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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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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化为李慕仙那死气沉沉的一拳…
他眼睛慢慢的闭上,只觉得自己好累,想好好睡一觉,他心中知道自己这一睡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想要挣扎,却已力不从心。眼睛闭上的瞬间他想着:“我这就要死了吗?原来还是要死了,死的感觉原来很舒服……”
河浪滔滔,滔不尽的泥中沙,轮回运转,转不完的人间乱。
这条河名叫泾河,起于昆仑山,一路蜿蜒至大海。
其中有一段绣春弯,水势平缓。
河中有渔船来回穿梭着打鱼,大多是河边河前村的人。
颜洛娘坐在船尾将网中的鱼捉入鱼篓中,耳中突然听到爹爹高兴的笑道。
“咦……有一条大家伙入网了。”
颜老爹手拉着鱼网高兴地说着,颜洛娘看着自己爹爹有些吃力的拉网,也连忙过去帮忙。颜老爹却不让,只让她定好船就行了。她没有退回去,而是不听话的帮着拉网,颜老爹也没有再说什么。
“哈哈,还真是大家伙…打一条大鱼正好给你做嫁礼…”
颜老爹久受河风的脸笑开了,颜洛娘心中有些害羞,却也不像别的那些女子那样害羞的逃避。
可话音才落,颜老爹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因为鱼网中网着的并不是一条想象中的大鱼,而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颜老爹只是一愣,便快速地将网中的人拉上来,连忙高呼周围打鱼的人过来。
颜洛娘心中有些害怕,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被自己爹爹捞起来的人,看他面像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身上有伤痕,手中还拿着剑,衣服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
“他会是什么人呢?”
很快,河面上打鱼的都围了上来,当看到一个死人时,有一个人说道:“得赶紧报官。”
“报官有什么用,没准平白惹来官事。”
“那不如扔回河中,就当没有捞到。”
“这不行,这人虽然没有呼吸,但是又不像死相,万一没死,我们再扔回河里岂不是杀人了。”
这下个个都没主意了,没人会说带回家,也没有人愿意去请大夫来看,都怕事落在自己头上。最后一个个都叫颜老爹自己处理,各自散去。
颜老爹看着这个躺在船上不知死活的人,心中暗道一声晦气。四下里一看,见到那河堤边上的河神庙后,立即将船摇到岸边去。
来到河神庙前的河堤边上,颜洛娘想帮她爹爹一起抬,却被制止了,颜老爹说要出嫁的人了不能沾这样的晦气东西。
当颜老父一人将网中人抱入河神庙中后,立即喊着颜洛娘走,生怕惹来麻烦,颜洛娘却并没有立即离开,她有些害怕又好奇地看着,这人身体被浸泡的腊白,但是手却仍然抓着一把剑,看上去很锋利。
她蹲在地上偷偷的扯了一下那人手中抓住的剑,感觉对方抓的极紧,突然觉得对方要活过来了,立即转身朝河神庙外跑出去。
河神庙破败,到处都有珠网,河神像只有半边身子,地上积满了灰尘,正中央躺着一个人,没有呼息,没有心跳。
一连三天过去了,他都没有醒,初时还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人来看一看,络绎不绝,边近几个村的人都知道有一个人被从河里捞起,却又不死不活。
这现象颇为奇异,一时间各种猜测有都有,有人说这是河里妖怪修成了人形受了天劫,又有人说是天上的神仙犯了天条,被打入了凡间。还有人说,莫不是五十年前河神死在这河里,到现在还没有腐烂。
时间越久,大家心中对于躺在河神庙中的那人便越感到奇异,至少没有人会认为他是普通的人。
终于,在七天后他醒了。
颜洛娘看到他时是在一个伴晚时分,他站在河神庙前眺望远方时,夕阳照在河面上,映红河浪,同时将他影子拉伸的极长,河风吹来,他那破衣几不覆体,但颜洛娘却不觉得他身上邋遢,而是感觉到一股出尘的气息。
没有人去问他因何而掉入河中,也没有人去问他姓名,同时叮嘱小孩也不要靠近河神庙。但是那些小孩们又怎么管得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连几天,河前村的小孩都远远的围着、看着。
而他却只是每天黄昏之时站在河神庙前眺望远方,其他的时间有人看到他坐在河神庙中的地上,以手抹剑。
颜洛娘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在观察了几天后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危险,便避开自己的爹爹,来到河神庙门口,将心中一直憋着的话朝里面的人问出来:“你是山中的修士?”
她的身后围着一群小孩子,个个用好奇的眼眼看着里面那在水中淹了不知多久,却睡了七天才醒的人。
“嗯。”
“在哪座山修行?”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陈景。”
她发现他说话非常的简短,却并不冷漠。心中也不再那么害怕,又开始问道:“听说修行的人都能腾行驾雾,你会吗?”
“我不会。”
“那你一定会撒豆成兵的法术吧?”
“不会。”
“呼风唤雨呢?”
陈景摇着头,双手托着剑,姿势一点也没有变化。
颜洛娘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剑上,恍然道:“我知道了,你是剑仙。”
这次陈景没有摇头,却也没有回答是。
这是陈景从生死一线后醒来第一次说的话,他自记事起就是跟随着一个老剑客四处流浪,十五岁那年定居在霸陵城,之后没过多久老剑客走了。
他刚才本想说自己是千罗山的修士,但是此时千罗山中的千罗门只怕已经变成了片废墟,他怕说出去引来麻烦,所以并没有说。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在掉入河中之前已经心神震荡,后又与那李慕仙对了一拳,伤了内腑,此时正调养了自身的伤势,并以灵息养剑。
只等伤势一好,剑一恢复灵性,他便要离开这里。他不知道这里离千罗山有多远,但是却一定要回千罗山看看的。
第二天颜洛娘又带着一帮小孩子来到了河神庙前,总是好奇地问着一些奇怪地问题,通过交谈之后,陈景知道了这里是霸陵城郊的军岭镇河前村,这条名叫泾河,这一段河域是绣春湾。
一连几天,陈景一心一意的打坐恢复。说他的伤并不致命,要不然的话,在河水之中也不可能活下来。
小孩们感觉陈景似乎并不可怕,也都一个个问东问西,问些传说中的事,最终有一个小孩说也要跟他一起学道修仙,顿时一个个争相表示要随陈景学法术,他只是摇头,说道:“我自己都连长生大门都没摸到,怎么可能教得了别人。”
夕阳西下,天渐黑暗下,这些小孩子都回家去了,河神庙前重归平静。
月华初升,河面波光鳞鳞,浪花间,朵朵碎月。
陈景走出河神庙,看着这一幅宁静而安祥的画面,心神似随着波滔而动,延伸到极远。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自己还是很小时,随着老剑客四处流浪,也曾经到过一条河边,只是那条河像是红色,血红的,现在想来,却觉得自己是年纪小没看清楚,那河中的红色一定是河岸两边开的红花映出来的。
“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可以静心修行的好地方。”陈景心中想着。
他现在身上穿的是颜洛娘拿来的一件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略显宽大,却仍有一股脱俗的感觉。
天上月亮并不圆,月光却很好,万里无云,河面尤其美丽,月光之中,河面不知何时起雾了。
薄雾笼罩河面,一条巨大的鱼突然出现在河面上,那鱼大如渔船,额头有金鳞在月光中闪闪发光,对着月亮吞吐着雾气,雾气之中有一颗红色的内丹牵引着月华之力。
陈景眼睛微眯,他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鲤鱼成精。正要细看时,那鲤鱼精也发现了他,瞬间吞回内丹,怒声喝起:“哪里来的野道人,竟敢窥视本神的长生法门。”
声落,掀起一道巨浪,再出现时,已经在河神庙下不远处的水域了。
陈景站立不动,虽然第一次看到有灵智的妖修行,倒也丝毫不惧,兽类虽然开了灵智能修行,却没有大道法门,只是本能的吞吐元气,尤其不精通法术,纵然法力高深也不能尽数发挥出来。
当下便笑道:“呵呵,你这算什么长生法门,不过是粗浅的吞吐天地元气之法罢了。”
“本神能吞云吐雾,兴风作浪,又岂是你这小道人所能知晓的。”河中鲤鱼精眼中有金色,在月光中闪闪发亮。
“吞云吐雾?呵呵,你吞的不过是河面上的水气,吐的不过是妖气,也敢说吞云吐雾,兴风作浪不过水中灵类的寻常本事而已,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陈景仍然是淡淡地说着,静立月光下,手中的长剑无鞘,在月光中似能吞吐月华之力。
第十一章 河神
“呔,你这野道士敢小视本神,本神兴起可招风引雨,怒时可淹河边几十里地界,方圆三十里内,年年祭祀本神,岁岁祷告,小道士你可知晓。”河中鲤鱼精似乎被陈景的那淡淡的语气和话给激怒了。
陈景皱了皱眉头,冷冷道:“你得了机缘不静心潜修,却兴风作浪,还妄称神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鲤鱼精却毫不在意地说道:“本神连河神都杀过,还怕什么,那天本神以为你这小道人已经死了,要不然哪会容你上了岸。速速离去,惹得本神兴起,催浪淹了那河神庙。”
陈景握剑的手微微一紧,剑身一颤,却又恢复平静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那滔滔大河。
美丽的景象之下,往往有着致命的危险,鲤鱼精就藏在这如画的江河之中。
万物有灵,草木鱼虫,花鸟兽石皆有得道的可能,河中有鲤鱼成精,想来也不奇怪。
天色亮了,颜洛娘又与一群小孩子来到河神庙中,想听陈景讲一些神仙的故事,想让陈景表演法术给他们看。
陈景却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妖怪。
他的话才一出口,一个个静默不作声了。
陈景微眯着眼,接着又问道:“你们都知道河中有鲤鱼精吧。”虽是说你们,但是眼睛却看着颜洛娘。
颜洛娘看看了河神庙下的大河,又看了看河神像,然后才回答道:“知道。”
顿时一个个都看着陈景点头,说见过。
却有又有一小孩小声道:“爹爹说那不是鲤鱼精,是河神。”
刹那间,一个个又不再说话了。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陈景又怎会不知道他们已经当鲤鱼精是河神了。
“它不是河神,是鲤鱼精。如果它是河神的话,就不会一年要一个童男一个童女祭祀。”
颜洛娘突然抬头看着那已经缺了一半的河神像,声音不重,语气中却有着深深的怨恨。
陈景心中微惊,昨天晚上听那鲤鱼精说的年年祭祀,他还以为是祭祀三禽六畜之类的,没想到却是以活人为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杀意。他借口说要修练,让众人离去。而他则坐在河神庙中以灵息洗练剑身,他决定要杀了这鲤鱼精,然后再离去,算是除一害,也算还恩情。
月华白洁,天地披银霜。夜将时分,河前村的人被汹涌的浪涛声惊醒,初时都还不在意,只当天下雨了,但是听了一会儿后就明白根本就不是,那汹涌澎湃的浪滔声中,有着刺耳的尖鸣,还有着怪异刺眼的喧嚣声。
“这是河中鱼妖发怒。”许多人心中立即想到。
有胆大一点的则出来寻找高地向河神庙方向看去,只见河神庙前有一人站在月光之中,一手在身前划动,仿佛凌空写字作画一样,而河面上则有一只如渔船大小的鱼在翻腾着。在鱼的上空则有一柄剑笼罩着淡淡的白光,在月光之中游走,那剑就像是一只食鱼鸟一样,自高空刺下,又退回,又刺下,灵动无比。
而河中的巨鱼在剑光刺下之时,掀起巨浪,瞬间缩回水中。
他们又怎会不知道那是人是陈景,只是此时却一个个心中惊惧或担忧,害怕陈景触怒了鲤鱼精,怕它兴浪淹了自己的村子。害怕归害怕,但内心深处却又希望陈景能够真的将那鲤鱼精斩杀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快亮了才结束,而第二天整整一天都没有一人敢入河打鱼。
直到中午的时候,颜洛娘来到河神庙前,她看着坐在河神庙的地上闭着眼睛打坐的陈景,等到陈景睁开眼睛时才立即惊喜的问道:“原来你的真的会法术。”说罢又指着陈景膝盖上的剑,说道:“你这剑还会飞,像闪电一样。”
陈景笑了笑,却说道:“你们村的人都让你来问什么。”
颜洛娘惊喜的神色立即消失,微低下头,低声地说道:“大家让我来问你,昨天晚上谁羸了。”
陈景丝毫不意外,微笑道:“昨天晚上谁也没有赢。”
颜洛娘哦了一声,又坐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只是陈景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站了一会儿后便转身就朝河堤下跑去。
陈景静坐养神,以灵息养剑。
晚上,月光如霜,河神庙前站着一个人,挥手间,一道匹练般的光芒破空而出,直向河面扎去。
又是一夜惊滔骇浪,河水漫卷。
第二天,颜洛娘一大早的就跑,她也不说别的,直接问道:“谁赢谁输?”
“没有输赢。”陈景回答。
第三天晚上,月更圆了,天地间亮如昼,银辉铺洒,月华如霜。
这次的河浪拍岸声越发的大了,不时的不听到河中有怪笑声,以及淡淡的剑吟声,在远处的高地,看的人自然是更多了,这河边几个村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几乎都来观看了。
只见天空之中一柄剑神出鬼没,闪逝不定,一忽儿在前,一忽儿在后,有时像是一分为二,有时又是拖出长长的光芒直斩而下。
河面上河浪卷起几丈高,一条巨大的鱼在河中沉潜不定,翻江倒海。
天还没有亮,战斗才刚结束,颜洛娘就来了。
陈景看到她有些躲闪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沉,只听她说道:“族长让我问你,有几成把握能战胜。”
陈景没有回答,那鲤鱼精法力深厚,已经开灵百年了,若不是不会什么法术的话,陈景根本就不可能跟他斗法这么久。
颜洛娘看陈景不说话,又说道:“族长说,你如果伤养好了的话,就请离去。”她看着陈景,虽然在说出这句话后,陈景脸上并没有多少变化,但是她却不知道为何觉得他一定很不舒服。
她知道陈景是想一心除了这河中兴风作浪的妖怪的,但是连续三天竭尽全力都无法做,如果是她是族长的话,就一定不会开口叫他走。
陈景微闭眼睛,一会儿后,叹道:“好。”声音有些压抑。
他知道大家都担心什么,而他之前想要斩了这为祸的鲤鱼精,怎奈法力不及斩不了,连斗三天,竭尽全力都无法做到,再斗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当颜洛颜跑下河神庙时,陈景以他自己之前穿的破衣将剑裹好,站在河神庙前看着波涛起伏的河面,感觉受那腥味浓重的河风,心中叹一口声,转身便走。
突然,河神庙中升腾起一淡淡的烟雾,越来越浓,陈景皱眉驻足。浓雾之中的河神像上突然走下了一个老人,手持一根一人高的幽黑木杖,身上的衣服与那河神像上雕刻的衣服一模一样。头发苍白,看上去似乎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起。
老人喊道:“陈公子,慢走。”
陈景静立月光之中,惊讶地看着,那老者又说道:“陈公子为何如此匆匆离去。”
“我不离去,又能怎样?”陈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不是修道者的那种清淡,也不是妖气,而是那种看到天地山川草木类似的感觉。
他顿时想到了天地间的神灵,只有世间山河之神才会有这种气息。这让他不由得又想到了亡魂围攻千罗门的城隍,只不过城隍比这河神神位要高上许多。
“这河中有鲤鱼精作乱,陈公子就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为祸人间吗?”
陈景回头看了看那河面,说道:“听说当年河神尚且被这鲤鱼精杀了,我修行才不过三年,又怎么抵得过鲤鱼精那百年法力。”
河神庙中的老头微微一怔,随之叹气,却是一时没有说话,陈景抬头看天空中的月已西沉。转身便走,朝夜色沉沉的河堤下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河神庙中又传来声音:“陈公子,你可愿守护这一方水土。”
陈景停下,回头看去,只见那老者正站在河神庙门边,那似乎一阵风都要吹走的身体此时竟有一种厚重的感觉。
“若是有这能力,自然愿意护一方水土。”陈景回答道,转身就又走。
“陈公子慢走,我想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只问人你,你可愿受河神敕符,护佑一方水土。”
陈景再次停下来,老者继续说道,说道:“老朽便是这绣春弯河域的河神,一百年前被一头恶蛟击伤,五十年后才略恢复,却又被河中鲤鱼精给击败,时至今日,只怕再也不能恢复了,老朽想将这河神之位传于你,陈景还请看在河前村的份上,受了这敕符吧。”
陈景不由得想起在千罗山看的一本书,那书写着:“据传,三千年前,天庭昊天大帝分封天下神祗,定仙神品级,皆有敕符为凭。”
“难道这是真的。”陈景心中想着,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若得神位,一生终受制于敕符,我修的是仙道。”话落,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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