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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

　　　　…………

　　　　小石山，戊字二号洞府。

　　　　两人一坐一立，久久无语。气氛又回到许久之前，只不过这次，却是一种各想心事般的无声相对。

　　　　“既然你想你找我帮忙……是不是有了什么办法？如果是的话……”江白忽的是怀着些许希冀抬头，看向顾音如，试探着问道。

　　　　“没有。”顾音如摇了摇脑袋，打断了江白话音，四目相对道：“只是我知道你之前的事情，而且你救过我两次，我想着……只有你我能够联手，而且，在这大小石山上，你是我能信任的人……”

　　　　“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此事无望……”顾音如缓缓低下头去，用力捏紧了衣裳裙摆。

　　　　江白深深呼吸，心脏忽的开始疯狂跳动，只觉得自己一刻也忍不下去，按捺着情绪，轻轻开口问道：“如果说，我有办法呢……”

　　　　顾音如猛然抬头，看向少年浑身微微战栗的模样，不知为何，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道：“……是什么？”

　　　　江白看着顾音如的目光，静默良久，没有直接说出，转而问道：“如果事成之后，王景当真是再也消失了……宗门上下肯定震动。或许能够从一二蛛丝马迹查到我们身上，我只问你一句……”

　　　　“你们顾家……能不能保的了我？”江白目光灼灼，看向顾音如，像是要她说出一个最真实的回答。

　　　　“全力而为。”顾音如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对上江白的目光，冷静到有些冷漠的说道。

　　　　思忖了许久，江白抬脚走回桌前，缓缓坐下。把顾音如手中的茶壶拿过，倒进口中狠狠的一饮而尽。直到喝干，才擦了擦嘴还有脖颈上溢出流下的残茶，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什。

　　　　这是三片青色的羽毛，约莫着巴掌大小，看上去像是放了许久，却依旧没有出现绒毛散落分叉的现象。

　　　　“那么……拼一次。”江白紧紧看着顾音如，一字一句道。

第72章　跟踪（）　
残阳如火，晚霞裂帛，又是一天黄昏。

　　　　戊字二号洞府石门缓缓而开，江白从其中走出，脸色有些犹豫不定。几步之后，回头对着身后一人说道：

　　　　“你当真觉得可行？”

　　　　“以我对王景的了解来说，有七成把握。”顾音如仔细思索了阵，答道。

　　　　江白眉头皱起，脸上没什么表示，但看得出却对七成这个几率并不是十分满意，像是还在权衡着什么。

　　　　“七成已然是很高的成功率了，不必再瞻前顾后。”顾音如看出他心中所想，劝道。

　　　　“尽管说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江白摇摇头道，脸上忧色并未褪去。

　　　　“如果你是在忧虑东窗事发的情况，那大可放心……只要顾家能保的了我，那就一定也能保的了你。”顾音如顿了顿，坚定道。

　　　　江白看着她此时的坚决神色，不由自主的和她之前的冷漠或者微笑相互重合，心中稍稍感慨，一前一后，当真是判若三人。自己这算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她？

　　　　虽然不知道她这番话是真是假，但既然有赌，那就未必会输。而且就像顾音如所说，用七成几率去博上一博，也未必不可。

　　　　更重要的……自己按捺了半年，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啊。

　　　　“那就赌一次，我和你说的，你都记住了？”江白点了点头，问道。

　　　　“一字不漏，都记下了。”顾音如很肯定的回答道。

　　　　“那明天就开始吧。”江白转身走向自己洞府，夕阳长长的拉下一道光影，经久不断。

　　　　“好。”顾音如说了句，忽的又是紧走几步，到了江白身边，把一包东西塞给了他。

　　　　“这是什么？”江白接过这类似香囊的小袋，疑惑道。

　　　　“‘绿萝尖’”顾音如笑了笑，走回自己洞府，在门口处停了下来：“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

　　　　江白看着顾音如洞府石门合上，又看了看手中香囊，自嘲的笑了笑，掏出玉符，打开了自己这两扇石门。

　　　　茶是好茶，只是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喝呢？

　　　　一念及此，江白忽然是想到许多，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洞府，却终究没有走进。半晌后，蓦地合手关上。

　　　　一道少年影子，面对着夕阳余晖，从小石山走向大石山，错着许多人走回的身形，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

　　　　…………

　　　　沈若婵今天的心情很糟糕，糟糕透了。

　　　　清早，像是往常般去江白门前叫他，带上小黑一起。敲了几声之后没人应答，不过她也不觉得意外，这懒虫本来就是每次都要晚起一些时候。

　　　　只是又敲了几下，耳边传来轰隆的细微声响，开的却不是面前这扇石门，反而是顾音如所在的二号洞府。

　　　　接着，自己每天等着，一同去，一同回的少年，从旁边洞府走出。

　　　　接着，自己心中最恨，最厌恶，最恐惧的少女，也跟着一起走出。

　　　　她呆滞了片刻，脑袋在这一瞬间有些反应不会来，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接着江白便急匆匆跑开，说是到灵兽司再和自己解释，只不过自己再鹤穴中等了他一天，却仍然没有等到什么……

　　　　人呢？解释呢？

　　　　也是，我又不是谁，有什么好和我解释的？或许，他只是随口敷衍自己一下罢？

　　　　对啊，想这么多做什么，小黑不是还在我旁边么，这猴精虽然贪吃，但比起他那个主人，算是有良心的多，那就不要再计较了，开心就好。

　　　　但是，

　　　　但是，

　　　　但是，

　　　　……为什么自己还要流泪啊？

　　　　…………

　　　　沈若婵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没来由的会难受，难受的像是连呼吸都困难许多，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只想这样静静的发呆，发呆到天崩地裂，山河破碎都没有关系。

　　　　擦了擦泪痕，沈若婵眼中再一次出现焦距意识的时候，已经是这天的黄昏时分。自己足足比往常迟了一个时辰才起身离开，浑浑噩噩的也没有叫上小黑，一个人沿着通道口走去。

　　　　“吱吱吱吱！”小黑不满的对着沈若蝉背影喊了几声，似乎是想要叫她停下。只不过那肥胖的身躯像是置若罔闻一般，径自对着洞府口走了出去，脚步顿也不顿。

　　　　“吱吱！”小黑气恼的一跺脚，无可奈何跑了回去，拿起地上的铲子和布袋，一路拖着跟上沈若婵步伐，喉咙里咕噜声不断作响。

　　　　灵兽司，大殿中。

　　　　一扇侧门轻轻被人推开，脚步声轻响，只见王安中其中缓步走出，仍旧是一脸疲惫，不过却比起半年前来说，神色要好看上许多。

　　　　他正欲走出大殿回小石山休息，却是听见一道声音叫住了他，淡淡道：“这半年和赤纹虎在一起，你收获颇多啊。”

　　　　王安回头一看，其实也不用看。稍微想想都可以猜到，这灵兽司能够这般随意出声说话的，也就只有凝元境的屠夫子，屠师兄一人。

　　　　“屠师兄好。”王安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屠师兄点了点头，又看了王安几眼，忽的是极为罕见的展颜一笑，道：“快了吧？”

　　　　王安怔了怔神，半晌才反应回来屠师兄说的是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答应道：“恩，快了。”

　　　　“看来，你是第一个啊。”屠师兄拍了拍王安肩膀，用作鼓励，轻轻叹了句，转身离开。

　　　　“吱呀……”又是一扇侧门被推开，一个肥胖的身形从门内挤出，两人齐齐扭头，都发现是一个相熟之人。

　　　　只不过屠师兄看着沈若婵一个人走出，身后只跟着一只雪白小猴，双眉微皱，有些不悦的出声道：“江白呢？他今天又偷懒没来？”

　　　　只是沈若婵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说话声，连一眼都没有瞥向屠师兄那里，径自朝外走去，如同丢了魂一般。

　　　　王安和屠师兄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她今天是何缘故。

　　　　踏出灵兽司大门，沈若婵被夕阳金色泛黄的光芒罩了一脸，才恍惚间醒过神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都走到门口了。

　　　　抬眼朝着远山看去，她心中忽的是想通了些许，只是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想通了什么事情，迎着落日缓缓闭眼，沐浴当中。

　　　　再次睁眼，沈若婵目光中已经明亮了不少，山道上一个个来回行走的身影映入眼中。她轻轻笑了笑，正准备抬脚离开，却是猛然发现一个再眼熟不过的轮廓也突兀撞入眼中，怔了怔，蓦地快步跑去。

　　　　走到灵兽司殿门口的小黑刚刚被夕阳镀上一层金光，还来不及休息，又看见沈若蝉跑远了，吱哇乱叫了几声，无可奈何的追了上去，只留下大殿内两人，微显错愕。

　　　　…………

　　　　许多人从山上走下，许多人在身后走远，摩肩擦踵间，人潮人海中，江白似乎是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陆续的面孔永远不会有停止，脚下的一级级青石永远不会有尽头。

　　　　熟悉成自然的，江白沿着山道不断往上。没有停在通往后崖的小径，也没有进入其他殿堂，而是走走停停，圈圈绕绕之下，踏进了一片古林之中。

　　　　待到江白身影消失在了林中远处，林子口，沈若婵忽的是站停脚步，往里面看了几眼，微微咬牙，接着跟了上去。

　　　　精疲力竭的小黑刚刚跑来，却是又看见沈若婵在林中的背影，错愕之下，满脸怒火的蹲在地上，再也不肯挪动半步。只是脸上犹自有些不安，挠了挠脑袋，咕噜两声，也一并窜进了林中。

　　　　江白踏过一条林中不宽的溪涧，很快就出了这林子，习惯性抬眼朝着一处看去，脸上情不自禁的带上一抹笑容。

　　　　“可岚师姐，今天你怎么出来门口了？”江白走近藏书楼，笑嘻嘻对石阶上的一名女子道。

　　　　“因为今天晚霞很漂亮。”唐可岚脸庞抬起，微微眯了眯眼，转而向下，看向江白，佯装薄怒道：“还有就是……你今天迟了很久啊。”

　　　　“嘿嘿，因为有一些事情耽误了……”江白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

　　　　“进去说罢。”唐可岚板起的脸忍不住笑了笑，摸摸江白脑袋，道。

　　　　“哎。”

　　　　藏书楼外，古林边。

　　　　一株苍天古木之后，沈若婵露出半张脸，静静看着藏书楼门口两人说笑着走进去。那紧紧攥在苍老斑驳树皮上的手，骨节忍不住一阵发白。

　　　　“吱吱吱……！”小黑忽的是跳到沈若婵背上，吱哇乱叫，只不过没等叫了几声，却被她猛地一把搂在怀中，紧紧的抱着。

　　　　小黑不明所以的看向她，猴嘴被压在沈若婵的臂弯间，发不了声，也看不见她的脸色。

　　　　她忽的是张大了嘴，从肺部直直喘出了几口气，踉跄着走了两步，跌坐在林中不远的一条溪涧边上。

　　　　一个膀大腰圆，上身肥胖不堪，撑着一套最大号的青色衣衫，臃肿难言。与其把她比喻成水桶，还不如说是麻袋布包要更像些。

　　　　而那被肥肉堆得看不见脖颈的脖颈上，一张脸更是时时刻刻嘟囔着肉，像是永远鼓着两颊般。尽管皮肤白皙，发色也不难看，但总是给人一种突兀可笑感觉。

　　　　沈若婵呆呆看了水中倒影许久，蓦地又是喘了一大口气。捡起一块石子，重重砸入水中，荡起阵阵涟漪，把那张肥脸砸的四散碎开，被水冲走。

　　　　寂静而又空旷的林间，除了偶尔间的鸟啼虫鸣，就只剩下一个女子轻轻的自语声。

　　　　“你真的是……好丑啊。”

第73章　开始（）　
殿外归鸟入林，在树枝间翻飞，夹着几声欢快而又短促的啼叫，寻着旧巢。

　　　　隐蔽在大石山上最为僻静的一处地方，前有古林，后靠山崖，一幢三层小楼静静矗立。飞檐屋瓦上有不少斑驳痕迹，似乎在岁月长河里，这建筑已经度过漫长时光，不变不惊。

　　　　一层楼是偌大宽敞的殿堂，许多高大的木质书架整齐排列，一本本古朴或是充满厚重气息的书籍沉默穿插在其间，和这栋小楼一同存在了不知多少年月。

　　　　一排排书架下面，铺着木质的地板，一圈圈发黄纹路各自延伸，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木香。藏书楼在大石山最偏僻一处位置，往常也极少有人来此，今天黄昏，这堆满书籍的大殿中，更是只有两人。

　　　　“可岚师姐，这个送你罢。”江白坐在一处书架间隙下，忽的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香囊，递向身边道。

　　　　“这是什么？”唐可岚接过去，自然而然的打开香囊，看见是些细小的叶子状物什，用鼻子闻了闻，忽的是惊喜问道：

　　　　“这是平州名茶，‘绿萝尖’？”

　　　　“你知道？”江白讶然道。

　　　　“我最近有留意搜集一下各地名茶……”唐可岚含糊道，不过脸上开心怎么也掩饰不住。

　　　　“那真是巧了，我这算不算是帮了师姐一个大忙？”江白嬉笑邀功。

　　　　“是是是，大忙大忙，等师姐过几天从宗门回来，给你带些礼物如何？”唐可岚默默江白脑袋，安抚道。

　　　　“好……师姐你要回去？”江白刚开口答应，蓦地反应回来，问道。

　　　　“恩，我也正准备和你说，明天我要回宗门一趟，可能要耽误几日时间……”唐可岚点点头，把这袋绿萝尖小心的放在腰间，道。

　　　　“哦。”江白长长的拖了一声，低下头去。本来还想和可岚师姐说自己要明天要下山，可能有段时间不能过来，不过既然可岚师姐也要走，那就不必说了吧？

　　　　“好了，你今天要看什么？”唐可岚装好绿萝尖，转身对着江白一笑，问道。

　　　　“嗯……接着昨天的那本《山海志异》怎么样？”江白想了想，道。

　　　　“给。”唐可岚从书架中抽出一本厚重古书，递给江白后，自己也接着拿出一本，两人并肩靠在书架上坐下，翻阅起来。

　　　　黄昏余晖影影绰绰从窗子照进，靠在窗边的唐可岚整个人都被照在这层阳光下，青丝被镀上一层金色，还有些暖暖的味道。江白时不时瞥眼看去，心神荡漾，突然很想伸手摸上一番。

　　　　就像可岚师姐经常摸自己脑袋那样。

　　　　“看书，老看我作什么。”唐可岚头也没抬，专注看着手里书籍，却也发现了江白分心。

　　　　“哦……”

　　　　…………

　　　　八月廿五日，晴。

　　　　秋日朗朗，天高气爽，百物干燥，更是开始有些微凉，一身神意宗的青色短衫像是已经难以御寒，被风吹的稍稍鼓起。

　　　　大石山。

　　　　顾音如站在大石坪上，稍显焦灼的看向上方山道位置，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般。

　　　　过往弟子，看见这和自己同届少女，眼中都是亮起些微光。在大小石山上，有谁不知道顾音如的大名？即便是穿着和大家一般的青色衣裙，但其中那份绰绰身姿，也不是寻常女子可以相比的。

　　　　不多时，顾音如眼中映出一个少年身形，笑了笑，快步迎了上去。

　　　　“不好意思，可能是最近假请的太多，屠师兄态度有些恶劣……”江白讪讪一笑，道。

　　　　“那，最后答应了？”顾音如问道。

　　　　“答应了，你那里呢？”江白点了点头，转而问向她道。

　　　　“无事，反正丹药殿这几日都是闲着，我在不在都没什么关系。”顾音如解释道。

　　　　江白颇为妒忌的叹了口气，和顾音如两人并肩朝着石坪一处走去。沿途被诸多男弟子的目光盯着，他不禁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

　　　　和她走在一起，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啊。

　　　　任务堂三个明晃晃的大字照在阳光之下，两人在这里驻足，左右看了看，江白忽的是有几分犹豫，摸了摸怀中还在熟睡的小黑，小声问了句：“不后悔了？要是……现在还来得及。”

　　　　“不了。”顾音如掷地有声的说道，一脸决绝之色。

　　　　“……那就进去吧。”

　　　　任务堂的大殿内，依旧是熙熙攘攘的有着不少弟子，人流量和右边的养元殿堪称是大石山两处最多地方。不少人都是在这里参谋着有什么好做又容易得到报酬的任务，想要精打细算的赚上些灵石，修行也好，买东西也罢，总之什么都离不开这个。

　　　　两人走进殿中，正对着的仍旧是那块巨大的黑色木板，江白目光在上面搜索了阵，忽的是看见一行小字，嘴角轻轻咧了下。随后四下打量，落在几桌木案上，那里都是负责登记任务的一群弟子。

　　　　“走。”江白拉着顾音如朝一处木案走去，停在案前，看着一名穿着和自己一般的青衫弟子正趴伏熟睡，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案桌。

　　　　“啊……这里是登记处，你要……”这名弟子忽的惊起，下意识的报出一串规范化的言语，只不过说到一半地方，看见身前两人，却是登时愣住。

　　　　“……是你？！”

　　　　“这位师兄，我要接任务。”江白笑嘻嘻的看着他，道。

　　　　“哼……你要接什么任务？”刘全友瞥了他和顾音如一眼，硬邦邦的说道。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