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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器时代-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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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迅速转进大沽口,连粮库里几万石米粮都不要了。

留下阻击敌人的自然是不被上司所喜欢的不死鸟了,他大腿上的铁砂子已经被取出来了,绑了条绷带活蹦乱跳的和没事人一样,正坐在刘得水对面讨价还价。

“给我再加五十个人吧,我的哨队只剩下四十七号弟兄了。”

“要人没有,要命一条,我跟你去打阻击行不行?”

“参将大人说笑了,不给人就不给了,家伙得管够吧?”

刘得水思忖一下,道:“兵器库我们不带走了,随便你拿,能用多少算多少,另外给你预备五十匹快马,等到我派人吹号你们再撤,怎么样。”

“那行,我等着你的号。”

刘得水拿过头盔卡在头上,拍拍火鸟的肩膀:“老火,老铁卫虎翼营出来的人,个顶个的能打,如今也只剩下你和我了,这次若是咱兄弟还能见面的话,我一定帮你谋个千户的位子。”

“别扯那些没用的,老子不爱当官你又不是不知道,麻利走你的,别忘了吹号就行。”火鸟满不在乎的说道。

第十二卷 和谐 第58章 边乱

北洋水师的战船有一部分在倭国,还有一部分在高丽,剩下的炮舰不足五十艘,要论火力那是足够了,可是炮舰毕竟不能上岸,陆地上的战斗必须步兵来解决,而李岩手下掌握的步兵实在不足。

老红衫军的底子早就不在了,老人们要么解甲归田,要么当上参将以上的高官,后来的红衫军都是鲁豫晋冀等地的质朴青年组成,经过严格训练,战斗力比一般禁军要高得多,可是这些主力兵员大多在征西战争中派往了甘肃陕西,留在河北的军队也就是两万人左右,相对于朝廷十几万大军来说,确实是杯水车薪。

刘子光在出逃青岛的时候,曾经给李岩写了一封信,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擅开战端,保持现状是最好的,信的末尾情真意切地写到:你我切切不能做内战的罪人啊。对此李岩深以为然,并且为之感动不已,位极人臣权势滔天的时候不谋反,被人赶尽杀绝驱逐海外的时候还不谋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曹操?只能是忠肝义胆的岳武穆啊。

北方军队皆在徐增寿的统辖之下,这位国公爷虽然统兵的本事不高,但是大是大非分得很清楚,有他在,禁军们绝不会闹事,就算祖大寿、满桂这些前徐州军的将领,和红衫军的关系也算不错,每年起码几万两的供奉给他们送过去,不为别的,就为买了一团和气。

北方草原是扎木和的地盘,不足以虑,西边是赵章程掌控的山西,也不需要防范,东边的满清已经龟缩到黑龙江了,也没啥担心的,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北上的朝廷大军,所以李岩只是把注意力和相当一部分陆军兵力摆在了南边,监视朝廷的动向,以至于袁承志在北京大杀四方,在天津围城的时候,红衫军竟然无兵可派,远在大沽口炮台的李岩只能下令部队收缩,用炮舰的火力掩护他们。

残阳如血,大沽口附近的战斗还在继续,火鸟的四十七个弟兄用血肉之躯硬是抵挡了三万禁军半个时辰,为主力转移到炮舰火力掩护下争取了时间,集结号始终没有吹响,因为刘得水也战死了,死在双方的炮战之下,死无全尸。

河北禁军的前身是徐州军,也是南明最能打的部队,来到河北驻防以后,并未马放南山,真被调起来积极性,还是有几分战斗力的,再加上袁承志出色的煽动能力,高官厚禄,美女财宝,哪个人不爱啊,只要干掉了红衫军,全部军官升一级,士兵赏三个月饷银,不是那种不能兑现的日升昌票子,一水的细丝官锭,放在敞口大箱子里,等着你拿!

少帅爷的讲话也提气:凭什么红衫军独领风骚,咱们老徐州军出来的汉子,哪个比他们怂?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比谁少点啥啊,是汉子的,就去把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誉拿回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弟兄们自然是嗷嗷地往上扑,红衫军吃香的喝辣的,军饷出奇的高,穿一身半旧的红战袍傲的一笔雕凿,偏偏走到哪里都有大姑娘小媳妇给他们抛媚眼,禁军们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叫你再傲,叫你再拽,我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看你怎么拽?

汉人军队向来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这些禁军打起红衫军来,比打满清人上心多了,几万大军猛扑上来,多少炮弹砸过去都挡不住,根据飞艇侦查报告,各处的禁军都调动了,整整十几万人啊,朝着红衫军驻守的各个城市扑去。

李岩急令收缩战线,大沽口是海防炮台,对付内陆的敌人并不好使,死守于此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不如登船转站他处,在舰炮的掩护下,红衫军撤到船上,朝山海关方向开去。

可是刚驶离海岸,就遭到了朝廷飞翼部队的打击,别以为只有红衫军有空军,这玩意的鼻祖可是人家朱由校!朝廷从北京秘密运来二十架动力翼伞,就是专门来对付水师战船的,因为大明水师掌握绝对制空权,所以舰上并不装备防空火器,用翼伞轰炸是最好的了。

果然,面对空中来去如风的敌人,舟师将士无计可施,大炮的仰角没那么大,火铳就大不了那么快,那么高,只能硬着头皮挨炸,所幸的是不久红衫军的空军就赶到了,双方在空中展开缠斗,用火铳互射,最终还是红衫军空军技高一筹,打掉了朝廷军的翼伞,为这场败仗挽回一点点面子。

百战百胜的红衫军被人偷了老营,撵出了家门,而且对方还是他们看不起的禁军,战船上气氛沉闷,大家都靠在船舷上抽烟,船舱内,李岩正和几位将军商讨下一步对策,将军们大都愤懑不平,要集结山海关和辽东的部队杀回去,可李岩却不同意,他的意思是连山海关都要放弃,因为山海关只是一座单薄的关隘,依托关内支援抵御外敌入侵还可以,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就是一座死城而已。

“那咱们怎么办?难道这大片大片的土地都不要了么?”将军们瞪着眼睛问。

“接了山海关的兵,全军撤往高丽,其他地方的弟兄,让他们往山西走,找到坚实的立足点才能反击,现在只能这样了,没有粮草弹械,拿什么和朝廷拼啊。”李岩连连摇头,刘子光在北方的基业,几乎是一夜之间毁于一旦,这和他的轻敌失策脱不开干系,可是事到如今自责已经没用了,唯有保存好实力,以待反击。

※※※

七日后,北京,袁承志的帅府内正在大摆筵席,年轻的元帅二十四岁就领了蓟辽总督的印信,又被授予了靖边伯的爵位,加太少少保衔,各种荣誉加身,比当年的刘子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袁承志一身过肩蟒跑,脸上掩不住的少年得志,向堂下众人拱手致意,以往他总是被掩盖在父亲的光环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大展宏图,顶京城,战上海,战北京,三战成名,将刘子光以及红衫军踩在脚底下,登顶大明武将的最高峰。

高处不胜寒啊,袁承志觉得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是畏惧的,崇拜的,也难怪,他下手狠辣,军法严苛,比乃父袁崇焕还要厉害十分,动辄就斩人,威风八面,无人敢冒虎威,昨天父亲大人来信说,切切不可小瞧了刘子光,对此袁承志只是付之一笑,父亲大人毕竟老了……

如今山海关已经尽在我手,叛军已南逃至高丽境内,不足为患,下一步就是进兵山西,然后宁夏,夺取红衫军最后的据点,之后刘子光孤悬海外,即便有几千死士也翻不起浪花了。这七日内,从南方运来了大批银两弹药,袁承志犒赏三军,又斩了几个不听话的将军,恩威并施,将禁军牢牢掌握在手中,大军在握,自己又熟读兵书,足智多谋,有什么可怕的呢。

袁承志很矜持的举着酒杯和部下对饮,别人都是一口闷,他只是象征性的抿一下,这种高傲的做派和徐增寿截然相反,更能衬托出少帅卓尔不群的英姿,为帅者,就必须拿出个派头来,不能和下面人打成一片,这是袁承志的心得。

从京城带来的家将悄悄凑上来,在袁承志耳边嘀咕了一句,袁少帅面色不改,放下酒杯来到书房,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跪在地上,看见袁承志进来便哭道:“少帅,俺们奉命潜入山西的五十个弟兄,全挂了!就我一人跑出来了。”

“情报探听的如何,山西军驻防情况和武器配备情况。”袁承志面无表情的问道。

“大营的边都没靠上去就被逮了,啥也没看见啊,不过他们一直在招兵买马,到处都是招兵的旗帜。”

“够了!这个谁都知道,没用的废物,拖出去斩了。”袁承志怒道。

两个亲兵过来将那名细作拖了出去,只留下一路求饶的声音,袁承志余怒未消,看见家将欲言又止,喝问道:“还有什么事?”

“还有两封边报,请少帅过目。”

“哦”袁承志拿起桌子上两封电报看起来,越看脸色越差,蒙古人果然动了,察哈尔汗扎木和集结了十万草原健儿,誓师南征,要为安达报仇,满清人也蠢蠢欲动,经过一年多的休养生息,他们仿佛找回了当年跃马白山黑水的感觉,竟然筹措了三万人马,开始小心翼翼的南下了。

“宵小之辈,难道以为走了刘子光,大明就没人了?”袁承志轻蔑的笑道。

“少帅,您看下一封。”家将小声道。

袁承志展开下一封电报,一眼扫过去,脸色突变,质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看过?”

第十二卷 和谐 第59章 野种

这是一封袁崇焕发来的加急电报,今天早上拍发的,让他迅速调兵南下,堵住潼关一线。

电报很短,就是这寥寥几个字,但是字字千钧,压得袁承志喘不过气来,父亲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绝对是铮铮傲骨啊,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向别人低头的,更别说向自己的儿子了,如今突然来报求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西线惨败!

按理说调动军队必须经过朝廷同意,内阁拟旨,皇上批红,兵部发文才能行动,私自调兵等同于叛乱,可是这些年制度都崩坏的差不多了,尤其北方几省,简直就是军阀割据,私自调动也不算啥大事。

更重要的是袁承志明白,父亲是个要面子的人,对朝廷从来是报喜不报忧,有啥事自己硬挺着,这回怕就是这样,甘肃沦陷,陕西也保不住了,因为怕西夏军兵入河南,那时候就纸里包不住火了,所以先绕过那些复杂的公文程序,让自己的儿子出兵襄助,先把事态稳定下来再说。

兹事体大,要是被外人知道总是不大好,于是袁承志问家将,还有人看到,家将赶紧道:“除了译电房的人,就只有小的瞄了一眼,嗯,丫鬟春香好像进来过。”

“都处理了,要不漏痕迹,你去办吧。”袁承志说完,将电报藏进怀里,又出去喝酒了。

酒宴之后,袁承志将祖大寿、满桂、何可纲、赵率教等几个父亲的老部下留了下来,告诉他们自己要调拨兵马南下执行秘密任务,北方的安全就交给他们了。

袁承志说啥就是啥,别人自然不敢质疑,不过要调多少兵南下却是个问题,因为大家都怕北方的扎木和打过来,以及高丽的李岩卷土重来。

袁承志道:“只要坚守古北口、张家口、山海关,以及大沽口炮台,无论何方敌人来袭,都不足以虑,山西那边能自保就不错了,根本不会主动来攻,所以你们尽可以放心,河北的兵马,我只带走八万,给你们留下足够的兵力,就这样吧。”

众人皆叫苦不迭,河北军兵,能战者不过十万,少帅狮子大开口带走八万,剩下两万人够谁打的啊,不过谁也不敢多嘴,只能等袁承志走后,赶紧从民间抓些夫子填补空缺了。

※※※

南京,提督陕西军务吴三桂大人的府上正在摆酒,这是吴家第三代男丁吴应熊的满月酒,吴应熊是吴三桂和陈圆圆的爱情结晶,也是第一个儿子,先前陈圆圆也曾诞下一个女儿,名叫吴珂,今年已经三岁。

西部有袁崇焕镇着,谅也不会有事,所以吴三桂不远千里回到京城给儿子摆满月酒,这些年吴三桂征战在外,很少回家,而父亲吴襄已经辞世,家中只有陈圆圆照顾,吴三桂心中充满了对爱妻的愧疚之情。

可是望着刚满月的儿子,吴三桂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吴三桂虽是武人,但是心细如发,儿子吴应熊的出世,距离自己上次回家探亲足有十一个月之久,人家都说怀胎十月,陈圆圆怎么就比别人多一个月呢,她倒是很会自圆其说,摆出一大堆道理,请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告诉吴三桂说,别说怀胎十一月了,就是二十个月生下孩子的都不少见,越是能成大气的孩子,越晚出娘胎呢,这是福气。

话虽这样说,吴三桂却还是无法释怀,这孩子长的确实俊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满头柔软的黑发,才一个月大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雅致忧郁气质,俊秀是俊秀了,却一点不像自己,也不像陈圆圆,这事闹得,心里疙疙瘩瘩的总是解不开。

来吃酒的客人甚多,吴三桂是国家栋梁,朝廷上谁人不给面子啊,而且陈圆圆在京城社交界也很有名气,大家闺秀,贵妇名嫒认识不少,一时间宾客云集,有一多半倒是吴三桂不认识的。

可是一个客人的出现让吴三桂心中一凛,头上随意顶着方巾,一丝不羁的黑发挡在眼前,时不时潇洒的一甩头,将遮住眼睛的发梢甩上去,真是说不出的儒雅,道不明的忧郁,这人太眼熟了,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绞尽脑汁之后,吴三桂终于想出来了,顿时如雷轰顶啊,原来这个客人竟然与自己的儿子吴应熊生得颇为相似!

吴三桂赶紧打听来客是谁,小厮查看了礼单后告诉他,这位是最近京城官场的新秀,大明朝的笔杆子,礼部员外郎冒辟僵,朝廷那些言辞激昂,掷地有声的讨逆檄文啥的,都是出自这位兄台的手笔,而且冒大人的后台很强硬,乃是当今内阁首揆侯恂的门生,而侯恂又是魏忠贤的坚定盟友。

原来是他啊,江南四公子之一的冒辟僵,沉默多年之后终于浮上水面了,这人吴三桂认识,五年前吴三桂和刘子光在秦淮河上喝花酒的时候,从恶霸薛蟠手中救出了陈圆圆,那时候陈圆圆正准备和冒辟僵私奔呢,后来陈圆圆嫁给了吴三桂,江南四公子之首的侯方域被刘子光干翻,冒辟僵也灰头土脸回苏州老家了,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复出,还和老情人搭上了关系,生下了野种吴应熊。

“奸夫淫妇!欺我吴家无人矣!”吴三桂怒火中烧,但是多年征战养成的冷静气质让他并没有当场爆发,而是冷眼旁观,婆子把小应熊抱出来给众人观看,客人们都夸赞小孩长的漂亮,唯有冒辟僵的眼神和别人不同,充满了怜爱和满足,那种眼神吴三桂很清楚,只有父亲的眼神才会如此。

吴三桂忽然分开众人,从婆子手中抢过襁褓,厉声喝道:“此子非吴家后代,孽种何须留在人间丢丑!”说罢将孩子头朝下往地上一掼,顿时头破血流,脑浆满地,可怜刚满月的娃娃,就为他亲生父母的罪孽付出了代价。

全场震惊,竟然无人出声,片刻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冒辟僵,他双眼含泪,强忍悲愤质问吴三桂道:“孩子何罪之有!有什么能耐你冲着我来!”

吴三桂喝道:“狗贼,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说着纵身扑上去,家中喜宴并未带刀,随手拿了件旁边的青花瓷瓶就砸在冒辟僵头上。

鲜血从柔软的黑发下面流出来,糊住了眼睛,冒辟僵摇了两下倒在自己亲生儿子旁边,吴三桂又抄起一把花梨木的椅子准备砸过去,可是忽然一道身影闪过,头发散乱的陈圆圆扑在冒辟僵身上,面色灰白,道:“你要杀就先杀我,把我们一家人都杀了吧。”

你们一家人!那我呢,我算什么人?我堂堂将门之后,年少英俊,军功至伟,论人品论家世哪一点对不起你陈圆圆,你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又不是完璧之身,我吴三桂有过一句怨言么?还不是抵住压力,娶你做了正房夫人。这些年来征战在外,血染征袍,风里来雨里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人瞧得起你这个娼妓出身的夫人,可惜这一切,只换来你偷人养汉,事到如今不但不思悔改,还义正言辞的威胁与我,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这些只是吴三桂的内心独白,他已经没有心情说什么了,望着陈圆圆美丽的大眼睛,往日的温情一幕幕浮上心头,吴三桂闭上了眼睛,一滴浊泪流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次吴三桂是真的伤心了。

坚硬的黄花梨椅子带着风声砸下来,擦着陈圆圆的头皮落到旁边的地上,把地砖都砸碎了,吴三桂回转身:“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产后虚弱的陈圆圆将满头鲜血的冒辟僵扶起,两人又将孩儿的尸体捡起来,用小包被抱起来,互相扶持着一步步走出吴府,陈圆圆一边走,一边将首饰取下,丢在地上,正所谓空身来,空身去,从此和吴家恩断义绝,再无半分挂瓜噶。

来宾们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幕,鸦雀无声,这场大戏实在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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