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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逐笑来-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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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冰冷的石床令她无比想念一个人的温暖,毫无意义地起身,坐下,坐下,起身之后,依然无法缓解心中的苦闷,她琢磨着时间差不多,是该出去走走了。
托堂堂魔域宗主一句话的福,草芥剑仍在身边。
周身已然察觉不到魔物月娥的气息,以楚四歌的性子,想必这空无一物的黑煞宫也不会有所谓的巡守。百里逐笑笑了笑,幽蓝色弧光过后,石门边缘被利落切出几道缝,强劲的剑气一冲,厚而结实的墙壁立即呈现出一种坍塌的趋势。她抬起下巴,潇洒收剑入鞘,直到听见窸窸窣窣砂石掉落的声音,这才意气风发地缓缓睁开美眸……
并非是想象中初到时所见的那条暗道。
甚至连条道都不是。
坍塌石壁后是另一间石室。布置的格局与她所住这间相差无二,石室中用于沐浴的木桶边,一名女子正瑟缩着身子瞪大眼睛望着持剑的她——秀美的脸上因为惊恐没有一丝血色,单薄的素纱衣被她死死攥在手中勉强遮住身体,只是这般自我保护的姿态仍旧无法减少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害怕。
“……诶?”
两人视线交错间百里逐笑却先于他人惊叫出声,琢磨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弄错了方向,一剑劈了下去;索性气力用的不大,否者眼下见到的怕该是一具尸体才对——混账!居然切错墙了!这一剑,不偏不倚,将相邻两间石室中的一堵墙劈开。
所以,那女人,是所谓的……邻居?
深深羞愧于自己的疏忽,百里逐笑红着转过身去,吞吐与那女人道,“你,你先把衣服穿好……还有……对不起,冒,冒犯了啊……”
未等她虔诚地道歉完毕,轻细而柔软的女声便响起,似乎在说话之前还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那沐浴完毕的女子忽地抬起水眸注视着她,喃喃若自语,“什么呀,我还以为……是楚郎来了呢。”
“……楚郎?”
意识到这声暧昧不清的称呼指代的究竟是哪个家伙之后,百里逐笑顿时觉得被人自上而下淋了一盆冰水,狼狈得彻底,连自嘲的力气都不再有。
原来她口口声声唤做混账的男人,同时也是别人的“楚郎”啊。
本以为只是她一个人的东西,可现在看来,他在被她占有的同时,也被许许多多的人以各种个样的方式占有着。宗主也好,楚郎也好,他的过去,她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呢,也从未想到去关注和揣测,因为她只想着努力拨开迷雾,去看清两人的未来。
……这多讽刺。
作者有话要说: 笑仔,再不努力男人就要被抢走了啊【挖鼻孔】
性/感妩媚的女人是我最不擅长的类型,鉴定完毕
☆、有女惜槐
楚郎,楚郎……
百里逐笑心中反复呢喃这二字,愈发觉得字字似烙铁火烧,叫人不能释怀。
她又望一眼那穿戴整齐的女子,面容虽说清秀,却远远不及自己——女人之间与生俱来的小心思毫无保留地在她脸上浮现,方才丝丝阴郁的心情也稍稍好转了些。修行这么多年,仍然抛不去女人家的坏念头,也舍不得抛去那些最为接近凡人的感情。
所以他们被称为修仙之人,而不是仙人。
所有的坏心眼她都坦荡荡的承认。
住在此间石室的女子见百里逐笑沉默不语,戒备神色慢慢褪去。她上下打量了百里逐笑片刻,目光最终落在那柄细剑上,惊道,“你……怎的能佩剑?按规矩,黑煞宫里的女子,不许随身带兵刃才是……”
“咳咳……自然是,是楚……嗯,自然是楚郎准许的……”女人家的小心思动了一动,百里逐笑吃味地将那个令她纠结不已的称呼又抛了回去,“怎么,很奇怪吗?”
微微一怔,那女人恍惚的眼神中夹杂一丝愁绪。她缓缓在床边坐定,一直盯着百里逐笑看,末了才轻声说了一句,“原来你也称呼他为楚郎。”
面上的神情僵了片刻,她又仿佛自嘲一般垂下了眼睫,张口全然是苦水,“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许多年,楚郎他……根本没将我方才心上……他,他待谁……都是一样的。”
察觉自己似乎是做了件勾起别人伤心回忆的事,百里逐笑心虚了起来,忙摆手安慰,“你也别这样说嘛,既然入了这黑煞宫,有些事早就该料到的,更何况,想楚四歌那般位高权重的魔物花心起来,有多少女人也不会奇……怪……大概吧?”
明明是想安慰她人,结果说着说着,自己的心里居然涌上阵酸楚:他在遇见她之前有多少女人……真的无关紧要吗?就算他安然赢得三王之争,成为新的魔尊……自己难道要在这里与他之前的女人们一起侍奉他?
开什么玩笑!
那个混账说过唯有她是唯一的,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就轻易忘记了承诺?!
什么叫做……待谁都一样……
忽的想起江笙的一张小脸——那丫头之前便说过,男女之情是不能分享的,哪怕是成为尘世间最尊贵的男人的妻子,享尽天下富贵,也不能令她开心,甚至甘愿抛弃家人和身份,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她,那时装作“过来人”去安抚江笙的她,眼下却遇到和江笙同样的困惑。
曾设想过一千种可能,却绝没有料到在这小小魔域,黑煞獒王竟是如同凡人皇帝般拥有三宫六院……
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原本想好“隐匿气息四处走走”的计划也全然没有了实施的心情,百里逐笑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气场,很想潇洒地转身回到自己的石室,可心中一个声音告诉她:从这女人的口中,或许能了解真正的楚四歌——她之前所不知道的楚四歌。
“不知姐姐怎么称呼?”打定了主意要挖出些故事,百里逐笑换作一副笑颜,也不将自己当外人,顺势就坐在了她身边——尽管很稀薄,又被魔息缠绕,那素衣女子周身仍旧浮了一层她所熟悉的仙家之息;再看那女子的瞳孔,也不是如魔物一般的血红色。
百里逐笑的惊愕一点也不比方才的她少,“你……不是魔族?你是……”
“我是修仙之人。只是,因为楚郎的缘故,被逐出师门了。”半是无奈地低下头,女子连声音都小了许多,“这些年又疏于修炼,怕是连修为也退了许多,让妹子见笑了。至于名字,我当年……”
一番话在舌尖滚动,终是没有说出口,女子浅浅笑着,“罢了,你叫我一声‘惜槐’便是,姐姐倒也称不上,看你我年纪也差不了许多的。修仙之人阳寿颇长,想来我也是这般自以为是地庆幸着,能和楚郎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妹子也是修仙之人罢?在这魔域里,倒是成了异族呢,定是很不习惯的,才做出这等要挨骂的莽撞事。”
她指指被破坏掉的石壁,“在这里不可以给楚郎添麻烦,他会不高兴的。”
“是,是吗?那还真是替他着想呢……”干干陪笑了几声,百里逐笑一边压抑着内心的波动,一边迫使自己声音尽可能平缓,“我叫百里逐笑,沉渊弟子。那个,既然跟了那混……啊啊,既然跟了楚郎到这里来,也应该顾不上什么师门了罢?不知惜槐姐师承何处?”
“我师承……现在也不复存在了,说出来也无人知晓,逐笑妹子就莫要问了。”
“不复存在?”百里逐笑稍稍对她的过往有了些许兴趣,又不忍揭开伤疤,只得含糊道了一句,“惜槐你在这里……我是说来魔域,有多久了?”
“记不大清楚了,这石室中辨不出黑夜白天,住下以后也不能随意出行,只有楚郎唤我的时候才能听他说起如今的年月来……不过……”惜槐理了理衣角,幽幽鬼火灯映照出她的侧脸,这女子身上有莫名的凄楚,“他也好久未唤我去了,该是有其他佳人相伴才是。”
惜槐看了看百里逐笑,不由自主拉过她的手,“逐笑如此美貌,楚郎又让你佩剑,定是暗许你自由,莫不是……楚郎他眼下是专宠你的?”
专宠?他当真将在这里过的是帝王般的生活?
“他从来就是我一个人的。”
终是忍不住秉性全露,百里逐笑倏地站起身子,墨瞳氤氲着怒气,提剑欲走,迈开步子扭头又与惜槐道,“还有,这里不过是区区魔域,犯不着当做凡人皇帝的后/宫而论,什么侍寝不侍寝,什么专宠不专宠,我与他相遇相知,从没听说过与他在一起要讲究这么多规矩!坏了我等修仙之人的威严!”
她想她真不是一个做大事的女人,明明想隐藏好情绪问出些有用的东西,却在听了惜槐一番话后彻底地崩溃。
可是,也没有人说做大事的女人不能有儿女情长,喜怒哀乐。
惜槐并没有因为百里逐笑的指责而有丝毫不快,“你心里如此笃定,又为何要随他来魔域呢……在这里,女子的地位远远低于男子,楚郎寝宫里这么多与你我一般的女子,心中都不胜明了,逐笑又何必坚持呢?既然喜欢一个人,就该知道有些东西迟早要放弃。”
“哪为什么不是他为我放弃呢?”
略显任性的话一出口,百里逐笑立即为心底蛰伏的自私念头感到无比愧疚,她脸红了红,抬起的脚始终没有跨过那堵坍塌的墙。想了想,她又道,“方才我的话是重了些,可是惜槐姐,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为一个男人抹掉自尊和骄傲……”
女子不嗔不恼,只抬起水眸,“虽然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不过……看到你就想起了当年的我。”
“不,你我不同。”
“是。你我不同,或许楚郎现在在意的是你,但是,早晚会有人替代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而你,也绝不可能为他付出比我更多的代价……”惜槐随了她起身,素色纱裙显得有些微旧,裙摆蔽膝,不着丝毫花纹,当真有些像尘世皇宫中被皇帝打入冷宫的妃嫔。
——我倒是想起来了,多年前百鬼魅王大人倒是也带回个修仙的女子,后来被宗主大人讨要到这黑煞宫里,听说还经常被唤去侍夜,不过花无百日红,那女人后来下场也挺凄惨的……
百里逐笑忽而想起魔物月娥对她说起过的一番话,那么这位惜槐,想必就是那个“下场挺凄惨”的修仙之人了,只是这种甘愿卑微到泥土里的爱,她着实不能认同。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为他做了些什么?”赌气一般抱肩立在墙边,脊背上的寒气绝不仅仅是从冰冷的石壁上传来的,百里逐笑在等着下文。
“魔族曾在碧水河与流川修仙之人有过一次纷争,参战之人正是我的同门和师尊……那场恶斗的结果,是我师门全军覆没……”目光中有什么流转而过,惜槐并不避讳地诉说着难堪的往事,或许是因为被人遗忘了太久,空无一物的石室中也无可以诉说的人,面对这第一次见面的少女,她竟甘愿一点点揭开尘封的秘密,“而战败的原因,是我将布阵图偷了出来,交给了楚郎。”
眼角微微一缩,百里逐笑神色有异。
惜槐继续说道,“我道行低微,在战局之前便中计被那百鬼魅王抓回魔域,受了她万般折磨,是楚郎向她要了我,将我安置在这黑煞宫中;楚郎只是想救我,并不喜欢我,这一点,我很清楚,只是夜夜与他那般的男子相对,我……没有办法不动心……”
“哈?!夜夜相对?!”百里逐笑炸毛,身子一歪,差点失去平衡。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红着脸为自己辩解,惜槐手足无措地想努力解释清楚,“楚郎虽是夜夜招我侍寝,但那些时日,他……都从未碰过我身子,只问了我些关于些修仙之人与流川侯的事情,我也从不敢奢望他对我……后来师门与魔域纷争,征战在即,那时楚郎才与我有过肌肤之亲……我不忍他为此战焦虑,便按幽冥王的指示回到师门偷了布阵图交给他……我被逐出师门,而他们也因为消息的走漏战败……”
百里逐笑脸色愈差,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说那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女人什么才好。
“我知道你在想我什么,我确是自私了些。只是,我以为这样为楚郎解忧,他或许会喜欢我一些……可是我错了,魔域宗主楚四歌,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为了自己的地位和野心,可以好不觉得羞耻地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他的女人也不会放过……一旦达到目的,便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惜槐这番话说的狠绝,即便是在描述自己深爱的男子,却也没有为他留下一丝一毫的情面,看着百里逐笑惊愕的脸,她忽而笑了起来,连语气都不再似先前,“你知道吗?我有过他的孩子,才这么一点点大,连这个虚伪的世界是什么样都没有见过,便……没有了……”
“你,你们……”
双手比划着隆起的腹部是什么模样,惜槐双眸失去光泽,忽然间将百里逐笑的手抓住移到自己的脖颈处,喃喃道,“……是他给我灌的药,就像这样掐着我的脖子,将药……逼我喝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也不想四狗这样的,但是撕掉纯良的狗皮,男主就是这个样子的不单纯【挖鼻孔】
☆、血光诅咒【上】
一句话听罢,百里逐笑面如土色。
她想要将手抽回来,熟料惜槐死命地攥紧,叫她分毫不能动弹。
那女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我不会相信你的。”望着激动不已的女子眼中越沉越深的迷惑与愤恨,百里逐笑努力地替楚四歌辩解着,“我……绝不相信他会做出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从来……没有遇见过……”
他明明会甘心忍受被她欺负,从不厌烦地与她斗嘴……
他明明从来都小心翼翼地与别人相处,害怕被厌恶……
他明明是个温柔到连萤火虫都不敢轻易碰触的家伙……
他明明……
俗话说的好,虎毒不食子,就算楚四歌与惜槐之间曾发生过些什么,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作为一个男人,他绝不会用轻易结束一个孩子的生命,特别是自己孩子的生命——这一点,她不相信,绝不相信。
……可他楚四歌到底是魔,融在血液中的暴虐与残忍,是不会轻易就磨灭的。
她熟悉的不过是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他想让别人看见的样子,然而从一开始,她就不清楚魔域宗主真正的模样——原本消退干净的怀疑和戒备又一次涌上心头,百里逐笑知道自己仍旧没有对那个男人释怀。
挣脱开惜槐的手,被她紧攥的地方如火烧燎,百里逐笑就这般咬着唇立于原地。
“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楚郎是什么样的人,你会慢慢看清楚。特别是在这一切颠覆于常理的魔域中,他是真正的魔王。”半张脸淹没于阴影之中,鬼火灯的光泽已经不能够很清楚地照亮惜槐的脸庞,然而她的声音却像是穿堂的阴风,直直吹进百里逐笑的心里,“可是,可是……即便他那般待我,我也喜欢着他,一分也不会减少。百里逐笑,你能做到吗?你我不同,这一点上,你是绝对做不到的!”
惜槐忽然胜利一般地微笑起来。
那积攒着幽怨气息的笑容在百里逐笑看来生生扭曲着。
她叹了口气,无法割舍尊严和身份的她,确实无法像惜槐一般什么都不顾忌,只为心上一人,做出那么些害人害己的糊涂事——就连前往魔域这件事,也是受了流川侯的命令,半推半就间才上了贼船,尽管内心是多少有些欢喜的。
想到这里,她转身离去,却听得身后传来惜槐声音,“……你要去哪里?”
“去找他问个清楚。”头也不回地回答。
“可是……”
“我自然有办法找到他。”
淡的如同一抹影子般的女子几步拦下百里逐笑的去路,满脸尽是笃定的神色,语气不再如先前般低缓,透着一种无法言明的认真倔强,“我只是想提醒你,魔域中的女子与奴隶无二,若是出了这黑煞宫,难保不会招来麻烦,你还是安分些好,莫要给楚郎添乱。”
警告还没有说完,便被百里逐笑打断,“嘘,有人来了。”
“是月娥罢,这时候,该是来送饭食和水的。”望着做出噤声动作的白衣少女,惜槐平静地解释着,担忧地看了眼被破坏掉的石壁,透过那个窟窿,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百里逐笑所住的石室中空无一人。惜槐一急,便将她往回推,“你快些回去,想个借口先糊弄住月娥才好……啊呃……唔……”
手臂一个吃痛,惜槐双手被百里逐笑反擒,口也被死死封住,一时间挣脱不去,又无法呼救,只得扭着脖子狠狠瞪着她。
“抱歉了啊,但我不得不去找他……本来或许不必要这么急,可是现在,我一刻也等不了了!”刻意压低了声音,百里逐笑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后退了几步,穿过两间石室中被打破的石壁,将惜槐拖入自己之前所在的石室。
脊背贴合在石室入口的反转石门上,虽然听不见走道外一丝一毫的声响,但渐渐逼近的魔物气息告诉她,之前那个唤作月娥的魔族女子,正在接近。
惜槐被她捂着口舌,唔唔叫了几声。
百里逐笑屏息凝视,借着残桓隐匿好。石门从外缓缓翻旋开,美丽的魔族女子手中提着巨大食盒缓缓进入,那食盒分好几层,叫一般的寻常女子提,多少是有些吃力的,而在那些魔物手中却如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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