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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侠骨香之雪花芙蓉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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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行者看到随着梵唱声音强弱大小的变化,红衣女子脸上的颜色也随之变幻不定,时而发青,时而变黄,时而绿莹莹,时而红彤彤,煞是好看,一时忘了凶险,竟看得呆了。

    卢有朋和魏无期正在岌岌可危之时,忽听一声清磬,不觉心神皆颤,同时觉得笔剑上传过来的凉气陡然一减,如山的重压也减去了一多半,自然而然地挺直了身体。刚觉有了转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那股凉气忽然增强了数倍,片刻间便冲到了肩胛,赶紧催动内力抵挡,但此时凉气如河堤决口,汹涌澎湃,沛然不可当,整条手臂好像都被冻结了。接着又是一声清磬,隐隐听到远处梵唱之声响起,那股凉气竟随这梵唱之声徐徐退去,心知来了救星。

    接下来红衣女子似乎是在和那梵唱相斗,先前咏过的那几首诗也随着梵唱想起,只是变得尖厉刺耳,不再是那种凄清悲凉。由笔剑上传来的凉气并没有消失,只是减弱了许多,饶是如此,两个人竭尽全力仍然仅能阻住不使继续沿经脉深入体内,并没有多余的力量反击。那股凉气随着梵唱的强弱变化而忽弱忽强,时进时退,犹如一条毒蛇在二人体内伸缩盘旋,十分的难受。二人只盼着那磬声梵唱能够将这红衣女子击败,不然过不了一个时辰,恐怕两人就会力竭而死。

    可是那磬声梵唱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并不能完全将红衣女子的歌咏压制住,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衣女子好像渐渐适应了这声音,不再像开始那样紧张,她咏诗的音调也变得舒缓平和,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反而是梵唱声越来越急,颇有些惶遽急躁的样子,而那本来隔一会儿才响一次的磬声也越来越密,越来越响。二人觉得那股凉气开始逐渐增强,一点点向前爬行,片刻之间便又回到了肩胛处,接着毫不停留,顺着经脉向下,经璇玑越华盖,跨紫宫穿玉堂,直趋膻中大穴,此时距离心脏只有不到二指,一旦侵入心房,两人便立刻一命呜呼。

    丑行者耳听得梵唱之声越来越急,清磬之音也变得密如连珠,月光下,红衣女子脸上的颜色也是红黄蓝绿青,越变越快,知道双方都到了紧要关头,很快就能分出胜负,说不定还会出了人命。只是自己不懂武功,不知道怎么才能将三人拆解开,一时间手足无措,急得手心直冒汗。同时在看了红衣女子适才的那段表演后,心里隐隐对她产生了同情和好感,如果找东西去打她,恐怕还真下不去手。

    忽然脑子里一闪,似乎听人说过,走尸最怕的是笤帚,那么凶恶有力的僵尸,只用笤帚轻轻一扫,就能让她倒地僵卧,恢复本来面目。想到这里,赶紧回身找笤帚,门后,屋角,各个地方找了个遍,就是找不到那把破笤帚。心想可能放在门口了,可是自己又不敢出去找。急得在屋里直转圈,目光落在棺材上,见棺材盖错在一边,月光恰照进棺材里,便走过去往里面看。

    只见里面纸衾掀在一边,果然没有尸体,下面铺着褥子,有一只方枕头。在另一头有几条麻绳,看来原是捆绑她的手脚的,已经被绷断成了几截。他拿起那几截麻绳,又记起人们说过,死人突然走尸,怎么也不能制止它,有人拿曾经绑它的麻绳往它脸上一拂,它就僵立不动了。

    想到这里,胆气立壮,他把里面的几截麻绳全拿在手里,怕断的不好使,就把几截麻绳接上绑好,走到门口看时,又停下来,刚刚鼓起的勇气立刻消失了一半,心下犹豫,不知道这一招顶不顶用,又回转身到屋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可手的东西。后来目光再次落在棺材上的那块木板上,这副棺材是三分厚的松木板做成的,棺材盖也很有些分量。好在丑行者一向做粗重活儿习惯了,脑子虽然不灵敏,力气倒是有一大把。一俯身把棺材盖搬起,夹在腋下,低头看看,虽然不趁手,倒是挺结实的,正可以做盾牌用,危机时刻竖起来完全可以挡住一个人,不由胆气又壮了许多。

    重新走到门口,那三个人仍然僵持在一起,情形并没有多大改变,所不同的是钟无期和卢有朋更显狼狈而已。丑行者拿好姿势,心里默念了一遍行动要领,刚要冲出去,忽然看见在红衣女子身后,一个人影正在慢慢接近,定睛看时,正是那位靠墙而立的磨镜少年。

    磨镜少年在旅店里大显身手,捉弄卓大鹏的时候,丑行者已经被卓大鹏摔到院子里,晕了过去,并没有看到,而磨镜少年和卢有朋主仆在庙里动手被暗算受伤的经过他也没赶上。所以他并不知道磨镜少年身怀武功,也不知道他业已深受重伤,命在旦夕。只是想这年轻人既然是跟那个公子在一起,大概本领也不小。便站在门口屏气观瞧。

    只见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三个人,走几步便停上片刻,似乎十分吃力,不知道他是因为跟自己一样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磨镜少年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走到红衣女子的背后,站在那里不动。红衣女子似乎觉察到背后的声音,微微侧头,但在梵唱和卢有朋主仆的夹击下无法分身。丑行者更是焦急,不知道他已经到了红衣女子的身后,为什么还不出手,这样走过去站着不动,那不是去送死吗。

    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那少年伸出右掌,慢慢打向红衣女子。确切地说不是打,而是推,或者是摸。丑行者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耳听得啪的一声,那看上去绵弱无力的一掌打在红衣女子的背上,竟然发出了如此响亮的声音。

    红衣女子背上中掌,向前迈出一步,同时卢有朋和钟无期向后退了一步,三个人的姿势没有发生变化。啪啪,磨镜少年又连击两掌,红衣少女向前跨出两步。这时丑行者吃惊地看到,红衣女子背上中掌后浑若无事,反而是卢有朋和钟无期立刻摇摇欲坠,仿佛那三掌是直接打在他俩身上似的,这让他大为吃惊。

    适才磨镜少年看到卢有朋主仆二人命悬一线,拼着经脉受伤,将残余的内力逆转运行,横冲硬撞被卢有朋封闭的穴道,拼死努力下,穴道竟然真的给他顶开了。只是如此倒行逆施,强顶硬撞,却也让他的心脉受致命的伤害,他顾不上这些,咬牙聚集残存内力,使出昆仑派绝技冰心消业功,接连挥出三掌。

    这三掌差不多耗去了他所有的力气,可是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效果。这三掌打在红衣女子的背上,就像打在枯木泥胎上一样,感觉那完全不是常人的血肉之躯。磨镜少年喘息了一会,重新将内力凝聚起来,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噗的一声戳在红衣女子的肩井穴。这一招竟然十分见效,红衣女子轻哼一声,身体颤了一下。等了一下,磨镜少年又是一指戳在她的悬枢穴,红衣女子又是轻哼一声,身子摇晃了两下,向一侧跨了一步。

    丑行者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可找到她的软肋了,赶紧乘胜追击,再戳三四指包准能将那红衣女子打倒。可是就在这关键时刻,磨镜少年却站在那里不动了。疑惑之下再看磨镜少年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他身体剧烈的抖动着,一只手伸在身前,距离僵尸的脊背不到一尺远,只是不停地颤动,却一直没有再戳出去。丑行者十分着急,心里不停地喊道:“快呀,快动手啊。”恨不得自己替他出手。

    他却不知道,先前的那几步和那三掌差不多已经耗尽了磨镜少年体内残存的所有内力,先前硬冲穴道让心脉受了严重伤害,即使不动手也得静养两三个月才能恢复,此时不得已出招,每打中红衣女子一下,都会有反冲之力回到自己身上,使本已重伤的心脉受到的伤害更大,再加上用力之时,肩头伤口崩裂,血流如注,此时可以说是强弩之末了。在免强戳出两指后,磨镜少年头脑一阵旋晕,差点摔倒在地。硬撑着喘息了一会儿,再伸出手指去点红衣女子的灵台穴时,手指上仿佛坠上了千钧巨石,休想向前移动半分。耳中磬音梵唱变得越来越遥远,而红衣少女的歌咏却如蚊蚋营营,缭绕耳际。

    卢有朋和钟无期本来已经被那股凉气逼到了距离心脏仅有二指的地方,再往下走不多远,就是心脏,如果让这股凉气进入心脏,那便一命呜呼了。恰在这时磨镜少年前来相助,可是没想到前三掌打在红衣女子身上,力道却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身体,全部传到了他们身上,那股凉气也在这股掌力的摧动之猛然下降了一分,不由得心中大恐。好在磨镜少年也看出这一点,知道自己掌中发出的冰心消业功不起作用,便改掌为指,点中红衣女子的穴道,将一股灼热的内力注入她的体内。

    这一招立竿见影,似乎正好打中红衣女子的要害部位。第一指,那股寒气又回到了肩膀,第二指,寒气退回到肘部。眼看得再有一指,寒气就会退出体内,卢有朋和魏无期就可以脱出红衣女子的控制,转守为攻了。可是接下来磨镜少年只是伸指作势,却不再向前点出。两个人不知道磨镜少年为什么会突然停手,只苦于不能张口说话,不然早就喊他赶紧动手了。不过红衣女子要分神对付磨镜少年,那股寒气不进反退,两人绝地逢生,心下大喜,纷纷摧动内力,驱赶体内寒气。慢慢地,那股寒气被两人逼到手腕处,只消再过一小会儿,他们便能腾出手来,到那时合众人之力,就可以反败为胜。

    只听得红衣女子肚子里咕噜噜一阵乱响,二人听在耳里,不知是何缘故。那咕噜噜的声音仿佛是壶里的水开了却还坐在火上,响了好一阵方才罢休。心想或许是红衣女子抵挡不住前后两面的夹击,内息错乱,败兆已显。忽见她将小嘴一张,哞儿的一声闷吼,一口浊气喷将过来,酸臭无比,中之欲呕。这一下大出意料之外,卢有朋他们两个人赶紧闭住呼吸,气为之涩,内力大打折扣。心中刚道一声不好,红衣女子双臂一抖,将两个人一起猛摔出去有两丈多远,落地时腾腾腾连退数步,虽未坐倒在地上,情形也极为狼狈。赶紧扎马站稳,调整内息,同时防备那女子趁机追来。

    红衣女子并不追赶他们二人,回身一把抓住磨镜少年前伸的手臂,轻轻一扭,咯咯两声,已将磨镜少年的那只手臂拧得臼脱骨折,接着手起一掌,向磨镜少年的顶门拍落。



………【第四回 照影惊鸿逍遥处(2)】………

    丑行者一看情形不好,顾不得想许多,搬着棺材盖便直冲了过去,一边喊道:“不要杀他不要杀他。”红衣女子恍若无闻,那一爪仍是向磨镜少年的头顶**下去。这时又听身后一声断喝:“看镖。”同时两道黑影疾如流星,直奔红衣女子而去。红衣女子并不躲闪,撤回拍向磨镜少年的手,伸指连弹,喀喀两声闷响,两道黑影倏的飞回,分别向魏无期和卢有朋射去,接着更不看两人,回手又是一掌向磨镜少年头上拍落。

    就在这缓得一缓的工夫,丑行者已冲到距离红衣女子仅三四步远的地方,眼看磨镜少年就要毙命,心中一急,也顾不得想许多,大叫一声,将棺材盖向红衣女子掷去。红衣女子愕然回头,眼看着一个巨大的黑影翻转着向自己飞来,声势甚是猛恶,想躲已经来不及,右臂抬起,一爪抓出。喀喳一声,竟然将木板洞穿,棺材盖套在了她的胳膊上。

    丑行者趁红衣女子错愕之际,窜过去一把抱起磨镜少年,在草地上连打几个滚,站起来就跑。红衣女子手臂一抖,哗啦一声,那么厚实的棺材盖立刻化为碎片,四散飞落。厉吼一声,随后追来。

    丑行者抱着磨镜少年只跑了十来步,便觉一股凉气直逼自己后脑勺,知道僵尸已经追到,不敢再直着向前跑,绕着松树转起圈来。这一招果然顶用,僵尸直来直去的速度虽然快得惊人,但转折起来似乎不大灵敏,每过一棵树都会冲出去很远才能转过身来。这样一来,丑行者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将僵尸甩开。

    卢有朋和钟无期都退到墙边,看着这场奇特的追逐。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刚开始时丑行者抱着磨镜少年跑得很是吃力,跌跌撞撞的模样狼狈之极,而红衣女子因为转弯不便,也总是在即将得手时失之毫厘。跑了四五圈之后,情形便发生了变化。红衣女子慢慢地适应了转圈,不再像开始那样多跑冤枉路,可是她跟丑行者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拉越长。

    卢有朋和钟无期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曾经懦弱无能、人见人欺的丑行者,抱着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的人转了四五圈之后,不但没有慢下来,反而跑得越来越快。

    东边的夜空泛起了鱼肚白,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万物也渐渐从迷濛的夜色中摆脱出来,显出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丑行者跟红衣女子绕着院子中央的四棵松树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了,红衣女子连声厉啸,疾如飘风,身形几乎化成了一团红雾,向着前面的丑行者卷过去。再看丑行者满面惊惶,昂头挺胸,张着嘴拼命向前跑,每每在红衣女子快要抓住他时,猛一用力便蹿出去有三四丈远,两步便把红衣女子甩出老远。

    两个人初见红衣女子,动作阴森飘逸,直似鬼魅,没想到现在绕着松树转了不下一百圈,竟然始终追不上手里抱着一个人的丑行者!再看丑行者奔跑的情形,速度之快,绝对是生平未遇,可是动作笨拙之极,脚步落地腾腾有声,却又像是完全不会轻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跑了那么长时间,丑行者虽然脸上一直满是惊恐神色,但并没有见一滴汗水,甚至连呼吸也没显粗重紊乱,他一直长着嘴呵呵连声,却显然是因为紧张到了极点而自然发声。

    唯一的解释是:丑行者身具惊世骇俗的超强内力!

    钟无期曾经和丑行者动过手,并没有感到他体内有一丝的内力。当时他突然出手,身具内力的人反应极为快捷,往往在意识还没作出判断之前,内力已经进行了反抗。所以,如果丑行者真的怀有高深内力的话,钟无期手上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手上的感觉不会欺骗他,可是眼前的景象更是明白无误,看了丑行者的奔跑速度后,要说他不会内功,更是天方夜谭。钟无期大惑不解,扭头去看卢有朋,不想正碰上卢有朋看过来的征询目光:两个人同样迷罔。正在这时,在他们身后的墙上发出了一声尖叫。

    两个人回头看时,却见是侍茗爬在墙头,看着院里,脸上充满了担忧。原来侍茗摔晕过去,过了一会儿自己醒来,爬上墙头往院里瞧,这瞧见那僵尸追着丑行者跑,脸上碧绿欲滴,莹白如玉的指爪已堪堪抓到了丑行者的脖颈,不由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

    卢有朋和钟无期见侍茗无恙,心中稍慰,再看院子中间,丑行者抱着磨镜少年正奔向东南角的那颗松树,而红衣女子已经离开了丑行者的身后,从西北角松树那里直跳到空中,犹如鹰隼攫食,斜着向下,也直扑向那颗松树,眼见得丑行者跑到那里时,红衣女子也恰好扑到,而丑行者并不知道红衣女子从对角的松树斜着奔来,还在按固定的路线向前跑。

    听到侍茗的尖叫,丑行者回头一看,正看到僵尸从上而下直扑过来,相距已不过两尺,直吓得亡魂皆冒,脚下用力,想要蹿到松树后面躲避,还没到松树跟前,就觉左边脸上冷气嗖嗖,顾不上去看,本能地挥起左臂向上一格。啪,手臂好像顶在一根冰柱上,骨疼欲折,手一松,一直抓在手里的那本破旧的《金刚经》飞到空中,化成一堆碎纸片纷纷飘落,头上砰的一声,似乎挨了一下,仿佛头盖骨被揭开了一个口子,一股冰水迅速注入他的身体里,全身立刻被冻僵了,脚下迈不开步,扑通摔倒在地。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一声清磬,远处传来一声娇笑,一个娇媚的声音道:“归化神音,不过如此……”脑袋里嗡的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丑行者从昏迷中悠悠醒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湛蓝湛蓝的天空,缓缓飘动的白云,还有不时划过天空的各种飞鸟。他觉得身上有些僵硬,胳膊腿都很沉浊,脑子也不太清醒。这是在哪里啊?他想,怎么我好像飘在天上一样?

    他一骨碌爬起来,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念慈庵的院子里,这才忽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再找原来抱在怀里的磨镜少年时,哪里也看不到。

    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凌乱的脚印,荒草被践踏,碎木片散落各处,大殿的窗户也不见了,护法韦陀的大脑袋滚落在大门口。松树的枯枝上挂着一条红色的丝帛,好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在晨风中轻轻飘动。

    看到那条红布,丑行者想起了昨晚最后的一幕:红衣女子凌空飞来,晶莹的指爪隐隐泛着绿光,蓬的一声,全身冰凉……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目光不由得转到那棵松树上,却见枯干的树干上,整整揭去一大块,露出了里面浅黄色的新木,断处丝丝条条,不像是被刀斧利器劈的,倒像是被生生撕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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