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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 徐公子胜治-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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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索抓住梅丹佐的胳膊差点没笑断气,过了好半天才好气又好笑道:“这是你所谓的对抗,自以为聪明,却是他的认输与逃避。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虽然没有像神谕中所说被自己的儿子所杀,却仍然因为神谕中‘子弑父’的预言而死。”
梅丹佐也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那咱就换个办法,干脆不理会神谕,又能如何?”
伊索不笑了,眯起眼睛沉吟道:“这仍是未知的结果。神谕只是预言而已,并没告诉老国王预言会怎样应验,是老国王自己做出了选择。……梅丹佐,你有个毛病,很严重的毛病要知道你只是一个看戏的人,那老国王并不是你,他自不可能符合你的想当然。你只适合演戏耍给别人看,不是一个合适的观众与评论者。
这出戏里面阿波罗为何会降下那样的神谕?而老国王为何又要抛弃自己的幼子?是因为老国王年轻时曾劫掠过另一位国王的儿子,因此受到了神灵的诅咒。他抛弃幼子是出于恐惧,如果真想抹脖子自尽的话,早就抹脖子了,还能轮到你来啰嗦?”
若是别人对梅丹佐这么说话,梅丹佐或许会生气,但伊索与他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梅丹佐也只是呵呵笑。
这两人的谈话,观众席中的阿蒙也听见了,不由得暗自苦笑。梅丹佐身为九级神使,其法力强大并不在其他人之下,但阿蒙心理很清楚,自己的这位门徒恐怕会是伊甸园中众门徒中最后一个超脱永生的,如果他能有这个幸运的话。
舞台上的剧目渐渐进入了高潮,俄狄浦斯终于获知将自己从小养大的父母并非他的亲生父母,而自己在路上所杀死的人便是忒拜城邦的先王、他的亲生父亲。一切真相大白后,王后自尽,俄狄浦斯从王后的尸体上摘下两只金别针,刺瞎了自己的双眼。
那舞台上的演员喊道:“我曾经不清楚我是谁,但是阿波罗知道那些造成了这一切的人包括神灵,他们知道”
在俄狄浦斯刺瞎双眼的同时,他也看见了答案,正如阿波罗神殿墙壁上的那句话,他知道了自己是谁。这时,阿蒙身后有一个男子感慨道:“神灵的意志何在呢?它并没有超越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之上,而是包含在其中。所谓的神谕以及人们的选择的背后,都包含着一种绝对精神。所谓神灵也只是事物变化的一个部分,如果它真的存在。”
旁边又有一个年轻人说道:“你知道吗?这出戏是我的老师写的”
感慨者惊讶道:“哦?你是索福克里斯的学生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答道:“我叫莎士比亚,你呢?”
感慨者答道:“我叫黑格尔。这出戏既然是你老师的作品,请问您又是怎么看的呢?”
莎士比亚若有所思道:“老师写的是神话故事,阿波罗的神谕贯穿始终,同时构成起因与结局。但它是人间的故事,故事中的阿波罗无所谓是不是神灵。黑格尔,你也可以做出那样的预言,如果故事中的国王把它当做神谕的话。决定这一切事情发生的根由,还是人性本身;当俄狄浦斯面对女妖时所回答的谜题,就是老师给出的答案。”
黑格尔饶有兴致的追问道:“你跟随索福克里斯先生学习戏剧,请问有没有自己想写的作品呢,又对什么样的神话感兴趣?”
莎士比亚:“我最近在研究埃居的神话,自己也想写一出戏剧。”
黑格尔:“是关于阿蒙神的传说吗?”
莎士比亚摇头道:“不,是关于伊西丝、奥西里斯、赛特、荷鲁斯的传说。”
黑格尔:“你想怎么写,荷鲁斯复仇记?”
莎士比亚摇头道:“不,人们在传说神话时,往往并没有把它们只当做神灵的故事。人们口中的神灵,也是在揭示种种人性的源流。它完全可以在某个人间王国中发生,难道我们没有见过吗?——国王的弟弟谋害了国王篡夺了王位,年轻的王子终于发现了真相企图复仇。人性决定了人们自己会做出的选择,故事也会有不同的演绎方式。”
黑格尔呵呵一笑:“这出戏一定很精彩,祝你早日写出来,我等着欣赏——照你所说,这一切事情的发生根由,还是人性本身,它决定了人们会做出的选择。但我们把目光投向更深邃的星空,其实不论人们思考出怎样的答案,都在不断追求一个终极的目标。
而那些答案不论你发不发现,其实早就存在着。万事万物的规律就是客观存在的意志,它决定了世上一切事物的存在方式。人们心目中的神灵也无非如此,世界便是它存在的本身,展现在人们面前就看你能发现多少。”
莎士比亚愣了愣,随即很感兴趣的说道:“你的思考很有创见,甚至惊人而大胆,使我想起了老师的另一位学生,他叫弗洛伊德。他可能与你在寻找同一类的东西,但他研究的目标与我一样都是人。他认为有一种内在的本能驱动力,是人的一切行为根由,纷繁世事抽丝剥茧,都可以从中得到解释。”
黑格尔微微一皱眉:“哦,从远方撒冷城来的那个弗洛伊德吗?原来他也成了索福克里斯的学生。那么他是否解释了人内在驱动力从何而来?与之互动的这个世界所有的运转变化,又服从怎样的规律?”
莎士比亚笑了笑:“你和他本人才能谈的更清楚,他也在后排看戏,正好散场了,不如一起去找家酒馆喝杯酒吧。”
黑格尔欣然点头道:“好的,边喝边聊”
戏剧散场了,莎士比亚与黑格尔叫上后排看戏的弗洛伊德,一起去喝酒。
听见这番谈话的阿蒙,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就像前天他在雅伦娜神殿的广场上,面对巴门尼德诘问的问答——人们在质疑神灵的同时,也在假设神灵。他们在质疑神灵的是怎样的存在,同时也等于在思考自己的存在。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剧场中的人群散去,文森特卜已经不见了。阿蒙本还想散场后也找他去喝杯酒好好聊聊呢,看来只好等明天了,文森特卜应该还会来看戏。
287、三位一体之闻
287、三位一体之闻
翌日,阿蒙又来到了剧场,在相同的位置,他果然又看见了文森特卜。两人只是点头一笑,然后接着看戏。今天上演的又是另一位剧作家的作品,每一出戏的剧目都比较短,因此连演了两出。
第一出戏名叫《伊翁》,讲的仍是阿波罗的故事,雅伦城邦中的剧作家好象特别爱挖苦这位神灵。随着剧幕拉开、演员上场,阿蒙越看却越皱眉。
台上的那位阿波罗哪像一位神灵,就似人间荒yin无耻的权贵,不仅行为卑鄙而且背信弃义、道德败坏。阿波罗来到人间,无耻的**了一位可爱的少女,这少女生下了一个儿子名叫伊翁。只顾享乐的阿波罗乱而即弃,抛下少女又回到天国做他的神灵。
少女生下孩子后无法处置,就把他放在一个箱子里,送到她曾和阿波罗幽会的山洞中,神灵应该能看见自己的儿子。阿波罗当然看见了,于是托众神的使者赫尔墨斯帮一个忙,把这个箱子拿走,放到了阿波罗神殿的门前,祭司收留了孩子。
这个孩子就在父亲的神殿中长大,终日在阿波罗的神坛下玩耍,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由于他的来历独特,众人都把他看作人间送给神灵的献祭,生来就在神殿中守护着神灵。
而那少女后来嫁给了一位的外乡人,她以为阿波罗将她早已忘记,但这件事却激起神灵的妒忌与不满,阿波罗惩罚她一直没有生育。可怜的女人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于是便到阿波罗神殿祈求神灵。
这出戏的高潮发生在神殿中母子相见的一幕,女人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就向这个年轻人诉说了遥远的国度里另一个女人的故事,却没有告诉伊翁那个不幸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伊翁在神坛前悲哀的说道:“高贵的夫人,你那位朋友的命运与我是多么的相似,她在寻找自己的儿子,我在寻找自己的母亲。但你别指望神坛上的神灵会给你满意的答复,因为您在用朋友的名义控诉神灵,神灵是不会认错的”
剧中的那女人没有告诉面前的伊翁自己就是他的母亲,也没有再向神灵祈求,转身离开了神殿。
有关伊翁的神话传说大致内容便是如此,然而舞台上这出戏却,将语焉不详的神话演绎出种种详尽的细节。细节是魔鬼啊,它将一个传奇民间故事演绎成了对神灵的恶行揭露,阿波罗不仅虚伪好色,而且始乱终弃又怀着卑鄙无耻的妒忌之心。
在剧终时,还有大段的吟唱旁白——“如果神的行为卑鄙,他就不再是神神身不能为人间制定准则,而自己又违背它人们效仿诸神的恶行,而神灵又称之为恶”
文森特卜突然笑了,在灵魂中传来一句话:“阿蒙神啊,将来未必没人会这么编排你。”
阿蒙也笑了:“戏里有些话说的也没错,如果神的行为卑鄙他就不再是神,而且神不能违反已作出的约定。”
文森特卜又说道:“就如你昨天所说,当神灵不再是超然于事物之外的存在时,所谓神也是人。但这出戏明显在编排神灵的恶,又以此为据去批判神灵的恶,虽然说的只是剧中的那位阿波罗,但又未尝不是将矛头指向神殿中的阿波罗。而人之恶就是人之恶行,不论是效仿谁,也不因评价者是谁而改变。”
他们在这里暗自嘀咕,梅丹佐和伊索也在那边小声说话。在两出戏的间隙时间,整个剧场中的人们都在,梅丹佐嘀咕道:“这个戏剧家确定是在写阿波罗吗?而不是曾得罪过他的哪位大人?我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位民间大祭司的故事,给他戴了一顶神灵的帽子写进戏里。”
伊索呵呵笑道:“人间这种事情很多,把主角写成神灵才会有更多人愿意看。若是台上演的是阿猫阿狗,台下哪会这么轰动呢?”
梅丹佐:“神灵可真够倒霉的。”
伊索人仍然在呵呵笑:“谁叫他们是神灵呢?”
梅丹佐又说道:“我发现人们很爱看这样的戏,写这种戏也让剧作家更容易获得更高的评价。你看剧场中这些人看戏时群情激奋,但很多人心里都莫名很满足。”
伊索叹道:“看阿波罗干的那些丑事,哪里还像个神灵,就是个道德败坏的无行之人。人们却很乐意看见,自己的那些恶习与说不出口的欲望神灵也有,于是得到一种与神灵并肩的满足感,神灵原来与他们一样都拥有那些人性阴暗卑鄙。”
这次轮到梅丹佐笑了:“如果这么想的话,他们永远也不会成为神灵,这世间也不可能有神灵。”
伊索又叹道:“神灵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你确实不必把他当做神灵。阿蒙神也在看戏呢,我们就接着看吧。”
梅丹佐又好奇的问道:“阿波罗要是看了这出戏,会有什么感觉?”
伊索又笑了:“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阿波罗。如果这事真是他干的,他也活该挨骂。如果不是他干的,看不看这出戏也无所谓,只是人间的阿猫阿狗换成了他的名字。人们在人间会做怎样的事情,就设想神灵也会这么干。”
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舞台上又有一出戏剧上演。等到表演进入高潮的时候,梅丹佐忍不住望向阿蒙神所在的位置,想看看这位神灵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刚才那出戏还是在编排神灵的恶行,而现在这出戏干脆就是否认神灵的存在了。
一位英雄骑着带翼的飞马冲上了天空,想看看神灵究竟存不存在?他并没有发现神灵的踪迹,却从天上俯瞰种种罪恶在人间泛滥、强权在践踏着公理,这位英雄大声高唱道——
“善良的人们啊,
请听我说。
据说天上有神灵,
但是没有、真的没有
只要你有一丝智慧,
就不会相信古老的传说。
人间的暴君不计其数,
他们把善良剥夺。
那崇拜神灵的人们,
内心是多么的怯懦
请告诉我神灵在哪里?
当我飞上天空却看不见他们,
光明、温暖、期望又何在?
我要宣告人间,
天上没有神灵、真的没有”
戏演到这里,台下有不少观众都露出了骇然的神色。伊索扭头又冲梅丹佐说了一句:“天上有没有我不清楚,不过今天剧场里却坐了一位。”
梅丹佐眉头紧锁:“如果剧作家真的是这么看待这个世界,那么他所看到的世界中确实没有神灵,而神灵坐在台下看他写的戏呢。”
伊索叹息道:“那飞上云端的英雄,可以宣告天上没有神灵,但是发出呐喊的同时是否也在审视内心,他所呼唤的光明、善良、温暖、希望又何在?”
剧场中人群最拥挤的地方,文森特卜似是故意打趣般的问道:“阿蒙神,你的感想如何啊?”
阿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文森特卜,我倒想问问你,方才的第一出戏假如将阿波罗的名字换成无量光,你又做何感想呢?”
文森特卜却笑呵呵的答道:“你问错人了,佛所说大觉悟者并非神灵,也从未以神灵自居。无量光只是一个称号,自性光明朗照十方,本自具足、无始无终、不生不灭、如来如去、能生万法。怎么去编排倒也无所谓了,无量光既朗照十方,无量光亦不可见。”
阿蒙眨了眨眼睛:“哦?那我在叙利亚沙漠所见的那位呢?”
文森特卜答道:“随缘而化之身,就如我在雅伦城中见到的你。”
阿蒙:“我非无量光。”
文森特卜:“你是看戏的赶车人。”
阿蒙一笑:“原来如此那你口中所说的佛呢?”
文森特卜答道:“发智慧心观照而报得,闻法如见我佛。行一切善法,观照自性求证圆满。”
阿蒙微微点头道:“无量光有三身?”
文森特卜也点头道:“法身、化身、报身,三身一体。”
阿蒙不再言语,进入了一种空灵的冥想状态,他真的成了一名看戏者,默然观望着剧场中的众人,眼中的戏不仅只在舞台之上。众人在看舞台上的戏剧,他们同时也成了人间这出戏剧的表演者、被神灵观望着。
阿蒙求证了如今的境界,他也不知道这个境界该叫什么名字,只知众天使称呼他为唯一的神。那么在这种成就之上,是否还有更高的境界,如果有,又应该怎样去求证?阿蒙没有想过也无暇去设想,因为他还没达到目前境界种种成就具足的状态。
但今天听文森特卜提到无量光,让阿蒙有了一种见知——确实还有更高的境界存在,他并非接受了无量光的指引,但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去求证。至于求证的路途何在,阿蒙尚在摸索之中。
就在这时,阿蒙突然发现了另一位神灵也在这个剧场中看戏。如果阿蒙不是在这种状态下观望众人,他可能也不会有所发现。因为这三天来,这个人一直就在这个剧场中看戏,阿蒙却没有特别注意到他、更没有把他认出来,此时才突然发现他是谁。
那是一位浓眉大眼、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就坐在离伊索不远、剧场中最好的位置上,穿着洁白的长袍,座位前的小桌上还放着美酒与瓜果。他的样子阿蒙从未见过,却有一种玄妙的感应唤醒了灵魂中似曾相识的印记。
基巴达国王列奥尼死后,宙斯又换了个身份来到人间,此刻正坐在雅伦城的剧场中。
舞台上的戏将阿波罗编排成那个样子,宙斯也不会脸上有光。而在人间流传的神话中,宙斯做的很多事比今天这出戏中的阿波罗还要不堪,是天上地下头号好色之徒,简直就是人间第一大yin贼了。与宙斯的“事迹”相比,戏剧《伊翁》中阿波罗那点破事不算什么。
接着上演的第二出戏,也是出自同一位剧作家之手,剧中的英雄干脆冲上云端咒骂神灵,然后向着人间宣布神灵并不存在。而看宙斯的样子却一点都不生气,始终笑呵呵的一边喝酒一边吃东西,看的是有滋有味,简直有点没心没肺了。
整个剧场中,伊索、梅丹佐、文森特卜、阿蒙都露出过笑容,但第二出戏达到高潮时,只有宙斯一个人在笑,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既然说没有神灵,那你又何必骂什么神灵?把人性中的一切恶习都赋予神灵,人们就能够解脱了吗?”
阿蒙寂然观照而不动念,读出了宙斯笑容中的意味,宙斯也成了他眼前这出戏的一部分。只是不知宙斯是否看见了阿蒙?在宙斯的眼中,阿蒙是否也出现在人间戏剧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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