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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徒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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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一入玄武楼,地狱也平常。
※※※※※※※※※※※※
阮琉蘅重新回到洞府,南淮和芮栖迟立刻迎上来。
两人心中都震惊,本来阮琉蘅还在昏迷中,突然心口发出尖啸,人便立刻不见了。
阮琉蘅看着沉默不语的夏承玄道:“无妨,只是出去散散心。”
芮栖迟看着浑身是伤的夏承玄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气得手中剑险些控制不住,出鞘宰了这小畜生!
南淮倒是温和,不过他脾气再好,也有些恼夏承玄,只说道:“散心回来还是要好好休养,只是你……最近十日都不宜再‘散心’了。”
“道友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道友自便,栖迟帮承玄处理下伤口,我已将一名逐日峰记名弟子送去玄武楼,你帮忙处理下此事。我继续闭关。”
她往前走一步,心口便是生疼。
心脏上的璇玑花受到血脉的激发,又抽出几根枝条,而那根须也长了半寸,扎进心中,一阵阵刺痛。
夏承玄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也突然抽痛起来,第一次生出后悔的心思来。
如果不是自持身怀奇宝,而且有阮琉蘅保护,他今天也不会这么鲁莽,虽然他也不想用到最后一种保命手段,但看到被璇玑花反噬的女道姑……
那悔恨箍得他脑瓜子也迷瞪了,魂也不由自主。
他咬牙站起来,手伸进胸前被刺出的伤口中,生生拽下一小块心头血肉。
“这事儿是小爷不对,我赔你!”
第28章 彼岸灯 剑掣夺云烟
阮琉蘅的身形动了动,她回过头来看夏承玄,却不是看他手上的那团血肉,而是突然握住他的手。
他心口处隐隐有白霜,手指更是呈现青色,这是——
“铁马冰河,冰脉反噬?”她神识进入夏承玄体内,察觉到解开第一重封印后的铁马冰河诀,此刻依旧在夏承玄体内肆虐。“你随我来!”
阮琉蘅不由分说,把夏承玄一起扯进了禁闭室,那小狐狸吱吱叫了两声,也一瞬间闪回了灵兽袋。
洞府门前只剩南淮和芮栖迟,脸色皆是不好。
南淮恐怕此时恨不得是阮琉蘅的徒弟,而芮栖迟心中恨得连骂都骂不出来!
南淮道:“主峰商谈还未结束,既然蘅儿已经无碍,我便回去了。”
芮栖迟行礼送客,再抬头时,漂亮的脸上满是嫉妒的神色,却又不得不听阮琉蘅的吩咐,心道一定给那逐日峰的混账好看!如果不是他,师弟怎么会受伤,师父怎么会又要闭关!一挥衣袖,御剑往主峰玄武楼而去。
阮琉蘅此时已经在闭关室里听完夏承玄的解释。
什么铁马冰河诀第一重封印,什么开启雪山冰种,什么对夏家同族的大意……她蹭地窜上一股火气,心里又急又恨,几颗丹药给夏承玄喂下去,第一次觉得自己教徒如此失败!
“你以为有上古剑诀傍身就可以想当然地去挑战金丹期的剑修?愚蠢!自大!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此刻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别说夏伯义比你强上百倍,以你炼气期的修为,铁马冰河的第一重封印就能要你的命!你如此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性命是谁的?”她扯起夏承玄的领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和护你佑你,你的性命是太和的,你就算死,也不能死得如此卑微无意义!你要死在战场上!”
她气得狠了,说话过于用力,肺腑还有伤,倒在蒲团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夏承玄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浑身跟散了架子似的,却还咬牙撑着,走到她面前,“扑通”跪坐下来,双手撑着在她上方道:“之后怎么训我都好,先压住你的璇玑花!”
阮琉蘅脸孔煞白,闭着眼睛一边忍着咳,一边冷冷道:“你还在意什么璇玑花,为师不是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不都是你可以利用的本钱吗?”
夏承玄隐隐红了眼眶,抓着她肩膀道:“小爷错了还不成吗!不是喝了我的血就能好吗?我以后总有办法帮你去掉这鬼东西!小爷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你一个元婴期的大修士,跟我做什么一般见识?快把那鬼东西招出来啊!”
他胸口剑伤未愈,这么一动作,又是鲜血涌出。他身上的血一滴滴洒在阮琉蘅身上,还不等阮琉蘅回应,那胸口的璇玑花就突地窜了出来,已有手指粗细枝条像狼一样在半空嗅了两下,直接朝夏承玄手上的那团血肉而去,枝条上的花苞迅速开出比上一次更大的花朵来,那美人脸将血肉吃了进去,发出“咕咕叽叽”的可怕声音。
璇玑花心满意足吃下后,又扭头看向夏承玄,朝着他咧嘴一笑,夏承玄才发现,那璇玑花口中竟然生了几颗细小的利齿,这一笑无比骇人,透着一股邪气。
但夏承玄哪是怕邪物的人,眼看那璇玑花吃饱了又要缩回阮琉蘅心口,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那花枝,不管璇玑花“吱吱”的叫唤,咬牙切齿说道:“你若老老实实呆着,我血肉供养,你若敢对她下手,我拼了命也会叫你尸骨无存!”
璇玑花的美人脸惊慌失措,不停地掉下泪来。夏承玄便更是心惊,这邪物居然快要生出灵智来了不成?
他一松手,那璇玑花瞬间就缩了回去,阮琉蘅的脸上就回了一些血色,看着多了些许生气。
也是,我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呢?阮琉蘅心道,反正既然救了他回来,因果牵扯在一起,就是个难解的局。璇玑花是自己种的,又与那少年何干,他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打算,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人,都是自私的。那么我呢,有什么私心吗?
我救这个少年,难道不也为了自己不生心魔的私心吗?我又有什么立场去怪他?
阮琉蘅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平时骄纵此时却有些惊慌的夏承玄,叹了口气道:“想必你也已经知道,当你有性命危险时,璇玑花会寻到你的血脉,带我找到你。可璇玑花每次触发都需要更多的血来压制,其根茎也会越发壮大,长久吞吃我的灵力,总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妖邪,我是有觉悟的,也希望你……有所觉悟。”
夏承玄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明白。”
什么是觉悟?阮琉蘅不惜身死的觉悟,他夏承玄做好心理准备的觉悟,他明明只是做了一件莽撞的错事,她却用性命来恐吓他,而他本人,却不得不受她的胁迫,且被逼到如此失态的地步,因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意这道姑的一切。
又或者觉得,输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是一种甜美的冲动,让他一次次被这女人驯服。
真是魔怔了!
阮琉蘅又扯过他的手,柔和的灵力探入体内,帮他压制被铁马冰河剑意冲击得纷乱的经脉,却发现那在夏承玄神识中扎根的铁马冰河诀运行极是诡异,她又不敢加大灵力输入,那样的话,她与铁马冰河诀交战,夏承玄的体内会成为一个战场,比现在情况更糟糕。
她皱眉想了想。
“你强行开启第一重封印,空有铁马冰河剑诀的力量,却无剑诀的奥义,所以剑意才在你体内无法释放,经脉紊乱,导致冰脉反噬。现如今,你必须领悟一种剑意,才能压制铁马冰河诀。”她一边平息血气,一边慢慢说道,“现在你所修习的只有太和初开剑诀……目前你已领悟得如何?”
夏承玄从进太和到现在,总共也就不到半年时间,除去朱雀廷的练剑外,平时皆在灵端峰桃花林里练阮琉蘅布置给他的剑招练习,阮琉蘅这么一问,他心中的不满又被提了出来,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好中规中矩地回道:“近日注重技巧训练,却是没有领悟心得。”
阮琉蘅知道此时不能揠苗助长,但夏承玄体内剑意又实在危机,她循循善诱道:“你所学到的剑招,它们有自己的招式,但招式并不是死板的,你需要通过招式来领悟属于自己的剑招,当对敌时,那些固有的招式都变成你领悟后的招式,它融合了你的意念、灵气、灵根、对天道的感悟,根据你的个人因素达到属于你一个人的境界,这就是剑意,是你的剑道!”
夏承玄神情略有所动,他本就是个天资极佳的修炼苗子,右手已经伸出二指指尖,听到阮琉蘅的话,慢慢比划着。
“领悟天地,融合剑招,心有万法,归于真纯,这才是无上剑道!”她站起身,焰方剑出鞘,“如今,给你看看为师领悟的太和初开!”
阮琉蘅摆了个起剑式,明明还娇弱得吐血的女修,只要拿起了剑,立刻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充满了凛然不可犯之势!而随后她的剑招更是给夏承玄带来无比震动。
阮琉蘅的太和初开,剑招脱胎于真正的太和初开,在一些招式上,因为自己的领悟而产生了变化。比如第八式“铜钟大吕”的时候,本该急速回转的剑招,她却身体下沉,剑身刺向上方,此剑意就与之前大开大合的剑意完全不同,而变成了另一种恣意纵横之态,所得的剑意,也与原有的意味产生了不同。
原来剑意,是这么回事。
她挥剑的节奏也与其他人不同,快慢皆由自己掌握,第十五式“簌簌落叶”,如果剑招放慢,就有风肃萧杀之势,而阮琉蘅出招的时候速度极快,就成了疾风扫落叶的狠准——而如果是他用这一招,速度不应快也不应慢,却要将剑斜向下刺,回身勾挑,以风舞落叶的姿势将剑意放出!
剑中深意,如有天地!
招随心动,瞬息万变!
“剑修所修炼的剑诀,就是我们进阶的方法。在剑诀中领悟剑意,每一层感悟出的剑意都会使你手中的剑更强大,剑修以一剑破万法,靠的就是对剑、对人的自信。剑修对敌之时,可攻可守,但近身优势最明显,在近身战中,没有修士会比剑修强大,剑修之锋利,无人可挡,这是剑修之战术!”
“而战术的巅峰,却是无技巧之战,就像你所看过的太和演剑,那些看似虚无实则威力无匹的剑意,并不是灵力、灵气等天地固有之物为载体,而是意志!这意志就是你毕生所学、所悟,是你神魂、肉身,是你对剑对自我的虔诚,是天道下至刚至柔的冥冥之力!”
阮琉蘅将太和初开剑招绵绵施展开来,宗师气象,整个闭关室都是剑意华彩,当她收剑而立,夏承玄终于有所顿悟。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那练习傀儡,放在闭关室的案桌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然后转身,当他背对傀儡走到离它大约九尺距离时,抽出练习木剑,转身一招太和初开第七式“雪压山峦”!
一道锐利的剑意从木剑上而发,直没入傀儡体内。
那傀儡眉心出现了一小道细纹,过了一会,那细纹逐渐扩大,直到整个傀儡全身布满了细碎的裂纹。
夏承玄把它拾起,交到阮琉蘅手上。这傀儡全身已经碎裂,却靠着每一寸对剑势的精准把握,使斩碎的傀儡又丝丝嵌合地重新凝聚在一起,比之破坏又高明了数倍!
领悟其结构——解构——再重新构成。
阮琉蘅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我想,我可以进行下一步训练了。”领悟了剑意的夏承玄神情有些不一样,但那双眼睛,却坚定异常地看着她。
第29章 彼岸灯 今晨辞朝露
穆锦先来到主峰议事厅的时候,商讨已经从白热化到了冷战的地步,九重天外天的天君们皆是一脸黑炭色,五大山门掌门沉默不语,海外三千洞府自治会的修士皱眉不安,只有七国联盟中秦国一名供奉还在苦口婆心地说教。
其他修士都是青年样貌,只有这位秦国老先生,据说毕生精力都用来研究符道,平时也不喜欢打架,有什么事儿都一溜儿符箓奔着人去,所以也不用灵力滋养身体,导致现在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
其他修士腹诽道,您老也就老算了,在座的谁没个上万年寿命,好像谁比你小似的,这絮絮叨叨一直不停的老人家做派是闹哪样,您都连轴转了两个时辰了,只是现在扯皮扯到了僵局,留着一个哼哼唧唧的当唱曲儿了。
大能们也是一肚子黑水的。
“……人间三江四海,其资源也尚未充足开采,更何况我等修士,身殒道消之前必定会以神通留下秘宝以便有缘人继承,足见人间可发掘的宝地还有很多。九重天外天的诸位则不应再避世独居,与我等一同探秘寻宝岂不和乐融融?常言道,兄弟齐心,其利……”
大能们只觉,这是要命的节奏啊!
穆锦先一看这架势,索性开口道:“想必众位道友前辈也需要稍作休息,太和为各位准备了客房。”
六重天明晰元君率先忍不住拱手道:“我等也需再商量下资源配给问题,便择日再议也不迟。”
转眼间,偌大的议事厅,人走得只剩太和修士。
一直在主位后做背景的季羽元君这才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道:“终于不用再入定下去了,本座真想回山头继续去炼我的宝贝啊。”他还欠小紫蘅一件新战铠呢!
他身边的真宝元君却是个认真的,对沧海神君说道:“虽然太和除了玄铁矿别无所求,但你还是不要太大方得好,倒是显得我们太和故意对九重天外天手下留情,与五大山门共同进退才是。”
沧海神君正要解释,季羽元君却是打岔道:“沧海不必管我们怎么想,我们两个老骨头,平时不出门,也只是提个建议罢了。门派既交到你手上,你尽管打理便是。”他又大大咧咧地对真宝元君说道,“小辈的事,就让他们操心吧,我知道你担心太和吃亏,但太富庶的环境,反而不利于弟子成长。”
季羽元君大乘时,真宝元君还只是个金丹期的小透明,尽管现在修到了与当年偶像同等的高度,真宝元君还是极听话的,立刻便道:“师伯说的是,不过太和的大乘修士还是太少,毕竟太和初开……需要四名大乘期才能与渡劫期相抗衡。沧海,你已是化神巅峰,也不要被过于被庶务所累,耽误了修行。”
沧海神君垂目道:“定不负老祖所望。”
送走两位老祖,沧海神君似乎一场疲惫,他走出议事厅,门前修竹青翠挺拔,他叹道:“与九重天外天,乃是一场持久战。我确实不应该再拖了。”
穆锦先道:“师尊宅心仁厚,不肯以武力施压,否则九重天外天早已就范。”
“那样一来,锦先啊,本座又与强盗有何分别?若因为实力强悍,便想当然可以为所欲为,那么天道,便也容不得太和的存在了。”
“……师尊说得是。”
“第九纪年已过近一半,修真界却丝毫没有起色,这人间已危在旦夕,我竟不知道,那些人还在争个什么,难道真的等魔尊觉醒,才知悔恨吗?”沧海神君摊开双手,迎着太和徐徐吹来的和风,“太和掌门,又岂止是掌一门之生死,锦先,你懂吗?”
“锦先只知道,毕生所修,乃守护之剑,而非杀伐之剑。”
“很好,”沧海神君没有回身,仿佛在拥抱整个太和山脉,他的声音从遥远空旷的地方传来,“本座便再给他们五日时间,无论结果如何,之后本座便会闭生死关,你奉本座律令,暂行代理掌门,如危机时刻,你便继任掌门之位。”
穆锦先没有推诿,他坚定地道:“谨遵掌门令!”
沧海神君回身,已恢复了原本神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莫要为师父担忧,我太和传统,每次剑庐祭典都会引发修真界的闭关潮,却没想到,这次我也能赶上闭关潮之幸,此番冲击大乘,也终于能下定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
剑修的晋阶与其他修士不同,除了常规的修士境界晋阶,还有剑修的境界晋阶,从剑招到剑气,再从剑气到剑意,后面还有剑域境,剑灵境。修炼起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快的如夏承玄这等怪物,悟性极高,一旦领悟,就是平步青云。慢的也可能如夏伯义般终生囿于剑气境,如果不能跨入那一道门槛,再努力都没有用。
阮琉蘅布置给夏承玄的傀儡作业,便是在练夏承玄的剑招,当剑招有所成,便再布下傀儡伤而不损的试题,这就是更进一步的剑气训练。此时夏承玄受铁马冰河诀第一重封印与雪山冰种的激发,提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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