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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现在，太多的时间里都是他决定别人的生死，可他对韵州还是没有太好的印象，更别说感情了。

　　　　所以，穆丰看着云从天，无奈的叹息一声：“到底，我也是世家人的想法，黎民百姓我也有怜悯，却无法感同身受。做不到圣人，有的，只是躲避。”

　　　　云从天邪然一笑：“一起。。。”

　　　　“一起吧。。。”

　　　　穆丰苦笑一声，飞身遁走。

　　　　头都不会的离开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狠下心肠离开的话，一定会转头去跟张姒硬拼。

　　　　因为他知道，他走了，韵州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说是地狱炼狱也差不多。

　　　　黎民百姓会陷入世家与苦行道制造的苦难之中。

　　　　虽然苦行道口口声声说是再换天地，其实都是借口，都是为了某种不能明说的龌蹉目标而制造的苦难。

　　　　云从天是个单纯的武痴，邪气凌然是他的选择，但对于改朝换代，对于肮脏的政治一向都是远离的。

　　　　他知道自己除了武道之外，不是混人事混世事的那块料，所以，他碰到了，有心情会管，力所能及的会管。至于结果，谁知道呢？

　　　　而现在，事情绝对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外，除了逃避，他不知道能做什么？

　　　　当然，如果有个领头的在，他所能信任的人出头，他也会出一把子力气，就像前阵子跟穆丰一样，打打闹闹，结果不管如何，至少开心了。

　　　　等穆丰退却时，他也会随之而退。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也是很自然的做法，很云从天的做法。

　　　　穆丰带着云从天身形一转，在空中画出一条直线，一天不到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中州境内。

　　　　看着苦行道君张姒带着三个老笔斋的太玄大能，守着韵州界限眺望中州。

　　　　穆丰的脸阴沉下来。

　　　　这次撤退很狼狈，旁人看，也许会很敬佩穆丰，两个人在四个人的围堵追杀的情况下安然离去。

　　　　可在穆丰心中绝对不一样，他仿佛是狗一样被人赶走的。

　　　　穆丰静静的站在空中，看着张姒，抬起手在空中虚虚的一劈。

　　　　张姒捋着胡须，淡然一笑。

　　　　他是个只认结果不在乎过程的人。

　　　　穆丰，穆统领，这个在他心中比任何人都具有威胁的人，被他浪费十几天时间赶出韵州国。

　　　　过程虽然很丢人，但结果很喜人。

　　　　武修就是这样，认输了，撤退了就不会回来。

　　　　如果有撤退然后再回来的心思，就绝对不会甘心撤退。

　　　　说人性，离去在返回，是很正常的一回事。

　　　　可武修不同，一退一进，关系到他们的心态，关系到他们对武道的理解和选择。

　　　　小人才会反复，他们认为那是隐忍。

　　　　武修不同，人性即武性，武道即人道。

　　　　穆丰，跟张姒交手不知道多少次，张姒早就把握到他的武道，所以很肯定的知道，此一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张姒洒脱的一挥手，他不在意穆丰的恐吓，日后生死伤亡都是正常。

　　　　既然走上这条不归路，他就不会在意那一天死在谁的手上。

　　　　如果能折在穆丰的手里，相反他还会感到庆幸。

　　　　至少，比战死无名小卒手里强的多。

　　　　他相信，如果真有那一战，不论谁胜谁负，一定会铭记史册。

第三百八十九章　怨气（）　
东陵有九州，南三州、北三州，不南不北中三州。

　　　　中州，自东陵大帝刘良建国以来就是被大帝亲自掌控。

　　　　千年前，也就是东陵大帝刘良在的时候，威势无匹，横压天下。所以中州是东陵王朝的中心所在，八州拱卫，尊崇无比。

　　　　按面积，他比其余八州都大。按地位，任何一个顶级世家主脉嫡系都在中州，任何一个顶级宗门，宗主门户都是在中州。

　　　　所以，平白的让中州比其余八州高上一个层次。

　　　　千年以来，朝廷、世家、宗门的格局让中州受到其余八州的供奉，再加上中州独享，让他比其余八州都富裕。同时，无论政治、经济还是文化也都要比其余八州强上许多。

　　　　如果不是五百年那场动乱发生，中州一直都高高再上的俯瞰八州。

　　　　那个时候，不仅是上层傲视八州，就连普通百姓提起八州都有股子傲气，一副像似在看乡下人的样子。

　　　　其实有些东西一旦形成了，再想改变是很难的。

　　　　现在，穆丰、云从天行走在乡间小镇，还能感觉到百姓们骨子里透出的优越性。

　　　　哪管说他们其实也是贫民。

　　　　这种情况让穆丰感觉十分的怪异，你都这样了，怎么就比八州优越了，你是能吃饱饭呢还是冬季能穿暖呢，你就优越了。

　　　　他低声问着云从天，因为中州一向只在他脑海里，从未来过。

　　　　云从天其实也不知道，虽然他不只一次来过中州但这个现象他还是解释不了。

　　　　晕晕的回道：“这算什么，如果不是四年前崆峒山崩，会稽地裂，苦行道举事，中州比着还横着呢？”

　　　　穆丰眨了眨眼：“苦行道在这里影响也这么大？”

　　　　崆峒山崩，会稽地裂，影响是很大，不过对普通百姓来说，离得还是太遥远，唯有数十万苦行道被朝廷强制剿杀，因为就是发生在身边的事，影响不小。

　　　　云从天低低的声音道：“中州除了帝都势力范围内，其他地方并不比八州强多少，只能说灾年死的人少点而已。”

　　　　穆丰了然的点点头。

　　　　毕竟是中州，东陵大帝的脸还是要顾及的。

　　　　平日里，死伤个把人，没人会在意，可要是灾年大难，死伤无数于东陵大帝脸面上不好看。

　　　　此时，穆丰二人是在中州边境，两个人尚未想好是走进中州呢，还是绕行到其他地方。

　　　　没办法，不管是穆丰还是云从天，计划中都没想到过到中州干什么，所以一时间有些迷惘。

　　　　“先吃点东西，安顿一下再说。”

　　　　穆丰想了想，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十几天以来两个人一直在跟张姒等人周旋，吃不好睡不好的，即使是太玄大能也有点疲惫了。

　　　　云从天一直有些萎靡，他不是身体受不了，其实他跟穆丰在与张姒周旋一两个月都不受影响。

　　　　主要是心里，人就是这样，一直紧绷着不得放松，什么事都没有。

　　　　可要是突然舒缓下来，心里憋着的那股劲泄去了疲惫疲乏感立刻就上来了。

　　　　另外，被赶出韵州，被动的来到中州，云从天心里那股劲还是转不过来。

　　　　寻了一间小客栈，订了两个房间后，两个人来到大堂找个角落坐下，随意的点了两个菜，温了一壶酒。

　　　　云从天低声道：“老弟，你说我们绕回韵州如何？”

　　　　穆丰微微摇了摇头：“回不去的。”

　　　　云从天有些颓然：“我也知道，既然选择走出来，一时半会儿就回不去，我只是心里觉得别扭。”

　　　　穆丰抬头看了眼云从天，低低的笑了。

　　　　虽然云从天比穆丰大上不少，或者说能大上一倍的年龄，或许是因为一直痴迷于武道的原因，让他的性格、心理有些简单，说话办事显得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符。

　　　　就像他俩十分无奈的被张姒四个太玄从韵州撵出来，两人都感觉有些丢人，可穆丰一转身就走了出来，云从天却一直念念不忘，心理总是感觉不舒服。

　　　　“有些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能做的和不能做的，还是要分清楚。因为这是规矩。”

　　　　穆丰低声道。

　　　　云从天用着他那独特的，仿佛带有几分童真的眼眸看着穆丰：“怎么说？”

　　　　穆丰笑道：“第一点，太玄是用武道印证人道，用人性磨炼武性。任何一个选择如果改变了人性，同时也会改变武性。武性关联着武道，如果扭曲了，武道随之也会走入歧途。这是张姒看到我们走出韵州，安然离去的原因。”

　　　　云从天点点头：“我知道。”

　　　　“然后就是选择，我们既然选择默认离开，就一定不能回去。否则就是打破太玄大能默认的规矩，给予张姒动用太玄插手韵州武事的机会。禁武令啊。。。”

　　　　穆丰一声长叹，带着无尽苦闷。

　　　　云从天眨了眨眼睛：“这跟禁武令有什么关系。”

　　　　穆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没有关系，没看韵州动乱，战事横生，张姒还有时间带着三位大能，悠闲悠闲的算计着我吗？”

　　　　算计，的确，张姒十几天一直黏着穆丰，其实就是在算计着他。

　　　　张姒知道，穆丰如果报出他就是桐城关镇守三年，最后一击击退鬼车南禺鬼窟三方联盟的背嵬军统领，朝廷必然要重用于他。

　　　　哪管说没有人喜欢穆丰，摄于他的名望也不能不用。

　　　　可实际上呢，被朝廷那群官油子排挤的情况下，穆丰根本起不到什么用处。

　　　　而真正能展现穆丰价值的，是大方苏家，是只认强者愿意慑服于下的绿林豪杰。

　　　　那里也许会有朝廷一样的排挤，可是，排挤一位太玄大能还是要有些胆量的。

　　　　这与朝廷是有绝对不同的。

　　　　“为什么这么关键的时刻，张姒要算计我，还不是因为禁武令吗？”

　　　　穆丰冷笑一声，他的心里也有很多怨言。

　　　　“大能与大能之间，不论恩仇，只要避开城镇乡村人口密集的地方，都可随意动手。其他地方，哪管说帮派征伐，外寇入侵都不允许。否则，桐城关，即便是几百万敌寇，金刀向百陌、隐龙荀洛、广阔无边空断羽、魔中魔向戈这些凝魂境，还有无知、断刃、一剑横天于无伦这些太玄出手，也不够杀的。”

第三百九十章　隔膜（）　
可惜的是，世上永远都没有可惜。

　　　　桐城关外鬼车南禺加上鬼窟，所有人手加一起将将百万，对东陵阳州军造成的伤亡太大了。

　　　　虽然穆丰有种种手段，虽然阳州镇都指挥使张禀以及河间太守张孝纯也听命于穆丰，还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不要说凝魂境的向百陌、荀洛、空断羽，就连无知、断刃、于无伦他们都只能坐镇一方，指挥士兵冲锋陷阵。

　　　　真正的主力竟然是背嵬军军的秦煌、楚湘竹、尤中会、段薇、梁启文。

　　　　杀伤的主力是左军吴桐、右军伍家侍、后军李定和辎重营的杨惠存。

　　　　就连纨绔子弟时家大少爷时辰越和其他公子哥的长随，张雄、李楚、徐景睿以及童兆洪、童兆和都立下颇大功劳。

　　　　穆丰徐徐吐出一口气：“太玄大能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尤其是打破了底线的太玄大能，一旦放开了束缚，天下无人能挡。”

　　　　瞬间，穆丰想到了九方阴。

　　　　那就是抛开脸面，扯断束缚的太玄大能，否则也做不出九日灭九门的血案后，还能逍遥法外。

　　　　可惜，那个时候国难未开，九方阴即便做下如此血案也只能算是江湖恩怨，武林中的仇杀，禁武令算不到他的头上。

　　　　现在就不同了，张姒率领苦行道高举起义大旗，已经从俗事上升到国事了，这个时候太玄大能出手可以，但针对的只能是同级别的太玄大能。

　　　　其余人只能如穆丰一般，坐镇一方调兵遣将。

　　　　也就是说，不管你是什么等级的大能，只要不动武可以参与战事，一旦动武就会受到来自三山九天凝魂境甚至以上的制裁，哪管说外寇入侵都不可以，因为三山九天遍布天下，同样也有外族尊者高居其位。

　　　　云从天想想自己，又想想师兄于无伦，沉默了。

　　　　身为太玄自然知道太玄若是撕破脸皮打破底线会有何等破坏力，想想那个场景，他身子一阵发抖。

　　　　“这像什么，就像军队，不去剿匪，相反来祸害百姓一样，那是灾难。”

　　　　穆丰又淡淡的讲了一个不守规矩，打破束缚的例子。

　　　　“那样，简直比太玄大能的破坏力还要强。”

　　　　云从天身子又是一抖。

　　　　穆丰颔首，他不是瞎说，而是想起前世金兵入侵杀入宋朝后做下的罪孽。

　　　　没有什么可以形容的，他只能说四个字，惨无人道。

　　　　这也是他对离开韵州心有不甘的主要原因。

　　　　前世这一幕看的太多了，今生真的不想继续再看了。

　　　　可惜，世间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不是什么事你不想发生他就不发生的，不想看到就能看不到的。

　　　　“张姒。。。”

　　　　穆丰低低的叫了一声，幽怨十足。

　　　　云从天身子抖了一抖连忙低头道：“韵州的事既然管不了，那就当过去了，喝酒，喝酒。”

　　　　他这声稍微有些大，瞬间让邻桌几个人愕然回首望了过来。

　　　　那是几位文士，本来也低声交谈着，此时看到穆丰、云从天两人，蹙了下眉头，上下打量下，一位文士似乎想到什么，站起身走了过来。

　　　　“两位朋友，打扰了！”

　　　　穆丰、云从天一愣，抬起头看着文士眉头微皱。

　　　　两人略一感应就感觉到这人身体虽然强壮，但气息稚弱，不是武修。

　　　　穆丰眉头一挑，站起身道：“没关系，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文士双手一拢道：“抱歉，是薛某失礼。”

　　　　他的话略顿，然后略有些羞涩。

　　　　“刚才听两位提到韵州，所以有些好奇。”

　　　　穆丰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先前他俩说话控制一些，外人是听不到的。后来话题告一段落，也就放开了控制，没想到竟然被人听去。

　　　　韵州动乱，中州人显然对此十分注目，只不过上层人能知道，下层人或是等次不够的人只剩下好奇了。

　　　　若是寻常百姓，闲谈时会讲一讲，却不会听到有人说起冒然来问。

　　　　这几位文士显然不是寻常人。

　　　　文人嘛，最关心的切莫于时事。但有事情发生，他们都会气势昂扬的，谈笑仿佛能运筹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

　　　　更别说现在韵州大乱，多州起义，这些读书人更是群情激愤。

　　　　只不过往日只是听到流言蜚语，说谈起来不够过瘾，今日遇到两位明显是武修的汉子，还谈到了韵州，他们那里能忍得住，于是不顾礼仪不顾尊卑的走过来，想要探听一二。

　　　　穆丰、云从天也不在意，任由几位文士问询，他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讲来，顿时听得几位文人悲愤不已。

　　　　在东陵，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文人的地位很高，这不是因为文人掌权，掌控朝堂。而是因为武者太多，几乎达到人人习武的地步，甚至连文人都在闲暇时间连上一两手。

　　　　就好比河间太守张孝纯，那是个纯正的文人，堂堂的四品大员，可他同样也具有天罡境的修为。

　　　　如此一来，占据世间权势的竟然大多是武者、武修。

　　　　不经意的挤压了文人的地位。

　　　　可是，武修毕竟大部分时间都是修武，对于治世并不擅长，农林耕作，商业运转种种俗世依然还是要文人来做。

　　　　所以，稀少的高明的文人地位之高是让人想想不到了。

　　　　穆丰对文人一直都有中钦佩，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轻轻的讲着，然后含笑听着，任由这群文人挥指天地，纵横捭阖。

　　　　一点一点的，他从这些的话语间听到许多中州人的思想，忍不住苦笑起来。

　　　　八州动乱，中州人去群情激昂的，是从内心升起一股不忿来，恨不得一刀下去，把这些乱匪全部诛灭。

　　　　可是，激愤也仅仅是激愤，说说也仅仅是说说。

　　　　空谈过后，个回个家，各找个妈。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哪管说是一个人提议过剿匪的事情。

　　　　不说派兵派人，出个主意，那个谋略也好。

　　　　没有，真的没有。

　　　　说是东陵王朝，可实际上千年以来，八州对中州人来说，那里已经不是共同的国家。不是外国，仅是兄弟国家。

　　　　你们出事了，我可以说，可以谈，甚至可以出钱出物，但就是不会出人，更不会为你拿主意。

　　　　因为拿错主意你怨我怎么办，派兵了误会我侵略了怎么办。

　　　　千年啊，时间会让再亲密的关系，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出一种隔膜。

第三百九十一章　闲话（）　
穆丰看着挥斥方遒的几个读书人，无奈的苦笑了。

　　　　因为听他们说话，不像是在说自己，似乎在说别人。

　　　　说近点的话，顶对是自己的一个很远很远关系的穷亲戚。

　　　　有就有了，没有也就没有了，除了茶余饭后一点说谈外，没有一点实际作用。

　　　　剩余的，恐怕仅是读书人显摆自己的一个谈资。

　　　　纸上谈兵也是读书人的一个技能，一个能把自己能力发挥出来的技能。

　　　　穆丰有些看不过去，但他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云从天一开始还仔细的听着，听着这些人谈起调兵，谈起调动各种武修如何布阵，如何攻略。

　　　　可随着他们思维的发挥，开着皱起眉头，直到最后越听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