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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终结篇)-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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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变黑了,变瘦了,满面的征尘,甚至身上还带着丝丝腥膻的血气,再不复之前那潇洒俊逸的清爽,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中的血丝却写着苦涩和焦虑。

“我回来了……”龙阳似乎有点尴尬,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好像一个匆匆的过客,而不是归家的旅人。

晏薇却一眼看到龙阳的左肩微微有些隆起,想必是受了伤,在衣服里面裹着绷带,便柔声问道:“左肩受伤了吗?让我看看可好?”

龙阳忙用右手掩住左肩,强笑道:“不用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晏薇道:“让我看一眼伤势,我也好放心……”

龙阳却似怕晏薇上来解衣一般,略拧了拧身子,顿了一下,说道:“你大哥的剑法,果然不凡。”

晏薇心中一凛,一时间脑中一片混乱,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出现了:这两个人的交锋,在对方的身体上刻下了伤……晏薇张了张嘴,想要问前因后果,问交战经过,但,问这些又有何用?无非是在伤口上撒盐罢了……因此便生生咽了回去,只低了头,轻轻问道:“竟然……是他伤了你吗?重不重?”

晏薇只觉得一阵气短,为什么?上天要安排自己的兄长和自己孩子的父亲对敌?晏薇只觉得姜国和杨国如同两扇磨盘,碾压磨蚀着自己的发肤血肉,挣不开,逃不脱,只能任由它们将自己磋磨成灰……

龙阳歪着头,轻松地说道:“锁骨断了,不过已经长好了……”

晏薇却一惊:“锁骨断裂,手臂便用不上力气,那你以后如何使剑?”

龙阳笑道:“没关系,已经痊愈了,况且我还有右手啊!”

晏薇道:“你使的是双手大剑,左手无力的话,只怕也是有碍的吧?”

龙阳又是一笑,脸上尽是温柔:“你倒是还记得我的剑。”

晏薇低头不语,怎么不记得呢?那日在陋巷中,那柄平生仅见的大剑,和那持剑人宛若天神的英姿。

龙阳又道:“我的剑法,左手只是辅助,力道都在右臂上,左手有些伤不妨事的。不信你看,我的右臂比左臂粗好些呢!”龙阳说着并排伸出两只手臂。

其时天气正热,龙阳上衣只有半臂,前臂上麦色的肌肤外裹着织锦护膊,果然是右臂比左臂略粗一些。

晏薇知道那护膊是射箭时用做防护的,细看之下,却看到那锦缎上织有字迹,右手是“江山永固”,左手是“扬威天下”。无巧不巧的,刚好藏了姜国、杨国两国名字的谐音,晏薇心中一叹,这像是要把自己劈成两半的锥心的痛,果然是到哪里都逃不开。上天入地,总有什么东西跳出来,对自己的心头,刺上一剑……晏薇突然开始理解穆玄石了,也是这样的痛苦纠结吧。面对剑拔弩张的父母之邦,帮谁,都是错,不帮,更是折磨。躲不开,逃不掉,天大地大,竟没有一处容身之所,可以让自己不看、不听、不想……直到一切过去,等岁月揭开一页新的史册。

晏薇定了定神,柔声道:“锁骨的伤,如果没有愈合好的话,也会影响张弓放箭的,别勉强使力……还是让我看看吧。”

龙阳摇头道:“不妨事的,我省得了……”却再也不提这个话头,只是盯着晏薇看,好像要把她这个人看化了,再一寸一寸装进眼里似的。

晏薇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低头看了看衣饰,又抚了抚鬓角,问道:“为何这样看着我?”

龙阳笑着俯下身来,侧耳贴在晏薇肚子上,晏薇只觉得心中怦怦乱跳,腹中的那个小生命竟然有了感知似的,也扎手扎脚地动了起来。

龙阳听了片刻,直起身子,手掌张开,虚虚地在晏薇腹部轻轻摸了一下,随即又像是被烫到了似的,迅速收回了手,笑道:“我不是看你,我在看他……这么有精神,想必是个男孩。”

晏薇苦笑一声,没有答话。男孩也好,女孩也罢,错误地诞生在这样的乱世,错误地诞生在漩涡中心的姜国王宫,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能平安降生吗?降生之后能不能保住性命?

龙阳突然撇嘴一笑,说道:“公子瑝'〃文〃'伤了'〃人〃'我,你'〃书〃'却不'〃屋〃'问问他怎样了?”

晏薇闻言大惊,如同兜头淋了一盆冷水,嘴唇、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想问,却发不出声,大哥……大哥难道……

龙阳看晏薇这个表情,忙心疼地揽住晏薇的肩,柔声道:“他没事,也受了点小伤,比我的还轻些。”

晏薇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龙阳的手臂。

龙阳收回手来,似乎有点落寞,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你毕竟……还是惦记我多些……”

晏薇抬头报以尴尬的一笑,心中却想着,龙阳此番回来,想必是局势不好,加上身上有伤,撤回泽邑退守吧……自己并不是不关心公子瑝,而是在内心中相信战局应该是杨国占了赢面,公子瑝……不会有事的。

晏薇想起龙葵的事,忙问道:“小葵怎样了?这几天都没见到她。”

龙阳道:“小葵病了……”

晏薇大急:“什么病?严重吗?!”

龙阳道:“不太严重……只是每日午后发热,晚上睡下后热便退了,也没有旁的不适。也许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担着心事,前日见了我,松了一口气,反倒是勾上病来。”

晏薇听龙阳说完,猜测不是什么大病,略略放了心,问道:“我……能去看看小葵吗?”

龙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明日我亲自来接你……”随即又道,“以后除了我,你谁也不要见!下面这些人,我都吩咐过,除了我之外,一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晏薇见龙阳神色凝重,¨;w;é;n; ;r;é;n; ;sh;ū; ;w;ū;¨不由得有点惊惶,用力点了点头。

龙阳见晏薇如此紧张,轻轻按住她的肩头,柔声道:“你放心,不管我在不在宫里,都会把你保护得好好的,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半点委屈。”

第四十章 幽忧之病,佩玉之傩

次日。

一直等到午后,龙阳才带了人,亲自接晏薇去看龙葵。

龙阳穿了一身簇新的浅金色大孔罗单衣,衬着里面的玄色长衣,显得干练而清爽,但饶是如此,也无法掩盖他脸上的疲倦和眼中的忧虑。

龙阳左手托着晏薇的手,右手揽住晏薇的后腰,微微弓着背,小心地搀扶着晏薇,走下楼,上了车。那样子,倒很像是琴瑟和谐的寻常夫妻。但晏薇心里清楚,自己对于龙阳的触摸十分抗拒,每一次,都会令自己想起那一夜,仿佛一个不堪的噩梦,挥之不去……龙阳他,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

在八名内侍的护送下,轩车穿过了禁苑和禁城之间的墙垣,终于,进入了之前隔岸远望过无数次的姜国王宫地界。

龙葵在楼上,倚着凭几,临着窗,托着腮,似乎在想心事,身上的一袭豆沙色的暗花纱衣,在微风中飘飘荡荡的,像是云霓。

晏薇见龙葵并没有卧床,气色也尚好,病情比之前预想的似乎要轻,心中一定,松了一口气。

“哥哥!”龙葵看到龙阳和晏薇,展颜一笑,便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龙阳抢上两步,按住了双肩:“你坐着不要动,都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多礼。”

晏薇便坐下为龙葵诊脉,手指甫一搭上龙葵脉搏,眉头便是一皱。

龙葵双颊一片绯红,额头、鼻尖沁满了细小的汗珠,瞳孔之中,竟然微微显出赤色来,只见她睫毛微微颤动着,脸上却带着探寻的笑:“没什么大事儿吧?哥哥也太小题大做了,巴巴地把你请过来,只是寻常风寒而已,调养几天便好了,今天便觉得比昨日强些,只这两天饮食不合,总是出虚汗,身子有些无力而已。”

晏薇不置可否,搭完了两手的脉搏,又让龙葵张开嘴巴,看了看舌苔,便又蹙着眉,沉思起来。

龙葵有些惊疑不定,看看晏薇,又看看龙阳,疑惑地眨着眼睛。

龙阳见状,对晏薇道:“楼下有医正开的方子,你要不要参酌一下,或者帮她另换个方子调养看看?”

晏薇抬眼看向龙阳,只见龙阳微微颔首示意,便点了点头,起身跟了出去。

两人刚一下楼,龙阳便低声问道:“你看小葵这症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薇有些迟疑地说道:“似乎……是原来的热证,一下子发散了出来。”

龙阳又问:“依你看……严重吗?”

晏薇缓缓点了点头:“脉象散乱,气血衰弱,心肾两虚,恐怕症候不轻……”

龙阳眼中掠过一丝焦虑,忙问道:“那……这病是吉是凶?能不能治好?”

晏薇沉吟道:“虽说是症候不轻,但病征起势和缓,目下并不凶险。若想要根治,还是应从原本的热证着手,追本溯源方能一举断根。不知道小葵这热证,是一出生便有的?还是后来得的?令堂怀小葵期间可有什么异象?”

龙阳身子一震,压低声音说道:“她一出生便有的……而且,母后诞下小葵之后直到过世之前,也有类似症状。”

“啊?!”晏薇低呼了一声。

龙阳却反而镇定了下来,又问道:“依你看,用药当以散热为主,还是要以热攻热?”

晏薇道:“治疗这种从胎里带的疑难杂症,我没有把握。但从医理上讲,此时正是暑热时分,小葵身子又单弱,若以热攻热,只怕会有意外,还是应以散热为主。剥茧抽丝,缓缓调治,假以时日,必然会有所收效。”

龙阳点点头:“倒是和医正的看法不谋而合。”

晏薇又道:“若战事停歇了,倒可以请……另请名医来诊治,目前性命是无碍的,只管好好调养便是。”晏薇本意是想说晏长楚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那个名字。说完之后,又觉得“战事停歇”之说很是不妥。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若再去掩饰,反而着了形迹,更是不妥,索性便抿了嘴,不再言语。

龙阳苦笑一声,低声道:“母后过世时,小葵年龄幼小,很多事……并不知情,请代我隐瞒!她身上的症候,也无需详细解释给她听。”

晏薇见龙阳神色凝重,心中一惊:“莫非……令堂也是因类似症候去世的?”

龙阳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忧色又加深了几分。

晏薇早听过传说姜后乃是刺绣中途,心力交瘁而亡,原来,却是已经身患异症,如今,小葵也患上了同样的病,要怎样,才能保住小葵的性命呢……晏薇反复回忆着自己熟知的医书单方,却全然没有头绪,不禁又蹙起了眉头。

“怎样?没什么大事吧?我觉得也不用换药方的,医正大人的药很有效,只需再服用几剂,将养数日,便可以痊愈了!”龙葵见二人上楼,欢快地说道。

晏薇换上一副笑脸,点点头:“没错!但你身子虚弱,恐怕要多养些日子,别操劳,别忧虑,便无碍了。”

龙阳听了这话,轻轻拍了拍晏薇肩膀,似乎是称赞此话很是得体。晏薇这次并没有躲避,反而转头向龙阳一笑。

龙葵看在眼里,破颜一笑,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和欣慰,点头说道:“嗯!你放心吧,我会尽快养好身体的!过几天就能过去陪你了。”

辞别了龙葵,再度下得楼来。

龙阳说道:“我送你回去。”

晏薇道:“不必麻烦你了,让内侍送我不是一样吗?莫非你还担心我跑了不成?”

龙阳皱着眉,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沉吟片刻,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亲自送你,始终是不放心……”见晏薇眉头微蹙地看着自己,又故作轻松地笑笑,“我现在在宫中,又有空闲,便送送你又何妨?过几日重披战袍,想再送你也不可得了。”

晏薇听他这么说,倒不好推辞了,又随口问道:“这次回来,是因为受伤了吗?要盘桓几日?”

龙阳摇摇头:“倒不是因为伤,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一次,无非是要兵、要粮而已,后方没有得力的人,终是有几分掣肘……君父,和我也分歧颇多……朝中众臣,又是各怀心思……”只听龙阳低低叹息了一声,继续道,“这次回来,总是要多方游说,让大家存了一条心才是,如若不然,前方将士的血就白流了……”

晏薇只是随口一问,而且也避过了战局的话题,没想到龙阳却滔滔不绝,说了这许多话,显见并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但晏薇心中明白,自己的心,还是系在杨国,对于龙阳这般的信任,是受之有愧的……转念间,又生出几分怜惜,他若不是实在没有可倾诉的人,也不会对自己说这些吧。此刻是这样,醉酒的那夜,也是这样……

到得晏薇的楼下,龙阳却不告别,而是闪身进入了屋中。

晏薇心中一跳,皱了皱眉,用疑惑的眼光看着龙阳,身子却有意无意地挡在了楼梯口前,用意很明显,不希望龙阳在这里逗留。

龙阳扫了一眼晏薇,脸上带着宽容的笑,摘下食指上的那个黑色琉璃指环,说道:“这个你戴在身上……这是姜烈王传下来的,有它在,姜国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你。”

晏薇却没有接,只说道:“既然这么重要,还是你自己留着为好。”

龙阳指着晏薇的肚子,笑道:“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儿子的,只是让你先收着。”说着,拉过晏薇的手,便要套上去。

哪知道晏薇的手指纤细,不要说食指,便是拇指也戴不住。龙阳略一沉吟,抽出腰中香囊的系绳,穿过那指环,系成绳圈,便要向晏薇颈上套去,却见到晏薇颈上另有一条红丝绳,龙阳伸手拽出一看,上面连着的,是那“双龙化鱼坠”。

晏薇一惊,忙用手死死攥住那玉坠。

龙阳嘴角牵动了一下,一个冷笑一闪,倏忽便消失了,只淡淡说道:“想不到这东西在你身上,你大哥对你果然不一般。”

晏薇掩好衣襟,藏住那玉坠,也淡淡地道:“我的护身玉遗失了,大哥便把这个给了我,在杨国,除了奴隶,人人都有护身玉的,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龙阳又是一撇嘴:“听说有这东西在手,便能调动杨国兵马,是吗?”

晏薇心中怦怦乱跳,强自按捺住心神,说道:“怎么可能!须得两枚在一起才行。”

龙阳干笑了两声,说道:“你休要隐瞒了,那是平时,若是战时,此一枚便可抵虎符。”

晏薇一惊,这是真的吗?从未听公子瑝说过此事,若龙阳硬要抢夺,自己该怎么办?吞下它吗?随即又一想,若真有此事,公子瑝定不会把它交给自己这个人质,这样岂不是等于把它拱手送给敌国?念及此,也是一撇嘴说道:“只怕是你的线报有误,单独一枚玉坠,并没有任何用处。”两人都没有留意到,此刻晏薇脸上的表情,竟和龙阳平素那又轻蔑又高傲的表情一模一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龙阳笑道:“你放心,就算可以调兵,我也不会抢了去的。”说着,便把手中的戒指套到了晏薇颈中。

第四十一章 王事多难,雨雪载途

一晃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这期间,龙阳和龙葵都没有再出现过。

这天,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直到天明也没有放晴,天阴沉沉的,让人觉得压抑。

一大早,晏薇就被楼下的喧噪吵醒。细听之下,却是竹萌和几个男子的声音。晏薇心中大奇,竹萌不是说不可与内侍交谈吗?难道……楼下来了外人?

晏薇匆匆梳妆完毕,走下楼来,便听到门外竹萌的话音:“太子殿下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将公主带离此地!任何人也不得进入此地!”

“我们是奉了葵公主的令,烦请通融一下,让我们当面和薇公主陈说。”是个男子的声气,口气恳切诚挚,听上去像个内侍。

竹萌说道:“太子殿下确有严令,恕奴婢不能从命。”

“太子殿下目前重伤昏迷,又怎能传什么令?葵公主一向与薇公主交好,难道会害薇公主不成?”是另一个内侍的声音,语气有点急躁。

晏薇听到龙阳重伤昏迷,心中大急,忙提起裙角,三步两步冲到门口,打开了大门,问道:“龙阳……太子阳怎样了?受了什么伤?”

门外众人见晏薇出来,一齐施礼,其中一个内侍说道:“太子殿下因伤重已经昏迷了三日,高热不退,在下是葵公主身边的内侍,奉葵公主之命,请公主移步过去看看。”

晏薇点点头:“好!容我收拾一下应用之物,这就随你们去!”

“公主!殿下吩咐过,你不能离开此地的!”竹萌叫道。

晏薇勉强一笑:“事急从权,你若不放心,便陪我一起吧!”

门开处,但见床榻上的龙阳双目紧闭,脸色绯红,呼吸急促,额头颈间全是细密的汗水,他似乎裸着上身,只盖了一袭双层纱衾,露在外面的左肩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看样子,似乎是被一剑劈断了锁骨,伤后并没有经过精心的治疗和养护,那块筋肉就那样纠结着愈合成一团刺目的疤痕,这……便是公子瑝所伤的吗?晏薇蓦地呆住了。

床榻旁泫然欲泣的龙葵,轻轻牵住了晏薇的衣袖:“快救救哥哥,他已经这样昏睡了三天,身子烫得像火,医正的药,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呢……”

晏薇一手搭上龙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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