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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圣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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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啊,快走啊……”

  李青山阻拦不得,只得任凭她胡闹,他虽然已经信了鬼神之说,但才不信这里有什么阴气邪祟,他身边就跟着个实实在在的精怪,若真有什么不对劲,青牛自然会告诉他,哪轮得到她。

  神婆洒完水之后,仿佛帮了李青山大忙一样,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无非是李青山能有这个运气,都是全凭神赐,现在到了还神的时候了。敬神的最好东西,自然就是野猪剩下来的大猪头。

  李青山才算是明白了她的来意道:“恐怕不是神要吃,是你要吃吧?”

  对于李青山的小小无礼,神婆勃然大怒,挺着身子用另一种声音道:“李青山,你不听本神的劝告,是要有祸患的。”

  李青山知道这是她请神附体的把戏,寻常村人见了这一招,就是那胆大也吓得面无人色,跪下来叩头,就是原本的李青山也不敢完全不当回事,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抱着手臂看笑话似的:“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与神何关,您请吧!”

  神婆见这一招竟然没有用处,讪讪恢复原状,阴森森的道:“你等着!”

  神婆走后不久,祸患果然来了。

  一个村人来请李青山到祠堂里去一趟,村子虽小,规矩甚多,他同哥哥分家的事,理应是要到祠堂里,当着村中长者的面分割清楚,不过也得他先提出才是,难道他那哥哥竟抢了个先。

  李青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青牛却又不知到哪里去了,只得硬着头皮。

  所谓祠堂,不过是一个门洞很深的小屋子,但却是村里少有的砖石建筑,里面供奉着李刘两家先人的牌位。

  黑漆漆的屋子里,几位老人分列左右,当首的便是卧牛村的村长,年过六旬,身子佝偻的不成样子,也是李家的人,照辈分李青山还要叫他一声爷爷。

  李大夫妇已经等在哪里,看见李青山就狠狠的瞪过来,倒似李青山怎么害了他们,隐隐的带有几分报复的快意。

  李青山不理会他们,只向众位老人行了礼,便在村长的主持下开始分家。

  原本李青山想着,他的东西也就那一头青牛,与几亩田地,没料到实际上却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村长一脸公正严肃,乱七八糟的杂物,分给了李青山许多,精细到了一支勺子,一双筷子。

  每说出一样东西,李大嫂就肉痛的抽搐一下,看李青山的目光越发的恶毒。

  李青山不为所动,泰然自若,而且那些生活杂物,也都是用得上的,免得他去重新置办。

  足足分了大半个时辰,村长方才停下,用浑浊的双眼环顾左右:“你们可有什么不服?”

  李大夫妇都道服气,李青山却觉得不对:“爷爷,还有那几亩田地?”

  “什么田地?”

  李青山愕然,当初爹娘离世的时候,可也是当着这位的面,说的清清楚楚的,就是怕大哥欺负了他,要这位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主持公道。

  李大嫂已经说开了:“你年纪小不晓事,那两个老东西借人家的银子的不还,早已经抵偿给人家了。”

  李青山勃然大怒:“你叫我爹娘什么,你再说一遍?”虽然没有特别深的感情,但那也是他在这一世的生身父母,怎能容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侮辱。

  李大哥却已挡在李大嫂面前,几个汉子也从祠堂外走进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李青山且注意到,这几个都是村里的泼皮无赖,平日里就是偷鸡摸狗,欺男霸女,不会讲什么同村人的情谊,下起手来绝不会留情。

  村长暗骂了一声蠢婆娘,叹息道:“字据我都查验过了。”

  “字据在哪里?”

  李大哥道:“我们拿回来已经烧了。”

  “不知是欠了哪一位的银子?”

  李大嫂得意的道:“村里的刘管事,你有胆就上去去要,看刘管事不剥了你的皮,怎么着,老娘就是欺负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那几亩地都是良田,很是卖了些银子,算是弥补了没吃上猪肉的亏欠,她下定决心,一回家就去买只鸡来吃。

  李青山直气的浑身发抖,指甲刺进手心里。

  凭他两世为人的经历,如何不知就里,庄稼人视土地为命根子,怎么会随便抵偿给人家,他那爹娘也是在土里刨了一辈子食,又怎么会借人银子。

  这分明是合起火来欺负他,失却了土地,他若是想吃上饭活下去,就只能去刘管事庄子里当长工,纵是有天大的气也得受下来,真是好算计。

  李青山在家中被哥哥嫂嫂冷眼相待,无非就是吃穿的差些,尚且能够接受,但哪像这样颠倒黑白。他前世混迹网络,自以为什么社会黑暗面都见过了,并为之愤怒喝骂。但当这种事落在自家头上,才发觉是如此的难忍。

  他若是应了,就算是服了村里的分配,再无申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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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酒酣杀人
  祠堂中的气氛一时僵滞起来,村长面沉如水:“怎么,李二郎,你不满我的安排吗?”那几个泼皮无赖已开始摩拳擦掌,为首的瘌痢头更将一把砍柴刀提在手里。

  其他老人要么闭上眼睛,要么劝道:“小二,不要赌气。”“胳膊拧不过大腿。”“刘管事许你还去庄子里帮工,多给你开工钱,怎么没一口饭吃。”

  李青山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出的祠堂,出门时还被那癞痢头绊了一下,差点跌倒,抛下身后一片大笑。

  路上遇见那神婆,她自得一笑:“祸患,祸患,你若现在奉神,来来得及。”

  李青山回到卧牛岗下的新居中,倒头躺下,心中再没半点欢喜。

  日落西山,天色昏暗下来,鸡鸣狗叫之声渐熄,村庄又恢复了平静。

  青牛从门外踱了进来,李青山支起身子,刚欲开口,青牛便道:“我都看到了,但我没帮你。”

  “我没想要你帮,我也不在乎那几亩田,我只是……”

  “咽不下这口气?”

  “是。”

  “天下黑白不分,是非颠倒的事多了,莫说你这小小凡人要受气,纵然是法力通天的仙佛大圣,也有委屈受辱的时候,你这点小气算得了什么?”

  李青山瞪着眼睛:“可我不愿受。”他忽的又想起那把短刀。

  青牛沉默着望了他良久,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愿受就对了,大丈夫行事,快意恩仇,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我原看你这些年来意志消磨,但胸中竟还有些男儿血气,也唯有如此,才配让我教上一教。”

  李青山楞道:“你在考验我?”

  青牛抽了抽鼻息道:“这也算考验?不过是问问小子你想走哪条道?”

  “哪条道?”李青山不明其意。

  “世上道路万千,既有忍气吞声明哲保身之道,也有仗剑而起杀身成仁之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神有神道,鬼有鬼道,各道有各道的风光,各道有各道的取舍……”

  李青山听它“道”个不停,直觉头昏脑胀,难道你还要唱一曲“道道道”给我听吗?听到后来,一口打断道:“我自求我道!”

  青牛先楞后喜:“你竟听明白了,没错,大道万千,我自求我道。”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大葫芦,葫芦自动飞入李青山手中:“你既然不肯忍气吞声,我便教你不必忍心吞声的办法。”

  李青山只觉手中沉甸甸的,有什么液体在其中晃荡,打开葫芦塞,一股酒气袭来。

  李青山苦笑,吃肉之后,便是喝酒吗?貌似合情合理的很,但谁家修行是要凭这两样,若是吃肉喝酒就能成仙,那天下有钱人就都成仙了,莫非仙人都是酒囊饭袋?

  青牛只说了八个字:“肉强体魄,酒壮肝胆。”

  李青山一咬牙,一仰头,咕咕嘟嘟把酒灌了下去,虽然不过是村中浊酒,但这一葫芦酒下肚,他也觉得天旋地转起来,目光直愣愣的望着青牛,难道是要他借酒消愁?

  “去杀个人,我就教你修行。”青牛说的极其平淡,像是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事,说罢就卧了下来。

  李青山只觉一股凉气从背后升起,他恍然间发现,眼前的并不是一头陪他耕了十几年田的勤劳老牛,而是一头真正的牛精牛怪,它所传授给自己的,绝非冲虚平和的仙佛之道,而是凶狠霸道的妖魔之道。

  它还没教过他任何神通功法,只是让他吃肉、喝酒,现在还有杀人。

  真的要去杀人吗?一张张脸浮现在他眼前,他是恨这些人,恨不得杀了他们,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敢这么做,青牛也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要酒壮肝胆。

  这算是投名状还是拜师礼?

  回想今天的遭遇,酒意上涌,怒气横生,李青山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杀谁?”

  “这是你的事,先说好了,我不会帮你,也不会救你,我只是一头普通的牛。”

  今夜的月色明朗,在大地上洒上一层白霜,李青山独自走在白霜之上,只觉得头顶的圆月亮的耀眼,恨不得来一片阴云将它遮住。

  村中一片寂静,李青山脚步摇晃的在村中乱走,心中一片茫然。

  来到一座破房子前,房中传来喧哗的人声,李青山听的真切,正是今日祠堂里几个泼皮,他忙贴着墙根蹲下,听他们说些什么。

  “今天这顿酒来的真容易,不过是到祠堂里站了一站,刘管事就赏了这么多。”

  李青山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刘癞痢,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他性情乖戾凶狠,身上常带着一把砍柴刀,村里人都有些怕他,纵然是捉到了他偷东西,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其他泼皮也以他为首。

  “这都是大哥你的威风,你没看那小子的脸色,都吓白了。”房中一阵哄笑。

  李青山不知自己当时的脸色如何,但现在定然是通红,酒意混合着怒气直冲头顶。

  “可惜那怂包没有动手,我也好久没活动拳脚了,本来准备拿那他练练手,那厮向来不把我放在心上。”

  李青山两世为人,只是不像是普通村民那么害怕他罢了,却没料到就召来这样的敌意。

  “大哥想要揍他还不容易,那个傻蛋把房盖在村外,咱哥几个蒙头揍他一顿还不简单,顺手把他的牛也牵了,拉到集上去卖了,还能换几顿酒钱。”

  其他泼皮纷纷符合。

  李青山吐出一口酒气,握紧怀里的短刀。

  刘癞痢喝了一肚子酒水,来到屋外撒了泡尿,却不回转屋中,而是沿着小道向村南走去。

  李青山心中奇怪,立刻跟了上去,只见他来到村里有名的刘寡妇门前,一阵呼喝要她开门,才知道他要做什么。

  门扉禁闭不开,屋里连灯光也不亮,显是怕了他。不远处也有几间茅屋,但竟然没人理会。

  刘癞痢借了酒兴说了许多污言秽语,狠狠踹了几脚门,骂骂咧咧了一阵,引得村中犬声大吠,才转身离去。

  门里刘寡妇心神略定,透过门缝悄悄向门外望去,只见刘癞痢果然走远了,才放下心来,忽而眼前一晃,只见一个身影紧跟着刘癞痢而去,夜色昏暗,也看不清衣着长相,只当是他的跟班,心中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

  李青山跟着刘癞痢到一个荒僻之地,心中一横,大喝一声,猛扑上去。

  刘癞痢大惊回头,只见一把黯淡无光的短刀向他刺来,酒顿时醒了一半,想要奔逃反抗,却是手软脚软。他寻常只是拿刀吓唬吓唬老百姓,打过几次群架,哪里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搏杀。对方虽只是个少年,但那股决断和杀气扑面而来,直似山中猛兽。

  毫无阻碍,一刀入体,李青山也没料到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刘癞痢竟然如此不济,看着刘癞痢惊恐哀求的神色,他仿佛醉的更深了,眼睛隐隐透出红光,脑袋仿佛停止运转,只有手上动作不停。

  刀芒血光在黑暗中乱舞。

  待到李青山冷静下来,刘癞痢已经倒在血泊中,死的不能再死,浓重的血腥味在这月夜,也透出几分清冷的味道。

  李青山强自镇定,折身便走,一口气奔到卧牛岗下的溪流旁,方才停下脚步,借着水流一照,不禁吓了一跳:“这还是我吗?

  水中倒影出一个满身血迹的少年,抿着嘴唇双目圆张,犹带着未曾散尽的杀气,十分恐怖。

  李青山捧着冰冷的溪水,将身上血迹清洗了一番,才回到茅屋中,也不理会卧在一旁的青牛,一头倒在床上。

  这时候,双手才颤抖起来,猛地出了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衫,酒已完全醒了。

  青牛笑问道:“你不逃吗?”仿佛不是它让李青山去杀人的。

  李青山道:“杀个那样的东西,还用得着逃?”他之所以选定了刘癞痢,并不只是一时冲动,那厮在村中坏透了,没人替他出头,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他不留下太显眼的证据,死个这样的人物,多半是不了了之的后果。

  青牛眼中赞许更深,要找个一怒杀人的匹夫容易的很,但要知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怎么在杀人的同时保全自己,那就很不容易了。而眼前那份镇定自若哪怕是装的,也可见此子的心志。

  李青山颤抖的双手瞒不过它的眼睛,但在它的眼中,那不但不可耻,凶蛮的不把杀人放在眼中的家伙到处都是,但能将这份紧张恐惧压抑到现在才爆发出来,当真是了不得。

  过了良久,青牛问道:“感觉如何?”

  “好可怕,好痛快!”这是李青山的真心话,在恐惧过后,竟有一股说不出的酣畅淋漓,胸中郁结之气消解了大半,回想起当初看《水浒》,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武二郎血溅鸳鸯楼的感觉。

  青牛嘿然一笑:“快些睡吧,明天事情多着呢!”

  李青山心中一动,露出欢喜之色:“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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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九牛二虎
  青牛不答,闭上眼睛。

  李青山平躺在床上,面上虽保持着平静,心潮却是澎湃的不能自抑,直到大半夜还没睡着。但心里紧绷的那根一旦松弛下来,就感觉比干了一天农活还要疲惫,一下子沉入睡梦中。

  这一夜,他梦到与千万人为敌,直杀的尸山蔽日,血海星沉。

  一觉醒来,梦如潮水般消退,阳光明晃晃的照进来,已在三竿之上。

  刘癞痢之死,仿佛在油锅里滴了一滴冷水,在村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这厮在村中作恶多端,如今终于死了,寻常村民无不拍手称快,口称报应。

  但接下来就是猜测是什么人干的?同刘癞痢有仇的虽然多,但敢报仇的却没几个,小村里没有秘密,村里人一思量就想到了昨天的祠堂的事,而那个人偏偏还没来看这桩大热闹,更让人确信自己的猜测。

  “李二郎杀人了。”

  “看他平日闷不吭气,竟有这样的胆气。”

  “现在怕是已经逃了。”

  在低低的议论声中,却有李大夫妇脸色惨白,刘管事和李村长面沉如水,那几个泼皮更是吓得脚软,昨夜若是他们出去,是不是现在就躺在这里。

  不知谁一声惊呼:“李二郎来了。”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李青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到刘癞痢的尸首旁,昨夜天色昏暗还不觉得,今天一看也觉得死相可怖,但他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只道:“死得好。”目光自左至右,扫过人群。

  所有人都觉得,一夜之间,李青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有些令人畏惧,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觉得脊背发寒,而那几个当事人,更是吓了一跳。

  李村长道:“给我把李二捆起来,送到祠堂里去。”

  卧牛村实在偏僻的厉害,基本上处于自治的状态,有什么事情都是村里老人们商量解决,哪怕是人命案子,也得他们先把人抓起来,送到衙门去,别指望衙门的大爷,跋山涉水几十里来到这样的破地方拿人。所以基本不同衙门打交道,直接在村里动私刑。

  村民一阵骚动,李青山扬眉喝道:“谁敢?”纵然没有兵刃在手,他携杀人之威,直似刀剑出鞘,锋芒毕露。

  村民无人上前,却也不止是畏惧李青山。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在,村民的思想更是质朴:村长你如此勾结豪强,欺负良善,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二郎也是乡亲们看着长大的,还叫你一声爷爷,你也真下得去手。这刘癞痢死有余辜,二郎这么做是为民除害。

  “这刘癞痢自己喝醉了酒,一跤跌死的,关二郎什么事。”说话却是和刘癞痢有着大仇的张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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