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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女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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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能收敛一点儿,到底谁可笑?你深更半夜地给我打电话,又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啊,我明白了,原来你不高兴我隐名埋姓。别看小了我,明人不做暗事,我叫娄红,跟你丈夫一个单位的。”
刘云心里咯噔一下。
“去单位闹吧,像所有那些没品位的女人一样。”娄红报完姓名后,莫名地激动起来,“先跟我们工会主席诉说革命家史,说你怎么怎么供养丈夫上大学;然后再历数你丈夫的罪行,他怎么怎么发了财,又怎么怎么当了陈世美;最后再向领导表示对革命未来的信心,说你坚信能把丈夫从我手里面夺回去,让领导帮你忙开除我。”
娄红说完这段话,两个女人都沉默了。她们各自的听筒里传出的只是沙沙的电话线的声音,也许她们都有了相同的预感,好像娄红说的话马上就可能发生。其实娄红接下来想说的话是,“那样我会很高兴,我希望你来闹,这样也是可以帮我和你丈夫的忙。”但她没说,她发现在心底自己还是不希望发生这事的。她说不好自己是针对哪里的,怕承担因此而来的后果,或者怕事成定局后自己对耿林失望,而又无路可退?她说不好。
“你认识王书吧?”娄红换了话题,因为她害怕刘云这会儿放下电话,她心里很乱,必须说话,才能继续保持平静。
“认识。”刘云说。
“他的死给了你丈夫改变的力量。”娄红说,“他挑明了对我的感情,我很快就明白了,他过去的生活是怎样的,他现在要什么。”
“他过去的生活是怎样的?”刘云马上问,她希望通过对方知道自己丈夫是怎样看待他过去生活的,因为也涉及到她。
“他活得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是谁,把自己当别人用,念书钻研,挣钱搞发明弄专利,再挣大钱,买大房子,以为这就是他要拥有的生活。等他得到了这一切的时候,才发现他并没因此感到更充实更幸福。他发现生活还有别的方面,别的价值,也许比发明专利挣大钱更有价值,这就是真正的感情,当然也可以说是真正的爱情。”娄红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想听听刘云有什么反应。
可是刘云没有反应,她把娄红的话听进去了。她很吃惊的是耿林没有对她说的内心想法,娄红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想我不能说,你和耿林从前没有过爱情,但我要说的是真正的爱情或者说是感情。我的意思是,在这种感情下,两个人要充分燃烧的,要敢于面对人的动物性一面。”
娄红说到这儿,刘云笑了一下。即使娄红看不见刘云的表情,也能听出这笑声中的嘲讽。
“我知道你笑什么,如果你不笑,我才会觉得你奇怪呐。要是你不笑,你丈夫今大就不至于跟我走到这一步。你笑说明你永远也无法理解耿林,理解男人。你不知道男人要什么,你也不敢知道,因为你所受的教育太陈旧了。如果我说男人需要由性而产生的感情,他们会为这样的感情付出极大的代价,你根本就不会相信。你会觉得我这个黄毛丫头在信口胡说,但我告诉你,这是真的。王书的死提醒了耿林,他还没有得到这样的感情,他不想像王书那样带着这样的遗憾离开人世,谁也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再活一次。现在也许你了解你丈夫稍多了一点儿。”
刘云的心里有一个瞬间是极其安静的,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她更了解男人,也包括她的丈夫。但这安静的瞬间马上被打破了,她想,娄红之所以比自己更了解耿林,是因为耿林向她,而不是向自己敞开内心世界,而她是耿林的妻子。
“你怎么想的?”娄红以一种少见的自信——觉得她的话能让所有女人折服,进而相信她,对她交心,娄红问。
“我觉得你这么问我很可笑。”刘云恨自己又用了可笑这个词,但她在这种境况下找不到别的词儿。
“那我要是告诉你,我和耿林之间的感情生活很那个,很放浪,你会觉得我更可笑吧。”娄红的特点是话一多就容易失控,丧失掩饰,就容易伤人。在她伤着别人的时候,她还不明了,以为自己那么真诚。
“你都知道了,干吗还问我。”刘云不屑地说,但也没因此挂上电话。好像很多女人都是这样,知道越了解真相,越会被伤害,但还是忍不住去了解,没人知道吸引她们这样做的那个魔力是什么。
“你和耿林有过这样的时候吗?两个人毫无顾忌地面对,什么礼貌、修养都被扔掉了,就是两个人,人的本身,像动物一样。当他那么爱我看着我的时候,他可以把我当成妓女,当成一钱不值的下贱女人,他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反过来,我也可以把他欺负得像狗一样。我们可以这样相爱,把所有的外衣和伪装都抛掉,我们是平等的,所以我们能很放松地进入许多令人发疯的境地。你不觉得一个男人为了得到这样的感情,抛弃一个家庭一个妻子很值吗?”
“小丑。”刘云从心里往外感到厌恶。
“别光说不做,拿出行动来向我证实一下,你有资格蔑视我,说我们是小丑。”
刘云在寻找一句有力量的话,这话一出她的口,就能让娄红永远闭上她的乌鸦嘴,然后她就可以骄傲地挂上电话。但没等她找到这句话,娄红又张嘴了。
“你不用太难过,哪个女人也不能永远占有一个男人的感情。你曾经拥有过他的感情,这就够了。现在强调的不是厮守终生,而是曾经拥有。也许有一天别的女人也会把耿林从我手里抢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什么都能承受。”
“哎,不过,听我这么说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觉得这天下是男人的,只有他们才可以选来选去的。女人也可以这么做的,谁不这样做,谁才是傻瓜。”
“够了,”刘云突然有了力量,她再也听不下去另一个女人的胡说八道,“刚才我以我的礼貌忍受了你这么久,现在你该闭上你的臭嘴了。耿林真是瞎了眼,找你这么讨厌的女人当情人。”刘云说完站起来,准备放电话了,可惜她没有放。
娄红被刘云突如其来的怒骂刺激了,她顿时被自己失控的情绪笼罩了,仿佛她刚和魔鬼同过浴,浑身上下都浸满了伤人的毒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你是谁啊?”娄红气也不喘一下,连珠炮似的一通说下去,“我好心提醒你,你还这么不识抬举。亏了你还是医生,整个一个大脑缺氧。知道耿林为什么不跟你提离婚吗?等着你自己提出来呐。人家已经明确告诉你爱上了别的女人,不喜欢你了,你还好意思赖着不离婚,我真佩服你的勇气。”
“你——”刘云气得浑身发抖,如果这时她旁边有人,会看见刘云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我怎么样?事实就是残酷的。”娄红处在一种癫疯的状态下,根本无法察觉刘云的变化。“我要是你,就留下房子,留下存款离婚,得了房,得了钱还落个善解人意。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你一个小医生就是干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大的房子和这么多的钱。可以了,不要太贪婪,人不能什么都有。保全一下你自己的面子吧,别再打扰我和耿林。”
“流氓。”刘云声音微弱地说完这句话,就掉上了电话,但她却感到一阵心慌,好像心口被重物堵上了。她觉得呼吸困难,眼睛一阵阵发黑。她最后的感觉是她要倒下去,摔下去。
她果然倒了下去。
这时,耿林正躺在床上看一份《南方周末》,这是他喜欢的报纸,因为它常有些让人气愤、让人难过。有时甚至是让人窒息的真实报道。每次看完这份报纸,耿林都觉得自己对这个动荡的世界有了新的认识,同时觉得他个人的力量那么渺小,然后他总是想,对这个沉重的世界他不过是一个那么小的小人,一个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小人。一旦他这么想了,不知为什么,眼下所有烦扰他的事情都变得容易对付了,好像他可以把对自己生活所承担的责任暂时放到别处,让自己轻松一下。
他又试试给娄红打电话,可电话还是占线。他不知道,刘云摔了电话以后,娄红一直没把听筒放回去。她拿着听筒,任凭它发出令人厌烦的嗡嗡声。在这段时间,她的情绪经历了以下几个阶段:狂怒——她不能忍受这最后的有力量的话让对方说了,同时也不能忍受别人摔她的电话。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摔电话是她的专利,只有她才有权力掉电话;愤怒——她知道即使她再把电话打过去,刘云也不会接,她的气无处发泄;烦躁——她想到给耿林打电话,但看看表,知道这时候耿林已经关手机和BP机了,而那个小屋也没有电话,再有她没告诉耿林自己要给刘云打电话,所以无法理直气壮地把耿林当成出气筒;茫然——知道没有任何发泄的可能之后,她像一个傻瓜一样呆坐在那儿,我于了什么?她问自己;难过——最后她安静下来。她把听筒放回去,父母已经睡着了,她心里发空。她感到难过,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难过,她又为这个生起气来。
耿林看着看着报纸,眼皮发沉了。他放下报纸,下床去关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当他把手机掏出来的时候,它响了。他看看号码是家里的,他没有接,但也没有把手机关上。他又回到床上,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让它那么响着。
手机的铃声在夜里似乎格外响亮,仿佛把屋里快要入睡的空气也震荡起来,向耿林压过来,让他感到说不出的压力。铃声停止了,他正要伸手去拿手机,它又响了。他看看号码,还是家里,便接了电话。
“喂。”
“是我,”刘云坐在地上,语气十分弱,但口气十分强。“明天你得回来一趟,我要跟你谈谈。”
“出什么事了?”
“你回来,我们谈。”刘云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
“最近我很忙,改天再说吧。”耿林感到刘云的情绪不对,以为她听了什么人的话,因而也产生了抵触的情绪。另一方面,他不希望在刘云情绪不好的时候回去,谈什么都不会谈出结果的。“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等一下。”刘云说。
“还有什么事?”
“你不想见我,是吗?”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我这两天太忙,我们可以——”
“我想,你的领导肯定不忙,也许想见见我。”刘云说完放下电话,把耿林留在一片惊愕中。
第十二章
因为是医生,刘云总要保持最后的理智。当她从那阵突发的昏厥状态中苏醒过来以后,最先回到她大脑里的意识是,这昏厥属于哪一类的,血管神经性的?心原性的?但她马上抛开了这些,刚才由无端伤害所引起的疼痛包裹了她。
给耿林打完电话之后,她差不多绝望了。她那么真切地感到,这世上还有如此残酷的事情,超出了人们能够忍耐的限度。比如眼下,此时此刻,她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她需要一个对手,能跟他吵架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尽管她已经爬起来,让自己较舒适地躺到床上,她还是不时就有呼吸困难的感觉,好像心里被塞了很多肮脏的棉絮,吐不出也吞不下。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在沙发上躺了两个小时。她的思维就像一辆方向失灵的汽车,东一下西一下到处乱撞过去,但每一次都给狠狠地弹回来,带给她一阵比一阵更强烈的窒息感。没有一个思路是通畅的,能让她说服自己。奇怪的是她只有两次想到给她打电话伤害她的娄红,更多的怒火是冲向耿林的。她想去彭莉那儿,又一想太晚了,她想给另一个女朋友打电话,又一想太晚了,她还有小孩儿。她永远也想不到出去,到街上,去那些只有夜里才开门的酒吧,借助外力排遣一下。这时,她哭了,泪水顺着眼角流进两边的发丛。“为什么我有这么多的理智?甚至不能去打扰一下别人,更别说是伤害了。但是为什么,别人可以反过来伤害我?这也是一种逻辑吗?”她想到这儿由哭泣转为嚎啕大哭,尽管是大哭,也只是发出很小的哭声,因为她用手狠命地捂着嘴。
就这样一直到夜里一点多,她洗洗脸,关了灯躺在床上,等待人睡,尽管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想,“我必须睡觉,因为明天我得去上班。医生不同于别的职业,医生必须得睡觉。”
医生刘云躺在黑暗中终于睡着了。
清晨的公园是老人的世界,他们各自占据着自己的老地方,通过不同的方法锻炼着自己已经老朽的身体,那劲头比从前工作还认真。一个胖胖的老妇,双手吊在一棵槐树杈上,双腿不停地伸屈,嘴里还发出嗨嗨的声音。刘云从她身旁经过的时候,感到莫大的悲哀。但她说不好这悲哀是对树的,还是对那老妇的,也许是对自己的。因为只睡了两个小时,她走路轻飘飘的。她感觉自己后脚跟着地不实,担心刮强风,自己会飞起来。
虽然只睡了两个小时,她却一点儿不困,毫无倦意。脑袋里不停地闯进各式想法,但每个想法都像性急的过客,又匆匆离开她。她有很轻微的头疼,所以上班路上经过一下公园,她觉得新鲜的空气居然不新鲜,像早晨的集市一样,到处是人,而且是老人。
刘云走进急诊室的时候,夜班大夫正在洗手。他是一个喜欢抽卷烟的大夫,离他还有半米远的时候,你已经能闻到他身上的烤烟叶味儿了。
“怎么样?”刘云问。
“希望你昨天晚上睡了一个好觉。”他说着开始脱下白大衣,“今天门诊量肯定小不了。”他说着看一眼刘云。刘云苦笑一下,“昨天夜里我几乎一宿没睡,一个接着一个。”
“有没有留下的?”刘云指需要再观察的病人。
“没有,我都给打发了,三个住院,两个回家。”他说。
听他这么说,刘云就没再打听,已经处置过的病人跟她没关系了。
“今天上午有你好瞧的。”他说完要走,“这个门诊才怪呐,夜里一忙白天准忙,恐怕是有魔鬼。”他的话音还没落定,一个哎哟哎哟叫着的中年妇女被架了进来。“你看,来了,悠着点,再见。”
刘云立即为这位中年妇女检查腹部。患者说突然开始上腹部疼,越来越厉害。刘云检查之后怀疑是急性胆囊炎。她先让患者去做常规化验,可是躺在床上的女患者对同她一起来的男人说:“你先去交钱,手续都办好了,再来接我。”
男人出去了,女病人对刘云说:“医生,让我再躺会行吧,都快疼死我了。这么躺着疼得差些。”
“在别的病人来之前可以。”刘云边写病志边说。
“哎,你怎么在这儿?”探头进来说话的是胸外科的李大夫。
“临时的,宋大夫出国了。”刘云微笑着说。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机构改革把心脏外科取消了呐。”
刘云笑了,“你呀,没一句正经的,说你幽默吧,太牵强,说你胡说八道,又有点委屈你。”
“整个一个问题人儿。”女患者在疼痛的间歇插了一句嘴。
李大夫吃了一惊,走进来:“这是谁啊?这么敢下结论。”
“患者。”刘云说。
李大夫走近女患者,把手轻轻放到她的上腹部,突然用力一按,女患者“嗷”地一声坐起来。
“哎哟,疼死我了。”
“急性胆囊炎。”李大夫说完对刘云眨眨眼。
“蒙对了。”
“哎,你怎么搞的,脸色这么难看,跟你老公吵架,一宿没睡?”
“没什么。”刘云情绪一下黯淡下去,甚至连开玩笑的力气也没有了。
“哎,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吃饭吧,我得给你讲一个让你终生难忘的故事。是真事儿,前不久我亲自经历的。”
“好吧,再找时间。”
李大夫走出去,刘云的思绪又飘回到昨天晚上。娄红那些刺人的话,让她无端地想起耿林对她的敷衍,在这样的关系中只有她是没人保护的。她再一次被愤怒控制住了,握笔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大夫,这疼能过去不?”患者问,“要是老这么疼下去,找可不活了。”
“不活了?”刘云高兴患者的说话把她从刚才的情绪中拉出来,“你以为死那么容易吗?”
“看对谁说了,我可不怕死,我怕疼不怕死。”患者说,“死是一了百了,疼是没完没了。”
刘云被这个穿着很土气的患者吸引了。她觉得她说出的话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打开她心里许多她自己也陌生的空间。
“我这辈子什么都能受,就是不能受委屈,忍气吞声我不干。”女患者的疼痛稍稍平缓些,她开始大声说话,如像刘云事先告诉过她自己耳背。“人活一口气,男人们都这么说,女人也可以这么做的。我不怕事儿,就怕心里不舒坦。你厉害,你就赢,但我还是要跟你斗,大不了我不活了。”她好像叙说着自己刚刚获得的经验。
“对错也不管了?”刘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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