚楚的,如若不懂得我,我要那
些爱,那些体贴做什么?偏偏我的父亲,我的姊姊,我的朋友都能如此盲目
的爱惜我,我真不知他们所爱惜我的是些什么;爱我的骄纵,爱我的脾气,
爱我的肺病吗?有时我为这些生气,伤心,但他们却都更容让我,更爱我,
说一些错到更能使我想打他们的一些安慰话。我真愿意在这种时候会有人懂
得我,便骂我,我也可以快乐而骄傲了。
    没有人来理我,看我,我是会想念人家,或恼恨人家,但有人来后,我
不觉得又会给人一些难堪,这也是无法的事。近来为要磨练自己,常常话到
口边便咽住,怕又在无意中竟刺着了别人的隐处,虽说是开玩笑。因为如此,
所以这是可以想象出来的,我是拿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陪苇弟坐。但苇弟若
站起身来喊走时,我是又会因怕寂寞而感到怅惘,而恨起他来。这个,苇弟
是早就知道了的。所以他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才回去。不过我却不骗人,并不
骗自己,我清白,苇弟不走,不特于他没有益处,反只能让我更觉得他太容
易支使,或竟更可怜他的太不会爱的技巧了。
    十二月二十八
    今天我请毓芳同云霖看电影。毓芳却邀了剑如来。我气得只想哭,但我
却纵声的笑了。剑如,她是够多么可以损害我自尊之心的;我因为她的容貌,
举止,无一不象我幼时所最投洽的一个朋友,所以我竟不觉的时常在追随她;
她又特意给了我许多敢于亲近她的勇气,但后来,我却遭受了一种不可忍耐
的待遇,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我都会痛恨我那过去的,已不可追悔的无赖行
为:在一个星期中我曾足足的给了她八封长信,而未曾给人理睬过。毓芳真
不知想的哪一股劲,明知我已不愿再提起从前的事,却故意要邀着她来,象
有心要挑逗我的愤恨一样,我真气了。
    我的笑,毓芳和云霖是不会留意这有什么变异,但剑如,她是能感觉得;
可是她会装,装糊涂,同我毫无芥蒂的说话。我预备骂她几句,不过话只到
口边便想到我为自己定下的戒条。并且做得太认真,怕越令人得意。所以我
又忍下心去同她们玩。
    到真光时,还很早,在门口又遇着一群同乡的小姐们,我真厌恶那些惯
做的笑靥,我不去理她们,并且我无缘无故的生气到那许多去看电影的人。
我乘毓芳同她们说到热闹中,我丢下我所请的客,悄悄回来了。
    除了我自己,是没有人会原谅我的。谁也在批评我,谁也不知道我在人
前所忍受的一些人们给我的感触。别人说我怪僻,他们哪里知道我却时常在
讨人好,讨人欢喜,不过人们太不肯鼓励我去说那太违我心的话,常常给我
机会,让我反省到我自己的行为,让我离人们却更远了。
    夜深时,全公寓都静静的,我躺在床上好久了。我清清白白的想透了一
些事,我还能伤心什么呢?
    十二月二十九
    一早毓芳就来电话。毓芳是好人,她不会扯谎,大约剑如是真病。毓芳
说,起病是为我,要我去,剑如将向我解释。毓芳错了,剑如也错了,莎菲
不是欢喜听人解释的人。根本我就否认宇宙间要解释。朋友们好,便好;合
不来时,给别人点苦头吃,也是正大光明的事。我还以为我够大量,太没报
复人了。剑如既为我病,我倒快活,我不会拒绝听别人为我而病的消息。并
且剑如病,还可以减少点我从前自怨自艾的烦恼。
    我真不知应怎样才能分析出我自己来。有时为一朵被风吹散了的白云,
会感到一种渺茫的,不可捉摸的难过,但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苇弟其
实还大我四岁)把眼泪一颗一颗掉到我的手背时,却象野人一样的在得意的
笑了。苇弟是从东城买了许多信纸信封来我这里玩,为了他很快乐,在笑,
我便故意去捉弄,看到他哭了,我却快意起来,并且说“请珍重点你的眼泪
吧,不要以为姊姊是象别的女人一样脆弱得受不起一颗眼泪……”“还要哭,
请你转家去哭,我看见眼泪就讨厌……”自然,他不走,不分辩,不负气,
只蜷在椅角边老老实实无声的去流那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那末多的眼泪。我,
自然,得意够了,是又会惭愧起来,于是用着姊姊的态度去喊他洗脸,抚摩
他的头发。他镶着泪珠又笑了。
    在一个老实人面前,我是已尽自己的残酷天性去磨折了他,但当他走后,
我真又想能抓回他来,只请求他一句:“我知道自己的罪过,请不要再爱这
样一个不配承受那真挚的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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