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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他是前所未有过的静，却在夜晚，还是沉默了，哭伤了自己。

　　　　他搁置下了原本拥有的万千宠爱，离开了那个繁华的宫殿，去了唐绾清原本居住的青鸾殿。那本就是一处荒落的地方，现在死了宫主，更加人烟稀少了。婉夫人是不打算让她去那一处，无奈，栗夕颜求了他：

　　　　“夫人，丽妃他本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唯一只有他气息的是那座宫殿，所以，让臣妾去吧。”

　　　　木海棠本来也是不能住在那青鸾殿的，栗夕颜却帮着他又求了一次婉夫人，只是这次，却是不同的。皇宫里原本就传着青鸾殿不吉利的话语，如此一来，传的到更凶了。

　　　　栗夕颜也只是和着木海棠素日里说说话，也好在木海棠还在，有了点生机。她时常想着，如果，自己就是木海棠那该有多好，起码不用为了那些费心。而木海棠，自从唐绾清走了之后，话也变得不如以前吵杂了，有时聊着聊着，正谈到高兴之处，却又欲言又止了。唯一值得让栗夕颜感到欣慰的是，一直就没有人为了什么而背叛谁。

　　　　“夫人，婉夫人说天色凉了，司衣局纳好了新进的衣裳，让您派人过去拿。”

　　　　栗夕颜放下了手中的针线，道：“知道了，翠儿，你去司衣局，把本宫和棠贵嫔的衣服一并拿来吧，带着两个人手取些布料，顺带去御膳堂弄些莲子银耳回来。”

　　　　日子渐凉了下来，自从搬到了青鸾殿，栗夕颜已不再如同从前，一直未曾见过皇上，就连一些日常的东西也只能是凑合着用，为此，不得不自己缝补些。挥退了翠儿，转过身来一面朝着木海棠，一面做自己的活计去了。

　　　　“夕颜姐姐，你说今年中秋，皇上会赏下来什么东西啊？”木海棠蜷着身子坐在榻上，看着栗夕颜。

　　　　中秋也不远了，都快入秋了，这是宫里的第一个中秋吧，可是又该和谁在一起度过呢。栗夕颜苦涩的笑了笑，道：“兴许是上好的果子吧，反正是足够你用的了。”

　　　　木海棠也眯起了眼睛，咯咯的笑了起来。

　　　　若是自己搬到了青鸾殿，被父亲知道了，定是又要说什么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过，自己找罪受吧。栗夕颜闭上眼都能想到父亲知晓的时候的样子。

　　　　日子是快的，转眼入了秋日。

　　　　“娘娘，入了秋，就是中秋了，眼瞧着人家别的宫里都开始张罗了，就算咱这是青鸾殿，也总得好好布置布置吧，一来也能冲冲喜气。”翠儿看着苍茫一片的宫殿，叹了口气。

　　　　“你若是想张罗，稍微布置也就行了，无需大费周章。”唐绾清的宫殿，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未曾变过，或许也是栗夕颜能留给他的最后一份物吧。

　　　　皇上早早的就派人分散到六宫月饼，也正因如此，木海棠成日里乐不此彼，就像是找到了极品的美味。栗夕颜看着他那一脸可爱的吃相，笑了笑。一直以来，日子的确不好过，尤其是这样的地方，那些宫人也都敬而远之了。再加上以前栗夕颜得宠之时，也得罪了不少妃子，那些妃嫔便将月俸克扣的所剩无几，这其中也包括瑛妃赵柳姿的手段。皇宫，位分又如何，栗夕颜尊为青樱夫人，不还是被瑛妃打压着。

　　　　“姐姐，你尝尝这个，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但是这个黄金酥可好吃了，你看，皇上赐了一大盒的饼饵呢，全都是上好的东西，还有这些月饼。姐姐要是只知道吃素食，那身子就吃不消了，偶尔来尝尝点心也不错嘛，更何况还是少见的好东西！”木海棠拿起了一块黄金酥，伸出手递到了栗夕颜的面前。

　　　　栗夕颜迟疑了片刻，接过了饼饵，放在了口中，甘甜的气息弥漫而来，让栗夕颜觉得舒心。

　　　　“看吧，还不坏吧。姐姐总是这样闷闷不乐，也不好啊。”木海棠笑了，笑的绚烂，一如春日温和的樱花般。

　　　　栗夕颜点了点头，

　　　　“嗯。只是你也要知道，不能只吃你的饼饵，到也得适当的吃一些素菜啊，你瞧瞧你，这几日又长胖了几斤！将来若是这般，定是没有人喜欢的！”栗夕颜打趣了一番。

　　　　木海棠吞咽着点心，摇了摇头：“不要，只要姐姐喜欢我就行了。我才不要皇上喜欢我，那样不好玩！”

　　　　栗夕颜抚摸着她的柔软的长发，道：“不好玩那就不玩！快吃吧··”

　　　　“嗯！”
37。风声起【上部】…第三十七章【唐绾清】
　　　　一件软烟罗织成的墨紫色银丝百褶窄边裙，松软的靠在了身上，绯色的薄纱笼着一层烟雾，水银色的绸带系在了腰间，柳腰摇曳，逶迤拖地的裙摆熠熠生辉，素雅的颜色迎着瓷白色的肌肤，拆开的发鬓松散在双肩，只是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青丝婉转，流连美目，飞凤的眼角，琥珀色的眼瞳，恰到好处的将数不尽的妩媚含在了眼底，薄施粉黛，分明是慵懒，却透着灵气。原本清丽的人，却妖娆极了。

　　　　白玉默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依旧用着气若游丝的语气说着：“很好。”

　　　　一旁争闹着的萧烨成，也瞥向了这边，转过了身子来，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咂舌。

　　　　萧烨锦呢？理所应当的，反应比起那两个人一点不差，却丝毫没有显现，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巧的是，却被一旁的白玉默捕捉到了这一瞬间。

　　　　“我说，唐绾清，有句话还真没说错，人靠衣装马要鞍，若是你此时出去走走，便明白了。”萧烨成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

　　　　“不如今晚你··”

　　　　不如今晚你陪我睡吧。

　　　　“咔！”的一声，扇子被折断了，准确的说，是被拍断了，出手的自然是萧烨锦，未等萧烨成把话说完，便是当头一“扇”，惹得萧烨成微微怒气。

　　　　“我知道了，哥！只是个玩笑啊，玩笑。”萧烨成佯装讨饶，一面又瞪了唐绾清一眼。

　　　　“尚王爷，想找女人的话，花街有的是，何必在我这下功夫呢？还得不偿失！”唐绾清回了一个温润的笑。

　　　　“花街？那岂能是本王能去的地方？再说，本王还不到缺女人到那种地步，就算本王在街上走上一圈，女人也有的是。”萧烨成架起了架子，扬起了头。

　　　　这话，唐绾清信。如果让萧烨成和萧烨锦，一起去逛上一圈，不愁没有女人，但相比之下，萧烨成更占上风，那双桃花眼便能说明了，相反的，萧烨锦则是散发着不容易让人亲近的冰冷气场吧。

　　　　“尚王爷自是不用愁，王爷的女人小妾，要多少有多少，可是这世上，不管怎么说，也就只有我唐绾清一个，小妾数不胜数，况且，您是王爷，是吧，也不差我这一个。”唐绾清也不是傻子，萧烨成那话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让你做我女人还便宜了你，自然而然的，也得回上一句话。

　　　　“你··本王还不稀罕你！”

　　　　“言归正传，你也休停吧，只是唐姑娘就准备这样进宫？”白玉默接下了萧烨成的话，不过却也是个时候，打量了几眼唐绾清，是美。美得不可言喻，只是这样的衣装，也未免太不庄重些了吧。

　　　　“白大人大可不必担心，且先带着我进宫就是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点道理他们不会不明白，与其这样躲藏在了王府之中，还不如早些去见见该见的人，只是，身份不同了，就连性格也变了，只是那副样子罢了。中秋家宴，正是个机会。

　　　　“既然唐姑娘这么说，那在下就尽管照办就是了，底下的人在府外备好了马车，还请姑娘随着在下，至于两位王爷嘛，是要随在后面。”白玉默清秀的面孔上未见一丝表情，福了福身子。

　　　　“还是玉默知道对女人好，唐姑娘倒也恳切。”萧烨成撇了撇嘴，冷笑道，有些不满。这唐绾清，刚才还给他打哑谜，现在倒好，不是自己了，成了白玉默，她反而倒是文雅起来，相敬如宾！慢着，相敬如宾··那不就是··萧烨成立马中断了自己的想法，用涣散的余光盯着萧烨锦。

　　　　萧烨锦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好一对佳偶！真正愤愤不平的其实是萧烨锦，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了心头，却还必须僵持着笑。病中得事情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唯一不清楚的便是那日到了唐绾清的房中到底说了什么，这也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白玉默微微有恙，立即又回了神，道：“我不过是在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了自己的本分才是最重要的，尚王不会不明白吧，还请两位王爷去做该做的事情吧。”

　　　　萧烨成微微动了动嘴角，这家伙，是在说什么，是说对唐绾清好一些是他的责任？萧烨锦将萧烨成拽到一边，用着同样冷淡的语气说道：“那就先告辞了，劳烦白大人送锦瑟去宫中。烨成，我记得还没去拿那副东海盘龙附凤的七巧玲珑玉镯，去府上的库房吧，咱们也得做好咱们的事情，免得传了出去，丢了皇家的颜面。”

　　　　唐绾清微微一颤，不明白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空气却完全变了味，萧烨锦的语气让他更为惊颤，白玉默这么说话不奇怪，也习惯了，萧烨锦素日里是不说废话，却从没这么冷淡过，虚无飘渺的样子、
38。风声起【上部】…三十八章
　　　　家宴是在昭和殿里的，并无大臣，只有几个得力的臣子在一旁辅佐，其余的全是些皇亲国戚，至于白玉默能来，也无非是因为他在朝堂上的名声，白家的公子罢了。

　　　　“郡主，只要跟着我便可了，不需要多说话。”白玉默淡定的神情，让唐绾清有些半信半疑，他不知道真的自己是否就这样可以一言不发，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做。毕竟了，连日来，不仅仅是白玉默，就连萧烨锦、萧烨成，还有栗夕颜、木海棠他们，也不知为自己做了多少，从来都没有想自己一样旁观，或者说，到头来其实只有自己才是那个袖手旁观的人，他不禁有些失落。

　　　　“到了。”

　　　　昭熙门。皇亲国戚进入皇宫的正门，此行前来，白玉默是本着护送唐绾清的本意而来，自然也是要走这个门的。

　　　　“马车中坐着的是何人？”

　　　　唐绾清刚想开口，却被驳了回去，白玉默摇了摇头。

　　　　“允王府，锦瑟郡主是也。”白玉默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将一块令牌递了出去。

　　　　“原来是白大人和郡主，失礼！”

　　　　马车驶入了皇宫。

　　　　唐绾清扶着昏昏沉沉的头脑，在白玉默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又是一年，又是来到了此处。唐绾清向着远处坐落的宫殿。望了望，似乎依稀能看见往日的影子。勉强挤开了一丝笑容。今昔非比啊，他不可能再回去了。

　　　　“郡主，可是忆及往事了？”

　　　　“没什么的。难免也是有些触景生情，我本来就没有往事，不是吗？白大人，再不去的话，王兄就要回去训话了，若是白大人还体恤着我，那就和本郡主一起去吧。”面对着白玉默淡然的嘲弄，唐绾清也笑了笑。嘲弄又如何，他也本该是被人嘲弄的。

　　　　白玉默明白他的心里明白，也没有多说甚么。随着裙摆离开了此处。

　　　　“拜见皇上，恭祝皇上福寿安康！”唐绾清随着白玉默跪拜，行着三叩九拜之大礼，低着头，隐约能看到眼前摇晃着的珠帘。

　　　　“免礼。”

　　　　唐绾清的心咯噔一下，缓缓抬起了。明显感觉到了，坐在大殿之上的那位人中之龙，颤了一下。是因什么而颤的？难道是因为这张容貌么，唐绾清死了，那么能和那位殿下齐名美貌的又是何人？

　　　　“大胆，故犯陛下的名讳，还不快跪下！”说话的正是当朝的元老从王慎远王，虽是身为从王，却一点不比嫡系亲王差多少。

　　　　白玉默递了个颜色，唐绾清顺着眼色，道：“这位王爷，我与你素不相识，我知道你是个王爷，你知道我是个郡主，况且我这是第一次入宫，才刚得以见到皇上，只知皇上的国策安康，却还未知其他，你说我犯了皇上的名讳，试问名讳是何？我又从何而知去呢？莫非是王爷自己杜撰的，硬往我身上拉扯不可？”

　　　　“你··”慎远王一时无话，把话硬生生的梗在了喉咙里。“真是个利索的嘴！”

　　　　“皇上，这是锦瑟郡主。”

　　　　“啊··嗯。”萧瑝素回了神，那淡然的表情，像极了舒云歆，应该说是一模一样，以前的唐绾清，也不过能做到七分像罢了。这让他一时有些分不清。

　　　　唐绾清瞥了瞥四周，在座之人凡是见过舒云歆或是唐绾清的，都显出了掩不住的惊诧。但是，看到坐落的一角，是栗夕颜和木海棠。栗夕颜似乎又瘦弱了些，原本就弱的身子，遮着几层薄纱，更是弱不禁风，惨白的脸颊上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在看着木海棠，小脸上也说不出是何，

　　　　唐绾清有些心软了。

　　　　“今日，邀众人来，无非是个家宴罢了，尽管无拘礼节，好好畅谈一番。”

　　　　几滴赤色的汁液顺着勾勒成弧形的杯子顺流而下，晶莹剔透，映着交辉的烛光，玛瑙般珠润圆滑的葡萄精混着几滴甘甜醇美的玫瑰浆，唐绾清玩弄着空了的杯子，凤眼微斜，双颊绯红。

　　　　白玉默将她送到了偏殿，自己也坐了下来，看着唐绾清做着无聊而简单地动作。

　　　　“吶，白玉默，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这样？呵呵呵··总觉得好奇怪好奇怪啊，为什么我又会回到这儿，而且还要去骗那么多的人··”

　　　　白玉默不语。

　　　　“你们男人啊，就知道权势，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无论是你，还是萧烨锦他们俩，其实都是一样的，谋权，篡位，可是啊，我们女人不同，我们也会有野心，但是，却还是想要，能让我们自己操纵的东西。说白了，只不过，只不过是为了活着··来，再倒点酒，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喝！你也过来··”

　　　　白玉默没有制止，双手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别总是这么冷··不然没有女子会喜欢你的。我知道，你心里也苦，可是我也是，那就让我们两个人饮酒作乐吧！”
39。风声起【上部】…第三十九章【唐绾清】
　　　　“再来一杯！”

　　　　唐绾清笑着，白玉默却不做言语。

　　　　“快点喝了！你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要是喝了这杯酒，那就算你是了！”唐绾清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微醉，嘟着脸，有些不悦，打了个嗝，说起了胡话。

　　　　唐绾清用酒杯碰了碰白玉默的胳膊，抬了抬头，指了指杯子里面荡漾的红色。

　　　　半晌。

　　　　“郡主无聊了？”白玉默支起了身子，端过酒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淡淡的吐出了一口气。

　　　　“胡说！”唐绾清吐着气，缭绕着酒味欲盖弥彰的熏绕着，大喝一声。

　　　　“那郡主就是醉了。”不疼不痒的两句话，就这样从白玉默的嘴中吐了出来。

　　　　“别瞧着我喝酒了，我可是明白着呢，你说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谁说我无聊了，醉了？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在喝酒吗？你看，我现在还能喝两杯，不对，是三蛊，也不对啊···总而言之，我告诉你，我清醒着呢！怎么，你想和我拼酒？”唐绾清挥舞着袖子，哐当一声将桌子上的酒杯砸了下来。那景象，是从未见过的，弥漫着痴狂，全部是疯癫的味道……

　　　　“郡主难受了。”微启唇齿。

　　　　“难受？”牙齿颤着，咯咯做响的声音，让人好不快活。

　　　　“郡主是身子不舒服了，还请郡主在这等着，微臣去请王爷。”

　　　　“什么？”

　　　　“微臣说，要去请王爷！”白玉默甩开了伏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回来，别去！不要去找他！”

　　　　“那郡主想要怎么样？是让微臣在这儿陪着郡主一夜酒香，还是让微臣在这儿坐到天亮？郡主是不为名声想着么，传了出去，是要坏了的。王爷虽说并非郡主的亲生兄长，却也是表面名义上的王兄，自然是让王爷来是最好不过的。”

　　　　“总之···你不能去！不要去找他···”

　　　　空气似乎凝固住了，整个屋子的场面僵持了下来。

　　　　“怎么？我能否认为，这是郡主在求微臣···”

　　　　“是···算是··我求你···不要去找他··”

　　　　谎言，背叛，顷刻之间顺着泪水，一点一滴的靠着指尖，而滑落。绝望，失落，全数尽在了那无限深处的黑暗的吟哦。唐绾清仓皇，无助，失措的依靠着旁边的柱子，眼底闪烁不出一丝生的希望，那样的阴冷，甚至能够看到血色的弥漫。

　　　　“苦痛悲伤，这些我认了，不算什么，可是为何要这样？我不明白，或许这本就不会懂得，我的心都是碎的了，碾碎了，为何还要滞留在此地来咄咄逼人践踏，这就仿佛是在杀人一样··我对着别人说了谎言，我是不能容忍的，就算那只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罢了··不对，其实我已开始就是在说谎，只不过我却不知道，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怎么做都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