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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余菁菁不是什么正常人，爽快回道，“说个屁，赶紧接切磋。”
　　殇子绝轻笑，乖巧温顺地答应。“好，都听你的。”
　　游戏里，殇子绝接受了请求，战旗落下，倒数十秒。
　　删号战开始。
　　倒数的时候，他们俩远程早就拉开了距离，各自凭着树木卡视角，江画的走位依然风骚，殇子绝略逊，多亏职业相克提高了容错率。
　　所以哪怕一次，殇子绝不慎暴露在江画的视野中，全身挂满了DOT，仍然在江画爆发前一秒，不紧不慢地驱散了。
　　这就是功亏一篑。
　　慢慢的，殇子绝磨掉的血比江画多一点，两人都只剩下百分之四十几，各自躲在角落没有轻举妄动。
　　余菁菁选中了两人，通过插件知道什么叫绝望了：江画的杀招全在冷却中，而殇子绝的爆发还在。
　　果然，殇子绝不再躲藏，冲到江画面前，一气呵成。
　　江画血只剩下百分之三。
　　余菁菁紧张的屏住呼吸，频道里却冷不丁响起殇子绝的声音，“难过吗？”
　　当然，他的发问没有得到回应。
　　余菁菁知道完了，江画轻功移走的时候，不慎中了持续掉血的状态，在等死。
　　殇子绝却偏不。
　　他说了一句“算了”，自己出了范围，切磋结束，默认败北。
　　哪怕结束了，沈临也没有打坐，血被烧光，死去。
　　谁输谁赢，没有人说得上来。
　　余菁菁愣了，观众乱成一团，高呼狗血。
　　沈临下线，一句话都没说，殇子绝却笑，“子颜菁菁，你怎么不说话了？”
　　退出频道，余菁菁刚想给沈临去个电话，他就打来了。
　　这倒是稀奇。
　　接通了以后，余菁菁还没有喂一声，沈临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为什么把照片设成头像？”　　　　　　　　　　　　　　　　　　　　
作者有话要说：　　

　　☆、离婚

　　余菁菁的头像，的确在某年某月某日，换成了自己的照片。那是因为，她和兰烬打赌输了，挂自己照片三天，并不是这么无聊自恋把自己照片给网友乱看的意思。
　　最丧心病狂的是，这个赌的内容：余菁菁能不能在见面后搞定沈临，哪怕他有一丢丢的好感也算。
　　结果，兰烬没说什么，甚至像是忘了这个打赌一样，余菁菁却认输，把自己照片挂上去了。
　　因为沈临对她的态度，不算恶劣不算亲近，就像是陌生人，甚至游戏不上线，挂名夫妻都戛然而止似的。余菁菁独自面对帮会混乱疲惫不堪，对于沈临，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可能。
　　余菁菁中学狂了六年，倒追得起劲，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年纪小，正冲动，与中意的对象距离很近，每天跟前跟后不知疲倦。
　　但是，沈临不一样，他在余菁菁看来很冷漠的，以前的那个才子尚且给她三分笑脸，沈临给她的，是远在天边的感觉，还有不停的失望与自我安慰。
　　一刹那，余菁菁回忆了很多，她自己也不明白那闪过去的片段代表什么，她只知道，在这篇混乱的思维之后，她最直接明了的想法。
　　她很累。
　　余菁菁先前的心情一直是忐忑的，从子颜门无法应战的害怕到帮会内讧的心焦，从沈临出头的欣喜到不分胜负的茫然，最后的最后，她还要被沈临质问，为什么要用照片当头像。
　　叹了口气，余菁菁清脆的声音就这么压低下来，恹恹无力，“用照片当头像怎么了。”
　　沈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低落，“呵，又有照片又上麦，殇子绝怎么会忽略？”
　　余菁菁默默地把头像改了，匆匆说一句，“嗯，知道了，你别删号。”
　　她第一次挂了别人的电话。
　　游戏里头还在讨论这峰回路转的一战，殇域的人主张作废，子颜门的人主张殇子绝自己认输，结果有效，而众多群众呢，呼声四起，根本目的却是把这场混乱延续下去，最好子颜门和殇域再打上一仗，至死方休。
　　可奇怪的是，任何人都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每个参与在内的当事人在这林子里站了几分钟，殇子绝离开，子颜菁菁离开，江画下线。
　　片刻后，帮战取消公告出来，几秒钟又刷了一条：殇域与子颜门结盟。
　　【世界】土地地：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Д°）╯︵┻━┻
　　【世界】画中伊人：殇子绝和子颜菁菁去搞基了吗？
　　【世界】请叫我卷福：不，我觉得他们俩都开了变声器，有可能是异性恋（严肃）
　　【世界】涂儿：_（：3」∠）_我的江画大神闪烁着绿光。
　　【世界】惊寒：_（：3」∠）_我的阵营女神闪烁着绿光。
　　屏幕里的频道还在刷刷刷的，兰烬却不管如何合上，摸摸抱着腿缩成一团的余菁菁，“怎么了？”
　　“没意思。”余菁菁脸藏在手臂里，就露出了一双眼睛，有点红红的。
　　兰烬担心归担心，却明白余菁菁的脾气，故作豪爽地推推她，“有事就说啊！多愁善感不是你的风格。”
　　噗哧一声闷笑，余菁菁抬脸，刚要扁嘴吐槽一番，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余菁菁扫了一眼，拿起电话就要接听，兰烬看不见以为又是沈临，想阻拦。
　　谁知，余菁菁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神情肃然，“喂？”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通过音量极大的听筒泄露到些微，兰烬光听得出是男人，其他都猜不出来，正好奇，就听到余菁菁闭眼，比方才与沈临通话时还颓然几分。
　　“我知道了，爸爸。”
　　等放下了手机，余菁菁对上兰烬的脸，干笑，“我要回家了。”
　　“怎么了？”兰烬知道余菁菁这里有房子，回家乡会面对父母双方水火不容的两难，放假一般都不回去，顶多在春节时去外婆家过年而已。三年来从不例外，第四年忽然决定回家，必然有事。
　　余菁菁靠在沙发上，仰头揉揉眉心，“没什么，是喜事，我爸爸要再婚了。”
　　……
　　回家前那几天，余菁菁都很暴躁。
　　她父母离婚，没什么，还不嫌弃她是拖油瓶，争前恐后安排人照顾，给她塞钱，只要能用钱买到的全都尽心尽力，恨不得让她拥有全部。她父母再婚，也没什么，都这么多年了，她不再是以前光会砸东西骂人的小屁孩了。
　　问题是，她有点不能接受，爸爸娶的正是当年父母婚姻的介入者。
　　余菁菁回想起和同学想寻处好玩的地方，一起偷偷去爸爸那栋小巧精致的房子中看到那个女人正偎着自己的爸爸的场景。
　　她吵过，闹过，爸爸都沉默以对。她没了办法，甚至跑到妈妈面前告状过，妈妈却说：他们早就打算离婚了。
　　可能是太生气，余菁菁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那个女人身上，就算后来爸爸身边的莺莺燕燕早换了几轮，她仍把最大的敌意留给那个女人。
　　刚应付沈临的质问，余菁菁心情正低落，等回过神来，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还算温顺地答应下来，等回过神，她的怒火比正常更甚，给父亲一个电话，破口大骂：“你非要娶她？脸蛋身材哪点好！上次搂着的二十几的小姑娘前凸后翘你不要，特么瞎了眼要个老女人！”
　　爸爸很平静，只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菁菁，你长大不能胡闹了，不来也没关系。”
　　可余菁菁偏不，不管兰烬的劝说，当场开始收东西，还念叨，“我要看看，那老女人是不是肚子有种才把我爸拴住的！婚礼？我不闹个天翻地覆不算人！”
　　“余菁菁！你够了！”兰烬听到这句话，终于发飙，一把将没有设防的余菁菁推到一边，“父母结婚是他们的事，你没资格管！”
　　余菁菁崩溃了，把衣服一甩掩面哭号，“那为什么是她！是谁都行啊！就算娶个比我年轻的我都认了！”
　　兰烬蹲下，拍背安慰，却说不出话来——她从小父母双全家庭美满，不是大富大贵，却相亲相爱，不明白这种痛苦。
　　哭了一会儿，余菁菁平静地站起，把弄乱的衣服丢回柜子，坐回电脑前，“没事，还有几天呢，我再想想，先玩游戏吧。”
　　“……”兰烬不知该哭该笑，顺她的意思坐回电脑前。
　　子颜门和殇域结盟，是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殇子绝都主动告诉了余菁菁一些事情：她的玄武堂主漩妩以及亲友团，可是在野外地图不断地找殇域帮众的麻烦。
　　本来兰烬被盗号的时候，子颜门已经向殇域宣战过一次，可算是元气大伤尚未恢复，殇子绝打算缓一缓，短时间内井水不犯河水的，可既然子颜门的玄武堂主挑拨是非，他不介意再开战一次。
　　没想到这一次，一向不在擂台以外PK的江画以帮战投降为附加条件，主动提出和殇子绝删号战。殇子绝也是乐师，还是一帮之主，却被江画这个高手榜大神压得死死的，早就看江画特别不顺眼，才不管卑鄙与否，答应下来——用占便宜的蛊王号打乐师，胜算太大。
　　结果，峰回路转，余菁菁这么迟钝都明白：殇子绝看上了她。但她现在帮会混乱，内忧外患，既然殇子绝有意讨好，不如顺水推舟结盟把外患给解决了，再慢慢收拾玄武堂主那群小婊砸。
　　这些都是余菁菁接了沈临电话后，闷声在电脑面前谈判操作的，之后就是余菁菁父亲一个电话过来，她别扭了一番，心情大起大落，许久，才全部告知兰烬。
　　“你怎么知道，殇子绝……”兰烬愣了。
　　余菁菁对感情问题比较迟钝，就连沈临对她的一点特别都看不出来，还认输去挂自己照片当头像，对殇子绝的目的，竟然了若指掌？
　　“啊，他自己告诉我的啊。”余菁菁歪头，“而且提出结盟，答应下来也不亏！”
　　“……”兰烬叹气，觉得不妥声明一句，“喂，你别太相信啊，殇子绝对你不会是什么真爱啊！只是利用啊！你别动了情啊！”
　　余菁菁吸吸鼻子，鄙夷，“他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我不知道。但他长得那么丑，我是看不上的，你放心好了。”
　　丑！？兰烬第一次感激余菁菁审美异于常人。
　　“现实都够烦了，不想受气了。”余菁菁自言自语，大整帮会，一声不吭把玄武堂主的亲友团们踢出了帮会，在被世界刷屏骂的时候，她一反平时不惹事的主张，回应。
　　【世界】子颜菁菁：我就踢你们怎么的，帮主还没这权力了？有骂我的时间不如赶紧去找个帮会再BB。
　　到重新任命四堂主的时候，余菁菁在江画头衔上，犹豫片刻。
　　“呃，这个我来！”兰烬主动请缨。
　　“不用了。”余菁菁冷哼，“也没功夫追他了，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安逸的环境被打破了，男主不能任性了
　　虐儿子好开心！
　　今天平安夜，小伙伴们吃好喝好啊~

　　☆、新年

　　第二天，余菁菁就回了家。
　　不仅仅是因为爸爸再婚的事情，还因为妈妈不知为何病了，在医院里面声声念叨宝贝女儿，家里亲戚一看不妥，把她招回来。
　　余菁菁走进布满行色匆匆行人的医院大门时，已经被一种诡异的压力逼得喘不过气，等被人带到了妈妈的病房，才进门，她还没坐下，亲戚和医生护士还没来得及退出，妈妈就揪着她的胳膊，厉声一句，“他凭什么再婚！”
　　不光是围观群众呆了，余菁菁都半天回不过神来。
　　如梦初醒后，她就一个感想：离婚十年了，还计较这些？
　　“妈妈。”余菁菁先握住死死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感觉妈妈周身凉意刻骨，再开口不免又低落几分，“你躺好。”
　　她妈妈看自己女儿手上的红印，叹口气，终于乖乖靠在枕头上，闭目不语。
　　余菁菁就这么坐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妈妈再说话，瞧向外头这座城市的落雪，没有S市的飘逸，倒是洒脱大气，不带商量地往下倒似的。
　　“菁菁。”妈妈忽然说，“你来妈妈公司帮忙，好不好？”
　　余菁菁没有半点惊讶，点点头，“好。”
　　“你不问我为什么？”妈妈不能平静。
　　余菁菁笑笑，“我明白啊，我要养活自己，只有自己最可靠。”
　　妈妈笑笑，苍白的面色遮不住凌厉的眼神，“你听医生说了，对不对？”
　　“嗯，没事的，趁现在休息一下。”余菁菁终究太嫩，不会伪装，想到伤心处眼睛里一下子带了泪，稍稍动动眼睫便落了一滴。
　　妈妈没说话，直起身抱住她，“对，没事！”
　　母女俩很快分开，因为外头有人敲门，余菁菁擦擦眼泪恢复平时模样，朗声道，“请进。”
　　来的人对余菁菁来手是生面孔，但客气谦卑手中满满，应当在妈妈生意上合作者派来的小跑腿。余菁菁这些年沉湎网游之中，以前却被迫见过不少世面，待人接物关键时候仍是靠得住，妈妈就由她打发人了。
　　再说了一会儿话，余菁菁就回家了，装潢布置一模一样，以前的阿姨也还在，垂垂老矣却笑容依旧，搓着手不停打量她，“菁菁，回来啦！”
　　余菁菁莫名其妙就端不住了，冲上去抱住呜咽起来。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阿姨说饭好了，她就开开心心去吃了。
　　吃了一会儿，兰烬打电话关心她，余菁菁以前钱多，被父母宠着，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和这个好友说，可现在却是敷衍，“好着呢，别担心。”
　　“对了，沈临上线问你了。”兰烬半晌不愿挂电话，许久才结结巴巴说了重点。
　　余菁菁想起了沈临，那双永远毫无波澜平平淡淡瞧她的双眼。
　　他那样装逼一样的高冷范，在她家乡的大雪纷飞里，不免要风中凌乱吧？
　　不搭，不搭。
　　“嗯，知道啦！我等会上线和他说。”余菁菁塞了一筷子青菜，口齿不清地说。
　　挂了电话，把饭扒完，余菁菁上楼回电脑前更新游戏。家里网络很快，一会儿就好，她上线的时候，江画不在线，反而是帮里忽然出现的一个陌生的剑侠号，稳稳盯着玄武堂主的位子。
　　余菁菁那时整顿帮会，踢了前玄武堂主的漩妩之后，根本没再任命，唯一有权限任命的，只有她从外头拉来的救兵，新晋的副帮主了。
　　她还没去问那个外援，剑侠号就先加了她好友，密聊发过来。
　　【密聊】止息：我是江画。
　　【密聊】子颜菁菁：哦。
　　余菁菁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但没多想，说正事。
　　【密聊】子颜菁菁：你是不打算继续玩乐师了？
　　【密聊】止息：不是。
　　【密聊】子颜菁菁：好。
　　【密聊】止息：要攻城战，副帮主让我开号顶位，你回来再定。
　　【密聊】子颜菁菁：没关系，攻城战投降。
　　【密聊】止息：……
　　【密聊】子颜菁菁：你找我就是这个事吧？
　　沈临没回话。
　　余菁菁最近心烦，没功夫哄这个大爷回话，匆匆说了一句。
　　【密聊】子颜菁菁：我和副帮主说了，就这样吧。
　　【密聊】子颜菁菁：下了，８８。
　　退出游戏的时候，画面卡了一下，余菁菁盯着止息这个ＩＤ，终于回想起来。
　　当初她和沈临因为收不到七彩琉璃丝闹别扭，沈临下线了，她逛论坛，发现一张图：世界上有一个副本残剑侠号求开团打七彩琉璃丝。
　　她还觉得，这个剑侠人挺实诚的，副本这么废，还努力开团打。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现在才回忆起来。
　　那个剑侠，叫止息。
　　……
　　爸爸选的摆酒日子，很俗气，除夕夜。
　　余菁菁无所谓，妈妈身体康复了点又赶时间一样地去谈生意了，不能陪她。她就早早和家里阿姨吃了年夜饭，才饱着肚子去参加喜宴。人太多，排场太大，她这个前妻的女儿没什么存在感，看了两眼就回来了。
　　其实是不想细看。
　　因为太早，她还看了眼飞机，发现有一个去Ｓ市的航班，任性地告诉妈妈一声，买了票让司机送去机场。没晚点没耽搁，她准时在晚上十点多到了Ｓ市。
　　拦了计程车，余菁菁想了半天，还是去了Ｓ大。
　　每一所大学的环境其实都还不错，花草树木，空气清新，人还少。今年的除夕很暖和，余菁菁走在校道上，形单影只，就连巡夜的保安都同情看了她两眼。
　　她倒不觉得自己可怜，她从小就有这种觉悟，既然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产，就要经得起一些失去。所以她父母的婚姻简直是一场恶战，所以她没有吃过父母做的一顿饭，所以她年夜饭唯一看见的家人，她的亲生父亲，在新妻子旁边没正眼瞧过她。
　　这么不期然地，她看见了小池塘边的那个人。
　　那个人背影瘦削，穿得挺少，即使站在杂乱的池塘边也挺直脊梁，颇有气势，没半点随意。
　　余菁菁第一反应：天啊，这人不会掉下去吧？
　　“同学！那里危险！”余菁菁脑热，喊了出来。
　　那个人只是稍稍侧了脸。
　　清俊的面容，一双毫无波澜却很好看的眼睛。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