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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宝瑞:太极奇侠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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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也有苦劳呀,你就收下他吧。”
  “不行,你一个妇道人家,少开口!”陈长兴脸色像冻柿子。
  陈鹏也劝道:“陈兄,这后生志坚意正,我看你就收下他吧,有什么事担在我身上。你已经七老八十了,手下的徒弟也没有什么灵气,我瞧这后生气质不凡,说不定能继承咱们陈家拳的技艺,咱们就破个例吧……”
  陈长兴黯然神伤地说:“祖制难改,家规难违啊,咱们不能落下不忠不孝的名声。”
  陈德瑚劝道:“可是你知恩不报,恩将仇报,又落的是什么名声?”
  这时,门帘一挑,但见门外跪倒一片,其中有郑盈盈、季雯青和众长工、丫环们,他们都是来替杨露禅说情的。
  “陈老先生,您就收下他吧。”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一片劝解之声。
  在这巨大的声浪中,陈长兴有些不知所措,他感到有无数手臂在撞击耳鼓,一股巨大的气浪朝他袭来,他仿佛看到祖宗的牌位倾斜着,摇撼着,“轰”的一声,倒塌了……
  陈长兴在恍惚中,大叫道:“祖宗,我有负你了,陈长兴是个不孝子孙!……”
  他昏厥过去……
  一个月后,陈长兴在陈德瑚家武馆正式收杨露禅为徒。拜师仪式上,陈长兴端坐正中,众弟子分列两旁,陈德瑚坐在右首。杨露禅恭恭敬敬地跪在下面。
  陈长兴慨然道:“今日我破例收直隶广平府杨露禅为徒,教授他祖传拳术。”说着,猛地撕开衣襟,露出胸前纹刻的四个大字,只见是:“有违祖制”。
  陈长兴说:“我深知,这是一件有违祖制的事情,但是我被这个年轻人感化了,他的诚心,他的人品,他的刚毅,他的坚韧不拔的精神,坚忍向上的性格,是我们在场人的楷模!现在我向大家讲一个故事,这不仅是讲给杨露禅听的,也是讲给在场的诸位听的。”他朝杨露禅一摆手:“露禅,你起来!”
  杨露禅站了起来,垂手侍立一边。
  “我们陈氏十三世孙陈秉奇、陈秉壬、陈秉旺是亲叔伯兄弟,他们从小同拜族叔陈继夏为师学拳。陈继夏是一位深得家传奥妙、技艺精湛的名拳师,虽说生性嘻嘻哈哈,可工于心计,含而不露。他在教陈秉奇兄弟三人五年基本功后,便开始分别传授技击、点穴、卸骨等技艺。有一天,陈继夏突染重病,卧床不起,陈秉奇兄弟三人跪在床前哭天抹泪。陈继夏睁开眼睛,用手指了指房梁便咽气了……”
  众人听到此时,鸦雀无声。
  “给师父办完丧事,陈秉奇兄弟三人都不约而同回到师父的房中。陈秉奇想:师父一定是把拳谱藏在房梁上了,我是大师兄,这拳谱应归我。陈秉壬想:师父一定是把什么祖传兵器藏在房梁上了。师父平日专门教我使用兵器,这祖传之宝,应当归我。陈秉旺想:平日师父最疼我,这件宝贝应该归我。三个人都在屋里团团转,谁也不肯离开。陈秉奇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叫道:‘二弟,我背上大概有个虱子,痒极了,你帮我抓抓看。’陈秉壬信以为真,可是当他的手刚挨着陈秉奇背上的皮肤时,立刻被陈秉奇一掌推出去,摔在地上。乘此机会,陈秉奇纵身一跃,就要攀房梁。可是未等他跃起,就被站在一旁的陈秉旺用手指朝他胸前一点,坐下不能动了。陈秉旺跃上屋梁,见上面有个小红包,一把抓在手中,顾不得细看,跳下来就往外跑。没想到刚出房门,就被躺在地上的陈秉壬抓住了脚脖子。陈秉壬轻轻向上一推,陈秉旺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原来陈秉奇使的是打击的绝技,陈秉旺使的是五行阴阳点穴法,陈秉壬使的是推卸骨法,这些都是太极拳的致命绝招。不过弟兄三人毕竟手足情深,谁都没用死招,只是不能动弹。陈秉奇说道:‘两位师弟,咱们谁也别想压谁一头,师父的遗物归大家所有,我建议撤了功法,大家好商量。’三个人都点头同意,陈秉奇向陈秉壬背上猛击一掌,陈秉壬为陈乘旺兑上卸掉的大腿骨,陈秉旺为陈秉奇解了穴道,他们拾起红包,打开了一层又一层……”
  众人听到这里,都憋了一口气、看着陈长兴的手,好像他手上就捏着那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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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奇侠传》第十回(1)
第十回  演金枪喜煞杨露禅
  易灯笼气坏陈德瑚
  陈长兴咳嗽一声,又振振有辞地讲下去:“三个人打开红包,共包了三层,原来里面是一封师父的遗书,上面写道:‘不自重者必受耻,不自强者必受欺,不自畏者必招祸,不自满者必受益。切望徒等牢记这四句箴言,万勿负我一片苦心。只有相亲相爱,互敬如宾,虚怀若谷,切磋技艺,方能续我陈氏家风。’陈秉奇兄弟三人读着读着,失声痛哭。后来这三人都成了气候,被誉为‘陈氏三雄。’”
  陈长兴讲到此处,严肃地望着众人,说道:“这四句话同样也是你们的座右铭,你们要牢记在心。”
  陈长兴讲叙完了,让弟子们去练拳,他把杨露禅叫到一边,说道:“你偷学三年,我看看你功力如何,再指教你。”
  杨露禅道:“徒弟失礼了。”说着眼望云空,一提精神,目拢英光,气舒神畅,把双手一垂,口微闭,齿微叩,舌尖舐上颚,眼看鼻,口问心,气纳丹田,神凝太虚,指尖朝下,十指微分,立好了太极起式。然后把身形一煞,右脚往前微伸,左手立掌,指尖上斜,右掌心微扣,指尖附贴左臂曲池穴,摆成“揽雀尾”式。身躯微动,已变为“斜挂单鞭”,步转拳收。杨露禅换到五式“白鹤亮翅”,两掌斜分,掌势“嗖,嗖,嗖”劈出去。演到第十一手“如封似闭”,倏然一个旋身跨步,“抱虎归山,”身形未见用力,却似旋风一般横窜出一丈多远。眼看变招为“肘底锤”、“倒辇猿”、“斜飞式”、“海底针”、“扇通臂”等,招术愈来愈快。
  陈长兴不禁叫好,引得众弟子也停止了练拳,围上来观看。陈德瑚也乐得脸上绽开了花。
  杨露禅不慌不忙,演到“野马分鬃”、“玉女穿梭”,随招进步,矫若游龙,作势蓄力,猛若伏狮。忽然一个下式,身形不落,猛往上一起,用了一个“金鸡独立”式,挺身腾空纵起五尺多高。继续演下去,变式为“进步栽锤”、“退步跨虎”,跟着又是一招“卧地旋身”,脚力横扫,将招式一变,依然用“弯弓射虎”,就着收势,立刻把身形还原,重归“太极式”。
  陈长兴赞道:“好功夫!只是下盘功夫还软些,但是大有潜力。你要记住,太极拳在整个运动过程中,始终都贯串着阴阳、虚实,这在太极拳动作上表现为每个拳式都有开与合、圆与方、卷与放、虚与实、轻与沉、柔与刚、慢与快,并在动作中有左右、上下、里外、大小、进退等特点,第一点:以心行气,务令沉着,乃能收敛入骨。以气运身,务令顺遂,乃能便利从心。心为令,气为旗,气以直养而无害。全身意在神,不在气,在气则滞。第二点:虚领顶劲,气沉丹田;含胸拔背,沉肩坠肘;松腰圆裆,开胯屈膝,神聚气敛,身手放长。第三点:运劲如抽丝;运劲如缠丝;任君开展与收敛,千万不可离太极;妙手一运一太极,跡象化完归乌有。第四点:意气须换得灵,乃有圆活之趣,所谓变转虚实须留意也。虚实宜分清楚,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有此一虚一实。立身须中正安舒,支撑八面,上下相随人难侵。第五点:腰脊为第一主宰,一动无有不动;周身节节贯串,毋使丝毫间断;欲要周身一家,先要周身无有缺陷;行气如九曲珠,无微不到。第六点:往复须有折选,进退须有转换;劲断意不断,意断神可接;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一气呵成。第七点:运动如百炼钢,何坚不摧;极柔软,然后极坚刚。外操柔软,内含坚刚,常求柔软之于外,久之自可得内之坚刚;非有心之坚刚,实有心之柔软也。第八点: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先动;形抗五岳,势压三峰,由徐入疾,由浅入深……”陈长兴说得高兴,从一个徒弟手中拿过一杆太极枪,走至场中,丁字步一站,将枪的前后把一合,一抖枪杆,朱红枪缨乱摆,枪头颤成一个大红圈子,把门户一立,步眼移动,一开招,就展开四式。刷刷刷,来了三招“拨云见日”、“倒提金炉”、“狮子摇头”,顺势而下,身随枪势,往下一杀,斜身塌地。一换势,身随枪起,往一长身,左把撤开,全凭单把往上一送,枪缨倒卷上去,紧贴着枪尖,此时又突向外一送,往上一穿,尺许方圆的一团红影,夹着枪尖的一点寒光,穿空一刺。陈长兴一招“金鸡独立”式,单臂探出去,身形如同塑像一般。众人目瞪口呆,哗然喝采。然而就在这喝采声中,突然屋顶上也有人叫了一声:“好枪法!”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
  陈长兴将身一纵,轻飘飘上了屋顶,一忽儿又飘舞而下,说了声:“这小子身形真快!”
  陈德瑚过来问:“是不是放火的那个人?”
  陈长兴摇摇头:“不大像,我猜想放火的人一时不敢露面。”
  众人又练了一回,方才散去。
  杨露禅回到屋里,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几个长工也赶来向他祝贺,赞扬他终于找了一个好师父。
  晚上,杨露禅在屋里提笔写家信,夙愿以偿,三年了,他还是第一回给妻子写信,他想第二天一早托长工交给回直隶广平府太和堂的伙计,由伙计捎给家人。
  

《太极奇侠传》第十回(2)
写过家信,杨露禅在桌上练习写毛笔字。
  “笃,笃,笃……”有人敲门。
  杨露禅开了门,郑盈盈穿着一件乡下裁缝做得不太合适的大绸夹袍,睁着一双水涔涔的大眼睛出现在门口。
  她手里提着一壶酒和一罐腌黄豆。
  “来,咱们喝几杯,祝贺你拜陈老先生为师!”她淡淡地笑着。
  “那就进来吧。”杨露禅让进郑盈盈,然后把炕桌搬到炕上,拿过两个茶杯,倒点水,涮了涮。
  “怎么今晚这么闲在?”杨露禅问道。
  郑盈盈提起酒壶,把两个茶杯斟满,笑道:“今晚老爷把大红灯笼挂在了雯青姐的门前,我就无所事事了,见到陈老先生收你为徒,我从心里高兴。来,干一杯!”
  两杯相撞,然后一饮而尽。
  酒过两巡,郑盈盈脸色泛红,颊如春桃。她摇晃着酒杯说:“露禅,说实在的,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不平凡,你有一股特殊的气质,与那些长工不同,与当地人不同。男女之间的事情,有时说不清,别看那时你哑,你聋,你瘸,可我却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感情……”说到这里,郑盈盈的脸更红了。
  杨露禅有些不好意思,他喃喃地说:“盈盈,你喝多了,快回去吧。……”
  郑盈盈突然呜呜地哭起来:“怎么?你瞧不起我,嫌我是歌女出身,嫌我下贱?……”
  杨露禅不知如何是好,有点手足无措,他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一个有妻室的人,我的妻子是一个贤良的人,为了这个家,她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陈老爷是个读书人,我看他待你很好,你应该和他白头偕老……”
  郑盈盈的眼睛不敢看杨露禅,小声地说:“不知为什么,我跟他在一起,总有一种父女之间的感觉,是一种麻木的感觉,我经常感到很寂寞……”
  杨露禅叹道:“人世间有许多东西,当你可望而不可及时,你会觉得它很神秘,甚至很美好;可是一旦当你得到了它,你又会觉得很失望,很懊丧,你会陷入另一种苦闷和困惑中。你应该面对生活,珍惜自己的生活……”
  “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可能也猜到了一些,可是陈老爷却蒙在鼓里。你那天救了我,我很感激你。我以为你会问我,那个人是谁,可是你一直没有问。他姓柳,叫柳五,是山东雄县大户的公子,那时我正在金陵秦淮河上当歌女,在一个溶溶的秋夜,他在周游时认识了我。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我见过不知多少,可是他却发狂地爱上了我,要用银子赎我的身子,可是我拒绝了,我不喜欢像他那样的浮浪公子,也知道他的感情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后我遇到了陈老爷,一是我看陈老爷为人宽厚,二是再也受不了那些公子哥的纠缠,终于离开秦淮河,离开夫子庙,离开萦绕着我的歌声、浸泡着我的泪水的帝王之乡,离开了那使我失去贞操的歌舞之地……我渴望过一种真正的生活,我曾经振奋过,可是后来失望了,可能我是那种好高鹜远的女人!
  说到这里,郑盈盈已是满脸泪珠,啜泣得说不下去了。
  一阵沉默。
  杨露禅不知说什么好,默不作声。
  郑盈盈叹了口气,又说:“后来,柳五不知从什么地方打听到我的归宿,就常来纠缠我,他扬言要杀死陈老爷,带我离开陈家。我对他说,他若杀死陈老爷,我就死在他面前……可是从那以后,陈宅就没有安生过。三年前,柳五的弟弟柳四前来陈家沟盗《太极拳谱》,死在陈家沟的板桥之下,至今不知凶手是谁。山东雄县的柳家从此跟陈家沟的陈家结了仇……”
  正说着,一个长工慌里慌张闯了进来,对郑盈盈叫道:“二奶奶,老爷找你呢!”
  “老爷找我?!”郑盈盈一听,有些慌张,酒杯“啪”一声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老爷差人到处找你呢!”那长工又说。
  郑盈盈慌慌张张地来到自己的房内,正见陈德瑚怒气冲冲地坐在床上。
  “你为何把灯笼挂在了雯青的房前?”陈德瑚问。
  “我没有动灯笼呀!”郑盈盈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是我在傍晚时把大红灯笼挂在你房前的,刚才一看怎么又挂在了雯青的房前?不是你掉换的又是何人?莫非闹了鬼?!”陈德瑚愈说愈气,胡子乱抖。
  郑盈盈着急地辨白说:“今天我一直没有看见大红灯笼挂在我屋前呀,青天在上,我要说瞎话,天打五雷轰!”
  郑盈盈明白了,一定又是“绣腿”柳五搞的鬼,八成是他掉换了灯笼。
  这个讨厌鬼、害人精。
  郑盈盈出了门,来到季雯青的房前,只见大红灯笼高高挂,红得耀眼,金黄穗子一摇一颤儿……
  郑盈盈有苦说不出,闷闷地又回到自己的房内。
  陈德瑚的胸脯一起一伏,还在生气。
  季雯青闻声赶来,她看看陈德瑚,又望望郑盈盈,劝道:“别为芝麻大的一点小事,大吵大嚷的,叫下人听见笑话。这个大红灯笼挂到哪里还不都是一样,反正我们姐俩都是你的人……”
  “胡说!”陈德瑚一反常态,大声说:“挂在哪里都是一样?那挂在丫环屋前呢?挂在长工屋前呢?这简直是屁话!成何体统?!”
  季雯青从来没见过老爷发这么大的火,她不敢再吭声了。
  陈德瑚的发火是有原因的,一是下午有伙计来告诉他,直隶广平府太和堂药栈被人用一把火烧了,他的生意受到严重的损失。二是他在扬州的茶庄近日遭到强盗袭击,小儿子受了伤。
  一种恶兆笼罩着这个厚道一辈子的读书人。
  陈德瑚忽然闻到了郑盈盈身上的酒气,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郑盈盈脸色通红,眼睛四周红如炭火,举步不稳。
  陈德瑚冲到郑盈盈面前,大声喝道:“你说,刚才你到哪里喝酒去了?!是跟什么人喝酒?!”
  郑盈盈听了,有些懵了,她无力地倚到床上,一声不吭。
   。。

《太极奇侠传》第十一回(1)
第十一回  陈长兴拆招示群徒
  陈玉娘点穴训泼皮
  “你说,你刚才是跟哪个男人鬼混的?!”陈德瑚见郑盈盈不说话,更加疑神疑鬼,嗓门更高了。
  “是跟我在一起……”话音未落,门帘一挑,一个羞容少女走了进来。她脸若银盆,眼同水杏,双唇含丹,两眉横翠,金莲步稳,束素腰轻。
  “玉娘,你怎么来了?”陈德瑚吃惊地说。
  “我怎么不能来呢?刚才盈盈是在我那里相聚,我请她喝了几杯酒。”少女眉毛一扬,大大方方地说。
  “噢……”陈德瑚有点尴尬,不自然地搔了搔头皮。
  “婶子,怎么?他还这么管你吗?”少女瞧了瞧郑盈盈,又瞟了陈德瑚一眼。
  “没有,他……他不怎么管我,我很自在,他是一个好老头。”郑盈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位少女正是陈清平的独生女儿、陈长兴的侄孙女,叫陈玉娘。
  “玉娘,你爹近日可好?”陈德瑚想岔开话题,以打破眼前的沉闷气氛。
  “我爹昨日让我给叔爷送来一筐小葱,叔爷最爱吃小葱绊豆腐了。”玉娘说完,不客气地坐在一个木凳上。
  陈德瑚没有再说什么,出去了。
  陈玉娘见陈德瑚出去了,朝郑盈盈一挤眼睛,说道:“婶子,我还没有见老先生对你发这么大脾气呢!”
  郑盈盈拢了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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