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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陶浪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萧启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说，你多少也配合一下好吧，外面估计还有人监视着呢，虽然是个西贝货，但既然顶着阿清的壳子，就别给他丢脸……”
　　好吧，这一刻，陶浪悟了。敢情人家都通了气了，就自己还在傻乎乎地当真呢！
　　这么想着，陶浪原本僵硬着的身体逐渐放松，模仿着那天靳清说话的语气和口吻，陶浪缓慢却坚定地挣开了萧启的双手，带着五分怅惘，三分不舍，两分愤恨，对萧启说了一句：“其实我不想来的……但终究放不下……”
　　萧启如遭雷击，明明知道眼前这人的底细了，却怎么也忍不住地怔了一下，身子有些颤抖，默默地转身走到手术室前的候椅前坐下，随手自口袋中掏出一包大熊猫，抽出一根点上火，一口一口地抽着。一个个眼圈从他口里吐出，在空气中散开，让他的面孔都仿佛不再那么清晰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将陶浪说的话当真了，因为依稀记得当天自己与杨筠结婚的那天，对方的神色似乎也是如此。
　　“喂，他怎么了？”见萧启这么大的反应，陶浪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伸手撞了撞华晟，陶浪面上表情不变，嘴里却低声嘀咕着。
　　“你刚刚演的太入戏，人家当真了……”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华晟也不好将陶浪圈在怀里揉他的头发，只得小声地在他耳边解释着。旁边的方奕凡亦是一副深有同感的架势。
　　“额……”有些不好意思，陶浪习惯性地想摸摸鼻梁，却被华晟不经意将手拉住。抬眼，陶浪一脸疑惑略带些不爽地望着华晟。
　　“你现在是靳清，别表现的这么……”将到了嘴边的“孩子气”三个字咽下去，华晟轻声提醒着。虽然觉得陶浪平日里的各种小动作很有爱，但在现在这种场合却并不怎么合适。
　　陶浪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面部表情也变得带着些漠然起来，背脊慢慢挺直，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了一丝靳清平日里的样子。
　　华晟忍住笑意，却不得不承认陶浪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忽然想起那次自己撞到靳清，然后陶浪刚刚醒过来时和自己装失忆时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念叨着：“这死小子，还真的是……”想起自己当日差点当真，华晟就有些哑然，谁能想到这家伙平日里那么脱线，伪装起来却……
　　好吧，有那么一瞬间，华晟甚至怀疑起陶浪平日里的脱线与呆愣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了？

　　　　☆、第二十九章　去见一个人

　　杨筠的分娩自然一切顺利。
　　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一个幼小的新生命呱呱坠地。有那么一瞬，陶浪觉得自己的内心是有些触动的，或许是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体与孩子血脉相连，又或许只是单纯因新生命的诞生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
　　接下来，孩子的起名自然是轮不到陶浪的，甚至他们一行都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因为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各种人用各种借口过来探望，作为一个外人，萧、杨两家念及着过去那么点情分，让他们过来瞧瞧，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人走茶凉，靳家的落败与倾颓，让原本称得上同进退的两个家族选择了疏远与漠视。倒不是说人性凉薄，而是到了他们这个层面，除了人情来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身不由己说的便是这么个理儿。
　　“喂，华晟，你说靳清今天为什么不来？”上了车，将茶色的车窗摇到最顶端，陶浪这才松了口气，用肘碰了碰华晟，问出了憋在心里已经很久的问题。
　　华晟笑而不语。
　　坐后座的方奕凡却嚷嚷着：“小浪儿，你那是什么眼神？”眨眨眼，见陶浪将目光投向自己，他愈加显得得瑟起来，笑得一脸欠揍的样子，“难道你没发现刚刚进来送药水的那个男护士很眼熟吗？”
　　“男护士？”陶浪皱了皱眉头，刚刚他一直在想着靳清、萧启和杨筠之间的那点事儿，倒没怎么在意其他，如今想起来，倒还真觉得眼熟。
　　“亏你还是写小说的呢，怎么这点儿想象力都没有呢。”华晟好笑地揉了揉陶浪的头发，解释道，“如今靳清用的是你的身体，和这边的事儿扯不上半点关系，他若要过来，自然要用上些必要的手段。据说你前几天填那个军事坑《刺血》时还查了很多关于特种兵的资料来着，怎么到了这儿，连最基本的伪装都想不到呢？”
　　陶浪摸了摸鼻梁，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哪知道这现实中还得整的跟个国安特工似的！至于那么玄乎吗？”
　　华晟只是笑笑，不再说话，一踩脚下的刹车，默默掌控着手里的方向盘。
　　陶浪见状，无趣地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去和方奕凡继续进行友好交流去了。
　　方奕凡仍旧在为捍卫自己小说形象而进行艰苦卓绝的努力，但被陶浪毫不留情地驳回上诉。最近写了那么多温馨文，他自己都觉得腻歪了，正好美食文大纲最终敲定，直接来个悲剧式结尾，绝对是一件让人精神一振的事。
　　美食文新坑《家庭煮夫的青葱岁月》，题目有点儿小清新。倒不是陶浪非得文艺一把，而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名字。
　　这种书名，换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小透明整这么一个名字，如非有什么特殊际遇，基本上可以断定要多扑街有多扑街了。但大神出品，待遇却高了不止一筹。这事儿倒也并非没有前例可循。
　　想起如今启航网月榜榜首挂着的叶落知秋的那篇《秋天的童话》，陶浪就忍不住想吐槽，明明这种没有题目几乎没有任何吸引力，但凭着积累起来的人气，那篇文才开了个头，就大红特红，红得发紫，一发不可收了。诚然作者老练的文笔和深厚的阅历不可或缺，但如果不是大神作者的话，谁没事会去看你玩深沉啊？看网文只为图个乐子，太过厚重的东西还是适合纸质读物的。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两人的交涉告一段落，陶浪最终以一顿山八珍中的果子狸摆平了方奕凡，成功获得了对主角施虐的权力。
　　方奕凡笑得一脸得意。说实话，对于人物的结局他本就不怎么在意，毕竟再怎么写也不可能真的报应到他自己头上来不是？之所以和陶浪争论了这么久，也不过是找个乐子罢了，如今能骗到一顿美味，也不枉他这几天的苦苦纠缠了。
　　华晟在前边开车，一边关注着前方的路况，听着两人讨价还价，笑闹不停，心里也不由明快了几分。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华晟忽然转过头去说了一句：“果子狸？可别整出什么病来……”
　　方奕凡一张脸一下子就苦了下来，抬头颇为可怜地望着陶浪：“小浪儿，要不，我们换一个？”
　　陶浪心里闷笑，脸上却是不显。
　　前一阵子自己因为方奕凡的原因，对外边的食物各种不放心，生怕这个不卫生，那个有病毒，都有些神经质了。如今方奕凡被咽住了，陶浪自然乐得看笑话。
　　“你说呢~”说话带着长长的尾音，陶浪眨了眨眼，一脸纯洁地望着方奕凡。
　　方奕凡忽然间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陶浪却不再理会，由得他一个人在那边耍宝，将身子坐正，对旁边的华晟说道：“今晚想吃什么，说说看，如果食材是家里没有的，等会路过一趟超市，我去选货……”
　　“不急！”华晟笑着摆摆手，抬头望了一眼前方的路况，这才凑到陶浪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喂，前面两个，不要在我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好吧？”方奕凡此刻正一脸不爽的表情，见两人当着他的面在那里卿卿我我，胸里一股子邪火霎时间刷刷刷地往上蹿，立马口不择言地嚷嚷了起来。
　　“额……”陶浪一脸尴尬，转过头去，故作不知。
　　如今陶浪和华晟的关系，还处于初级阶段，互相间有那么点儿意思，却又没有挑明，说白了，还处在清水暧昧向，离拉灯吃肉的境界还远着呢。被方奕凡这么一调侃，饶是陶浪脸皮贼厚，也不免有些小纠结。当然，小甜蜜也是有的。
　　华晟则淡淡地往车里的后视镜上一瞥，顿时车内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好几个百分点似的，让方奕凡哑了音。
　　“气场越来越强了……”陶浪笑笑，忽然伸手戳了戳华晟的胳膊，问道，“刚刚你说的要带我去见个人，是谁啊？”
　　华晟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几分缅怀的意味，但总体而言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陶浪扔给他一个白眼，不再多问，反正很快就能见到人了，也没必要现在就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是？姑且把这当成是种小情趣吧，虽然他一向不认为华晟这人能有啥情趣可言。
　　而后座上的方奕凡望了望前方的路，又仔细琢磨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手，声音陡然提高了至少一百个分贝：“我说这条路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
　　他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原因是四道落在他脸上的目光。陶浪的是问询，而华晟的却是警告。
　　“额，我什么都不知道。”方奕凡连连摆手，对华晟道，“老大，停车吧，这事儿我跟着去也不合适不是？”
　　华晟想了想，将车停在一旁，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扔给他：“知道你出门从不带钱，喏，给你打的回去的。”
　　方奕凡接过，对两人挤了挤眉眼，笑得一脸暧昧。
　　华晟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发动机启动，绝尘而去。
　　方奕凡抬头望了一眼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那辆小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左瞅瞅，右望望，方奕凡快步走到一个拿着复员证的残疾老军人面前，将那一百块钱放进了他身前的瓷碗里。
　　老军人一脸惊愕地抬头，正待拒绝，方奕凡却夸张地蹦跳着离开了。
　　“喂，顾浩你个死人，哥们没钱坐车回家了，你丫的快过来接人！”远方依稀传来方奕凡咋咋呼呼的声音。
　　不过为了以表歉意，明天那章会是超过5000字的大章，大家今天就8要抽打无赦了吧？是吧是吧？

　　　　☆、第三十章　再一次过渡

　　汽车一路飞驰，不一会儿便转弯上了高速。
　　随着周围建筑由繁华的都市大厦渐渐变成低矮的小平房，陶浪渐渐意识到这该是通往郊区的路线。
　　“华晟！”陶浪挠了挠脑袋，终于忍不住发问，“我们这到底要去见谁啊？说出来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不是他矫情，而是今天华晟的行为怎么看怎么诡异，还卖起关子来了。
　　华晟呵呵低笑了几声，这才凑到陶浪耳边，在他耳蜗里轻轻呼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那么点蛊惑人心的味道：“去见我妈妈……”
　　陶浪有些痒痒地偏过头去，一把将华晟推开，斥道：“干嘛呢，注意点儿，你手里还开着车呢……”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陶浪忽然转过头去，一双眸子中带着淡淡的震惊之色，“你说什么！见你母亲！你，你这人怎么这么……”
　　先不提两人的关系至今还未挑明，即便他陶浪真的和华晟在一起了，那也不该这么随随便便就去见家长的，没有准备不说，单单两人的性别问题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儿子喜欢同性的事实。
　　当然，陶浪顾虑的最多的还不是这些，而是……
　　“放心，我妈不是什么封建老顽固，你完全不必担心的！”华晟悠然地转动着方向盘，精准地转过一个弯道，然后若无其事地解释着。
　　“但是！”陶浪抓狂地蹂躏着自己的头发，没好气地冲华晟吼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用的是靳清的身体啊，这样做，人家会怎么想？”
　　“那又怎样？”华晟挑了挑眉，一脸的不以为然，“从灵魂和本质上讲，你是陶浪，不是靳清，这样便足够了！”
　　见陶浪张了张嘴，又要分辩，华晟赶忙出言截断他的话头：“难道说，你如果顶着靳清这个壳子过一辈子，你就真打算一辈子都不和我好不成！”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过重了，华晟放缓了语速，轻声道，“陶浪，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不想再等下去了……累~”
　　见对方难得的露出了一个姑且可以称得上是脆弱的表情，陶浪郁卒地摸了摸鼻梁，闷闷地问了一句：“那你也不必搞突然袭击吧？都不知道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吗？”
　　“你？你能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华晟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如果不来这么一着，你能乖乖地跟我过来吗？也不知道你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平时大大咧咧的，到这时候就忸怩起来了……”
　　“哎，怎么说话的呢？忸怩，那和小爷沾得上边吗？”陶浪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想通了的他再次回复到了平日里那拽拽的样子。
　　华晟只是低头闷笑。不得不说，陶浪这性子，还真是让人……
　　让人怎么样，华晟自己也不清楚，但自从他发现自己多年来对于记忆中那个身影的执念慢慢发酵，酝酿成了另一种滋味时，他便告诉自己，这一辈子，非陶浪不可了。
　　感情来得是如此的莫名其妙，但华晟知道，自己是认真的的，而对方，也是！
　　陶浪见他这幅模样，心里也是一阵无语。明明很简单的问题，怎么到了自己和华晟之间，就变得这么复杂了呢？不就是喜欢上了嘛，有啥好纠结的！
　　这一刻，陶浪浑然忘记了，一开始纠结的，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陶浪……”似乎想起了什么，华晟忽然郑重地转过头去，凝视着陶浪的眼睛，“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陶浪一张俊脸“唰”的红了，淡定地咳嗽一声，陶浪推了华晟一把：“开着车呢，看前面，我可不想和你共赴黄泉……”
　　华晟哦了一声，似乎略有些失望地转过头去，眼中却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见对方有些失落，陶浪抓了抓头发，这才有些勉为其难地小声说了一句：“我也喜欢你……”声音虽小，却很坚定！
　　华晟嘴角上扬，心情忽然大好，却忍不住继续捉弄陶浪：“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陶浪将视线投向车窗外，不再理会。华晟也就不再逼他，继续优哉游哉地开着车。
　　“对了，你怎么忽然想起要带我来这边啊？”陶浪用手指戳了戳华晟的胳膊肘，再次将对方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可别告诉我你早就预谋好了，明明今天还说好了去夏斐那边玩的。”
　　自从将自己在启航中文网的的马甲坦诚布公地说出来后，陶浪和夏斐便成了死党，时不时地交流些写作的心得体会，让两人都受益匪浅。
　　这些年逐渐在学习企业管理，为接手家族事业做准备的夏斐虽然很久没有写过网文，将《逆神者》完结出版也是为了断去自己最后一点念想，但夏斐在网文写作方面的功底造诣还在，如何谋篇布局，如何塑造人物，都颇有心得。陶浪和他谈过几回后，写出的文也有了不小的进步。是以陶浪很是喜欢没事就去夏斐家串串门子，聊聊天什么的。
　　“嗯，确实是临时起意的。”华晟点点头，笑得很是坦然，“今天见了萧启，有些感触吧~有些东西，还是要靠自己去把握的。”
　　见陶浪扬了扬眉头，表示不解，华晟接着解释道：“其实萧启本来并非全无机会的，靳清虽然不是GAY，但却并不排斥这个群体，如果当初萧启能下定决心去追的话，依着两人二十多年的情谊，靳清拒绝的可能性不大……”
　　“啊？靳清不是喜欢杨筠吗？”陶浪长大了嘴巴，“更何况，两人连孩子都有了……”
　　“你个傻孩子！”见前方没什么状况，华晟用右手揉了揉陶浪的头发，感受着手心传来的那种痒痒地触感，轻轻笑道，“靳清这人看着精明，但在感情上却和个小白似的，我听说，当初还是杨筠倒追，挑明了自己的爱慕之意，靳清才知道对方喜欢自己的……”
　　陶浪一脸黑线，忽然想起了什么，咋咋呼呼地问了一句：“咦，你怎么变得八卦起来了？人家谁追谁关你什么事……”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华晟无语，再次坚定了自身和陶浪的思维不再同一次元的看法。
　　然而华晟不想再谈，陶浪却来了兴致。
　　用肘部轻轻碰了碰华晟的胳膊，陶浪表现的很是兴奋：“哎，给我说道说道，他们仨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越来越狗血了……”
　　望着陶浪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华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意外地瞥见陶浪眼中并无半点兴奋的意思，只有一点儿淡淡的焦虑和无措的感觉。
　　叹了口气，华晟心下了然，陶浪并非真的对靳清三人关系感兴趣，这么做只是为了缓解一下那种所谓“丑媳妇见公婆”的不安感吧。
　　虽然陶浪并不认为自己就是“媳妇”了，但说到底，如今的天朝风气使然，哪怕在一个再怎么开明的家长面前，儿子的一个男恋人，恐怕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