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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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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江上渔人摇,不知江中有洞天。
炼化天地二魂,安伯尘丝已不惧金木水火土之物,昼夜齐行,且能御风而飞,只差炼化命魂,三魂聚合便可千变万化。然则,再神奇也不过是体内三魂,安伯尘肉身只能呆在七十里琉京,也无法施展神游时的诸般神通。有得必有失,所失者大多为人心之中的不足,安伯尘对于如今的情况很是满意,自然不会心生失落。
马车行于江中如履平地,由三只巨蟹拉着。螃蟹八足二钳宜横行,这三只巨蟹自然也是横着爬。第一次坐马车来烟花江神君府时,见着横行的巨蟹,安伯尘忍俊不禁,足足憋了一路,来的次数多了倒也渐渐习惯。和江面上的春光明媚不同,这江底略显阴暗,寒气甚重,却为采阴妙处。再往下,略有光,江底的游鱼或多或少吸食了几分神君府中的灵贇,双目发光,只因先天不足无法成精,却把江底照得亮堂堂一片。珊瑚蚌珠满目皆是,零零散散的嵌于江底山坳间,煞是养眼。
马车着陆,行过一片漫漫水草,又行过一片珊瑚丛,不多时来到一块巨石前。
驾御马车的夜叉先敲三声,随后用力挑起巨石,露出硕大无朋的府门。府门高处挂着金光灿灿的牌匾,上书三字,南江府。这烟花江之名为匡始帝所取,在此之前世人一直唤作南江,而今大匡王朝屹立尘世,江中神君虽改口自称烟花江神君,却懒得去改府门上的牌匾。
此时烟花江神君正笑盈盈的站在府门前,卷拢袖筒,满脸热情的看向走出马车中的安伯尘。
“君上,久违了。”
安伯尘迈步上前,笑着拱手道。
站在安伯尘面前的神君身穿龙袍,却是个矮瘦的老者,双目习惯性的眯成缝隙,颔下三绺长须,飘飘然如仙,若无背后的龟壳,看起来那真是仙风道骨。
有了块呆板的龟壳,仙风道骨还是有几分,却多出几分滑稽,导致安伯尘第一次来时一直僵着脸。
本以为烟花江中的神君非龙即蛟,谁曾想竟是头万年老龟,听他说却因原先的神君陨落,便暂领神君一职,这一当便是万多年,如今水府众人倒也习惯。
“好说好说,上人请。本君已为上人准备好酒宴,今日不醉不归。”
寒暄着,龟神君热情无比的领着安伯尘走入府中,安伯尘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转瞬即逝。
走过堆满珠宝的假山奇石,两人携手走入小亭,自有虾女端上酒壶碗筷。
“小宴寒酸,还望上人见谅。”
分宾主落座,龟神君打着哈哈道。
不用去看安伯尘便知龟神君所言非虚,不是客套,亭中石桌上只有三道菜,一叠花生米,一盘青菜,还有一根鸭腿。和龟神君相识两年多,安伯尘早已摸清他的脾气,一个词便能形容,那便是小气。当然,他对自己从不小气,只对客人如此。
三年前去过玄德洞天,无论在山门还是潭底龙宫,龙肝凤翅应有尽有,各种珍馐美味,安伯尘只当这世上的神仙都很好客,却不料遇上这么一个吝啬至极的龟神君,人味儿比仙气多上许多。
虾女们好不尴尬,通红着脸为安伯尘斟酒,龟神君却丝毫不在意,将鸡腿扯成两半,自顾自的大快朵颐起来,一边还招呼着安伯尘。
“上人切莫客气,想来上人平日里山珍海味都吃腻了,今日吃些清淡小菜也是别有番情调。”
看向双眼眯成细缝的龟神君,安伯尘不由想起了萧侯,那年平定叛乱后,萧侯不辞而别,也不知去哪逍遥了。临走前还带上一车金银财宝,皆是从离公子留下的商铺里所取,平子和阿福破口大骂了三月方才罢休。
佯装抿了口酒水,安伯尘笑着道:“君上吃好,在下今次前却是有事相求。”
闻言,龟神君的小眯眼顿时一亮,双手一摊,打着哈哈道:“上人常来鄙府,岂会不知我府上开支紧缺,珍宝都变卖光了。。。。。。”
遇上如此吝啬的神君,安伯尘也懒得和他兜圈子,当即打断道:“今次前来是请君上为我琉国降雨。”
龟神君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转瞬即没,苦笑连连道:“无邪小兄,非是老哥不肯助你。只不过降雨神珠如今所剩不多,若再行布雨。。。。。。”
“你要多少?”
“铠甲两百套,玄铁长戈一百条,黄金千两。”
龟神君毫不犹豫道,没有停顿半下。
“铠甲五十,长戈十柄,黄金十两。”
安伯尘面无表情道。
水府凉亭,一人一龟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就在这时,喊杀声从府外传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仙人跳
“何事喧哗?”
龟神君小气却好面子,听得外面一阵吵闹,立马板脸问道。
未等虾女出去打探,就见十来虾兵蟹将倒飞入深苑,打着滚惨叫连连。
“老王八,本姑娘好端端的放鱼,又被你的水冲走了。哼,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就砸烂你这个王八府!”
略含娇嗔的斥骂声响起,龟神君脸色陡变,一阵白一阵青,直到那个手持双剑的女子走进视野,方才叫起冤来。
“仙子定是搞错了,本君对部下向来严加管教,没人敢无事起浪。。。。。。我说仙子,你在江上放鱼,鱼儿自己游走,关本君何事?”
龟神君哭丧着脸,朝向一身素裙的女子连连拱手,心中无奈。
曾今的人间修士何等客气,偶入江底神君府也是礼数周全。光阴荏苒,岁月如梭,现如今世风日下,好久不见人间修士,乍遇上个却是一女魔头,数次前来皆是蛮不讲理。奈何昔日天庭定下章程,人间修士自有人间帝王管制,龟神君空有一身神通也只能对着虾兵蟹将摆摆威风,奈何不得眼前的女魔头。
“胡说!”
俏脸一板,女子隔着面纱冷冷盯向龟神君,撇了撇嘴道:“我养的鱼儿素来乖巧,怎会自己游走,定是被你水府的夜叉偷吃了!”
龟神君哭笑不得,苦笑连连,一个劲的作揖:“罢了罢了,不就是一条鱼吗,本君这就补偿仙子。”
“水要你府中的鱼?我就要我那条!”
女子不依不饶,蛮横至极。
龟神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前的人间女修打也不得,骂也骂不过,却让他如何是好。
“或者。。。。。。把你这水府分一半给本姑娘?哼,偷了我的鱼儿,算便宜你了。”
女子犹豫片刻,很不甘的说道。
龟神君七窍冒烟,气得差点吐血,余光中就见无邪居士怡然自得地吃着花生米,满脸惬意。悻悻的转过身,龟神君陪着笑向安伯尘道:“上人,你看这。。。。。。”
“无事。”安伯尘抬起头,摆了摆手:“君上先忙你的,等忙完了我们再说。”
龟神君心下焦急,脸上却又得堆满笑,和和气气说道:“不若这样,上人帮我赶走此女,就当本神君欠上人一个人情。”
又吃了颗花生米,安伯尘好整以暇的伸出手,平静的看向龟神君。
犹豫片刻,龟神君脸上浮起心痛之色,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颗蔚蓝色的珍珠,忍痛放在安伯尘手中,掩面挥手道:“这是降雨珠,上人要布雨只需召唤本君就行。”
话音落下,等了许久都未见安伯尘起身,龟神君一脸迷茫,就听安伯尘忽然叹了口气,开口道:“君上且看,这女魔头凶神恶煞,手持双剑,煞是凶猛。今日出游,在下忘取兵器,这两手空空,又岂是她的对手?”
不远处的“女魔头”显然听到了安伯尘的话,娇哼一声,狠狠瞪来。
四目相对,眸中同时闪过一丝笑意,转瞬消隐。
“这。。。。。。”
龟神君稍作犹豫,看了眼“女魔头”,又瞅了瞅安伯尘,长叹口气道:“不知上人使什么兵器趁手?”
“金瓜一对。”
将花生米抛进口中,安伯尘毫不犹豫道。
一摆袍袖,龟神君满脸心痛,却还是大喝一声:“来人,取金瓜。”
少时,四名虾兵扛着一双金瓜走来。
掂了掂金瓜,安伯尘二话不说,飞身出凉亭,迎向“女魔头”。
那“女魔头”也没说话,手持双剑,似在酝酿着什么。
凉亭前,两名人间修士兜着圈儿,好似在比拼气势,龟神君连同一旁的虾兵蟹将都看直了眼,随着两人的脚步摇头晃脑东倒西歪,可等了半柱香都没见两人动手。
龟神君心中焦急,正欲催促,就见安伯尘忽地跳出战圈,虚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朝向龟神君道:“此女修为高深,在下出门前未及吃饭,腹中饥饿,若斗起来恐怕不是对手。”
龟神君急得连连跺脚,摆了摆手道:“快去取上好的酒肉。。。。。。把那条百年河豚给宰了。”
“我也要!”
清脆的声音响起,龟神君一愣,就见“女魔头”双手叉腰,不甘示弱的盯着他。
龟神君六神无主,生怕不答应她又闹将起来,可若给了。。。。。。哪有别人杀到自己家门口,还得好酒好肉供着,等她吃饱了继续再打的道理?
察觉到“女魔头”不怀好意的目光,龟神君心头一紧,慌忙喊道:“两份酒肉。”
又过了半个时辰,自有厨子端着香喷喷的酒菜走来的,安伯尘毫不客气大快朵颐,而那“女魔头”也是津津有味的吃着,看得龟神君百感交集,欲哭无泪。
地魂能吞食天雷,炼化了天地双魂,安伯尘神游而出吃些五谷杂粮倒也没大碍。风卷残云,安伯尘吃饱喝足,拍了拍肚皮,站起身。在龟神君满含热泪的目光中提起金瓜,跳入战圈,喝声道:“女魔头,看锤!”
当下两人缠斗在一块,剑来锤往,虎虎生风,直向府门口而去。
直到此时,龟神君方才长舒口气,暗道侥幸,还好今日有无邪上人在,否则也不知道会如何收场。
心中感激,龟神君热情无比的拱手高喊:“多谢无邪上人出手相救,本君谢过。”
“人家龙君见到我等上仙都是口称小龙,这王八一口一个本君,好不害臊,下回定让他改口自称小龟!”
隔着老远,依稀还能听见“女魔头”的嗔骂声,龟神君一呆,余光中几名虾女正在暗暗偷笑,龟神君的脸色陡然变得古怪起来。
小龟。。。。。。
心头凉飕飕,龟神君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连忙道:“关府门,快关府门!”
水草环绕,珊瑚起伏,涟漪倾荡间五光十色。
一身素裙,一衫白衣,剑锤相交,直打到府门外依旧没分出高下。
随着巨石缓缓沉落,剑落锤垂,憋了许久的司马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安子,你说他是真没看出来,还是闲着无聊陪我俩演这出好戏?”
安伯尘笑了笑道:“应当是还没看出来,这都是第三回了。”
“所谓仙人跳,就是仙人也得乖乖往里面跳。”
挂起双剑,司马槿莞尔道:“这头老乌龟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吝啬小气什么都没学到,算是白活了。”
目光落到安伯尘手中的金瓜上,司马槿好奇道:“小安子,你不用枪改练锤子了?”
“这是给小官的。我看他到现在都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空有一身力气却无法施展,太过可惜。”
安伯尘如实道。
闻言,司马槿面露深思,看向安伯尘道:“你之前可没想让小官学马战,难不成除了长门外琉京又生事了?”
安伯尘不答反问:“看你今日怒气冲冲的样子,莫非吴中有变?”
“不告诉你。”
司马槿转过脸。
江底水波清冷,一阵阵的向远方荡起,游鱼嬉戏在珊瑚礁间,两人御水而上,凌虚而渡,衣带翩跹,像极了神仙眷侣,只不过安伯尘每每有意无意的将手伸向一边,总会摸个空,然后在司马槿促狭的目光中闹个大红脸。
当初琉京一个多月便已是是非非不断,如今三年过去,这三年中,自然也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安伯尘发现了时不时前来王宫窥探忆龙公主的龟神君,比如司马槿从那本上古功法中修炼出元神,等同于安伯尘的三魂,比如长门法会派出高手前来琉京兴师问罪,又比如安伯尘闲来无事约上司马槿神游大匡,偶尔到小气的江底水府打打秋风。
仙神早已死绝,在和龟神君的言谈间得到证实,至少那些有通天彻地本事的仙神妖魔早已不在。就拿龟神君这等为数不多山河神君来说,他们并非数万年前天庭册封的神君,有些是侥幸活下来的神君旧部,有些则是久而成精的妖物,本领神通不足从前的神君万一,连布雨也需借助降雨珠,其修为可想而知,大多只在天品左右。可即便如此,这些土著神君都严格遵守府中流传下来的天庭条律,诸如不显形于尘世,不得对凡间修士出手等等。
三年多来神游大匡,安伯尘倒也结交了七八名山河神君,凭着从玄德洞天道门搜刮来的“破铜烂铁”,可谓畅通无阻。这些神君鲜有脾气不古怪者,吝啬的有,暴躁的有,胆小的也有,大凡人味要比仙味重上许多。
虽让安伯尘微有失望,可交往久了,倒也觉得亲切。
神师纷纷去探神明之上,大匡百万里河山神游者恐怕就只有安伯尘和司马槿,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然而神游毕竟不能超过七日,远游终须回肉身,一入肉身,便是重回尘世。
尘世中的纷扰扑面而来,总会有些身不由己。
躺在江边柔软的草地上,安伯尘倚着松柏,惬意的看向轻舞于烟波浩淼间,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笑声的少女,嘴角微翘。
午后的阳光并着春风拂来,悄然无觉。
第一百六十八章 长门老少
回到琉京已是傍晚,神游回转,墨羽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安伯尘,随后展翅向北飞去。将金瓜丢于一旁,安伯尘盘膝坐于榻前,对着窗棂,静候夜幕降临。
沙沙的响声从对面传来,安伯尘睁开双眼,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探出头,正巧也朝他看来。
四目相对,安伯尘笑了笑,那人也还以微笑。
这些年朱雀街的生意稍微景气了几分,可依云客栈仍是琉京最低廉的客栈之一,大多数行脚商人或是来琉京讨生活的卖艺人都会选择依云客栈,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聚集。
当了校尉的李小官总说安伯尘还住在朱雀街未免太降身份,时不时劝安伯尘另择府邸。说恋旧也好,说习惯也罢,安伯尘还是觉得呆在朱雀街比较舒服,李小官和平子、阿福搬往旧唐古道,安伯尘也乐得清静。
这三年来安伯尘清静惯了,每日无非是练兵、修行、看书,偶尔和李小官他们去逛逛集市,同司马槿神游大匡的次数则更少。安伯尘以修行为要,司马槿执掌大匡以南的司马家斥候,少有闲暇,若非迫不得已,今日安伯尘也不会邀司马槿陪他去水府演戏。
时至今日,琉京上下或许已没几人还记得当初的羽林军大将胡不非,可长门中人却不会忘。两年前,长门派人前来琉京兴师问罪,璃珠公主推脱到左相身上,言道蛇妖欺君罔上,怪不得琉国。长门中人直言要讨个公道,璃珠也不是那等怕事的女人,撇清关系后不再理会。长门又岂会善罢甘休,这两年不断的找琉王室麻烦,都被长袖善舞的璃珠化解,今次更是变本加厉,派出本领高强的道人强改天象,琉京一带方圆百里地已有一个多月未曾降雨,庄稼人苦不堪言。璃珠大怒,却又无可奈何,幸好怒的并不止她一人。
琉京方圆百里,自然也有圆井村。
“罢了,今夜就不修行了。”
安伯尘自言自语道。
他如今的元气早已到达瓶颈,水火风三势皆成大圆满却迟迟未能突破,翻阅道书安伯尘才知道,突破境界火势达到圆满只不过是基础,最关键的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看穿桎梏破魔障”。说起来玄,实际上不过是有所明悟,至于明悟什么,安伯尘数次于昼夜交替之际胎息感悟,仍旧一筹莫展。
寻常修士只要元气足够,从炎火突破到地品顺理成章,只有地品往上才会出现瓶颈。安伯尘思来想去,或许和水火风三势同修有关,无奈之下,只能静等机缘。
夜幕垂落,万家灯火迷人眼,墨云楼上,少年呼吸渐缓,右眼光晕点点,一条虚影游转而出,御风而飞。
手持降雨珠,安伯尘立于天云间,又掏出一张龟壳,敲击三下。
烟花江水浪大作,波涛翻滚,似有一头庞然大物飞腾而出。
约莫两柱香功夫,安伯尘终于见着了那头八爪大龟,腾云驾雾,背顶香炉,好不威风。
“无邪老弟,本君来了!”
龟神君闷声闷气道,前爪抱拳相拱。
安伯尘笑了笑,递上降雨珠道:“如此,劳烦君上了。”
龟神君也不多言,捧起降雨珠,口中念念有词。青烟自香炉中蹿出,冉冉升腾,直往天云间而去。与此同时,龟口中的降雨珠也光华四射,好似水波流淌,蔚蓝一片。
阳春三月却如五六月般旱闷,想来可以缓缓了。
安伯尘心中欢喜,如是想着。
可就在这时,一阵阴风从远天飘来,风里道袍翩跹,拂尘轻扫,却是个仙风道骨的道人。
匿身一旁的安伯尘脸色微变,就听那道人低叱一声:“大胆妖孽,竟敢坏贫道的好事。。。。。。咄!”
飞火燃起,道人弹出一张道符射向龟神君,龟神君面露怒容,却不敢还手,急忙向一旁避去。孰料就在这时,横刺里杀出一头白鹅,鹅被上赫然坐着个黑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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