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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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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母女哭得几欲昏厥,对那珠链如数家珍,全然不似作伪。而安伯尘,本就是一介无德草民,混入白狐书院后处处透着古怪。所有人都知道离公子走后,将墨云楼和名下产业留给了他和那个萧管家,而连续数日逃课更是疑处颇多。将这一切连起来,学子教习们恍然大悟,他逃课迟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去祸害和楼下这对母女一样的可怜人。白狐书院立足琉京上百载,出过不少混账学子,可顶多也是酒囊饭袋之徒,却不想今朝出了个狼心狗肺的奸商,抢夺孤儿寡母赖以生存的最后倚仗,毫不手软,无耻冷血之极!
如此恶棍,竟还背负着白狐书院的名头,实乃数百年不见的奇耻大辱。不但令众学子蒙羞,更令白狐书院蒙羞,若让琉君知道,他钦赐的士子竟在暗地里做这等勾当,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所有人都看向严老夫子,等着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发落。
严夫子涨红着脸,死死盯着安伯尘,干枯的手臂上浮起条条青筋,喘息急促,下一刻猛地抬步上前,抄起木屐狠狠砸向安伯尘。
“无耻小贼!”
出乎他意料之外,这一回安伯尘没有躲避,只是扭过头,静静的看向他,目光澄澈,却是严夫子平生罕见。
“这珠链是我的。”
安伯尘平静的说道,木屐也不偏不倚的砸落,即便最后收力,也将安伯尘左额打破,鲜血流出。
一见着血,楼上楼下的学子们再忍不住,涨红脖颈,卷起袖子大声呼喊:“揍他,揍他。。。。。。”
眸里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严夫子手中的木屐没再落下。
“从今日起,你和白狐书院再无关系。”
老夫子看向安伯尘,顿了顿又道:“你罪证确凿,自会有人去报官,老夫见你年少,劝你一句,若你自首,诚心认错,或许能少受几分牢狱之苦。”
黄昏下,山山水水,景色怡人,只除了一阵响过一阵的斥骂声,传入少年耳中,渐渐点燃了他心底并不常现的怒火。
此时此刻,安伯尘又怎会不知这一场为他精心布下的圈套。有苦主,有罪证,还有许许多多对自己不利的疑点。最为关键的,自己只是一微不足道的草民,即便有士子的身份,可在这些世家子们眼中,依旧是一个卑微到极点的贱民。就算自己出言辩解,他们也懒得去听,早在数日前自己已将他们得罪,此时巴不得自己被千夫责骂,赶明儿就拖到菜市场斩首示众。
深吸口气,安伯尘下意识的看了眼学舍内,无华和张布施捏紧拳头,脸色通红,神情莫名。
嘴角泛起苦涩,安伯尘暗叹口气。
连无花和穿布鞋的都犹豫不定,这白狐书院,七十里琉京又有几人会相信自己。也不能怨他们,毕竟相交才寥寥数日,自己又总是行踪不明。
能毫无保留相信自己的,恐怕只有两人,一个是李小官,还有一个。。。。。。
摩挲着腕上的珠链,嘴角的苦涩又浓了几分,安伯尘不再多言,越过严老夫子,也不理会额边的伤口,在学子教习愤怒的目光中向楼梯口走去。
冷厉的目光射来,走到书舍门口时,安伯尘脚步微滞,看向身旁的黑衣少年。
对自己恨到无以复加,又能使出这等卑劣手段,让自己身败名裂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四目相对,厉霖笑了笑,压低声音,一脸轻巧道:“圆井村离琉京不过二十来里地,你若不去自首,连累了家人,可是大不孝。”
安伯尘身体一僵,转眼后,那丝被他压制在心底的怒火“腾”地暴涌而出,直蹿上头颅,将安伯尘清澈的眸子染得殷红如血。
直撄安伯尘冰冷到极致的目光,厉霖心头一凛。
对于将安伯尘当作对手,厉霖深觉不齿,可他并不知道,从头到尾,安伯尘都没有将他当成对手,又或者说,没将他放在眼里。除了披着世家子的华丽外衣,在安伯尘眼中,厉霖无论道技还是修为,都没任何可称道之处。
七十里琉京,安伯尘只有两个潜在的对手,一左一离,都是凌驾众生的乱国大妖,论及手段本事比之厉霖不知高明多少倍。
隐忍一月,现如今被自作聪明的厉霖设计陷害,又以父母相挟,潜伏琉京墨云的这条雏龙终于动了真怒。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盘算
残阳如血,黄昏映人红。
书院中的热闹渐落帷幕,母女两已被女学子们拉起,嘘寒问暖,严夫子则直直望向安伯尘远去的背影,余怒未消,眼里却闪过一丝莫名。
“馨儿,回吧。”
一路无言,璃珠似在想着心事,王馨儿犹豫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这小贼可恶之极,不如派人将他押解到京伊尉那,免得他偷偷跑了。”
按理说,安伯尘若就这么跑了,王馨儿反而会心花怒放,至少那个秘密再无人知道,也没人会和她争抢。可一想到安伯尘平日里种种可恶,王馨儿咬牙切齿,只想他被五花大绑,关入死牢再不见天日。
“他不会逃跑。若本宫猜的没错,他应当是去自首了。”
璃珠公主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转尔深深看向王馨儿。
“馨儿,本宫怎么看都觉得你和他有深仇大恨,否则那晚也不会如此莽撞了。”
闻言,王馨儿只觉脊背一寒,连说没有。想到那夜偷袭墨云楼未果,回转公主府被罚跪一夜的事,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令她感到心慌的非是璃珠的惩罚,除了罚跪外,璃珠并没多说什么,她越是不闻不问,王馨儿越是心中没底。
难不成璃珠对那安伯尘另眼相待?
否则为何迟迟不对“玷污”了她身子的安伯尘下手?今日更是逛到了白狐书院。怎么看都有些不同寻常。
踟躇着,王馨儿试探着道:“馨儿总觉得安伯尘今日之事是遭人陷害,我看他能走到今日这一步着实不易,要不公主出手帮他一回?”
话音方落,王馨儿便落入璃珠公主的魔爪中。
挺翘的芳臀被重重一拍,王馨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香艳旎人。
“你一会要我捉他,一会又要我帮他,馨儿,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看向怀中一脸委屈的女子,璃珠冷笑着问道,王馨儿轻轻挣扎了下,却也不敢多言。
“他闯下的祸,结下的仇,自有他自己承担,你若真操心,大不了本宫将你也送进大牢,陪他一宿?”
闻言,王馨儿心中发毛,垂下螓首,不再说话。
松开王馨儿,璃珠神色莫名,沉吟着道:“如今的琉京已非你来时的琉京,齐国大乱,吴魏蠢蠢欲动,外患生出,自少不了内乱,你若有什么图谋也需得想清楚了,至于他。。。。。。。”
顿了顿,璃珠拂开颊边的青丝,幽幽道:“等明日元大人审问发落,自有定论。”
说完璃珠公主径直向后院走去,王馨儿亦步亦趋,看向璃珠的背影,目光闪烁不定。
。。。。。。
日暮时分,王宫楼阁上,佳人唱清曲,君王含笑饮。
穿着玄色蟒纹锦缎袍的男子笑吟吟的陪坐一旁,少时,一阵青烟从八角炉中溢出,悠悠荡荡的没入男子七孔。手臂轻颤,左相眼中闪过一缕白光,转瞬即没。
那珠链不简单呵。
眼前现出安伯尘腕边的那串珠链,左相笑容依旧,只不过多出少许复杂。
这七十里琉京只有两个地方他无法去,一个是七层墨云楼,另一个则是龙泉坊的井栏,只因这两处都下有道符法咒,他若靠近则会引动阵法,降下斩妖五火。可现如今又多出一物,没有道符法咒,却带有令他不敢直视的威慑,更别谈靠近了。
那个变数愈发厉害了。。。。。他是从哪得到那件上古宝器?离公子。。。。。。不可能。啧啧,原先还想和你抢那变数,现如今,这变数又将跳出你的布局了。
安伯尘陷入琉京,游离两方杀局间,按理说,他一经成为变数,无论离公子还是左相都会出手将他扼杀。偏偏离公子在暗,左相在明,霍国公死后,两人间唯一的联系只剩下安伯尘。左相需得借助安伯尘来揣摩离公子的用意,而离公子也需安伯尘做棋子,来混淆视听。于是乎,安伯尘夹在两人之间,不尴不尬,若他死了,两人间唯一的联系就此断绝,即便知道安伯尘隐于墨云打着自己的主意,两人也听之任之,并未下手。
谁料他突然多出了件克制妖法的宝器,却让左相有些措手不及。
难不成他背后还有高人?
这个念头生出,左相神色微凝,不由想起了那夜神游琉京的高人。
笃笃脚步声传来,左相回头看去,来者是个小黄门,神色慌张,眼见琉君眉飞色舞的听着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不决。
掌声响起,映红美人停下唱腔,躬身退回帘后。
抿了口茶水,琉君看了眼小黄门,沉声道:“何事慌张?”
“君上恕罪,白狐书院出大乱子了,书院学子和一众教习联名上书,请求陛下严惩害群之马。”
“害群之马?”
琉君一怔,随即笑了笑了,扇着茶盖道:“可是广平又惹事了?”
“回禀君上,不是广平殿下,而是。。。。。。而是那日君上钦封的士子安伯尘。”
“哦?他怎么了。”听闻不是广平,琉君不以为意,抿了口茶,不急不缓问道。
犹豫片刻,小黄门猛地跪倒在地,拱手道:“回禀君上,安伯尘欺压妇孺,那对母女闹到书院,戴孝喊冤,惹了众怒。”
闻言,琉君不经意的皱了皱眉,暗中瞥了眼左相,放下茶盏道:“起身,你且如实说来。”
“是。”
小黄门蹦起身,按照厉霖的意思的,绘声绘色的将安伯尘的恶行逐一说出,添油加醋,连他自己也是声泪俱下。琉君起初一脸平静,听到后来,脸色愈发阴沉。
“够了。”
未等小黄门全部说完,琉君开口打断,起身踱着脚步,虽未发怒,可神色却僵硬而又冰冷。
一区区学子作奸犯科,就算杀了人自由律法处置,碍不着琉君什么事。可偏偏,安伯尘的士子出身是他钦赐,当着千千万万琉京百姓的面,口施恩典。安伯尘逃学迟到他还能一笑了之,可谁曾想,安伯尘竟暗中作出这等勾当,败坏白狐书院的名声,也让他堂堂一国之君背负上识人不明的名头。
“你所说的,句句属实?”
停下脚步,琉君逼视向小黄门。
小黄门心头一慌,腿肚子打软,连忙跪倒在地:“君上明鉴,奴才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
转目看向左相,琉君低声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回禀君上,那安伯尘辜负王恩,让君上背负不义之名,实乃罪大恶极,不杀无以儆效尤。臣以为,不如就在今夜将他杖毙牢中,以平我大琉万千学子不平之气。”
左相起身拱手,不卑不亢道。
他知道安伯尘是被人下了套子,可也不认为那串珠链会从天上掉下,正好被安伯尘拾到。在他背后定有高人,另一个插足琉京之局的高人,这样一来,一切的一切都能解释了。
已成弃子的安伯尘仿佛鸿运当头般,不但逃离出杀局,还踏上修炼之途,演武场大败厉霖,被琉君钦赐士子出身。原先还以为是那个来历神秘的红发少女,如今已真相大白,那个少女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幌子,用来掩饰他们身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
看来琉京中,又将出现第三方棋局了,只是不知,那位高人所图为何。。。。。。不过,想来他也不会眼睁睁的见着他的棋子就这样毁于琉君之手。
眸里闪过一丝狰狞,却被左相飞快的隐于他俊美无双的面容下,恭恭敬敬,垂首而立,等待琉君最终的决断。
“罢了,等明日三堂会审。若他真是罪无可恕,本王断不会轻恕。。。。。。到时本王亲自前往京伊府。”
好半晌,琉君叹了口气道,疲惫不堪的坐回龙椅,虚挥了挥手。
闻言,左相微觉失望,转念一想如今安伯尘身陷囹圄,再无回天之力,即便等到明天也不过是稍微拖延些许时辰,想来到那时,他背后的高人定会现身。
左相心中笃定。他来自玄德洞天,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安伯尘也往玄德洞天走了一遭。毕竟玄德洞天里的恩怨已经过去太久太久,那个地方纵然偶尔会想起,可大多时候,他宁愿能忘得干干净净,就像她一样。
眸里闪过一丝痛苦,看了眼黯沉的天色,俊美无双的容颜上渐渐浮起一如既往的笑意,朝向琉君温文尔雅的一拜,左相转身离去。
“映红,你也下去吧。”
待到,左相走远,琉君散退他新封的美人,独坐高阁,遥望氤氲斜飞的残霞,神情莫名。
也过了不知多久,从帘幕后伸出一双玉手,搭上琉君肩头,轻轻按摩起他的太阳穴。
“你怎么看?”
收回目光,琉君笑了笑,轻声问道。
“。。。。。。王兄自有主张,何必再问。”
迟疑着,帘幕后的女子幽幽说道。
隔着串串珠链锦绣罗幕,看向坐于这座京城、这方国度最高处的男子,璃珠目光复杂,只觉得愈发看不清楚。
。。。。。。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入夜(上)
“穿布鞋的,小僧总觉得咱们太不够不义气了。”
策马而行,离朱雀街越来越近,憋了一路的无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转眼看向张布施,就见他眉头紧锁,浓墨般的眉梢间不知何时爬上一丝杀气。
心头一动,无华和尚下意识的道:“穿布鞋的,你不会也是想要。。。。。。”
“劫牢。”
张布施面无表情开口道。
无华一怔,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穿布鞋的,若是安施主真的做了那等事又该如何。”
闻言,张布施哂笑一声,扬起嘴角,冷冷瞥向无华:“笨和尚,还真信?”
和从小没出过秦国,没离开过庙里那尊大佛的无华不同,张布施打小颠沛流离,更是长途跋涉从关西走到关中,无论阅历见识都比无华高上数筹,修炼有成后更是常常离开中都外出历练。若说那对母女出来时他还不知真假,可厉霖和安伯尘说了些什么后,见着安伯尘那一脸令他都有些心寒的戾色,张布施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偏偏身旁这个小和尚想要出头,又犹豫不决,一路上挣扎得死去活来,张布施实在看不过眼。
“阿弥陀佛,安施主是个实诚人,定不会做这等事。”
无华终于不再犹豫,口喧佛号道。
“想通就好。等回去吃完饭,准备好行头就去劫狱。”
不再理会一脸兴奋的无华,张布施翻了个白眼,猛拍马臀,一马当先。
刚到倚云客栈,两人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日这客栈似乎格外热闹,门外放着一车绸缎,客栈里正有人扯着嗓门大声说这话。
心头一紧,两人同时翻身下马,疾步走入客栈,就见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小胖子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在他身旁的长桌前,少年少女闷头吃着饭,对于李小官不理不睬。虽说不理会,可无华和张布施都能看出那个白目少年脸上的不耐烦,眉宇间竟闪过一丝杀机。
张布施愁眉苦脸,无华也是一脸无奈。
安兄弟去自首,他的跟班竟还在这和人家捣乱,看他那模样,丝毫不知他随时会惹来杀身之祸。
凑近一听,张布施和无华目瞪口呆,这李小官居然在说媒。
“这位兄台,你若不信,大可打听一番,我那安兄弟可是琉京鼎鼎大名的好汉,匹马单枪风光演武场,连君上也赞叹连连,钦赐士子。你妹子看起来身体娇弱,就吃这么点,又怎么够?干脆跟了我家兄弟,以后大鱼大肉都有的吃。再说了,小官人我今个儿可不是空手前来,只要兄台应下,这一车锦缎都归你。俗话说,父兄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兄台应下,嘿嘿,以后我们可就是亲家了。”
李小官眉飞色舞的说着,两张胖嘟嘟的嘴皮飞快扇动,此时倒格外轻巧。
为了打消安娃子对自己的“念头”,李小官可谓是煞费苦心,整个下午都在旧唐古道上打转,本以为凭着他翩翩风度和伶牙俐齿定能打动几个如花似玉的店家女儿,却不知因为他从前的“沾花惹草”以及司马槿有意无意的提点,墨云楼李小官人已是声名狼藉,饶是厚脸皮如他吃了一下午的闭门羹也是心灰意冷。
悻悻回转,路过依云客栈,李小官无意中见着了月青青,立马转悲为喜。
这“兄妹”只能住最便宜的客栈,那少女看起来更是病怏怏,显然是对落魄人,缺的可不就是钱财吗。对于自己的这番推论,李小官颇为得意,大手一挥命令圆井村“双杰”偷取出钱财置办了一车锦缎,不想弱了安娃子的名头。
“两位,不如这就跟在下去见一见我那安兄弟,嘿嘿,保管满意,保管满意。”
李小官搓着双手,堆起一脸横肉笑吟吟地看着月青青,口不择言,却没发现另一边的第一王风双拳紧捏,青筋凸起,显然已到暴走边缘,若非月青青眼神示意,李小官怕是早没命了。
“嘿嘿,我和伯尘亲如兄弟,这位兄台,我也喊一声大舅子了。。。。。。”
大舅子?
第一王风牙齿咯吱咯吱作响,白目中冷光爆绽,却是再忍不住了。
未等他发作,两阵疾风蹿来,三道战意激撞在逼仄的客栈中,却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月青青终于抬起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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