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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中，卞庄仿佛又回到当初沉迷于修行的日子，若不是肚子实在饿得厉害，他几乎已忘了时间的流逝。



　　“糟糕，这都多少天了？”卞庄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他记得他来找天辅星君之前曾在石狮城吃了一顿，如今肚子饿成这样，至少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吧，师父不要我住云栈洞，但我走之前至少要在洞内留个标志，好让娘娘回来能找到我。”想到这里，卞庄赶紧出了小屋。



　　小屋外鸟语花香，一片人间天堂的模样，卞庄知道这些都是幻像，他不敢停留，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这片花海。



　　当他跨过花海边缘的两颗树之后，景色陡变，眼前的树林变得灰蒙蒙的，没有鲜花，没有珍禽，只有地上的腐枝烂叶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怪味。



　　再回头，刚才那片草地花海已经不见了。



　　卞庄叹道：“师父的法力果然广大无边啊，什么时候我达到他那种程度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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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庄在树林中走了不一会，一股谈谈的香味飘进了他的鼻子。



　　“这是……肉香！！”早已饥肠辘辘的卞庄一下子就闻了出来，他不由自主的顺着香味摸索过去。



　　不一会，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林间有炊烟升起，再走近一点，一个凶巴巴的男声从那边传了过来：“你怎么又偷懒？你今天要是再射不中靶子，我非把你腿打折了不可。”



　　卞庄怀着好奇和对食物的渴望，悄悄的走了过去。



　　那里有一间普通的小木屋，墙壁上的装饰和窗户上的花纹都是城里人家常用的式样，屋顶上炊烟缭绕，显然这户人家正在做饭，肉香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小屋前有一大块平地，平地上立有一箭靶，一个猎户模样的壮年男人正在教一个小男孩射箭。



　　那小男孩在男人的监督下，一连射了十几箭，却没有一支箭中靶。



　　“今天你要是还不能射中靶子，就别吃饭了！”男人怒气冲冲的丢下这句话后进屋了。



　　小男孩一见男人进屋，精神明显放松了，他耷拉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射着箭，毫无例外，他射的箭都没有射中靶子。



　　不一会儿，那男人从屋内走了出来，见小男孩射的满地都是箭，却没有一只在靶子上，不禁大怒，摁住小男孩，举掌就往屁股上打，边打边骂道：“我让你玩，让你玩，那么大的一个靶子你怎么就射不中？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进山射野猪了。”



　　打了一会，那男人站起来，拿起地上的竹弓，说道：“看好了，我再示范一次，你照葫芦画瓢就行，要是还不会，看我揍不死你。”



　　藏在树后的卞庄一听，心中立刻想到天辅的话，天辅曾拿猎户做过比喻：



　　“譬如有一个箭术精湛的猎户，你外表变作他的模样，但却不会他的箭术，此为‘形变’；你若看一眼他的箭术，便能使出跟他一模一样的箭术，此乃‘心变’”



　　眼前就有一个猎户在射箭，我何不试试“心变”之术？



　　想到这里，卞庄从怀中取出雷法符，口中轻声念道：“北斗九宸，紫微大帝，左居南斗、右居七星、逆吾者死、顺我者生、九天玄雷急急如律令”



　　噼里啪啦，那雷法符化成了一道小闪电，打在了卞庄的手心之上。



　　一股灵气开始在经脉中流动，卞庄开启了额头间的天眼。



　　“天眼看心！〃这是卞庄第一次试着用天眼进入别人的内在世界。



　　开始卞庄只能在猎户的心脏部位看到一个小光点，随着他的注意力越来越集中，光点越来越大，忽然那光一下子扩散开来，覆盖了卞庄的所有视野范围。这种感觉卞庄颇为熟悉，他知道，这是进入内在世界了。



　　猎户的心田也是一个狭小的世界，空中阴云密布，地上长着杂草和鲜花，总的来说，杂草多于鲜花。在心田的中心有一棵一人来高的细树，树干只有茶杯口那么粗，树冠却颇大，像一把大伞挺立在心田中央。



　　树下坐着猎户的心魄，长的跟猎户本人一模一样。



　　卞庄细细观察心魄的脸，那心魄微皱着眉头，显出不满的样子。



　　卞庄一惊，心道：“他该不会是看到我了吧？”转念一想，不禁好笑：“我现在只是一个意识，他非仙非圣，怎么可能看到我？这不过是因为他正在训孩子，对孩子的不满反映在心魄的脸上而已。”



　　正想着，那心魄突然又笑了起来。



　　这次卞庄倒没有大惊小怪，思付道：“一定是这猎户遇到什么好事了。”好奇心的驱使下他退出了猎户的内在世界，回到了外在世界。



　　“爸爸好厉害，正中靶心吔！”



　　是小男孩的欢呼声，顺着小男孩的手指方向，卞庄看到了靶子的正中心稳稳的插着一枝白色羽箭。



　　猎户依然一脸严肃，谈谈的说道：“这算不了什么，你要是勤加练习，也能像爸爸这样。”



　　卞庄心中暗笑：“明明你的心都笑开了花，还在这装严肃呢。”



　　接下来是小男孩的射箭时间，卞庄又打开了天眼。



　　果然如料想的那样，那小男孩的心田中并无娑婆树，也没有花瓣，全是杂草，杂草丛中的小男孩心魄不断的转动着眼珠东张西望，正是处于分神状态。



　　卞庄看了一会儿，觉的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于是就关闭了内在眼。



　　外在世界里的小男孩可没有东张西望，他在老老实实的射箭，只不过没有一只箭能射中靶子。
第二十章　教箭
　　“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么简单的事你就学不会，你故意气我的吧。”猎户对着小男孩又是一顿骂。



　　看那小男孩被骂的可怜兮兮的，卞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喊道：“喂，那个猎户，你教的方法不对啊。”



　　那猎户听见有人指摘自己的不对，心下不快，待到回头看见向自己喊话的是一个大汉，那粗鲁的模样更不像是会有什么高见的人物，心下更是不屑，便冷冷的说道：“阁下是谁？你说我不会教，难道你会教？来，来，来，你来射一箭看看。”



　　卞庄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射箭。”



　　“哈！这么简单的一个件事，你居然都不会？”猎户斜眼看天，做仰天大笑状。



　　卞庄道：“你觉的简单，是因为你的心魄记住了射箭的要领，每当你射箭时，你脑子甚至都不用思考，肉身会根据心魄的记忆自动帮你完成射箭所需要的一切细微动作。”



　　“而对不会射箭的人来说，肉身可不会做到这些，所有的要领都需要时间来记住，包括腿怎么站，弓怎么拿，眼怎么看，什么时候该用力，什么地方该用力……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旁边的小男孩听的半懂不懂，但知道卞庄是帮他说话，便大声叫道：“对啊，对啊，学箭是很难的，李麻子家的李小二，比我还大一岁，射箭还不如我呢。”



　　猎户朝着小男孩一瞪眼，吓得小男孩一哆嗦，然后转头对卞庄说道：



　　“你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懂。不过好像也有些道理，这样吧，你来教小儿学箭，教的好，我服你，自有银子奉上；教的不好，有多远滚多远！”



　　卞庄叹了口气，道：“你的教子方法真是让我看不下去，好吧，我来教，但你需答应我一件事才可以，你需回屋，不准干涉，不可偷看，等你儿子学有进步我自会通知你。”



　　猎户冷笑出声，道：“好，我答应你，如此请了。”说完他大踏步往屋中走去。



　　卞庄和小男孩目送着猎户回屋，等猎人进屋后，卞庄明显听到小男孩舒了一口气，心中好笑，问道：“你很怕你爸爸？”小男孩道：“那是当然了，你都不知道我爸有多凶。”



　　卞庄道：“那现在你爸爸走了，你高不高兴？”



　　小男孩看着卞庄，叹了口气，道：“不还是有你么？老师，我们从哪里学起？弓步？握箭？拉弦？这些我都练习过很多遍了。”



　　卞庄也叹口气，道：“我根本不会射箭，能教你啥？”



　　“啊？”小男孩大为讶异，眼睛睁的大大的，却说不出话来。



　　卞庄从怀中拿出一道雷符，轻念咒语，劈啪声响，雷符化作一道闪电之花，在他手上闪烁跳跃。



　　“想要吗？”卞庄笑着问目瞪口呆的小男孩，小男孩呆呆的点点头。



　　卞庄五指一握，熄灭了电花，把烧了半截的灵符收入怀中，道：“想要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小男孩道：“你说，我答应。”



　　卞庄从小男孩手中取过弓箭，笑着说：“现在，你当老师，教我弓箭，只要能让我射中靶子，我就把这个灵符给你。”



　　小男孩再次目瞪口呆，等他明白卞庄是说真的后，欢呼一声，拿过弓箭就要做示范。



　　“别忙”卞庄笑着说：“学弓箭得一步步来吧，先跟我说说弓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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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小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猎户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吃了一惊，靶子上竟然已歪歪斜斜插上了七八支箭，再细看方才恍然，原来靶线被移动了近一半的距离，在这种距离下，儿子能射中靶子，也没什么奇怪的。于是说道：“拉这么近，射中有什么大不了的？像这种距离，我闭着眼睛都能射中。”



　　正在这时，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也从屋内出来，她用手拍了一下猎户的脑袋，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吹牛，儿子能射中这么多箭已经很不容易了。”随后，她微笑着向卞庄点点头，说道：“老师，屋内的饭菜都快凉了，快进来吃饭吧。”



　　“哎？好！好！”卞庄的肚子早就饿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蹿到了木屋内。



　　“喂……”猎户想阻止已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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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气氛还算融洽，那猎户虽然气愤，但他似乎有些怕妻子，凡他妻子所做的事，他都不敢去反驳，而他妻子确是十分好客，给卞庄乘的饭上面满满的都是肉。



　　“嗯，好吃！再来一碗！”卞庄几下就把碗里的饭菜扒光了，他把碗递向女主人。



　　“喂！你莫非是饿死鬼投胎！我家哪经的起你这么吃！”猎人就差没在卞庄耳朵边吼了。



　　卞庄充耳不闻，只管把碗递给女主人，那女主人笑眯眯的接过碗之后，就跑到后堂乘饭去了，当然她去之前不忘白了猎人一眼，把猎人的大嗓门硬是给压了下去。



　　酒足饭饱之后，确切的说，卞庄也不算太饱，只是饭吃完了，他也不好意思让女主人再去烧。



　　卞庄拍了拍肚皮，说道：“谢谢款待，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今天下午我就好好的帮帮你们的儿子，这对他很有好处。”



　　猎户一脸不屑，说道：“你这人说话大刺刺的，好像有点本事，其实啊，我看草包一个，只是会吹牛。”



　　卞庄不回话，只是默默的从怀中取出了雷法符，念动咒语后，啪的一道闪电出现在他前方的半空中。这只是一个小法术，但应该足以震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猎人，让他对自己产生敬佩感和神秘感。



　　猎人果然目瞪口呆，因为他这辈子从未见过任何法术，良久，他才说道：“这……这戏法变的漂亮！”



　　“哼！”卞庄十分恼怒，这蛮汉根本就不识货嘛，这雷法虽小，可却也是正宗法术。



　　“你这个不识货的家伙……罢了，不跟你计较，小鸣，我们去练箭。”小鸣即是那小男孩的小名，他开始有些畏惧的看着猎户，待猎户点头后，才蹦蹦跳跳的去取弓箭。



　　“还是老规矩，你，呆在屋里，不准偷看。”卞庄对猎户说道。



　　猎户点点头，心中奇怪：“以往小鸣一听说练箭，总是愁眉苦脸，扭扭捏捏，今次为啥那么高兴？”
第二十一章　初次心变
　　卞庄带着小鸣去外面练箭，二人人走到靶场，依然是小鸣教，卞庄学，只是卞庄这个学生比老师高明太多，那些弓步，手法，他稍一思索便已明其理，小鸣则是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所以学了不久，卞庄的箭术就已经超过小鸣了。作为‘老师’的小鸣当然不甘心比不过‘学生’，所以他加倍集中注意力，力求射出去的箭不给‘老师’丢脸。在卞庄不留痕迹的控制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勉强维持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一个时辰后，猎户被请了出来观看成果。此时靶子已移动到原来的距离，只见小鸣背对着靶子，忽然一扭腰，转身一箭，正中靶子，虽未中靶心，但离靶心也不远。这是卞庄想出来的背射技巧，“无意”中被小鸣偷学去。



　　猎户目瞪口呆，明明上午这小子还连靶子都射不中，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后，竟然能背身射箭，这、这进步也太快了！



　　他喃喃的自语道：“这怎么可能？我教他这么多年，都没出什么成果，你这一下午怎么……”



　　卞庄笑道：“小鸣的射术自然是不能在短短的半天时间内就突飞猛进的，但他的注意力已与以往不同了，射箭，不，所有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注意力的集中程度。”



　　猎户回过神来，依旧嘴硬，道：“这，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靶子不算远。”



　　卞庄笑道：“不知老兄能射中多远的靶子？”



　　猎人说道：“我？哈哈，你算问对人了。我能射中百步以外的杨柳枝，活了近四十年，至今没碰到箭术强于我的。”



　　卞庄道：“百步穿杨，那是神箭手了。有兴趣跟我比么？”



　　猎人大笑，道：“好，正要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小鸣，去吧靶线拉远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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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靶线拉远一倍后，直接拉到了树林里，幸好，树木并没有遮挡住靶子。



　　卞庄与猎人同时站在靶线前，猎人的妻子和小孩在后方笑嘻嘻的看着两人比赛。



　　猎人的羽箭上绑着一根小红绳，猎人指着这小红绳说道：“看好了，这是我的箭，你的箭没红绳，别到时候混赖。”



　　“快射你的箭吧，你最好集中精力，慢慢瞄准，要是射不中，就丢脸了。”卞庄没好气的对猎人说道。



　　“那不用你说。”猎人举起了弓，在那一瞬间，他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到了弓箭和靶子上。



　　卞庄也迅速开出了天眼。比箭之前他曾向猎户借了一顶草帽，在帽檐的遮挡下，他的第三只眼并不容易被看见。



　　卞庄再次进入猎户的内在世界，发现猎户心魄的双眼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旁边的娑婆树，卞庄知道这个心魄正处在忘我之境，此时正是读取技能记忆的最佳时刻，连忙念动咒语，施展“识魂读心”之术。



　　突然卞庄眼前景色变了，他看见了一个箭靶，箭靶的中心是一个红圆点。



　　卞庄寻思道：“箭靶？难道我已经回到了外在世界？”他想四处张望，却发现视线怎么也离不开那个圆点，紧接着他又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做一个往回拉得动作，伴随着这个动作，他听到了“嘎嘎”的声音。



　　是弓弦绷紧的声音！卞庄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意识正附身在猎户的身体之上，现在自己的所有感觉其实都是猎户的感觉。



　　嗖的一声，猎户的箭离弦而出，正中靶心。



　　“爸爸好厉害！”小鸣欢呼而出，猎人妻子也鼓掌欢笑。



　　猎户得意的看了卞庄一眼，笑道：“卞先生，该你了。”



　　卞庄闭着眼睛不答，他的意识已经回归。此刻正在全力将刚才的感觉刻进自己的心里。



　　等猎户催促到第三遍时，卞庄睁开了眼睛，“记忆入心”之术完成了！



　　卞庄问道：“老兄，你刚才射箭的时候可有感觉什么样异样？”



　　猎户讶然道：“异样？我能感觉什么异样？喂！别左顾言他，轮到你了！“



　　卞庄点点头，左手举弓，右手搭箭，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手上涌来。



　　“原来这就是神箭手的手感么。”卞庄轻声叹道。



　　刷的一声，卞庄的箭射出，正中靶心，并把那上面猎人的箭给震了下来。



　　卞庄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



　　这“心变”之术总算成功了。



　　“好啊，老师真厉害。”猎户妻子拍掌道，但只有她一个人拍掌，猎户和小鸣全都目瞪口呆。



　　好半响，猎户回过神来，脸上已尽是佩服的神色，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小鸣，压低声音道：“先生，箭技神乎其神，却为了小儿装作不会箭术之人，张某佩服，只是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这样做？”



　　卞庄笑道：“你偷看了？好吧，告诉你也无防，因为你的儿子已经对学箭这件事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