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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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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华寺群僧辩法,热闹非凡,香客们摩肩接踵,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唯独后院寥寥冷清。在寺庙后院,有一座小佛堂,佛堂中坐着一名老僧,平平无奇,貌不惊人。
“琉国有变。”
许久,他开口道。
“莫非那位霍国公大人又玩起什么花招来了?”
老僧对首坐着个少年僧人,一身雪白的僧袍,翩跹出尘,卓尔不群,配上他俊美面庞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显风流倜傥。
对于秦国世家的千金小姐们来说,平生第一憾事便是这个独坐佛前,终日笑颜念经的少年。
佛前苦行僧,前世负卿恩,若得朝颜许,青丝侯白首。
“非也,霍国公虽强势,可老迈不堪,难有作为。就在刚刚,琉国有神师诞生。”
老僧如是道,少年僧人笑颜依旧。
“于是,师父想让我前去一探?”
“正是,权当你第一次试炼。”
“守佛守了十六载,终于让徒儿出庙试炼,莫非这天下将要大乱。”
一语推三步,佛子心思,神慧天成,可盘坐着的老僧却面色如常,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
“去吧,勿犯杀戒。阿弥陀佛。。。。。。”
“好。”
少年僧人起身,袍袂扬起,将厚厚一摞尘埃抖落。
前脚刚要迈出门槛,忽地止住,转过身,他抬头看向老僧背后的那尊十丈金佛。
金佛低头俯视,双眼似开似阖,百丈金光如天裟。
陡然间,从少年僧人额心裂开一道缝隙,仿佛睁开的眼皮般,露出一只竖目,直视大佛。
“好吧,不杀人。”
第十九章 关西张布施
大匡王朝,关中行省,中都。
青灰色的高塔矗立,垂地通天,共有九层。
和寻常的塔楼不同,这塔并非笔直树立,而是略微倾斜,就好似被压弯的青竹一般,斜着向上蹿,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一样,让人心惊胆跳。
孰不知,它已在中都之地矗立近百年,历经两朝,三次叛变,风雨无数,依旧稳稳立着。
只要有它在,中都便永远不会生乱,只要有塔里那人在,大匡的帝王就算再白痴,也永远不会有诸侯敢犯。
“谁去琉京走一趟。”
塔里的人开口问道,他的身形并不算高大,裹在墨黑的大氅中,碎长的额发垂于颊边,亦将他的面容遮于阴霾中。
他盘膝而坐,坐的不是矮榻,也非太师椅,而是一片黛青色的虚空。他就这样悬浮于半空,仿若神祇,身后隐约有什么流转飞舞着,细细望去,竟是两头背插双翅的白虎,神若异兽,偏偏只有巴掌大小。
“某愿前往。”
“某也愿往。”
。。。。。。
座下三徒纷纷上前请命,这三人相貌奇异,当中一人身材高大,头顶却生着一只独角,远看若瘤,近看似锥,好不奇怪。左边是一女子,桃花抹颊,蹙顰生媚,看得人心头发痒只想上前好生温存一番,奈何她手中提着一支血鞭,这鞭子非是独立存在,而是连于女子高挺浑圆的臀部,竟是她的尾巴。左边的是个青年,面白无须,书生模样,却是双耳垂肩,手能过膝,额头微凸,乃是古书中大智之相。
相貌怪异,天赋异禀,当为天生无底洞者。
拥有三名无底洞者为座下徒,除了当今天下第一名帅,那位大匡皇叔外,还会有谁。
可中都人却知道,他还有第四名弟子。
“我去。”
冰冷中透着几许嘶哑的声音传出,当中的独角大汉面露愠色,却被身旁的女子使了个眼神制止,另一边的大耳青年则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大匡皇叔为神师,匡人皆知,无数世家子绞尽脑汁想要拜入皇叔门下,可纷纷因为那个规矩而止步——想要拜入吾门下,可以,只需在中都教场修行三年,三年后挑战吾座下弟子,任选一名,撑过三柱香者便为吾第四徒。
皇叔座下三大弟子皆为无底洞,修为实力远超同济,兼之修炼了十余载,岂是那些纨绔子弟三年修行便能企及的。起初尚有人去教场修行,无不被皇叔弟子一招打成重伤,从此再无世家子敢踏足教场半步。
直到六年前,一个穿着麻鞋的少年进入中都教场,三年后出关,走上中都天塔。翌日,皇叔诏告天下,宣布收下第四名弟子,也是他座下唯一一个非天生无底洞者,消息传出,中都乃至大匡世家无不哗然。
而这名来自关西的少年人,张布施,也从此声名鹊起。
有诗道:关西张布施,麻履访名师,三年磨一剑,功成天下知。
随着话音传出,从殿柱旁的阴影中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漫不经心的扫过他三位师兄、师姐,抱臂而立。
“若真有神师出世,琉京已成险地,布施,可需云中虎。”
话音方落,那两头巴掌大的小老虎“嘶嘶”低吼着,朝向张布施龇牙咧嘴。
“无需。”
说完,张布施转身走出高塔,阳光驱散黑暗,落于面颊,他微微蹙眉,转眼后消失不见。
。。。。。。
安伯尘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无意间吐出一口气,竟会引来两名神师的重视,又或许远远不止。繁华琉京看似一派祥和气象,云淡风轻,可实则已然乌云渐起,暗流狂涌。
此时的安伯尘正坐在马车中,身旁放着一布袋黄巾,手捧一摞卷帙,专心致志的读着。
这些案卷是他临行前,从公子卧室中翻出,记载着数年里公子所关心的朝中大事以及他和霍国公的来往记录,从前跟在公子身边,常常伺候着他和琉国重臣攀谈,耳濡目染下,朝中之事也算略知一二,可那时候的安伯尘心智未开,即便公子和朝臣们四丝毫不避讳,他也听得糊里糊涂。
马车行于青石路上,颠簸摇晃,安伯尘心无旁骛的看着案卷,却没发现,对面的少女时不时总会古怪的瞟他两眼。
打从安伯尘翻出宗卷,“红拂女”便觉有些奇怪,在她的心中,这个小仆僮想要修炼之法只不过一时新鲜,最重要的还是足以让他下半生衣食无忧的千两黄金,可他拿到黄金后却再没多看过半眼,全心全意的瞅着宗卷。
莫非他还想要当官不成?
男人啊,永远不会满足,连安伯尘这样的少年人也无法免俗,方才踏上修行之路,一转眼功夫竟然又贪图起荣华来。撇了撇粉嫩的小嘴,红拂女暗叹一声,将头转向一旁,望向窗外人头攒动的长街,神色寂寥。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早已远离朱雀街,来到靠近王宫的后唐古道,却因在琉人建国前,江南之地曾有个后唐国,唐君风流,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传世甚丰,琉王欲笼络后唐遗老,遂将王宫两里外的这片市坊取名后唐古道,暗地里则推行戏曲,不出两百年,戏曲盛行,压过后唐的诗词歌赋,古道虽存,旧人不再。
在后唐古道边有一片湖泊,烟波浩渺,白鹭嬉戏,水贯烟花江,名为望君湖。这里是琉国乃至大匡都颇有名气的烟花之地,每每入夜时分,笙箫奏响,青楼接客,戏馆开锣,游人文人络绎不绝,也常有达官贵人前来包下一条画舫,通宵赏戏,更有甚者,连琉君也常常白龙鱼服至此,与民同乐。
虽非后唐,可这江南之地,即便再换十七八个诸侯,也改不了它深入骨髓的风流性子。
“到了?”
“嗯。”
安伯尘瞥了眼窗外,头也没抬的说道。
“哪条画舫?”
“夜来香。”
“倒是个雅名。”
“离公子所取。”
抬起头,安伯尘莫名的说道,此时提起公子的名号,他的语气中再无半点仰慕和崇敬。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马车,“离公子”自然傻笑着呆在车中,老车夫也被打发去一旁的茶楼歇息。举目望去,五颜六色的画舫成群结队,停靠在岸边,粗粗一数少说也有百来条,白日里尚如此华美,更别谈万家灯火入夜时的壮丽。红发少女第一次看到这副场景,不禁有些失神,低声念起一首安伯尘从未听过的诗歌来。
诗中地名虽陌生,可恻恻扉人,隐约带着浓浓悲戚之情,闻者黯然神伤,却也有些应景。
五日前安伯尘遭遇大劫,侥幸逃生,邂逅等于道中的红拂女,重回琉京。短短五日,安伯尘在少女的神机妙算下,拥有了想要的一切,只差找到九辰君便可踏上返乡的路。只不过,此时安伯尘心中对于这繁盛琉京再无半点留恋,曾经值得他留恋的一切,在昨夜过后,荡然无存。
深吸口气,安伯尘散去心头的感触,抬眼扫向岸边,寻找起离公子曾一掷千金的画舫来。
陡然间,他心中冒出一丝寒意,凭空生出,毫无半点征兆。
脊背一震,安伯尘停住脚步,身旁的少女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就见安伯尘面色剧变,猛地向她扑来。
“你。。。。。。”
红拂女心头一惊,余光中,百来支羽箭划过身侧,插入水中。
安伯尘这一扑堪堪让两人避过箭雨,若晚上半刻,差上分毫,恐怕两人此时已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扭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河堤上,一队戴着青铜面具的骑士正冷目朝这望来,弓弦拉开,而那驾载着离公子的马车早已不知所踪。
“射!”
见着安伯尘竟鬼使神差的躲过势在必得的箭阵,骑兵首领眸露奇色,却也不再隐匿,大手一挥,下令射出第二轮。
河岸开阔,一览无余,只有身后的画舫可以躲避,可纵然躲入画舫,终究逃不过一阵接一阵的箭羽。
相视一眼,危急关头两人不作犹豫,同时转身跳入望君湖。
“扑通!”
水花溅起,涟漪荡开,那名骑兵首领一个闪身,下一刻出现在画舫边。
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孔,正是霍国公府中那名家将。
皱起眉头,霍小三眼中闪过一道青华,仔细盯着向水面,许久冷声低语道。
“原来都不会游水。”
诚如霍小三所言,安伯尘和红拂女都是旱鸭子,若非被逼到绝境,又怎会不假思索的跳入望君湖。
湖面波光粼粼,湖里面,少年少女扑腾着手脚,满脸痛苦,可却止不住身体不断下沉,渐渐的,澄蓝的湖面已变得遥不可及,周遭的水色已成深蓝,偶尔有鱼虾游过,绕着两人轻快的转着圈,随后一摆尾,游向远方。
这五日的好运气果然都用光了。
腹里已被湖水灌满,安伯尘绝望的想着,眼睛一阵胀痛,余光中,安伯尘就见少女挣扎着舞动手臂,竭尽全力想要向上游。
第二十章 赵马共天下
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看向始终未曾放弃的少女,平静而祥和的圆井村渐渐浮于脑海,安伯尘捏紧拳头,心中默默发誓。
可他愈是挣扎,愈是止不住的向下沉,心慌意乱间,仅剩的余气也消耗殆尽,安伯尘瞪大双眼望向头顶的湖水,窒息的感觉将他包围,脸已涨成绛紫色。
就在这时,从安伯尘脐窝处冒出一个小气泡。
紧接着,又是一个气泡冒出,随着气泡越来越多,安伯尘脸上的绛紫散去,虽闭口屏息,可却惊讶的发现,竟不再感到窒息。
孰不知,这一切全因那个神奇无比的胎息之法。
先前安伯尘机缘巧合中悟出先天真息,可远未达到得心应手的地步,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何为胎息,何为先天真息。倘若就这样下去,不去修炼胎息之法,时间久了,神阙穴中的先天真息也会渐渐散失,脐窝闭合,机缘稍纵即逝,安伯尘再想打通神阙运转胎息,几乎没有可能。
偏偏阴差阳错下,他坠入水中,难以呼吸,即将窒息而死。可潜意识里,他的求生欲望仍未断绝,逼得已快闭合的脐窝再度打开,生出新的先天真息,也就相当于第二次进行胎息修炼。
脐窝处不再冒泡,安伯尘呼吸顺畅,神智恢复清明,可他却没时间去追究缘由,看着一旁涨紫了脸,眸中浮起绝望之色的少女,安伯尘心中焦急,亦是悔恨交加。
倘若那时候自己不赌气,将昨夜之事全盘托出,告诉红拂女,以她的聪明定会想到霍国公会下杀手。
安伯尘很清楚,这一切定是霍国公所为,能在生死关头轻而易举想到这点对于一个少年人来说已殊为不易,他只佩服红拂女的聪明才智,却不知如今的他和五天前已判若两人。
有了。。。。。。
陡然间,安伯尘脑中蹦出一个主意,一个让红拂女免遭死难的主意。
可是。。。。。。
安伯尘苦笑着摇了摇头。
反正不久之后和她即将分别,从此不会相见,就算再得罪她一次又怕什么。
不再犹豫,安伯尘从红拂女裙袂处撕下一片罗衫,覆在少女嘴边,随后凑了上去。
腹中的先天真息源源不绝的渡入少女口中,感受着嘴边的柔滑暖玉,安伯尘心头没来由的一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拂女脸上的绛紫消散,在安伯尘的不安中缓缓睁开双眼。
又是大眼瞪小眼,少年少女紧紧贴在一起,却是从未有过的肌肤之亲。
少女似乎吓了一跳,慌乱挣扎,不多时却渐渐平静下来,复杂的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人,目光中隐约浮出几丝感激。碧波荡漾,水草摇曳,在阳光照不到的湖泊深处,游鱼嬉戏之地,少年少女嘴贴嘴,缓缓向上飘去。
虽隔着一片罗衫,可本就薄如无物,又被湖水浸湿,唇贴唇,齿碰齿,近得连对方心跳声都能清楚的听见。
或许是因为先天真息的缘故,不会游水的两人竟不再下坠,紧靠在一起,随着水流向上升去。又不知过了多久,水色变浅,日光朦胧可见,也让少年少女精神一振。
互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同时一蹬腿,下一刻蹿出水面。
深吸口气,安伯尘没敢去看红拂女,回身望去,两人距离后唐古道约莫百来丈,而在他们身旁不远处,坐落着一个半岛。目光所及,岛上树木青翠,竟还有亭台楼阁,环绕在薄薄一层水雾间,倒有些像传说中的仙岛。
“先上岸再说。”
开口的是红拂女,她也没去看安伯尘,故作平静道,可手臂却紧搂着少年的腰,生怕会再沉下去。
“也好。”
安伯尘绷劲脸,点头道。
然而过了许久,两人依旧一动不动,远远看去,仿佛两个木桩插在湖面上,甚是古怪。
“算了,再浪费第一张道符吧。”
鼓了鼓嘴,红拂女无奈的说道。
两人离那半岛极近,偏偏都不识水性,就这样呆呆的杵在水中,怕是泡上一天一夜也无法移动半寸。
幸好道符都是金铁所炼,火不能侵,当下红拂女掏出一张小符,正欲祭出,就见湖面上漂浮着一物,却是先前两人渡气所用的薄纱。余光瞟向安伯尘,见着少年正四下张望,红拂女略一犹豫,伸手抓起那片纱布,悄悄藏入怀中,随后口念咒言,火光闪过,祭出道符。
安伯尘只觉眼前一花,疾风扑面,转眼后竟已站在岛上。
“多谢。”
耳边传来轻如蚊蚋的声音,安伯尘侧头看去,就见少女一本正经的望向不远处的楼阁,好似方才那句道谢并非出自她口一般。
“其实,若我早些告诉你,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尴尬的笑了笑,安伯尘开口道。
在少女好奇的目光中,安伯尘挠了挠头,将昨夜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知红拂女,只是下意识的隐去了梦里神仙府的遭遇。
“原来如此,那些人都是霍国公派来的。”
红拂女若有所思道,陡然间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安伯尘。
“这么说来,今早上你冲我发脾气,也是因为这个?”
迎向少女的目光,安伯尘认真的点了点头。
“本来说好了,你留在藏玉厅,守着离公子,结果不但人不在。。。。。。还在厅里布下那么多陷阱。”
看着安伯尘眼里的痛苦之色,红拂女怎么想象不出他昨晚的“可怕”遭遇,当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连忙止住,长叹口气,幽幽道。
“倒霉的事总是来得那么巧。昨夜我出去,是想帮你筛选剩下的几名天品修士,孰料无意间撞上一件事耽搁了。。。。。。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过去。”
闻言,安伯尘心中浮起莫名的暖意,虽说是为了仙人秘籍,可她一个世家小姐能对自己如此上心,实在不易。
湖风吹来,悄然无声的将两人之间刚刚生出的疏离吹散,全身上下湿漉漉一片,可安伯尘却觉得心情舒坦了很多。
“红拂,找个地方生火,先把衣服烤干。”
左右环顾,目光落到前方的楼阁,安伯尘开口道。
“这里似乎没人,不如先去阁里。”
“也好。”
红拂女点头,眼见少年向阁楼走去,略一犹豫,开口道。
“我的真名叫司马槿,反正要分别了,先告诉你也无妨。”
安伯尘身形一滞,背对着红拂女,他的眼中飘过几丝失落,转瞬后化作浓浓的震惊。
“司马。。。。。。。就是那个司马的司马?”
“嗯,没错,就是那个司马的司马。”
少女若无其事的说道,黛眉轻舒,透着几丝复杂。
对于安伯尘的惊讶她丝毫不觉得奇怪,若是听到她来自司马家却依旧镇定,那才是件奇事。
三百多年前,在大匡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歌谣——“金山玉河百万师,只道赵马共天下”。
金山玉河指的是大匡之前的大晋王朝留下的财宝,百万师则是指百万雄师。大晋王朝在历经鼎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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