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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了拍紧闭的门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年迈的白发老者探出头。“有事？”浑浊的眼光中带着戒备。

　　“请问这是锦竹庄的产业吗？”无双有礼地拱手，“是啊，你是谁？”老者依旧在门内。“烦请老先生给修竹公子带句话，就说…”无双略思量“就说在下想领他妹妹的恩谢，明天上午在和辉茶楼等他，谢了。”说完拱手转身离去。

　　回到府后，她泡了个澡，换了身柔软衣服，在房中思考。明天她应该能得到修竹的助力，但是她现在不想买下铺面了。虽说修竹定会以优惠的价格卖给她，甚至夸张点送给她都有可能，她看得出他是十分重视他妹妹的。不过她不想浪费这个谢礼，她总觉得修竹不那么简单，在看到那门房老者之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她以后也许会有用到他的时候，所以让他欠着她似乎更明智。

　　楚焘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无双坐在藤椅里敛目思索的一幕，神情悠远淡漠，周身的气流都散发着淡淡的疏离味道。

　　“还没休息？今天走了一天，累了吧。”楚焘坐到矮墩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王爷，”无双睁开双眼，窗外夜色已浓，起身到楚焘身边给他捏肩，力道轻重适中，楚焘闭目享受这宁静的一刻。

　　用过早膳后，无双换好男装信步来到和辉茶楼。到二楼雅间靠窗的位子坐定，要了壶龙井轻啜，看着楼下人来人往。人们好像都喜欢坐在楼上靠窗的位子，看众生奔波忙碌、悲欢离合，自己旁观在上，享受着众人的仰视。

　　“果然是你，”温和的声音不期而至，无双抬眼，修竹已经进来。“修竹公子，”无双起身让座。“公子不必多礼，请坐。”修竹赶紧还礼，“恕修竹无礼，还不知如何称呼公子。”“吴寒”无双有些好笑，好像遇见他们兄妹话题就停留在她名字上。

　　“昨天听家仆说吴公子想给在下个表示感激的机会。”修竹说得极为客气，真不愧是商场的高手，明明是她以恩要谢，却被他说得好似是他真亏欠她什么。

　　“听说东二街的那间铺面是修竹公子的？”无双放下茶杯坐正身子进入正题，“没错，正是在下的，吴公子有兴趣？”修竹见她直奔正题也不废话。“对，我看上了，这铺面无论建造还是位置均属上乘，不可多得。”无双不隐瞒自己的意图。

　　“三日后在下把房契送到公子府上，公子家住？”“修竹公子误会了，我并无意以昨日之事相索。在下既然昨日说过不必公子道谢，便不会要公子的任何东西。今日是想与公子谈谈合作的事。”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但自己想要的可不是这点。

　　“合作？”“对，在下想开一家酒楼，昨日就是在找铺面。”修竹心下了然，“吴公子看中了我的铺面，可是何来合作之言？”修竹仍有不解。

　　“你出铺面，我开酒楼，利润三七开，铺面的所有权仍然是你，他日若是我不做了，你并不损失什么。”无双把心中的想法如实说出。

　　修竹显然被她的想法震动了，细细考虑一番“这样吴公子岂不是吃亏了，若酒楼生意好我分得的利可能会比租铺面还要高。”就知道他会这样想。亏本的生意她是不会做的，把他的利与酒楼的生意挂钩他自然会对酒楼的经营尽力，若只是租用的话他只会少算她点租金，不会帮她，她在这缺少帮手，他是不错的人选。这点她自不会明说。

　　“公子说的不无道理，反过来说如同我合作亦是有风险的，若公子不把铺面给在下用，可有固定的租金或者卖掉即可得现银，用现银做生意又可获利。而我的酒楼生意如何还未可知，若是经营惨淡，公子那三分利也必是微薄，况且若公子自用这铺面做生意说不定是另一番光景。”这就是风险投资和货币的时间价值，他应该能弄这个道理。

　　听了无双的解释，修竹又是惊奇又是兴奋。本想今天是来还人情的，没想到竟听到这番精辟独到的见解。想自己经商已有不少经验见解，这般新奇的却是第一次听说。如果能与他合作，说不定会对他的生意有极大的益处。

　　从修竹的表情，无双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挑起了修竹的兴趣。“想不到吴公子年纪这般年轻就有如此见识，能与吴公子合作是在下的荣幸。”

　　“修竹公子谬赞了，浅薄见识不嫌弃就好。我拟定了一份合作契约书，已签了字，修竹公子若觉得合适就签字吧。”旁边青纹早已准备好了笔墨。

　　修竹眉头微蹙，看来他来之前就已想到自己会与他合作，但合作契约书？接过后仔细看来一遍钦佩之色溢于言表。

　　无双见他表情的转变知道合作已成功，这份合同是她昨天就考虑好的。在相府养病的日子里，她看了不少书，出于职业习惯她看得最多的就是商法方面的。现在这份契约书就是依据东轩法律写的，她不敢说滴水不漏，也是无懈可击。

　　修竹爽快的在契约书上签上了名字，“如果公子不嫌弃，以后就以兄弟相称如何？”“不如直接唤名字更好。”这的称呼还真是让她烦不胜烦。

　　“好，吴寒对酒楼经营有什么打算呢？”他既有缜密的契约书，对接下来的事宜不会没有打算。

　　“咱们先去铺面看看，我还没有进去过，我想先从里面的装修开始。”无双随修竹来的铺面，又是昨天那老者开门，见到修竹后神情很是恭敬，连带着对无双也客气了。

　　这是个双层通透的店面，一层是个没有任何隔断的大厅，中间几个梁柱上的漆已斑驳脱落。楼梯在室内两侧，木制的楼梯踏上去吱呀作响；二层是雅间，彼此相连，每个雅间由一个棉布门帘做隔板。

　　无双下楼后又去看了看厨房、茅房，随后走出店。修竹一直跟在无双身后没说话，见她看了一会就出了知她对店里的布置很不满意。

　　“快到中午了，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把。”修竹知她有话要说提议道，无双点点头。找了个清净的饭店，无双开始说自己的打算。

　　“我打算整个酒楼只设雅间，不设散座。”修竹一楞，不设散座？这生意会好做吗。“我知道散座的生意比雅间好做，收益也占不小的份额，不过我要做高端路线，给优质，呃，就是有钱人提供更好的就餐环境。他们在乎的是与众不同的尊贵待遇不是价钱，所以我们可以以质取胜。”

　　轻抿一口茶，无双接着说。“差别还是要有的，一楼只用线帘、屏风做隔断；二楼才是真正的雅间。每一间之间要有一定的间隔，要设门保持室内的相对隔音。厨房和茅房的卫生状况要提高，整齐干净是最基本的。先把这几样改了，其他的边改边说吧。”

　　修竹听完她的解说后，仍有不明白的之处。但他知道她说的一切都是整个盛都甚至整个东轩都没有的，单是这份独一无二就会引来无数客人。“吴寒你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你的，装修的工匠我会去找。”

　　无双点点头，“还有厨师，”“我知道，盛都最好的厨师我认识不少，请过来几个不成问题。”“不一定要最有名的，我需要学习能力强的。最好各有专精，不必求全。对了，我知道一家店的点心师很不错，若能把他挖过来最好不过了。”无双把昨天那家店告诉修竹，巧的是他认识那人，想来挖过来不成问题。

　　开工已经八天了，店里已初见摸样。墙面、廊柱粉刷一新，楼梯换了新的。楼上的雅间由十间改为八间，每两个雅间之间空出一个小过道。

　　室内的线帘和屏风桌椅都是无双亲自挑选的，线帘的颜色由靠近门口的翠绿到米白再到室内最深处的浅粉，颜色过渡柔和自然。屏风由四连扇的大屏风到小小的一面屏都有，图案无一例外都是莲花。莲花形态各异，有细致的工笔也有豪迈的写意。

　　桌椅无双并没有选同一款式，楼上是十人大桌，各室相同但颜色款式不同；楼下则有二人小桌也有十人大桌，颜色款式更是多样。

　　看着室内的装修，修竹感慨万千。眼前这男子实在了不起，拟定契约书时严谨精明，装饰铺面时又细腻柔和。室内的和谐适宜感，让他每晚都迟迟不愿离去。

　　“或许在墙上挂些字画更好。”室内处处精致，只这墙壁惨白一片有点煞风景。“不必，我有打算。”无双拿着油漆桶走到墙下，握着粉刷绘画。一片又一片摇曳生姿的莲花在墙上绽放，初露头角的、半开笑脸的、怒放盛开的，莲花虽多绝无重样。不多时，一面墙已画好。

　　当修竹以为我是会在另一面墙也绘上莲花时，她却换了黑色油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以她行云流水的笔法写出，飘逸清新。修竹的佩服更深一层，书绘、才情兼备啊！

　　“厨师找得怎么样了？”无双放下桶，擦擦手。“已经找好了，你什么时候见见？”“先去挑选挂饰摆设，下午把厨师带过来我看看。”

　　街上无双挑了许多饰物，或挂毯或瓷瓶或看盘，不一而拘，不分贵贱只挑特别的物件，又买了几盆花卉才离去。

　　下午去店里时，一溜厨师早已排好等待。“都到齐了？”“恩，我已经让他们各自做了拿手菜，你来尝尝。”修竹指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不急，这有几个菜式，做法我已经详细的写了，你们结合自身特长试试。”无双拿出一沓写好的纸卷给他们。

　　厨师们都到厨房研究菜品了，无双坐下来尝菜。修竹没让她失望，厨师们的手艺不俗，菜品各有千秋。不过这些盛都的显贵们应该也都品尝过了，再美味的菜也有吃腻的一天。所以他们能不能通过自己的测试才是重点。

　　
［第一卷　东轩篇：第七章　莲楼开业］


　　王府书房内，楚焘背着手站在窗前。窗外繁华似锦，自那个女人掌管王府之后，整个王府的变化脱胎换骨。她！是个谜，让他猜不透、握不住。

　　锦楠查回的结果犹言在耳，王妃是韩铁成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后不久母亲就因病死了。韩铁成一直把她带着身边，及其疼爱。在她十岁那年，因韩铁成的父亲去世，便把韩无双留在老家陪伴母亲，直到一年前他母亲也去世才把她接回身边。

　　在老家的日子里她跟普通的官家小姐没什么不同，除了被娇惯的刁蛮任性些。她落水大病一场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可也查不出什么蹊跷的地方。

　　是因为大病之后落下病根吗？四弟也跟自己说过她好像伤到脑子了，连他和三弟都不认识了。但，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他们仍保持着大婚那夜的相处模式，同床却相敬如宾。这几天她的忙碌、疲惫他都看在眼里，每晚她都是沾枕即入眠，她这般辛苦是单纯的为了帮他吗？

　　店里无双已放下筷子，淡淡的笑容显得光彩照人，让修竹有瞬间的失神。“很好，今后大家就留在店里吧。”无双勾起唇角，“至于工钱嘛，比照同等酒楼的八成发。”意料之中的不满目光向她射来，“但我会每月发放奖金。”“奖金？”修竹收敛心神问出了大家的疑问，“没错，奖金与酒楼的当月收益成比例发放，若酒楼的当月收益高于别家，奖金就按照大家工钱同比例的六成发放；若是是低了就只能拿到工钱没有奖金。愿意留下的就签下契，不愿意的也不勉强。”

　　没有一人离去，这令无双高兴不已。都是厨师界的翘楚，对自己的手艺没有不自信的。看似亏了的契实则更实惠，看酒楼的装修就知道老板的不俗，再加上他们的手艺，酒楼日后必会日进斗金。

　　“吴寒，现在是剩下店名和小二杂役没解决了。”“修竹觉得给酒楼起什么名字合适呢？”问题都解决了，无双顿觉轻松。“你在店里绘了这么多莲，想是以莲为名吧。”修竹的目光落在那面莲花墙上，“莲楼”。无双的目光飘远，在有开店想法时她就想好了名字。如果可以她想开连锁店，以四季的代表花卉为名。

　　“莲楼”修竹重复着，“很好听的名字，跟你的气质也很相符。”低低的轻喃几不可闻。

　　“杂役我已找好了，明天会带过来，匾额也一起带过来。”她都已准备好了，明天就是登台前的彩排啊，会如何呢？她近半月的辛劳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一夜无梦，无双带着府里训练多日的仆役出府。出了这个府门他们就是莲楼的人了，除非莲楼倒闭了否则他们是再没有回府的机会了，只有断了他们的退路，才会让他们把莲楼当成家。

　　带着仆役绕城走了一圈才来到莲楼，明天，不！今天莲楼的名字就会传遍这个盛都，一个与众不同的酒楼——莲楼。

　　这个男人还会带给他多少震撼，修竹觉得自己这些天如站在云端般不真实。手里杨木凸刻的匾额上两个飘逸的“莲楼”提醒着它又是出自吴寒之手，他身后两队杂役身着款式相同的服装、衣帽，整齐干练。

　　“怎么样？”无双知道又惊到他了，穿制服工作在她的时代再普遍不过了，在这里怕是新潮吧，尤其是他们的衣服上都绣着“莲楼”二字。至于雕刻，无双的双眸暗了下去。因为他喜欢雕刻，她为了讨好他没日没夜地练习，手被刻刀划得血糊。曾经的美好啊，身虽疼心却甜，现在想来已是荒芜。

　　“真是太棒了，吴寒你真是个天才。”不忍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修竹夸张地称赞。

　　“那天开业呢？”不知道这个王朝讲不讲究黄道吉日之类的，“我查了黄历，后天是吉日。”她只是随口问问，不想还真有。“好，那就后天吧，忙了这些天你也累了，等开业之后就不会轻易麻烦你了。每月我会叫人把分成送到府上，这些天的帮助吴寒不胜感激。”

　　想到以后不能再和他朝夕相处，修竹的心里滑下淡淡的失落，要是当初与他共同经营就好了，他就能天天看到他制造的精彩了。

　　泡了个花瓣浴，无双挑了件素色纱袍在院中静坐。忙了大半个月，明天就要开业了，真正的战役才刚拉开帷幕，这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以后怕是难有静坐品茶看花开花落的闲暇了。也好，这种熟悉的紧张生活才适合自己，让她能感觉到自己是存在的。

　　竹影深深，几片花瓣随风飘落沾在她的发丝上。柔顺如锦缎的飞瀑随意地披在身后，眉不花而黛，唇不点而朱，半闭的眸子掩去所以的情绪。她，好似永远披着一层神秘的色彩，不远不近，刚好在你眼前却伸手不及的地方。

　　楚焘对这个新娶得王府越来越感兴趣了，也许他能从她身上得到左相助力以外的东西，他敢断言那绝对是比前者更有用的东西。听府里下人说她回来了，不自觉地走到这里。想想转身离去，没打扰院中的一人一草。

　　无双抬目对着院门勾勾唇角，眼又半闭上。院中静谧，偶尔微风拂过，吹皱一池湖水。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无双早早来到莲楼，楼内已布置停当，小二杂役在室内站成两排，室内寂静，室外门可罗雀，修竹来到莲楼看到的就是这冷清的一幕。

　　“吴寒来得好早啊，”一丝心酸涌上心头，听他说他不是盛都人，却没想到他在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亲人朋友。“我今天请了朋友过来，你不会怪我没有提前知会吧。”还好请了不少朋友过来，应该不至于太冷清。

　　“怎会，有人来捧场是我的荣幸。”无双一如往常的镇定，知他是担心没有客人上门，可她怎么会在前期考虑周全独漏了开业有无客人上门这样的大事。爹和哥哥不知道她开了店自不会来，而楚焘他回来但绝不会是今天，但这不表示就无人上门了。图新鲜附庸风雅是哪朝哪代文人都有的通病，抬头看看日头，快到了。

　　正想着第一个客人就到了，无双热情的走上前去客套地寒暄，脸上是商人特有的招牌笑容。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接踵而至，不多时楼内外已是人声鼎沸，无双轻车熟路地穿梭其中。

　　仆役早已忙碌起来，为各做端上无双丰富好的茶。每桌的茶各不相同，却一致地不是茶叶，是花茶、果茶，菊花枸杞参须茶、荷叶茶、柠檬七子茶。这个世界还没有玻璃，花草茶沏在紫砂壶里不但味道奇怪而且也看不到美，所以无双是一杯一泡。一杯一风景，一杯一境界。

　　众人哪见过这样漂亮的茶，轻啜一口唇齿留香，争相找不同的茶，品不同的意境，店里的气氛也被带动的热闹异常。

　　修竹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望着楼上楼下满满的人，笑自己关心则乱，他那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会忽略今天的安排。

　　“时间差不多了，点爆竹吧。”无双穿过人群来到修竹面前，“到时辰了，开始吧。”

　　随着“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一盘盘色泽丰腴香气四溢的菜肴上桌。木瓜铁狮子头、牛肉茶树菇…每一样都似曾相识，味道却大大不同，那汤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