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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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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尿苔拾了火绳,把火掐灭,又缠在了腰里,两人出了巷子,狗尿苔说:他说我在乎,我在乎啦?牛铃说:你是在乎。狗尿苔说:我不在乎,我才不在乎!牛铃说:不在乎了好。却有一只苍蝇叼了一粒米往前飞,他们同时都看见了。
这只苍蝇叼着米一高一低往前飞,站在石头上还有一只苍蝇在洗脸,说:呀,这么大的米!那只苍蝇就落在墙头瓦上,放下米,说:迷糊蒸米饭啦!石头上的苍蝇听了,嗡的一声往迷糊家飞去。狗尿苔说:迷糊家蒸米饭了。牛铃说:你是不是想米饭了就闻见了米饭味?狗尿苔说:是苍蝇说的。牛铃说:明明是你说的。狗尿苔说:迷糊真的蒸米饭啦!牛铃说:他只会蒸红薯,哪儿能蒸米饭?!狗尿苔不理了牛铃,他的肚子咕咕地响,就跟着苍蝇跑。牛铃和白毛狗也便跟着狗尿苔跑。苍蝇眨眼飞得没了踪影,他们一跑进南拐巷头,果然就闻到一股米饭香,米饭是那么个香啊!
迷糊家的院门紧关着,趴在匣钵垒成的院墙缝儿往里看,院子里拉着一道草绳,晒着一件已经磨得没了毛的狗皮,那是迷糊的褥子。就是这件褥子,迷糊总是给人显派,一次狗尿苔去买草鞋,迷糊没有了现成的草鞋,当下要给他编,狗尿苔等不及,去翻看炕上的狗皮褥子,说:这就是你那皮褥子呀,让我也睡睡。迷糊说:你睡,做梦能吃捞面哩。狗尿苔躺上去竟然很快就睡着做了梦了,梦见的不是吃捞面,而是狗皮卷了起来,把他变成了一条狗,一条有着土黄色皮毛的狗。他还在梦里说,这衣服怎么不是金黄色的呢?他跑到了婆面前,婆却不认得了他,他用嘴不停地扯婆的衣襟,婆还是不认得他,还把他赶开来,他就使劲哭。哭醒了发觉他还是人,而脖子又痒又疼,用手一摸,脖子上趴着三只虱子,都是黑虱。再翻看狗皮褥子,瞭见了四只虱子,当下把狗皮褥子拉下来扔在地上。狗尿苔说你褥子里尽是虱!迷糊说你胡说。狗尿苔说你不痒?迷糊说不痒。现在,狗皮褥子在绳上晒日头,肯定是迷糊也痒得不行了。狗尿苔还要想着这狗皮褥子在日头下晒着肯定虱子会到处乱跑,甚至伸长了翅膀飞起来,但迷糊坐在门槛上吃着白米蒸饭,使狗尿苔把狗皮褥子里有虱子的事全不理会了。
迷糊的碗里是白玉白银一样的米饭,冒着一团热气,热气就像是米饭闪出的光亮,太阳从屋檐上斜着照下去,光亮里有了五彩的颜色。面前的地上是一碗酸菜,迷糊夹起一筷子酸菜了,放在米饭上,绿是绿,白是白,然后连菜带饭抄起一疙瘩,那疙瘩足足有烧酒盅子大,他眼睛看着,嘴就张开了。他的嘴那么大,能咧到耳朵根。当饭菜送到了黑窟窿嘴上,舌头就和嘴唇一起响,而眼睛却受活得闭上了。狗尿苔的嘴也动起来,但没有响声,满嘴里却有了唾沫。迷糊耸了耸肩,伸开一条腿来,浑身却透着一种满足和舒服,开始往下咽了,眼睛仍未睁,嘴皱紧了简直就像鸡的勾子。牛铃已经不看了,小声说:吃你妈的×哩!坐在地上生气。
牛铃他妈还在的时候,凡是做了好吃的,总要给左邻的老人端上一碗,又给右舍的孩子端上一碗。左邻右舍的人家没他们富裕,但吃饭也从不做贼似的关了门吃。即便和他家有过节的天布,吃捞面的时候就端着老碗坐在照壁前,筷子把面挑得很高,辣子红红的,大声喊媳妇:戳一疙瘩腥油来呀!腥油就是猪油,炼了装在瓷罐里,捞面拌了腥油特别香。他娘要说:天布,好日子么!天布说:日子好,好得没法说了!他娘说:你家腥油还没吃完呀?天布说:我割了二斤肉才炼的。但天布的媳妇到底没给天布戳一疙瘩腥油来,筷子夹来的只是一撮酸菜。
牛铃想起死去的娘,也想到他家的左邻右舍,恨迷糊不厚道,小气,拉狗尿苔到一旁,低声说:这老皮怎么还有米吃蒸饭?狗尿苔说:他才养了猪,分了二十斤稻子顶饲料粮的。牛铃说:我开春后也养猪呀。门缝里又钻出一只苍蝇,叼着一粒米。牛铃说:咋不来一群苍蝇么?!一挥手,正好扇住了苍蝇,苍蝇和米一齐掉在地上,苍蝇打了个滚儿又飞走了,米还在地上。狗尿苔把米捡起来,吹了吹要吃。牛铃说:你不嫌脏?狗尿苔说:不嫌。牛铃说:哦,你家政治上不清白。狗尿苔扯着牛铃的嘴,说:你说啥?!牛铃忙说:我是说这是饭苍蝇,不脏,不脏。狗尿苔不扯牛铃嘴了,但还是没把那粒米吃到嘴去,两个指头揉了揉,把米粒揉成一个面疙瘩,抹在了墙上。
两个人仍是对迷糊气不顺,想掷一颗石头到迷糊的院子里,让他吃饭时受惊。但门口没有石头。到旁边的厕所里要揭一页墙头上的瓦,看见了厕所墙角有一个柴棍儿上边粘着屎和血,狗尿苔突然把牛铃拉出厕所,顺巷就走。狗尿苔说:他也是多长时间没吃蒸饭了,让他好好吃吧,别惊着他,吃饭时受惊得怪病哩。牛铃说:吃吧吃吧,他或许已得了怪病,也吃不了几天啦!
古炉村里许多人都得着怪病。秃子金的头发是一夜起来全秃了的,而且生出许多小红疮,婆让他用生姜汁抹,拿核桃的青皮和花椒籽一块捣烂了涂上拔毒,都没用。马勺娘一辈子心口疼,而马勺又是哮喘,见不得着凉,一着凉就呼哧呼哧喘,让人觉得他肚子里装了个风箱。来运的娘腰疼得直不起,手脚并用在地上爬了多年。六升的爹六十岁多一点就夹不住尿了,裤裆里老塞一块棉布。跟后的爹是害鼓症死的,死的时候人瘦得皮包骨头,肚子却大得像气蛤蟆。田芽她叔黄得像黄表纸贴了似的,咽气那阵咽不下,在炕上扑过来扑过去,喊:把我捏死,把我捏死!谁能去捏死他呀,家里人哭着看他这折腾了一夜,最后吐了半盆子血人才闭了眼。几乎上年纪的人都胃上有毛病,就连支书,也是在全村社员会上讲话,常常头要一侧,吐出一股子酸水。大前年,自从长宽他大半身不遂死了后,奇怪的是每每死上一个人,过不了两三个月,村里就要病或死一个人。水皮他大是和水皮的舅吵了一架,人在地里插着秧,一头栽下去再没起来。后来是护院的大瘫在炕上,再后来是八成媳妇生娃娃生了个肉球,没鼻子没眼。
狗尿苔说:咱不咒迷糊啦,咱咒人家哩,人家还不是吃蒸饭,哪怕明天就得了怪病,就去死,现在肚子和舌头嘴受活哩!再说咒人不好,谁敢保证自己不得怪病?牛铃说:四乡八村的人都说咱古炉村风光景色好,这人咋就不精爽?!你这是得的啥怪病,老不长?狗尿苔说:你才有怪病,耳朵缺一豁子。牛铃说:我没怪病,我娘说我在月子里让老鼠咬了。狗尿苔说:我是不愿意长。两人说完就笑了,狗尿苔说:以后咱不要互相揭短啦,好不好?牛铃说:好。你肚子饥不,我饥得肚里像猫抓。狗尿苔说:说吃的肚子容易饥,咱不说吃的啦,你说村里这条主巷道有多长?牛铃说:没想过。狗尿苔说:你现在想。牛铃说:七千步。狗尿苔说:一万步。两人就用步子量着走,一直走到村南口,走累了靠在石狮子身上。
天上正过云,云是一簇一堆的,有拉扯的,有各是各的,都极快速地由西往东过。狗尿苔冷丁又闻到了那种气味,牛铃还在说:我说七千步,是七千步吧?!狗尿苔便没给他说闻见了气味的话,却看见远处的公路,三四个人在小木屋里出出进进,说:霸槽没去马勺家帮忙呀?牛铃说:谁家红白事他去过,他活独人哩。咦,那么多人,他生意突然好了?狗尿苔说:是不是?
10
霸槽的生意突然好,这是有原因的,牛铃不知道,狗尿苔他知道,但他给霸槽发过誓,话烂在肚里都不能说。
霸槽每天早晨从老宅子里出来,都要在门前举一举石锁子,石锁子四十多斤,举得他一胳膊的腱子肉疙瘩。狗尿苔提了尿桶要把夜里的生尿泼到自留地的葱垄去,经过霸槽老宅子门口,拾粪回来的长宽在那里说:霸槽,又练啦?霸槽说:嗯。长宽说:出的那瞎力!农民么,有那工夫也把自留地的麦锄一锄。霸槽说:拾你的粪去!长宽落个脸红,撂下一句:笨狗装个狼狗势!走了。狗尿苔却觉得霸槽就是个狼狗,他要讨好霸槽,放下尿桶,就蹴在那里,说:你能举一百下吗?霸槽说:你爱看?狗尿苔说:爱看。霸槽却咚地把石锁子撂在地上,不举了,进门披了一个被子,往公路上小木屋去。
霸槽的脾气怪,狗尿苔并没生气,但霸槽披着被子,是他没有厚棉袄,身上冷吗,还是晚上要睡在小木屋去,狗尿苔猜不来。霸槽披了被子从巷道里大步流星地走,被子鼓了风就飘起来,狗尿苔觉得那样子很美,像是在飞,要飞上天了。
狗尿苔紧跟上去,要给霸槽说话,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想到别人去了南山用米换包谷,希望霸槽也能去,去的时候领上他。霸槽是把脚停止了,看着他,说:你想换包谷?狗尿苔说:想,咱去南山吧。霸槽说:何必去南山?!
狗尿苔没有想到霸槽会告诉他一个秘密,如果用米换包谷,在小木屋里就能换,只是一斤米能换一斤半包谷,而且还可以买卖,卖一斤米三角五,买一斤包谷二角二。原来小木屋早已在做粮食的生意,买的卖的交易成功了,并不要求抽场所份子,来骑自行车的拉架子车的必须补一次胎,背着篓掮着布袋步行来的就修一下鞋。狗尿苔把这消息说给了婆,提出碾些米了也去多换些包谷,婆却没有夸他懂得操心家里的事,反倒说:你咋这多事的!少吃那半斤几两就饿死啦?!狗尿苔说:就是快饿死了么,你不去,我去!婆说:你敢!狗尿苔说:我就敢!竟然开了柜看盆子里的米还有多少。这些米是婆一直保留着,她计划着每半个月了做一顿米粥,还准备着在他生日那天一定要吃一顿蒸饭的。狗尿苔不听婆劝偏要动这些米,婆在炕上剪着纸花儿,急了就把手里的剪刀扔过去,要扔到柜盖上吓唬狗尿苔。这一扔,却扔在了狗尿苔的身上,剪刀扎在狗尿苔的腿上,狗尿苔哎哟一下就坐在地上。婆那时吓坏了,一下子扑过来看,剪刀扎破了棉裤,腿面上没有烂,但肿了一个青块。婆就趴下用舌头舔那青块,说唾沫顶用,舔一舔青块就散了,不停地问疼不,还疼不?狗尿苔怨怪着婆能用剪刀扔他,就故意哭叫,等婆吓得一脸煞白了,他才说没事没事,越是说没事,婆倒是恨自己失手,抱了狗尿苔哭。
就在第二天,狗尿苔回家吃饭,婆做了一顿米粥。第三天中午,他一进门,婆已经端了碗吃饭,而给他盛了一碗在锅台上放着,还扣了一只空碗保温,揭开一看,是米儿面,米里边煮着面条,稠稠的一大碗。
狗尿苔说:婆,婆,生产队这次分救济粮有咱的份了?
婆说:啥时候有过咱的份?!
狗尿苔说:那咋连续吃好的哩?
婆说:你耳朵梢梢都干了,再不吃好些就饿死了!
狗尿苔看不见自己耳朵,用手摸摸,是干了,说:那是冻的!狼吞虎咽吃起了,他觉得那一碗饭是那样香,一口饭还没咽下喉另一口就吃进去,喉咙里像是伸着一只手,要把饭和碗都要拉进去。一碗饭吃完,他的脑袋上热气腾腾,再去锅里盛时,竟然能端着空碗一个跃身从丁香树下跳到了上房台阶上,婆说:你疯啦,你疯啦!狗尿苔走过了婆的面前,婆的碗里却是米汤菜糊糊,里边仅有一根短面,漂着像一条鱼。狗尿苔愣住了,说:婆,你没吃面?婆说:我先把面捞的吃了。狗尿苔进了厨房,发现锅里也仅是米汤和菜,知道婆是把所有的米和面条都捞给他吃了,便拿过了辣子瓶子,说:婆,我给你夹些辣子。辣子是腥油炸的,狗尿苔给婆的饭碗里夹了一疙瘩辣子,又夹了一疙瘩辣子,腥油花花漂起来,油是多了,却辣得婆吃不下去。
再往后,狗尿苔每次吃饭,一看到饭做稠了就不高兴,一看到婆又在锅里给他捞稠的,就恼了。婆恢复了那种稀汤寡水,狗尿苔吃的时候故意把呼噜声弄得很大,吃完了还吧吧地咂嘴,说:吃饱了,喝涨了,和地主老财守灯他大一样了!婆说:不要说守灯他大!狗尿苔就不说守灯他大,说他要去支书家,支书家有他儿子从洛镇拿回家的旧报纸,试试能不能讨几张让婆剪纸花儿。狗尿苔往出跑得急,婆说,跑慢些,别三跑两跑的把一碗饭又跑没了。狗尿苔在巷道里当然要碰着那么多端着碗吃饭的人,只要有秃子金在,肯定秃子金做了稠饭了,肯定要问:狗尿苔吃啦?狗尿苔说:吃啦。秃子金说:张开嘴,张开嘴!狗尿苔张开嘴,秃子金说:牙缝里光光的,又喝米汤糊糊啦?狗尿苔心里想,米汤糊糊还不是一顿饭?能省一点,家里的存粮就多一点,如果一天能吃一顿饭而肚子不饥,那就好了,但嘴上说:吃了面,米儿面!
狗尿苔没有再提说过用米换包谷的事,如果小木屋里有人在交易,狗尿苔也有意不去那里热闹。婆的话是对的,小木屋粮食交易的事终于烂包了。
那是一个黎明,天还是麻麻色,鸡就在棚里叽叽咕咕说话,它们在说丁香树左边的那根枝条又和右边的那根枝条相好了,白天刮风的时候拉扯在一起,一个整夜里都没有分开呀。它们的叽叽咕咕使丁香树枝分开了,而且左边枝条上的三片叶子,右边枝条上的一片叶子,都害羞地脱落了。狗尿苔的肚子疼,婆说肚子疼是屎憋得,去拉一泡就好了。狗尿苔在厕所里拉,没有拉出屎却拉出一窝虫,但虫在肛门上吊着就是拉不掉,大声叫婆,棚里的鸡也都乱叫,婆出来用脚踩住虫,说:起,起!狗尿苔往起站,觉得有绳子从肚子里往外抽,回头一看,三条蛔虫扭在一起在地上动弹。婆说:我说你吃那么多的不长肉,饭给虫吃了。狗尿苔吓得说:虫吃我饭哩?婆说:几时去开合的店里给你买一颗宝塔糖。宝塔糖是毒蛔虫的药,但那是糖,土根的小儿子吃过,狗尿苔向人家要过,人家没给他吃。婆现在说要买一颗,就觉得满嘴都是一股甜味,却说:那得多少钱?婆还没来得及说钱数,一阵锣声就咣咣地敲起来。
其实那不是锣声,支书用棒槌敲一个没装煤油的铁皮桶。支书每天早晨披了棉袍子要在村里转那么一圈,他要掌握村里的生产问题,治安问题,以及村窑建设,比如哪儿要栽棵树了,是槐树还是桐树,哪条巷道雨天积水,需要垫垫,谁家的墙皮掉了一片,得尽快地补搪好呀,那不仅难看,把墙上的标语少了三个字怎么行?这个早晨他转到了村边的塄畔上,看着公路往南白雾濛漾,刚点着一锅烟,雾就淡起来,越淡反倒越白亮,像是披了一层纱,那纱开始由南山顶往下揭开,就显出了峰头,崖角,斜坡,洼地,洼地上的树。支书不像霸槽和水皮那么有文化,但他也说了一句:祖国山河可爱啊!就发现了在塄畔下边,离他并不远的,有一群狼。这群狼或许是从下河湾方向过来的,原本经过塄畔下去屹岬岭的,而支书看着这群狼,这群狼也看见了支书,竟站着不走。支书就担心狼是饥饿了,要进村拉猪吃鸡吗,便跑到开合家要了个装煤油的空铁皮桶敲起来,开合一家大小狂喊着村人快来撵狼。
喊声一起,狗尿苔赶紧提了裤子进屋,婆孙俩把门就关好了。呆了一会,婆说她还得出去,要不别人都撵狼了,她不去不好,就拿了个榔头要出门。狗尿苔也要去,婆不让去,她出去把院门便锁上了。
古炉村的人集体撵走了狼,狼把一道道白色的稀屎淋在河滩地上的渠沿上,然后窜过屹岬岭脚。而就在中午,跟后去了公路上的小木屋。小木屋里有人正用米换包谷,拿包谷的是南山人,好像这人头一天就来的,夜里还住在小木屋,而拿米的有下河湾的,也有西川村的。他们刚用秤称米,护院一脚踏进去,说:好呀,真有黑市呀!南山人和下河湾、西川村的人全吓慌了,要跑,霸槽堵在门口,就说:谁黑市啦,谁?护院说:逮了个正着,还嘴硬?!去夺粮布袋,霸槽说:你干啥?这是我家粮食。护院说:你有这多粮食?粮布袋没夺过来,夺过了秤,就把秤杆在腿面上折,折了一下,没折断。霸槽说:你折,你要敢把秤折断了,我就拧断你脖子!护院说:霸槽,我告诉你,你在这儿搞黑市村人已经发觉很久了,我今日来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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