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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鸳鸯坠-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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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中雄一是日本九段武士,武林第一高手,曾持一柄金刀踏遍日本列岛,无遇出其右者。投奔萨摩王后,凭借他那精湛绝顶的武功,以及抢掠中国的卓著战绩,被授以折冲将军,统领着倭寇最精锐的士卒,地位仅次于萨摩王、三留大将军,而处居第三。今天,他本想给“胡宜春”一个下马威,哪知弄巧成拙,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面。他那火一般的脾气,怎能容忍?怒冲冲道:“胡将军的武功果然盖世绝纶,在下欲讨教几招,请赐教!”说着已然离开座位,走至庭院。

    廖展雄微微一笑道:“田中将军乃日本第一武士,威名如雷贯耳,能不吝指教,末将一定受益非浅。只是手脚一出,忽高忽低,万一不虞,有伤友谊,还是改天再请教田中将军吧。”这句话明为推辞,实是刺激,他心里忖道:不把这头雄狮击败,让倭寇也太藐视我中国无人了!说话之际,眼睛望了望萨摩王与三留大将军,又在全场扫了一周。

    萨摩王知道田中雄一的脾气,要拦他是拦不住的,同时也想看看这位大明的参将武功到底有多高,于是说道:“二位将军既然都有兴致,那就切磋一下吧,不过只能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廖展雄起身道:“既然大王示下,末将就向田中将军领教两招。”走向庭院,站到田中雄一面前。

    田中雄一抱拳道:“请!”

    廖展雄道:“为了给大王、大将军与众家弟兄助助酒性,而又不伤你我之间的和气,田中将军,你看来个文斗可好?”

    田中雄一感到十分新奇,道:“文斗怎么个斗法?”

    廖展雄道:“就是你我相距五尺,你在我胸上打三掌,我在你胸上打三掌,无论胜负,立即住手。”

    萨摩王觉得如此可免动刀剑,即道:“文斗甚好!”

    田中雄一问道:“胡将军,是你先打我,还是我先打你?”

    廖展雄笑道:“法儿是我说出的,当然是你先打我。”

    田中雄一的硬功极好,曾力举千斤鼎,一掌劈断一尺厚的石条,是以人称“大力神魔”。此时他想道: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任你铜筋铁骨,有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我大力神魔一掌也能把你打开!于是说道:“那就依你吧。”

    二人在庭院中,一东一西,相距五尺,站定身形,廖展雄从容道:“请!”

    田中雄一凝神运掌,大吼一声道:“看掌!”一记劈空掌打在廖展雄胸膛上,“砰”的一声,如同打在铁板上一般,但觉手掌一阵麻热,震得倒退两步,心想:利害!

    廖展雄站立原地,闪了一闪,感到五脏六腑在**内震荡,忙运内气摄住心神,想道:不愧为日本第一武士!我得改变应策,化他掌力。说道:“还有两掌。”

    田中雄一倒退数步,再次运功,将全身力道灌于右掌,脚踩连环,快步疾行,一声怪叫道:“着!”实指望这一掌定能把他打倒,哪知掌风击在对方胸膛上,软绵一团,无着力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道:此人内功如此深厚,竟达神化莫测之境。

    田中雄一这种借助跑步增力的打法,委实是在耍赖,但廖展雄并未提出异议,依然从容道:“还剩一掌。”

    田中雄一重新运掌,用足十二分功力,取“力劈华山”之势,“嗨!”掌风劈至廖展雄胸膛上,仍然是软绵绵的一团,如泥牛之入大海,力道给化解得一干二净。他欲撤回手掌,却感到对方胸膛上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紧紧吸住他的手掌,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了两步,手掌贴到了对方胸膛上,为了保持身躯平衡,只得以内力相抗。

    过了两盏茶工夫,田中雄一内力不济,面色渐渐转为青白,额角见汗,头上腾腾地冒着白气,但是却兀自支撑着。如此坚持下去,田中雄一只有油尽灯灭,内力耗干而亡。

    廖展雄只是想教训一下田中雄一,此刻并不想取他性命,是以忽然收了内力;见田中雄一向后踉跄了两步,又用内力缓缓将他吸稳身形,随即抱拳道:“田中将军真神力也,末将险些儿支持不住。你我武功伯仲难分,末将以为无须再比了,不知田中将军尊意如何?”这就等于告诉田中雄一,他该还打的三掌不打了。

    在众寇目看来,“胡宜春”只比田中雄一略胜半筹,而田中雄一却心里有数,要不是对方成全,自己将会毙命当场。自己打人家三掌,差点儿丢了性命,岂能再经得住人家还打三掌?于是见好收篷,还礼道:“胡将军果然武功绝伦,在下打心里佩服。”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煞是难看。

    萨摩王原先担心二虎相斗必有一伤,没到就“胡宜春”不仅经受了大力神魔当胸三掌而占有上风,并且能顾全友谊礼让田中,心里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忙走至庭院,手拉二人道:“二位将军武功盖世,本王由衷饮佩!来,随本王饮酒去。”在萨摩王的意思,一方面表示对“胡宜春”的器重,一方面是给田中圆场,使之不至于太尴尬,因为他统领着漳浦倭兵的精锐,今夜劫营还须他冲锋陷阵。

    三人重新入座。萨摩王把话题岔开,道:“能否请胡将军赶回戚家军大营,为本王作个内应?”这样问意在试探他是真降还是诈降,如他同意回营,那就是想乘机脱身,无疑是诈降了。

    廖展雄当然清楚萨摩王此话的用意,于是蹙眉道:“末将是偷偷地前来漳浦,现如返回大营,又是白天,一旦被人发现,出了差弛,毁了大王的大事,如何是好?”

    田中雄一道:“胡将军万不可回去,今夜劫营,还须仰仗胡将军引路。”其实田中雄一藏着贼心,打算在劫营乱军之中,趁其不备,将“胡宜春”杀死,以免他日后地位居己之上。

    此时三留弘文道:“今夜谁人带兵劫营,谁人严守城池,大王要有一个安排。”

    萨摩王道:“请大将军率众守城,本王亲自提兵前去,有田中将军、胡将军等随护,定可马踩连营!”

    三留弘文道:“不然,大王是众军之主,怎能轻动?当由属下带田中将军、胡将军前去劫营。此行关系我军存亡,属下跟随大王多年,宠荣有加,在此紧要关头,焉能不去?依属下之见,可留东乡太郎与汪义助大王守城。东乡为人精细,遇事沉着从容,堪当此任;汪义勇猛善战,以其辅之。”

    萨摩王道:“既然大将军以为此行关系我军存亡,本王不身先士卒,又怎能鼓舞弟兄们的斗志?漳浦虽弹丸之城,乃我根本之地,非大将军坐守,本王放心不下,可留东乡、汪义助大将军。我意已决,勿再争论!”嗣后计议了一些行动细节。

    且说潜在漳浦城内的胡宜秋早知廖展雄已进入漳浦城诈降,一直在县衙后院等候消息,申牌时分,见廖展雄至后院如厕,便迎了上去。廖展雄走至她身边,低语道:“倭酋今夜劫营,速告知城外!”二人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天一侧黑,胡宜秋来至城东北角,一个纵身,上了城头,环顾四下里无人,即向城外击掌三声。城外也应了三掌,她便将事先准备好的纸条,裹上石子,扔下城去,随后迅捷转回县衙。

    当晚一更时分,天刚下过一场小雨,尘土不扬,但道路也不甚泥泞。借着天星的微弱之光,五千倭兵悄悄地出了漳浦城,向北疾行,行了一个多时辰,离戚家军大营约有二三里地,萨摩王命倭兵暂止前行,随即蔽于左近树林内,遣大岛、小林前去探听戚营虚实。

    大岛、小林猫身前进,逐渐挨近戚家军营盘,找一个小土堆作为掩体,翘首望去。但见大营一片灯火,如同白昼,官兵们席地而坐,杯觥交错,醉态龌龊,吆三喝四,欢笑行令之声哄喧,不时地还有人赞颂几句“皇恩浩荡”。二人喜出望外,悄悄折转回来,向萨摩王禀告所见。萨摩王命二人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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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设阵诱敌(下)】………

    大岛、小林复挨近大营,隐于那小土堆后,探头望去。但见那些席地饮酒的官兵已陆续进帐歇息,灯火也大多灭了;约过半个时辰,整个大营渐渐静下来。此时,远处有两点灯光,忽明忽暗,鬼火般地向这边移动;走得近了,看清是两个拿着灯笼的巡营官兵。

    只听其中一人道:“张大哥,皇上差谭巡抚前来犒师,大伙儿都喝得醉醺醺的,好不快活,却叫我们来巡营,一点酒儿也不让喝,我闻到那酒的香味,连口水都流下来了。”

    那张大哥道:“李兄弟,我又何尝不是呢?你不用急,且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说着从怀内掏了一个扁形的皮囊。

    那李兄弟打开盖儿一闻,笑道:“酒!从哪里弄来的?”

    张大哥道:“你是知道的,我同那火头军老孙头极好,找他悄悄弄了一皮囊酒来。”于是二人坐下来喝酒。

    李兄弟喝了一口酒,道:“好香!要是有点下酒菜就好了。”

    张大哥笑道:“莫非你是神仙,算到我带了下酒菜来?”从怀内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无非牛肉猪耳之类。

    李兄弟拿了一块牛肉嚼起来,笑道:“小弟哪是什么神仙,实是张大哥神通!”

    大岛看到这儿,用肘捣了一下小林,二人退下小土堆,回至树林,将详情禀告了萨摩王。

    萨摩王听后,下令道:“踩营!”此时已是三更,天空的星星眨着眼睛,射下荧荧微光,似乎在监视倭寇的一举一动,也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廖展雄听令,一马当先,田中雄一紧随于后,带领一千铁骑,冲向戚家军大营;萨摩王指挥四千步兵,随之跟上,一片杀声震耳,响彻夜空。

    戚家军醉眼惺忪,见倭兵突然杀至,慌不择路,跌跌爬爬,四下散去。

    廖展雄、田中雄一直取中军大帐,见一员大将银盔银甲,跨在马上,手持令旗,督军抵抗。倭寇一千铁骑,席卷而至,戚家军无力抵挡,纷纷后退。那大将禁勒不住,拍马向东落荒逃去。

    廖展雄大叫道:“戚继光哪里走!”

    田中雄一也大声喊道:“追!”

    倭兵们一阵呐喊:“休要跑了戚继光!”“弟兄们追啊!”

    萨摩王见前军得手,一领马缰,赶上前来,与二将一起,向东追去。

    戚继光在百余骑将士的护拥下,狼狈而逃,看见前面有一个谷口,一头钻了进去。萨摩王、田中雄一、廖展雄也率倭兵,追入谷中。

    追了一段,廖展雄猛然勒马道:“大王,戚继光善谋而多诡,恐怕谷内有埋伏。”

    田中雄一望戚继光就在前面不远处,一声狂笑道:“胡将军,胆怯了?这章鱼谷如同章鱼的触臂,有许多山谷相连,四通八达,纵使他有埋伏,又岂奈我何?追!”

    萨摩王道:“胡将军过虑了。垂手之功,焉能丧失?追!”又一路追了下去。

    后面说话顿了顿,戚继光又跑远了一段路,百余骑在章鱼谷内左窜右拐,而五千倭兵衔尾紧追不舍,两军相距不过七八十丈。时间一长,倭寇的四千步兵已被丢在老后,看不见了。

    突然一个急转弯,戚继光在视线中消失。待萨摩王追至转弯处,迎面有四条岔道,戚继光是从哪条岔道逃遁的呢?

    田中雄一翻身下马,在四条岔道口兜了一圈,希图从马蹄印上找到戚继光的去向。他仔细地查视一遍,发现右边的岔道口有杂乱的马蹄印,而其他三个岔道口却没有马蹄印,转回来将发现的情况禀告了萨摩王。

    萨摩王道:“就从右边追去!”于是当先**右边的山谷,一千倭骑紧紧跟上。

    跑了约半个时辰,拐了许多弯子,但见前方有道路给一面高达六七丈石块砌成的石墙堵住了,萨摩王大叫道:“中计了,快退!”

    原来戚继光自听了徐达兵书“牧牛阵”一节后,便差廖志纬至章鱼谷察看地形。经半个月的实地察看,根据章鱼谷谷道四通八达的地形特点,廖志纬采取设置墙障的办法,在章鱼谷布下了牧牛阵。牧牛阵按离、坎、震、兑、艮、巽、乾、坤八卦而立八门;离南、坎北、震东、兑西、艮东北、巽东南、乾西北、坤西南。自艮至离为顺,自坤至坎为逆,顺则生,逆则死。又在通往生门各个岔道口的山脚下,镶上一块尾大头小的三角石头,作为指示方向的标记。凡三月而成。

    萨摩王等倭寇哪知其中奥秘,受马蹄印的迷惑,渐渐地走向了死门。一千名倭寇骑兵受石墙所阻,只得向原岔道口退去。本想退回来时的原道,怎奈岔道太多,七拐八扭地又转了半个时辰,处处皆有石砌高墙堵住,无法出谷。

    时已四更,一钩残月从东方升起,山谷里明亮了许多,萨摩王道:“我们从西而来,应向西退去,方可找到原道。”

    萨摩王等背着残月而行,又折了几个弯,仍见一堵高高的石墙立于谷口。其实他们追赶戚继光入自兑门,后转至坎门、震门,如今又折向坤门。

    经他们如此折腾,山谷里宿眠正浓的飞禽走兽纷纷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腾飞的腾飞,奔跑的奔跑,发出一阵阵可怖声、尖叫声,特别是鸱鸟夜号,有如婴儿啼哭,声声悲切,听了叫人皮肤起栗,心神慌恐。

    突然,田中雄一的金刀砍向廖展雄,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道:“你这奸细!”

    廖展雄一直防着田中雄一,此时青霜剑寒光闪处,一个“横架金梁”,去格金刀,大骂道:“你这个混蛋!在进谷口时,我已提醒大王,要防备中了戚继光的埋伏,你这混蛋偏说什么四通八达!”

    田中雄一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武学大行家,他见寒光一闪,知对方使的是一柄宝剑,连忙撤回金刀,却是慢了一点,“当啷”一声,刀尖给截去三寸,手臂震得酸麻。

    廖展雄回收青霜剑,反手一斫,一招“长虹贯日”,直指田中雄一胁下,田中雄一避招进招,一式“横云断峰”,金刀砍向廖展雄的腰际。廖展雄把马向后一磕,金丝鳝王鞭已抄在左手,向前一抛,卷住了田中雄一的金刀,田中雄一急抽金刀,却未能**,金刀忙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这才解了金丝鳝王鞭的缠绕。

    两旁的倭寇有许多听过“胡宜春”说了“恐怕谷内有埋伏”的话,此刻田中将军却说“胡宜春”是“奸细”,是以不知谁是谁非,不便插手,齐呆呆地在那里观战。萨摩王听到这边有金铁交鸣之声,纵马过来,问道:“为何你二人打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一个观战的的寇目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萨摩王喝道:“都给我住手!现下已受困章鱼谷,你等不设法寻路出谷,竟在这里自相残杀!”话音未落,廖展雄的金丝鳝王鞭已向田中雄一的颈项卷去,手法之快,宛如风驰电掣。

    田中雄一不敢用刀去格,怕鞭头拐弯,砸了脑袋,但骑在马上,不甚灵活,出于无奈,只得将身形向后一仰。廖展雄金丝鳝王鞭走空,鞭头正好指向右边的萨摩王,他一按鞭柄扣簧,鳝口张开,一根子午闷心钉向萨摩王的心窝疾射而去。虽然星月微光,不能细辨,但子午闷心钉由簧机弹出,力道甚大,暗器破空之声却十分清晰,萨摩王疾闪身形,终因相距太近,还是给射在右胸之上。

    萨摩王顿觉右胸麻痒,像千百条小虫在那儿爬动,知是中了喂毒暗器,左手捂着伤口,右手戟指廖展雄,声音嘶厉道:“你,你,你!你果真是奸细!”

    廖展雄爽朗一笑道:“不错。混蛋的不是田中雄一,而是你!”一声长啸,两脚猛踩马镫,身形蓦地拔起,两臂往下一按,一式“大鹏展翅”,跃向堵死谷口的石墙。他跃至半墙高,双臂向下一挥,脚尖一点墙壁,再度拔起,纵至石墙之上。

    田中雄一也是十分了得,一看萨摩王遭到暗算,“胡宜春”已然遁去,气得面色铁青,怒发如针,张开双臂,一式“一鹤冲天”,连续两个纵身,跟踪追上石墙。

    就在廖展雄与田中雄一纵上石墙的刹那间,两边山上突然火光通明,无数火把宛如两条逶迤起伏的火龙。在一边山头上,火光亮处,站着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手执令旗,英武威严,正是福建总兵戚继光。在另一边山头上,站着一个灰衫儒士,正是布设牧牛阵的廖志纬。

    戚继光令旗向谷下一指,厉声喝道:“萨摩王!你那四千步兵,早已做了异乡野鬼。如今你已是瓮中之鳖,休想逃出。尔等倭寇蹂躏中国二十多年,现已是恶贯满盈了,此处章鱼谷牧牛阵,便是尔等葬身之地!”令旗一挥,两边山头上箭如飞蝗,石如陨雨,及至谷底,血肉横飞,萨摩王与他带领的一千骑兵,无一幸免。山谷内的惨叫声和着山头上的呐喊声,两相应对,融为一体,组成了一篇奇异而绝妙的乐章。

    且说二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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