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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亲狈友·下部-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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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正七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孩子气十足地嚷嚷:“走开!你懂什么?他没经过我允许怎么就走了?我要打他……”
  夏威趴在偌大的整体玻璃窗前望着天空,自言自语说:“没什么不好嘛,好男儿志在四方,多自由!去泰国天天有人妖看啊,真让人羡慕。”
  段和一扯他的头毛,“你就没个正经。”
  夏威啐了一声,眼底酸涩涩的,“那小子就是个软蛋,我早就想说他了,畏畏缩缩的当小白脸算个什么事儿?出去混混,历练历练挺好,挺好!”
  段和:“喂,说别人不要本钱,你没当过小白脸啊?”
  夏威搓搓脸,一头扎进段和怀里:“和哥哥我很难受,快安慰我~”
  段和顺毛安抚之:“安慰你安慰你……”
  乐正七回头揪着杨小空就要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杨小空搂着他拍了拍,好言相劝:“别闹,都说是为屿的意思了,幸好你没来送,否则他看到你哭成这样得多难过?”
  乐正七撒泼:“我不管!杨小空,你赔我柏为屿,赔我赔我!”
  魏南河拦腰截过小屁孩,哄道:“乖孩子,别哭了,以后有空我带你去泰国玩。”
  “走开!我不要你们!把柏为屿还我……”乐正七挣脱开,捂着眼睛克制着哭腔,让自己不要那么难堪,要不,柏为屿会取笑他的。这么多年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兄长,他的最亲爱的人之一,远走了。他心疼得难以名状——那一向骄傲臭屁的大傻瓜不是开开心心告别大家,雄心壮志地踏上旅途,而是犹如一只过街老鼠,一个人舔着伤口,灰溜溜地逃跑,狼狈得不愿让人看到。
  手掌之下的泪水源源不断,他一生都记着今天自己流淌的泪水,一生都不原谅自己。如果柏为屿是为了奔赴更为光明的前途,他绝对含着眼泪欢送,所有的悲伤因他的一念之差而造成,他后悔得抓心挠肺,哪怕用自己的幸福来换对方幸福也甘愿,可惜无以交换,到头来柏为屿承担了一切,为逃避现实被迫离开了,而自己,连句安慰或祝福的话都没来得及给!
  段和踱到远处,拨通段杀的电话,问:“哥,为屿走了,你知道吗?”
  电话那一头无声无息。
  段和戏谑地又问:“哑巴了?”
  段杀捏捏眉间刀刻般的“川”字,回答他:“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你在干嘛呢?”
  “加班。”
  “呵,我还以为你正和新情人约会呢。”
  段杀嗓音沉冷:“放屁。”
  段和口气一转,凶巴巴地说:“我为你那新情人吃了一个多月方便面,我冤大头啊我?快把欠我的钱还我,要不我找武甲去讨!”
  段杀不冷不热地丢出一句话,“下班就转给你,别吵。”随后掐断通话,懒得和弟弟胡搅蛮缠。
  
  没有柏为屿,日子还得照常过,十年前和武甲断绝联系,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得坐立不安,也不过多熬一些时间就淡了,段杀不相信自己缺了谁会活不下去,更何况他想起柏为屿,心里并没有什么痛感,更多的是麻木。
  每天闹钟响起,定时起床,没有赖床你缠我闹,也没有呢喃细语的废话,只是睁开眼时,会下意识摸摸空荡荡的身侧;下班后在食堂或路边摊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食不知味,付完钱就想不起来自己吃过什么;家里静谧得不带人味,他回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很多柔软幸福的回忆在眼前一缕缕虚无地绽放,从黄昏坐到夜深人静,关电视准备睡觉时才发现没有开音量。
  一天一天,生活是一场设定好的程序,一个人反复地重复执行。浑浑噩噩地熬到周末,他对自己说,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得振作起来好好过日子。当务之急,是把家里的多余的东西丢掉,比如塞在茶几下那把用自行车链条焊接的小马扎,一坐就塌,他摔了好几次!还有一个用他的手翻模的硅胶手掌,柏为屿用那玩意儿吓哭过楼下的小朋友,他看不惯很久了!还有摆在冰箱上那块伪装肥肉的石头,还有藏在床底下那根勾芒果的竹竿,还有东塞一坨西塞一坨的速写稿,还有一鞋盒刻废的印章,还有……他打开三角柜,哗啦啦,一堆废物倾倒而出:买火腿肠赠送的火腿小怪兽、从邻居小弟弟那骗来的金刚蛋、包装成棒棒糖的安全套、彩虹五指袜、掉了封皮的漫画书、球星的海报、瘪了的篮球上用丙烯颜料写着丑陋无比的英文字母:“I am the best good”……
  段杀捡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自己身后比了比,忍不住笑了。他想,这些怪东西不能丢,万一柏为屿哪天心血来潮向他要,他上哪变去?
  所有东西,有柏为屿在,都是宝贝,没柏为屿在,都是多余的。
  段杀下楼到邮局去买三个大号纸箱,把自己不需要用的东西全装进去,哪想家里有百分九十的东西都是不需要用的,三个箱子完全装不下。
  隔壁的李英俊遛狗回来,在门口探头探脑,问:“你们搬家吗?”
  “没,”段杀解释说:“搬点东西放到楼下车库去。”
  “为屿呢?”李英俊上下打量屋子:搬点?明明是留点好吧?
  “他,去外地了。”
  “哪?”
  “……泰国。”
  李英俊一下来了精神:“哦哦哦泰国!有看人妖表演吧?叫他帮我拍点异国帅哥照片吧,听说泰国男人皮肤像蜜汁鸡腿,身材也很不错的哦~~”
  “不好意思,你忙,不打搅了。”隔壁破警察寻声找来,一手拎狗一手拎李英俊,拖回家去。
  李英俊的骂声传来:“我只是要点帅哥照片看看,碍着你什么事了?你长得丑还不让我看美男洗洗眼睛?”
  “……”
  “哎呀!你个暴君!还是穷光蛋暴君!”
  “……”
  “我工资卡还我还我还我!我也要去泰国玩~~”
  哐!对面的门一关,吵骂声戛然而止,世界清静了。
  段杀呆呆地看了一阵子,竟然有些羡慕,他推开堵在门口的纸箱,关紧门,站在房子中央,捏着一把与草纸无异的速写稿,不知该如何处理。稿子上画的都是同一个男人,或潦草或细致,或全身像或局部特写,穿制服的穿便装的,站着的坐着的,抽烟的喝酒的,全是他段杀。
  他舍不得把它们搁进车库,便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地抹平整,好像抹的不是破纸片儿,而是百元大钞。一张张抹,一张张看,那天他洗完澡打着赤膊,柏为屿在他光溜溜的脖子上扎了根领带;那天柏为屿趁他睡觉时,在他的屁股上画了两个乳晕冒充咪咪,他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而柏为屿为此差点笑岔了气;那天他们在沙发上做 爱,柏为屿一心两用,从茶几上摸了张薯条包装纸,盯着天花板吊顶的刻花镜子,用断断续续的笔触画了一对热烈胶缠的恋人……
  他满屋子搜寻柏为屿留下的速写,以此来回味他曾经拥有的缤纷美好的爱情,后知后觉地感到难受,但思维迟钝,辨不清身上到底哪里难受。
  电视柜的抽屉满得几乎打不开,他努力撬了撬,拖出些许,伸手进去掏出好几张卡在最顶上的黄碟才能把抽屉完全打开,由于太用力,抽屉跌了下来,半抽屉的核桃咕噜噜满地乱滚。柏为屿总嫌自己的头发营养不良黄不啦唧的,于是段杀买了十斤核桃,柏为屿吃核桃可费事了,锤子老是找不到,就用门夹,结果把厕所门夹歪了合不拢,一气之下嚎了句“麻烦,老子去染个头发了事!”从此再也不吃了。
  抽屉里还有很多买东西时拿回的发票,段杀从不多此一举,可柏为屿极度热爱刮奖,哪怕开发票得排队等好一会儿也乐此不疲。他坐在地上,将柏为屿画过速写或留下字迹的发票一一选出来,过滤掉没用的纸张和其他杂物,忽然在一大摞花花绿绿的毛片中瞥到一张纯白封面的光盘。
  他抽出那张光盘,上面写着:TO鼻涕虫。
  是去年这个时候柏为屿去河内前一晚留下的,他从来没看,根本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样东西。
  段杀小心翼翼地用T恤衣摆轻拂光碟的数据面,搁进DVD里。
  铺满雪花的暗蓝色屏幕右上角“读碟”二字跳动许久,段杀紧张地捶捶DVD机子,害怕这张碟时间太久,没法读出来。
  电视一亮,沙沙沙的困音消失了,柏为屿的笑脸贴在镜头前:“Oh,my boy……”
  是什么样的感触啊,让他顷刻间潮湿了双眼,电视那一边的世界,没有伤痛和背离,有的是纯粹而喜气洋洋的幸福,开心得直冒傻气。
  乐正七嚷嚷:“拍我拍我——”
  夏威:“般若菠萝蜜!世纪美道长驾到,众妖退散……”
  柏为屿把那两个人的脑袋挤开:“不要抢镜!注意你们的素质!呔!两个山野村夫,见到本大王还不下跪行礼?”
  夏威一脚踹飞柏为屿,抢过DV撒丫子狂跑:“你给我死开吧,本仙道才是主角儿!”
  柏为屿的惨叫成了背景音:“还我DV~~”
  段杀目光追着柏为屿的身影,不耐烦看夏威那个讨厌的家伙,快进快进。
  “来吧!”柏为屿摆出一个面对太阳勇往直前的愚蠢姿势,“我的背景花呢?快各就各位!”
  乐正七和夏威一人拈着两朵喇叭花迈着内八小碎步跑来,分别蹲在柏为屿左右摇摆花朵。
  柏为屿目视远方炯炯有神:“见证历史性的时刻到来了!CCTV!全球卫星转播!导播,导播,我现在的面部表情帅死了,快拍特写!”
  段和的声音十分无奈:“拍着呢,有屁快放,我举着手酸。”
  柏为屿字正腔圆地说:“誉为中华俊男之美称的柏为屿先生日前又获一殊荣,那就是艺术家终生成就奖!大家鼓掌~~”
  段和:“那是什么头衔啊?拜托你编也编个靠谱一点的!”
  柏为屿气急败坏一踢夏威:“保镖,给我做掉那个导播!”
  段杀扬起嘴角,望着屏幕里那个傻小子犯痴呆。
  夏威丢掉喇叭花,摇尾巴奔近DV,拉着段和就跑:“和哥哥,我们躲到深山野林里去拍艳照吧~要全 裸的~我露小JJ啊你露小咪咪~~”
  柏为屿:“我话还没说完呐!还我DV——”
  段杀恨死夏威了,连带段和也一起恨进去,快进快进!
  “……真要算的话……”柏为屿臭屁地摊手:“喜欢我算是唯一的优点吧。”
  段杀不舍得缺失柏为屿的任何一句话,忙按后退,认真听完整那句话——
  “段杀有什么优点?哼,他全身上下都是缺点……嗯……真要算的话……喜欢我算是唯一的优点吧。”柏为屿傻乎乎地笑得见牙不见眼。
  倒退,再听一遍。
  倒退。
  倒退……
  段杀出神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惊觉自己的脸颊上有异常陌生的液体在暖暖地流淌,距离上一次掉眼泪有二十年还是二十五年?不记得。他从懂事起就不允许自己显示出丝毫脆弱,早就忘记了流泪是什么滋味。
  他抬手想要触摸那张毫无心机的笑容,触到的却是冰冷没有生气的屏幕,他用手掌横捂着眼睛,不知不觉泪水已泛滥成灾。
  柏为屿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对我好的,我都记着呢,谢谢你。”
  他何其愧疚何其悔恨,他又怎么不知道,柏为屿没有被人疼过,得到一米米小幸福就放大成无限,倾心竭力予以回报,而自己从头到尾,没有全心全意对那傻小子好过。
  他左边胸口里的那颗柔软过绷紧过剧痛过的器官,除了还会跳动,再没有任何涟漪,它空了,何来痛感?
  夜深,大地褪去几度焦热,空中起风了,撩起窗帘的一角。小小的房间里没有开灯,那个男人坐在电视前,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拿着遥控倒退、快进,倒退、快进,反反复复地看,反反复复地泪雨潸然。
  屏幕中,太阳揽着金红色光辉羞涩地半藏进山头,柏为屿慵懒澄澈的声音响起——
  “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生活真是糟糕透顶,人生实在太悲惨了!现在回头看看,什么烦心事都熬过去了,生活每一天都很美好啊!”



偷天换日

  半洲岛酒店,麦家在海滨投资的第一家五星级酒店,占地面积三百多亩,前期建设的夜总会、娱乐场、海底餐厅、艺术会所乃至西滨支路海滩度假村都是半洲岛的后花园,酒店外观建设气魄恢宏,内部设计更是优雅高贵与人性化并存,以奢华著称的天元大酒店与之相比也略逊一筹。
  酒店开业剪彩之际,但凡收到请柬的人,不管是商界大腕还是各个业界名流都不敢缺席,毕竟麦家老爷子如今是做正经清白的生意,连政界要员也要卖他老人家面子,谁有胆量忤逆这位曾经的黑道教父?仪式于上午十一点举行,酒店内外记者涌动,不少到场的文艺界名流光鲜亮丽地争夺媒体的目光,非公众人士没有市场,娱乐公司董事长还不如一个小歌星抢眼,什么一流剧作家顶级建筑大师之类更是没人理睬,从相机快门声就能窥见一斑,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天下地产总裁洪安东,那个花花公子走过迎宾的金色地毯,得特地停下来大方地挥手示意才能满足记者们的镜头,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连成一片。杜佑山走在他的后面,既好气又好笑,“装什么明星呢你?”
  洪安东摸着下巴微笑:“像我这样又帅又有钱的人真是太稀缺了。”
  杜佑山取笑道:“今天怎么不把结巴带出来?”
  洪安东一听杜佑山敢说他的宝贝谦谦是结巴,立时翻脸:“他只是说话慢了点,哪里结巴了?死瘸子!”
  “你!你才是瘸子!”杜佑山碍于在众多镜头前不好发作,恼羞成怒地拔腿先走。
  杨小空随后跟着魏南河一起来了,他虽然阅历浅薄,但凭个头衔就是公认的古玩界门面,收到请柬理所应当。至于魏南河,只是个穷教授,本不算什么名人,由于和麦涛走的近,也收到了请柬。
  洪安东步入酒店后,杨小空成了媒体焦点,到场人士中除了吃青春饭的明星或一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只有他一个二十出头的传奇人物,年轻且英俊,平素言行越是低调隐蔽,那一抹神话色彩越是浓厚。若是一年前遇到这样场合,杨小空一定会怯场,魏南河假装不经意地侧身回头,看到他的唇边微勾起礼节性的笑意,没有半步停留,目不斜视地走过地毯,一举一动都分外合体,甚至带着些许睥睨众生的傲气。
  杨小空今非昔比了,魏南河心情矛盾,忧多于喜。
  一水金色旗袍的迎宾小姐穿梭在大厅内,忙于替来宾别胸花,杨小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瞥见了白左寒侧脸,而白左寒恰似有感应一般,回头对上了他的目光。两个人默默地对望良久,杨小空抿嘴笑了,抬脚往白左寒走,他今天高兴得很,如果能让白左寒不高兴,他将会更高兴。
  方雾不合时宜地截住了他的去路,热情地招呼道:“杨会长!好久不见啊!”
  杨小空玩味地端详着他:“方先生,我本来想和白教授说几句话,既然遇到你,那就直接和你说吧。”
  “哦?请指教。”
  “请问您砸了多少资金给杜氏?”
  方雾没料到对方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失笑道:“与你这小朋友有何关系?”
  白左寒生怕那两人会起争端,慌忙挤过来:“方雾,你说话客气点。”
  方雾摊手:“我对你的小朋友一直很客气。”
  杨小空两手插在口袋里,笑容单纯,口气也轻松得像讨论今天的天气:“你得意不过今天的,我会让你血本无归。”
  白左寒与方雾面面相觑。
  杨小空说完那话,眼睛弯成月牙儿,转身没入人群中。
  麦老爷子请来两个拜把兄弟剪彩,陈老爷隐退已久,也是不择不扣的洗钱巨鳄;彭爷论财力不如麦陈两家,年轻时就是小弟,老了仍旧不敢在老大面前显摆,一改往日前呼后拥的架势,只带了条子龙等几个亲信跟随。
  陈诚实远远地看了杨小空一眼,对视一笑,暗潮涌动。
  剪彩完毕,酒店大门外鞭炮声响彻不绝,受邀的各家电台和报业记者随着嘉宾进入宴会会场。酒店装修向国际最新潮设计靠拢,但老一辈办事皆仗着几分迷信,从格局到陈设都有讲究,东北侧依照风水先生的嘱咐摆放一面刻有灵兽献瑞的玉石屏风,寓意富贵吉祥,乃是陈家的贺礼。至于彭爷送来的贺礼,高置于会场正面最夺眼球的地方,笼着花团锦簇的红绸子,宛如新娘子般神秘。
  麦老爷子撩开一角看了眼,哈哈大笑,“老彭,你费心了!”
  彭爷欣慰道:“老大您喜欢就好。”
  麦老爷子挥手招来孙子,“来,东东来揭开新娘子的盖头。”
  麦家三代单传的小少爷麦东,十一、二岁,长的虎头虎脑,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心尖尖,从小被娇宠惯了,今天和小朋友约好要去玩的,死活不愿参加无聊的剪彩,结果被爸爸殴打一顿抓来了,正是满肚子委屈,听爷爷叫他,他就三步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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