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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宝瑞:太极奇侠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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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露禅听了,一征,忙拱手问道:“老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老头不耐烦地回答:“他来去从来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说着,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拿起旱烟袋,装烟叶,打火镰,点火绒,“吧哒吧哒”抽起烟来。
杨露禅失神地望着墙屏,感到有些怅然。他陪着笑脸对老头说:“老先生既然不在家,我下次再来,只是请你老把我这个名帖送进去,我是仰慕老先生的大名,特来拜望,没有其它的意思。”
老头没好气的把帖子扔到地上,怒道:“我不是告诉你了,老先生不在家,他不在家,我哪里敢做主收下你的帖子!”说完,气哼哼地将头转到一边。
空气里很闷,虽值冬日,杨露禅脑门上沁出一层汗。他无精打彩地拾起名帖,回到店房。
伙计进屋送来一盆清水,笑着问道:“怎么?让老先生晒了?”
杨露禅懒洋洋地说:“他是不愿见我。”
伙计打趣地说:“有志者,事竟成嘛!”
杨露禅听了,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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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奇侠传》第六回(2)
伙计又道:“这位陈老先生人品武艺都属上乘,就是脾气非常古怪。有一年他在集上露天戏台下站着看戏,忽然有一匹骡子惊了,人们像潮水一样挤来挤去,妇女、小孩乱哭乱叫,眼看有人被踩死。陈老先生拨开众人,伸开两臂拦住涌来的人流,一把拽住骡子,飞快驰去,人们才安定下来。陈老先生太极拳艺高,声名远扬,从前有不服的人,千里迢迢赶来与老先生比武,可是没有一个讨了好去的。这些年,不少地方的外姓人像走马灯似的来拜访他,都被老先生撅了回去。以后,渐渐也就没有人来打扰了。”
杨露禅说道:“太极拳如能传播各地,陈家拳不是身价百倍吗?”
伙计回答:“当地人讲求‘忠孝’二字,陈家祖上有训,哪个后人也不敢违反。”
杨露禅不再说话了,只是怔怔地望着墙壁出神,伙计听到店主招呼他,便出去了。
夜深人静,杨露禅悄悄起来,一人溜出客店,朝陈宅走来。他想潜入陈宅探个究竟。
陈宅静悄悄的,高大的古槐好像也睡眠了,没有一丝声息。杨露禅攀上院墙,往里探视,只见四周一片漆黑,房屋、树木、庭院、后园都笼罩在月色中,冬日的月色,凄清,寒冷。
杨露禅想跳下院墙,只觉股股气浪袭来,一排紧随一排,如翻江倒海,波涛起伏。他感到憋气,甚至有点窒息。
气浪翻滚着,撞击着他的耳膜,嗡嗡作响。这气浪如同千军万马,刀枪齐举,咄咄逼人,使人喘不过气来。恍惚中,杨露禅似乎看到人头攒动,旌旗奋举,刀光剑影,斧钺钩叉。他有点晕眩。耳边似乎听到一片厮杀声,铿锵有力,虎虎生风。
杨露禅再也不能自持,跌下墙来,落到院墙外面的街上。他感到浑身疼痛,心想:“这气场好大,陈长兴真有神力,我非要拜他为师,不达目的,死不瞑目!”
第二天一早,杨露禅赤裸上身,前胸用墨笔写着一个“拜”字,后背写着一个“师”字,从客店一步步跪着来到陈宅门口,路人云集,议论丛生。有惊叹的,有奚笑的,有劝阻的,
有鼓励的,各抒己见,其说不一。
陈宅看门老头见杨露禅两眼发直,眼睛布满血丝,还以为他入了魔,慌忙把黑漆大门关上,然后又用粗木闩顶住大门。老头还不放心,又搬来一块镇石横于门口,然后飞也似通报去了。
杨露禅不吃不喝,从早晨跪到中午,又从中午跪到晚上,围观的人有二百之众,连邻县的人也闻声而来,可是陈宅却静寂非常,如同空宅。
杨露禅又跪了一宿,晨曦初露,旭日东升,陈宅仍然不见动静。看热闹上瘾的人有的正伏地而睡,鼾声如雷,唯有杨露禅双目圆睁,眼巴巴望着陈宅大门。
将到正午,杨露禅见陈宅仍没有动静,于是咬破手指,在脸上写了“拜师”二字。围观的人齐声赞叹,只有一个泼皮说了一句:“陈先生兴许没在家。”
一个姑娘接过话茬:“前日晚上我还看见他老人家上街散步呢!”
杨露禅跪到下午,浑身疼痛,膝盖早已麻木,腰板酸痛。到了晚上,已是干渴非常,饥饿难熬。正在朦胧之中,忽然从陈宅之中抛出一物,他以为是太极陈的信笺,信手接住,原来是一个鸭梨。
杨露禅自认为是太极陈生了怜惜之心,从宅中抛出鸭梨,充他肚腹,欢喜异常,于是咬在口中,凉丝丝,甜腻腻,他有生以来从未吃过这样清凉香甜的鸭梨。
吃着,吃着,忽然吃出一个纸条,他抖抖索索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字迹熟悉,但又记忆不清,那首诗是:
陈家沟水长,德性有文章。
瑚珊非惊羡,家拳是神纲。
装四海退客,哑八方闲徨。
偷一篷瓜叶,拳脚度时光。
杨露禅看着,看着,眼前陡地一亮:“这诗的字迹与那日广平府太和堂指津诗的字迹相同,同出那个少女之手,这少女是陈长兴什么人?想必又来给我指明路径。”
杨露禅想到这里,急忙仔细辨认。这首诗也是一首藏头诗,八句诗头写的是:陈德瑚家装哑偷拳。
杨露禅欢喜得像个小孩子,手捧着那个诗笺,大笑着,大叫着,朝客店跑去。围观的人还以为他疯了,纷纷后退,有人叹息,有人嘻闹,有人落泪……
杨露禅回到客店,先找出几个包子,狼吞虎咽般吃着。店主和伙计见他这般模样,也吃惊不小。
杨露禅回到自己住的客房,仔细推敲着那首小诗:“陈德瑚家装哑偷拳,这位小姐分明在暗示我,装个聋哑之人,想法混入陈德瑚先生家。陈长兴与陈德瑚是莫逆之交,陈长兴在陈德瑚家开办了一个武馆,他在陈家教陈姓子弟太极拳,我在旁边偷学,神不知,鬼不晓,一天天,一年年……我杨露禅还能学不到太极拳?到那时,陈长兴也奈何我不得。哈,哈,果然是条妙计!妙哉!妙哉!……”
杨露禅想到这里,得意得翘起腿,哼起小曲来。
“这样一来也不辜负武禹襄老弟的一片好心。可是如何混人陈德瑚家呢?他收留外姓人吗?……”
想到这里,杨露禅又犯起愁来。
“哦,有了,陈德瑚是个有仁有义的君子,我如此这般……”
“啊,那少女真是观世音菩萨……”
《太极奇侠传》第七回(1)
第七回 装哑乔聋混人新宅
弃娼从良割断旧情
陈德瑚的家可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在陈家沟首屈一指。陈家世代书香,几代人多在宦海浮沉。陈德瑚的父亲陈步麟曾任六品顶戴直隶州同候补湖北道伊岁贡生,他本性孝友,周恤穷乏,遇人艰难,辄动恻隐,视人孺子,不啻己子,不惜己财,不吝己物。陈德瑚本人受其父薰陶,承共遗风,也乐善好施,经常慷慨解囊周济乡里穷人。到了中年,他挂了个翰林院待召直隶知州的虚职,由于秉性善良,说话不避小人,得罪了幕僚,不知被谁参了一本,丢了乌纱帽,败回乡下。从此不人宦海,一心在家务农和经商。他在直隶广平府开有太和堂药栈,经营陈家沟一带所产山药、金银花等药物;在泉州、杭州、扬州办有茶庄,由子女经营,温县同仁堂药栈也是他家所开。前几年茶叶生意不好,陈德瑚家道中衰,幸有季雯青、郑盈盈两位贤内助处治家政,转危为安。陈德瑚前妻病故,中年时娶了温县一个丝绸商的女儿季雯青为妻,几年前在游金陵秦淮河时,在画船上遇到歌女郑盈盈,见她聪颖绝艳,可怜她身世飘零,便买她为妾。陈德瑚直至晚年方才过起怡泰安康的生活,子女孝敬,妻妾和睦,丰衣足食。前年他邀陈长兴在他家后院办了一个武馆,专教本乡陈姓子弟练拳。这武馆有一个套院,七八间房子,常有20多个拳迷前来聆教。
这日清晨,天下起鹅毛大雪,陈德瑚昨晚从直隶广平府太和堂药栈赶回来后,有些心烦意乱,半夜里几次披衣起床,如今见漫天飞雪,便又一次披衣起床,小妾郑盈盈还在熟睡,说着咬字不清的梦呓。陈德瑚出了房门,见长工老刘正在扫雪,跟他打了招呼,信步朝后园走来。
雪下得正紧,积雪没过脚面,大小树枝仿佛都用簇新的棉花裹着似的,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显得分外潇洒。陈德瑚家的后园,自西迤逦而来,尽西有个苇塘,如今已成为白絮的世界。园中许多杉榆槐柳也是银装素裹,后面有个土山,山上有一座八角玲珑小亭。北面便是借给陈长兴做武馆的大院,有个角门直通里面,大院有个后门,学拳的青年不必从前门进去,专走后门,免得惊扰陈德瑚的家眷。
大院内有几处竹篱茅舍,菜圃稻田,这是陈德瑚亲手所创的一个桑麻田园之所,往东是个园亭,竹树泉石之间,也有几处院落,是陈德瑚家仆人丫环所居之处。
陈德瑚一路赏着雪景,慢悠悠转了回来。正中一座角瓦,随墙门楼,四扇屏风,进去有个院落,因西边园内有个大花厅,对面便不盖厅房,只有一溜七间腰房,左右两间,各有便门,中间茅堂,东两间为陈德瑚静坐之所,西两间是他的书房,取名为雀儿斋,取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之意。过了书房,有穿堂一座,垂花二门,进去抄手游廊,便是五间正房,这是陈德瑚之妻季雯青的居住;出了一个月亮门,又有五间正房,是郑盈盈所居之所。陈德瑚望着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被风雪吹得一摇一晃,白了半边。原来陈德瑚有个规矩,每晚欲到妻或妾的房中睡觉,便在当日傍晚将这个大红灯笼挂在妻或妾住房的屋檐下。
陈德瑚进了郑盈盈的房间,见她仍在熟睡,花朵般的身子蜷曲着,从绣花被下露出一条白嫩嫩的大腿。陈德瑚小心地把她的腿放进被里,又走了出去。从游廊往东院里是饭厅,再过一间垂花门,便是一片闲房,那是子女们探亲来时的住房。顺着东边界墙,向南有个箭道,由这一路出去,便是马圈厨房,再出东首的墙门,便到了大门口。
陈德瑚出了门口,正见几个长工围在那里,议论纷纷。
陈德瑚赶紧走了过去,正见雪地里躺着一个人,面垢发长,衣衫褴褛,冻得不省人事,旁边扬着一个讨饭的破碗和一根打狗棍。
陈德瑚见状大惊失色,赶紧叫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救人要紧,还不快把他抬进去!”
几个长工七手八脚把这个人抬进大门,来到看门人住的房间,放到炕上。
“快端火盆来!”陈德瑚叫道。
一忽儿,一个长工端着一个暖烘烘的火盆进来,放到这个人的身边。
“不要放得太近,放在屋角好了。”陈德瑚说着,奔到院内捧了一大把雪,回到屋内,在这个冻僵的人身上、脸上搓着。
又有一个长工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进来,放到桌上。
过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那个人慢慢苏醒过来。
《太极奇侠传》第七回(2)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陈德瑚大声问道。
这个人看到陈德瑚等人,哇里哇啦,指手划脚。
“老爷,他是一个哑巴!”一个长工道。
这个人支撑着爬起来,伸着双手要出去,一忽儿做了个端的姿势,一忽儿又做了一个拄的姿势。
原来他在找讨饭碗和打狗棍。
陈德瑚让长工为他灌下姜汤,又叫人端了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条。这个人如狼似虎地吞咽着,眼泪簌簌而落。
陈德瑚又向他姓名和身世,他又是哇里哇啦说了一大通,十聋九哑,他不仅是哑巴,还是个聋子。
这个人勉强下了炕,走了几步,踉踉跄跄,歪歪斜斜,原来他还是个瘸子。
这时,陈德瑚的小妾郑盈盈闻言也赶了来,他见这人虽然又聋又哑又跛,但是面容憨厚,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劝道:“德瑚,这冰天雪地的,若让他出去,说不定会死在野地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留下他干些粗活儿,干得好就长久留下来,干得不好再让他走也不迟。”
哑巴像是听懂了郑盈盈的话,呼的跳起来,搬起桌子,高举过顶,表示他很有气力。
陈德瑚道:“那就把他留下来,武馆里正好缺少一个干活儿的人,收拾打扫,擦磨兵器,这些活儿也不算吃力。”
哑巴听了,忽然抢上一步,跪下来,口中呵呵的,连连叩头不已。
陈德瑚让长工带哑巴洗了澡,又给他换上新棉衣,新鞋袜,然后带他到后院武馆,教他收拾活计。
这个哑巴不是别人,正是杨露禅。他听了那个少女的计策,换了一身破烂衣服,脸上涂了黑炭,黎明前便躺在陈德瑚家门前的雪地里,装成哑巴,混了进来。
长工带杨露禅穿堂过院,来到一个角门,用钥匙开了门,只见是一个大院子,两侧有一些房间。院内摆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箭、锤、抓、镋、镰、槊、棍、棒等十八般兵器。
长工找来扫帚和铁锨,对杨露禅道:“哑巴,你把武馆里的雪扫一扫,再把十八般兵器擦拭干净,雪住了,陈老先生还要在这里授徒哩。”
杨露禅二话没说,拿起大扫帚扫起雪来。扫完雪,他又擦拭兵器,然后又逐一打扫房间。杨露禅见那几间房屋陈设简单,每间房屋都有一个土炕,桌椅茶具齐全。有的屋内摆着石墩、棉垫、石锁之类的东西。唯有最北面一间房内,陈设雅致,有一张软床,被褥干净整齐,挂着白帐,案上放置文房四宝,一个雕花高瓦瓶内斜插一个鸡毛掸子。案上还有绍兴产的小泥壶,泥茶碗,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田园图,寒舍炊烟,烟云笼罩,山色迷蒙,野鸭戏水。两旁有一对联,左联是:看竹客来双屐雨,烹茶声细炉中雨。右联是:寻侠客坐一庭秋,栽墨香生刀上春。
杨露禅猜想:这一定是陈长兴的歇息之所。
正想着,那长工唤他去用饭,二人穿过几道垂花门,来到一间大饭厅,只见有十几个长工、丫环正在用饭。一个长方形饭桌,两旁摆着木凳。长工招呼杨露禅坐下,几个长工瞧着他,议论纷纷。两个丫环注目打量杨露禅,吃吃笑个不住。
一个老佣妇用筷子戮着那丫环的后腰说:“笑什么?没见过哑巴吗?”
杨露禅没有理会她们,只顾自己吃饭。他一连吃了三个窝头,又喝了一大碗面汤。长工带他来到一间房子,里面比较简陋,一截土炕,几只凳子。长工说:“你就住在这里,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你就招呼我一声。”
杨露禅装做没听见,往炕上一歪。
这几日,可能是因为下雪的缘故,陈长兴一直没有过来。杨露禅每日清晨来到武馆,清扫地面,刨沙土,擦兵刃。闲时还帮长工们挑水,清扫庭阶。长工们见他体弱,人却勤快,都很喜欢他。丫环们见他虽是个哑巴,但骨格体貌不狠琐,也对他有了好感,有时还帮他缝补浆洗衣服。陈德瑚听到大家都夸哑巴能干勤快,自然也十分欢喜,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体面的事情。
杨露禅逐渐对陈宅熟悉起来,起初他只敢打扫武馆,渐渐地穿宅入户,就连陈德瑚的静室,他也进去打扫,就连墙隅桌后,书橱底下,栅顶窗棂,也掏得一干二净。
陈德瑚见杨露禅老实可靠,就叫长工把武馆的钥匙交给他保管。
这天上午,陈长兴带着十几个徒弟来到武馆。杨露禅正在武场擦拭兵器,陈长兴见到这个陌生人,吃了一惊。恰巧陈德瑚过来接待陈长兴,便对陈长兴说:“他是我收留的一个哑巴,是个老实人,你不是常说要请一个小孩子来清扫吗,我看这个差事就让他干好了。”
陈长兴惊疑地打量着杨露禅,杨露禅的目光与他相对时,感到他有一股震慑人灵魂的力量。陈长兴长相平常,与普通乡下人一样的装束,腰里别着一杆旱烟袋,年逾古稀,白鬍过颈,可是一双利眼却像两道闪电,刺人心灵。
陈长兴问杨露禅:“你是哪里人?”杨露禅没有反应,憨憨地笑着。
陈德瑚道:“他不但是哑巴,还是聋子和瘸子。”
陈长兴厉声道:“让他打扫武场可以,但是我们练武时,他可不能待在场内。”
陈德瑚道:“长兴兄真是谨小慎微之人,这个自然做得到,你们练武时,让哑巴出去就是了。”
陈德瑚和陈长兴进屋去了。
杨露禅失望地退出武馆,恍恍惚惚地走着,走来走去,来到后园的土山后面,猛然听到假石内有两个人说话:
“我已嫁了陈先生,你不要再来了,陈先生待我很好……”这是郑盈盈的声音。
“你难道忘了我们秦淮之约吗?我终生难忘.画船彩灯,翠水红楼,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一个男子的声音,充满了留恋之情。
“不行,我已有了归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陈先生是知书达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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