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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女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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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别的吗?”
  娄红又上了通往六层的扶梯,耿林一直跟着她。她用一种特别的目光盯着耿林,好像在等他回答。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我离开她了,我爱的是你。”
  “对,你离开她了,所以你才能更好地发现她的优点,端庄,正直还敬业。”娄红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话,已经到了六层,最高一层。娄红站在扶梯旁,没想到六层都是皮毛制品。
  “那又怎么样,我爱的是你。”耿林看看周围以各种方式悬挂着的皮毛大衣围脖儿,闻到了这类制品特有的气味,他觉得有些窒息。
  “我既不端庄正直,也不敬业。”娄红也在打量周围的环境,她发现闲着没事的售货员都把目光集中到他们这儿来了。看着他们这对面对皮毛大衣大声争吵的男女。
  “我早就知道,可我还是爱你。”
  “对,我也知道你爱我,”娄红看着耿林,既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也没有在乎那些注视他们的目光,“我还知道,我不会长时间忍受这种状态,所以就会跟你吵,直到吵得你发烦。然后你开始思念你老婆的美德和好处,在有距离的情况下,你很容易发现她原来比我好。然后你就会找办法找理由离开我,回到她身边,而她已经不年轻,很容易原谅你的失足。这就是那些倒霉第三者的结局,也会是我的结局。”
  “那你干吗不想想那些幸运的第三者?”耿林非常恼火,因为他不觉得娄红的话没有道理。
  “因为没有幸运的第三者。”娄红说到这儿眼睛又湿了。耿林的心被此时娄红那无助的表情拨动了一下。
  “我能做什么?”耿林搂住娄红,往朝下去的扶梯走去,这是商店下班的铃声响了。已经换好衣服的售货员立刻从四面八方涌向扶梯。他们超过耿林和娄红,但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好像他们是皮毛柜台接待过的最奇怪的顾客。
  “不是离开你妻子。”娄红停下说。
  “是什么?”
  “离婚。”
  第十章
  这一天,刘云在当班的时候,接到一个王教授的电话。一开始她迟疑了一下,以为是自己认识的另一个王教授,但她马上通过那特殊沉静的声音认出他是耿林读硕土时的教授。因为这个王教授很开明,又很欣赏耿林,所以耿林毕业后他们一直保持着并不频繁的往来。刘云随耿林一道看过王教授夫妇两次,知道他们虽然往来不频繁,但彼此很亲密,王教授那儿是耿林能倾吐心声的地方。因为耿林很小失去父母,是和姨母一起长大的,刘云对耿林的这个“忘年交”很珍视。
  王教授的妻子刚刚做了脉管炎手术,出院回家后,刀口处总有不规律的疼痛。王教授给刘云打电话想做一点儿咨询,但还没等他述说症状,刘云就提出自己下班后去看一看。王教授很感动,就提议让刘云叫上耿林,顺便在他家吃晚饭。
  刘云在路上买了好多水果,希望替师母看完病也能跟他们聊聊,也许耿林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自己的状态,说不定通过这样的聊天儿她能获得一些启示,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自从决定把丈夫夺回来之后,她一直很茫然,给耿林打过两次电话,得到的回答是现在最好不见面,等他们都有了心理准备之后,耿林来找她。她想不太好耿林的态度意味着什么,但肯定不是绝情要离婚的态度。她想,如果耿林真的要跟那个女人结婚,可以现在就明确提出跟她离婚。世界在刘云这样没有经过风浪的女人眼中还是那么简单,也许她永远也想不到,另一种不显眼的感情左右许多人,让他们无法张口说出他们的目的,尽管这目的是他们无论如何要达到的。这种感情就叫内疚。
  刘云拎着水果往车站走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人喊她,她回头发现是吴刚。他坐在摩托上,正伸手把头盔摘下来。
  “这么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刘云走近吴刚,把手里沉甸甸的水果放到脚旁。
  “去看病人?”吴刚看见水果便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他是想请刘云去他的酒吧听爵士歌手演唱的。
  “你怎么知道的?”刘云兴奋地发问,看见吴刚,她觉得心里不再那么空荡了。
  “瞎猜的。”吴刚并没有因为刘云的热情也兴奋起来,他一直都非常喜欢刘云,也在背后做一些不让她察觉,但能多少保护她的事情。他知道刘云对他很重要,但到底有多重要他有时无法想得很透彻。作为一个男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做到哪一步,比如再一次结婚。他不能想象,但他一直都这么认为,刘云天生就是该成为妻子的那类女人。所以,他在刘云面前最努力做的一件事,就是克制自己,不让他的感情外露。
  “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离老远我就看见你了,我捎你一段吧?”
  “坐摩托?”刘云害怕地问,“我这辈子还没坐过摩托呐。”
  “那就更应该试试了。”吴刚依旧轻描淡写地劝她,“对了,陈大明那件事我得谢谢你。”
  “谁是陈大明?”因为职业的缘故,刘云很难记住患者的名字,尤其是门诊的患者。
  “那个让人打破头的。”
  “啊,对了,那个人特别逗,他是你朋友啊?”
  “对,是我朋友。”吴刚很正式地首肯。
  刘云没说话,笑笑。
  “你笑什么?”吴刚问。
  “没什么,那人还跟我说,我要是丢钱包他……”
  “你心里肯定奇怪我的朋友怎么都是这样的人。”吴刚打断刘云的话。
  “没有。”刘云说得也很肯定,但却是一句谎话,因为她心里想的的确是吴刚刚才说的那样。“我很高兴帮了你的朋友。”刘云的这句话也同样是真诚的,因为她是可以不在乎吴刚有什么样的朋友的。
  “上来吧,我开车没问题。”吴刚说着递给挂在车把上的头盔,好像那是为刘云特意准备好的。然后也把自己的头盔拿在手上。
  刘云看着吴刚的眼睛,马上就有了信任,她什么都没说,拎起自己的水果坐上了后座。吴刚戴好头盔,给上油门,摩托一下就窜出了好远。吴刚并不想因为刘云坐在身后而开得比平时慢。这也是他一辈子里几件不能改变或丢弃的事情之一——他喜欢有致命感的速度。
  刘云为王教授的妻子检查过后,觉得问题并不像她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但她也没有过分强调严重性,怕老人太担心。他们吃饭的时候,王教授问起刘云的医院是不是有心理科。刘云说只有神经科,其实她一直在等着王教授能再扯起关于耿林的话题,从她进门后,王教授问了为什么耿林没跟着来,然后就没再提起。而刘云也像以往一样,小心地说耿林进修去了。
  “太不应该了,依我看心理科比神经科还重要。”王教授发着感慨。
  “一般这类病人是归到精神病院的。”
  “可有些人还没到精神病的地步啊。”王教授越说越激动,刘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跟她谈心理,她不过是外科医生。
  “你别听他胡说,”王教授老伴儿插嘴道,“这老头儿最近像疯了一样,见谁跟谁谈心理学。”
  “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我就再学心理学,然后在我们学校建个心理学系。”
  “您觉得心理学比计算机学重要吗?”刘云突然对这个话题发生了兴趣。
  “您读过弗洛伊德或者荣格的书吗?”王教授问刘云。
  “我在大学时读过《少女安妮日记》。”刘云老实地回答。离开大学多年,但在教授面前她还有做学生的心态。
  “还不够,远远不够,你该读全部能找到的心理学书,我现在读的书都是这方面的。”
  “那您不搞计算机研究了?”刘云问。
  “唉,我还带最后一批硕士生,完了以后就退休了。我能研究出来的东酉也都出来了,现在整个一个废物了。我这个脑袋,”说着他用枯瘦的手指指指自己的脑袋,“再也不会为我国的计算机事业做什么贡献了。”
  刘云笑了,她喜欢这位不居功自傲的老人。
  “不过,我这个脑袋必须总得有新东西装进去,现在它馋心理学,那我就装。”王教授说到这儿,电话铃响了。他对刘云抱歉地笑笑,起身去另一个房间接电话。
  “你知道这老头儿前段时间受了点刺激,”王教授的妻子对刘云解释说,“我们这儿邻居的一个小伙子,自学的计算机,很聪明,说出来的想法,让我们老头子直拍大腿。大约有半年时间了,这一老一小整天聊计算机。可是前不久,也就两个月吧,这小伙子午睡时服了安眠药,连遗书也没留就自杀了。”
  “没有原因?”
  “应该是有的,但谁又能知道呐,做父母的也不知道。”
  “有工作吗?”
  “有啊,在一个合资的工厂里,好像是一家美国合资的饼干厂。”王教授的妻子说到这儿,见丈夫又走回来,就没再往下说。
  “你们接着聊,接着聊。”王教授的神色不像刚才那么飞扬。
  “谁的电话?有什么事吗?”老伴儿也觉到了丈夫脸上的变化。
  “一个学生,没什么事。”王教授振作一下精神,“我们接着聊。”
  刘云看看表,很想再问问前段时间耿林有没有来过,但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想,如果他来过,老人不会不跟她提起的。
  “我想,我该走了。明天还得上班。”刘云说着站了起来。
  王教授也马上站起来,但他把刘云又按到沙发上坐下。
  “再坐会儿,少坐一会儿,还不是太晚。”
  刘云笑笑,只好接着听王教授说。
  “我说老头儿,你改天再讲吧,刘大夫明天还得上班呐。”
  “你说得很对,但我不会讲太久,尤其是涉及重要内容,我会讲得清晰明了简洁。别忘了我当了一辈子老师。”
  “有什么重要的?”老伴儿说。
  “我要告诉你我这段时间读这些书的体会。”王教授没再管老伴儿的打扰,认真地对刘云说起来,“我觉得心理学最重要的意义是提醒人们别忽视症状。有好多没有心理学基础的人,能够感到种种不适,但重视不起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这种种症状会把他们带到何处。像我们邻居一个小伙子突然自杀了,他父母说没有缘由地自杀,这是不可能的。缘由被忽视了。”王教授说到这儿,看看刘云,刘云听得专注,他便接着讲下去了,而巴希望自己的这番话不白讲。
  “另一方面我觉得心理医生很必要,但不重要。西方许多人几年甚至长达十几年去看心理医生,我想这太被动了。心理医生不要给你下结论的,这是对的。因为你头脑明白和心里懂是两回事,你头脑意识到了你的心理状态不良,不健康,还不等于你就能够改变了,因为,你改变的力量来自心里。所以西方好多人用这么多年去看心理医生,要完成的就是这个从脑到心的过程。但在中国没什么心理医生,而中国人又不是没有心理疾病,怎么办?”王教授故意停住了,不愧是讲了一辈子课的教授,他吸引了刘云。但刘云做梦也不会想到,王教授的话居然在她的潜意识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的话后来几十次地涌现在刘云的脑海。
  “有办法。我个人倾向的一种方法就是发泄,发泄出来。只要能发泄出来,没有心理医生的帮助也能完成从脑到心的过程,尤其是中国人太压抑,能够发泄出来的时候大都是在精神病院了,晚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发泄出来。发泄有可能让事情越来越糟,但积极的意义是事情向前进展了,你离结论越来越近了。这过程里所导致的后果快把你压死了,你必须找一条出路,这出路就是心懂,通过痛苦和疼痛的一种心懂。”
  “你别胡说了,要是不朝这条路去呐?你看看邻居小伙子往哪走的?”老伴儿担心地说。
  “他那就是缺乏心理学熏陶,太晚了。”王教授回了老伴儿的话,又接着对刘云说,“心懂了,就有了新的心理状态,这时候生活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再也不是看什么什么没希望,看什么什么一团黑了。而失败是每个人都可能遇到的事。比如最常见的婚姻失败了,爱情失败了,都没关系,只要调整好心态,就能从别的事情上再实现自我价值,婚姻爱情怎么说也不是生命的全部意义。反过来说,事业也一样,事业上失败了,还可以从爱情中发现价值,等等吧。这就是我的心得,你觉得怎么样?”王教授像小孩儿一样问刘云,好像刘云现在是一个心理学权威。
  刘云说不出话,但认真地点点头。
  当王教授送刘云上了出租车,又回到家里时,老伴儿立刻责备他浪费别人时间,讲那些没用的事。
  “你错了,老伴儿,”王教授说,“我讲的这些都是刘云现在以后最需要的提醒。”
  “刘大夫看上去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我看不出她需要这样的提醒。”
  “你知道刚才是谁来的电话吗?”王教授问。
  老伴儿摇摇头。
  “耿林。”
  “从外地打来的?”
  王教授又摇摇头:“他们分居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怎么这么轻易啊,一晃也是十来年的夫妻,怎么说分开就分开了。”
  “我已经告诉耿林抽空来一趟,我得开导开导他。心理问题,都是心理问题,一个女人再换一个女人,有什么用,新的就比旧的强吗?所有的女人都一样。”
  “你这么说话像个乡巴佬。”
  “我就是乡下出来的嘛。”
  第十一章
  刘云回到家里时,已经快十点了。她觉得很疲倦,便简单洗漱一下上床了。她刚打开床边的《女性之友》杂志,还没看上一行,电话响了。
  “喂?”她拿起听筒问。
  可是电话另一端没有应答,但是电话也没有挂断。
  “喂,喂?”刘云继续问。
  过了一阵儿,电话另一端才传来一个声音:“别喊了,你不认识我。”娄红平静地说,“其实,我是一个跟你毫不相干的人。”
  刘云听对方这么说先有了一点儿恐惧感,但马上又意识到,这个女人可能是谁。她拿着电话坐起来,希望自己能镇定。
  “你好像不太擅长说话。”娄红见刘云半天没动静,心里也有些发慌。
  “既然你是一个跟我毫不相干的人,干吗打电话给我,不觉得无聊吗?”刘云凭直感已经确定了,对方只能是耿林的情人。
  “可我跟你丈夫相干,现在你还觉得我无聊吗?”刘云说出的“无聊”一词,刺伤了娄红的自尊心,让她心里顿时生出恶意,而这恶意在她刚打电话的时候还朦胧着。
  “你叫什么?”刘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好像她潜意识中一直希望对手能够清晰起来。
  “这跟你有关系吗?”娄红听她这么问,仿佛看见了刘云的动机——到处破坏她和耿林的关系。“只有你丈夫才需要我的名字,因为他必须常常以各种方式叫我。”
  “你想干什么?”刘云感到自己很无聊。
  “让你明白明白。我知道你丈夫是什么样的人,他肯定不会对你说实情,何必总让你蒙在鼓里呐。如果你清楚了事实,也许要先采取行动呐。听说你还是有点水准的。”娄红说这些话的同时,也在考虑该怎样对刘云说,既让她明白实际状况对刘云已毫无希望,又不让她太难过。
  刘云没有说话,她在等着。
  “我了解你的丈夫,他永远也不会有勇气告诉你实情。”娄红又强调了这个,让刘云非常恼火,她听不得一个刚认识她丈夫几个月的女人说,她不了解她的丈夫。
  “因为你从不知道他要什么。”娄红好像看见了憋在刘云心里要说的话,先发制人,“别看你跟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这么说你知道他要什么了?”刘云的话里充满了嘲弄。
  “当然。”娄红没在意,因为这题目让她激动,也让她骄傲。一个结婚多年的男人从没向妻子敞开过的内心,被她通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挖掘开了,娄红觉得这体现了她作为女人非同小可的价值。
  “那么您也许可以教教我。”刘云说。
  “你不用这样跟我说话,阴阳怪气的没用。我希望我们像两个成熟女人一样找出一条路,不然可就惨了,因为我们中间只有一个男人。”娄红说。
  刘云再一次没有接上娄红的话。听声音她判定对方很年轻,但听她说的话又很成熟。刘云不知道该怎样跟这个对手过招,十分茫然。
  “你在听我说吗?”娄红担心刘云放下电话。
  “当然,我想听听我丈夫的情人怎样开导我。”
  “你们这个年龄的女人让我不理解,干吗把自己弄得那么可笑啊,又想了解情况,又做出高高在上的怪姿态,就不能和别人老老实实地说点话吗?”
  “我希望你能收敛一点儿,到底谁可笑?你深更半夜地给我打电话,又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啊,我明白了,原来你不高兴我隐名埋姓。别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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