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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终结篇)-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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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倒了下来,血,汩汩涌出。

景梁用左手艰难地摘下了面具,露出疤痕斑驳的一张脸,和稀疏枯黄的额发。

景梁喃喃地说道:“上天……容我活到今日,也许……只是为了此时……冰台姐姐,我来了……”

流到茵席上的血,包裹住之前公子琮的斑斑血迹,混成了一体,再没人能把它们分开。那断成两截的玉簪,漂浮在血泊中,兀自闪着幽幽的辉光……

黎启臣正在教众人习剑,忽听北方不远处,传来一声锐利的哨音,不细听的话,倒像是大雁的鸣叫,但黎启臣知道,那是童率响哨的声音。之前两人约好,遇到大事,便以此哨音会合。

黎启臣略一沉吟,随即沉声喝道:“大家转身背向我而立,弓步持剑,起‘举火燎天’势,站一炷香的时间!不得我的号令,不许移动分毫!”说罢,身影一闪,飘然而去。

山路上。

黎启臣在前面披荆斩棘地开道,童率背着公子琮走在后面,两人已经疾行了两个多时辰。

后山这条小路,似乎已经很久无人行走,荒凉得几乎看不出道路,所以走起来比预想中的缓慢得多。眼见天色将晚,却连山脚的影子都看不到,似乎已在这莽莽群山中失了方向。两人越走越是心焦,却又无可奈何。

“下雨了吗?”童率突然说道。

“没有啊……”黎启臣停了下来,抬头望天。

童率转头去看背上的公子琮,暗叫不好!忙轻轻把他放了下来。

公子琮的双脚已经无法站立,顺势便要向前扑倒,黎启臣忙抢过来一把抱住他。

只见公子琮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头发贴在脸上,像被水洗过一样,嘴唇上尽是忍痛咬出来的伤,臀腿之上是两大团刺目的血污。原来童率所说的有雨,竟然是公子琮的汗水。

黎启臣只觉得公子琮搭在自己肩上的头颈一片滚烫,大惊道:“不好,他身有高热,我们看来得找个地方歇歇,不能再走了。”

公子琮轻声说道:“我怀里有药……”

童率忙取出公子琮怀里的朱红药丸,喂公子琮服下。

公子琮又道:“那个黑色的药,再给我一粒吧!”

童率忙道:“不行!说过一昼夜只能服一粒的!”

公子琮道:“我服了它,咱们才能继续走,你也不忍看我痛死的,对不对?”

童率一瞪眼,不知道怎么反驳,看向黎启臣。

黎启臣刚要说话,却见天上星星点点,竟然真的落下雨来。

这一回真不能再走了,要趁天黑之前,找到能过夜避雨的所在。黎启臣脱下外衣,罩住公子琮的头脸,童率提剑便要去探路。

忽听黎启臣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一路跟踪?!出来!再不出来休怪我无情!”

“我是来帮你们的,我没有恶意。”话音刚落,树后转出一个黑衣人,脸上却戴着一个和景梁一模一样的白铜面具。

“跟我走……我知道有个山洞可以避雨过夜。”那人说完便转身而去,走得不疾不徐。

童率用手肘捅捅黎启臣,请他示下。

黎启臣看那人下盘虚浮,似乎并没有什么内力,又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也没发现其他人,便点了点头,两人负起公子琮紧紧跟上。

这个山洞极为隐蔽,洞口被藤萝密密覆盖着,外人只怕在咫尺经过,也未必能发现这里还隐藏着一个山洞。

篝火生起来了,幽幽的火光照得那人脸上的面具忽明忽暗。

只见那人对公子琮施了几针,便麻利地解开所有的包扎,给伤处撒上大量药粉,又再度包扎严密。公子琮脸上的潮红已退,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像是进入了酣梦。

“你是……晏长楚?”黎启臣试探地问道。

“想不到还是被你认出来了……”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癯的脸,正是晏长楚。

黎启臣笑道:“从姜国一路返回杨国,日日在一起,怎会认不出?你包扎伤口的手势很特别,一起一落像含着音韵,那时候天天看得熟了,一下子便想起来了。”

童率道:“难道你那时候受了伤?怎么从没跟我提起过?”

黎启臣笑道:“你受伤也没跟我提起,若不是我看到那块磁石,你也不肯说的!”

晏长楚笑着点点头:“让他休息一夜,明天天明便可以动身,我已经安排人引开了山上的人,一路下去应该很安全。”

童率问道:“你怎么也在山上?好像比我们更熟悉这里?”

晏长楚一笑,说道:“大王自然不会只派你们两个涉险,全无接应。之前在姜国不就是我来接应你们的吗?”但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黎启臣闪电一样出手,一手抓住晏长楚左手手腕,一手撸起晏长楚的袖子,只见裸露出的半截前臂肌肤光洁,全无任何疤痕。

黎启臣沉声喝道:“你不是晏长楚!你到底是谁?!”

第三十八章 听用我谋,庶无大悔

童率五指如钩,扣在了晏长楚咽喉上。

晏长楚又是尴尬一笑,清了清嗓子,对黎启臣说道:“泽邑一战,你护着我杀出城门,身中六箭,腿、臀、背共有三处剑伤,其中背上剑伤从左肩到右肋,深可见骨……”

“别说了……”黎启臣忙喝止晏长楚。

晏长楚又笑道:“若我不是晏长楚,在姜国被你救了一命的,也一定不是晏长楚。”说着,轻轻拨开了童率的手。

童率叫道:“这是怎么回事?'www。wrshu。com'难道你的臂伤是假的?”

晏长楚道:“不是假的,但也不是全真,只是微有骨裂而已,我却说成是骨折碎裂。”

黎启臣皱眉道:“为什么要骗我们?”

晏长楚长叹一声:“也罢,这事也和你们有关,索性就说给你们听了吧。当年大王派我从毒药毒源方向追查公子瑖中毒一事,我起先怀疑是姜国人干的,但是绕了一段弯路回来,却发现似乎和这个‘通教’有关,而且樊妃和通教似乎早有勾连,当年冰妃所中的毒、公子瑖所中的毒,都来自于通教,通教中的‘巽营’便是专门提炼配制毒药的。而且,他们为实验毒性,经常毒杀无辜百姓,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统御通教的‘至圣’,可能就潜藏在杨国王宫!”

黎启臣心中一凛,忙问道:“这通教到底是什么来头?”

晏长楚继续道:“这通教自出现到现今已有二十多年,上山教众数百人,散在各国的教众有上万人之多,教中组织严密,教徒对‘至圣’言听计从,为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这通教的教坛总部在我杨国境内,大王不会任由它做大却视而不见的。通教中的青帝,便是负责统御‘巽营’炼制毒药的,自他们在凡城附近做下灭村大案以来,大王便派人盯紧了他,后又将他擒住,训练死士模仿他口音、举止。目下山上这位‘青帝’,便是大王的死士,我来到山上,以及你们这次上山,都是他安排的。如今他已经引着教众在前山搜查,由我到后山护送你们下山。”

童率道:“先别说别的,你手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愚弄我们?”

晏长楚道:“我近一年调查通教,已经引起他们警觉,尤其是通教的‘至圣’,恐怕已经对我有所怀疑。我手上有伤出入内城王宫,无非是告诉这个潜藏在宫中的‘至圣’,我近期都在养伤,不会继续调查,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已。这样一来,我才好偷偷回到这里潜伏。”

黎启臣叹了一声:“我只没想到,你早在姜国就打下这个伏笔。”

晏长楚道:“你觉得被骗了,心里不痛快,我这里先赔罪了。”

黎启臣目光灼灼,盯着晏长楚:“原来你进宫不仅是奏明晏薇身世,还是要去举发樊妃和‘至圣’勾结这件事。”

晏长楚微笑道:“我更是为了护着晏薇,只有让她进宫,我才能安安心心到这里上山卧底。天下虽大,但最能保住她安全的,唯有王宫。”

黎启臣冷笑道:“樊妃既然犯了这么大罪,理应押在黑衣侍监所或直接投入囹圄,那冷宫只是关押一般犯错宫人的,恐怕不合适吧?”

晏长楚一叹:“你既然猜出来了,我便明说就是,我查出这通教的首脑‘至圣’似乎就潜伏在杨国宫中,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以和大王定下计,以樊妃为饵,看什么人会和她联络,什么人会救她脱困,抑或……什么人会杀她灭口。”

黎启臣有些怒,但又不便当着晏长楚发作,只冷冷地道:“万一晏薇母女情深,头脑一热,做下什么事来,你便是害了她了。”

晏长楚笑道:“原来是为这个恼我?我自己养大的女儿,她的品性我还不清楚吗?从小到大就没让她沾过毒,她绝不会用毒害人,更不会脑子一热,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黎启臣撇了撇嘴:“这么大费周章,只钓出个公子珩来,他小小年纪,总不会是这通教的重要人物吧?”

晏长楚听黎启臣话语中还是有讽刺之意,苦笑了一声,叹道:“是啊……终究是没揪出这个心腹大患来。”

“是大祝和龟人……这两个人……嫌疑最大!”却是公子琮的声音。

“公子!你醒了!”晏长楚叫道。

三人忙围过去,探看公子琮的情况。

却见公子琮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周围,喃喃地说道:“大祝是害我……害我母妃的幕后黑手……一定要禀告君父……”随即又昏睡过去。

晏长楚沉吟半晌,才开口说道:“那便不会错了……我这边查下来,有些事似乎和大祝颇有关联……”

大祝?黎启臣细细回想,这人位份虽高,但不苟言笑,对谁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做事四平八稳,无功无过,说不上深得大王宠信,但数十年却也一直稳稳的,没出过任何差错……这个人,就是害自己蒙受不白之冤,从云端跌入深谷的人吗?

“那么……这个‘至圣’,莫非就是大祝?他便是杀害公子瑖的凶手?”黎启臣问道。

晏长楚点点头:“现在看来,这个‘至圣’很可能就是大祝……”

童率问道:“不是说‘至圣’和樊妃是一伙的吗?怎么他又杀了樊妃的儿子?”

晏长楚神色凄楚:“据我推测,当是樊妃和他有了分歧,他要樊妃毒杀大王,但樊妃和大王感情甚笃,不肯听命,他便杀公子瑖以立威,胁迫樊妃就范。”

黎启臣一惊,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终于沉冤得雪了,但不知怎么,心中却毫无悲喜,也许是事情拖得太久,久到自己已经累了倦了……又或是事情已经变得太复杂,看不清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之前翻来覆去,猜测过无数种真相,但黎启臣始终没有想到,是另一个看似不相关的人,在觊觎杨国江山!公子瑖文武双全,朝野称誉,俨然便是未来的世子,他们要夺权,必然要先除掉公子瑖。还要顺便嫁祸给自己,一石二鸟,除掉自己这个杨王身边的铜墙铁壁,为夺权扫平道路。

童率问道:“可是,樊妃始终没有动手暗害大王?”

晏长楚道:“也许不是没有动手,而是没有得手,公子瑖死后,大王起居饮食都异常小心,没有给樊妃机会。”

黎启臣点点头:“所以公子瑖去后,大王已无亲信可用,只得重新启用了赋闲多年的公子瑝。”说罢看了看昏睡中的公子琮,不由得心中暗叹,若说命运坎坷,当属这位二公子了……只怕从一开始,他就是被握在大祝手中的一张王牌,而地脉穴眼生贽之说,只怕也是掌祭祀天灾的大祝有意宣扬的,目的只是要把公子琮困在鎜谷,握在自己手中,一旦夺权,便立他为傀儡……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一切便如此顺理成章。

童率突然问道:“那晏薇呢?去姜国做人质的到底是晏薇还是芙公主?”

晏长楚一怔,急道:“你这是从哪听说的?公子瑝明明答应过我,绝不会让晏薇去姜国的!”

黎启臣道:“我们听杜荣说,去姜国的是芙公主。”

晏长楚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芙公主服毒之后,我替她把过脉的,咽喉受了些损害,养上十天半个月便可以出声了,其他没有大碍,晏薇的针砭驱毒之术,可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黎启臣问道:“你在宫中见过晏薇吗?她过得好吗?”

晏长楚摇头道:“我没见她,以后也不会再见她了……”

童率道:“你倒是忍得下心……”

晏长楚苦笑道:“待除掉隐藏在宫中的那个‘至圣’,我便会以‘至圣’身份,替大王掌控这个通教了,今生再也不可能再见她……以后,也不会再有晏长楚这个人了……”

黎启臣大惊:“这怎么说?”

晏长楚笑道:“大王一生多次对外兴兵,常常是以弱胜强,以寡击众,虽不能说战无不胜,但可以说从无败绩,这多得力于我国掌握了大量的各国军政消息,鬼市是一条线;通教,可作为第二条线。但二十年来,通教虽立足杨国,但这条线却并未握在我们手上,甚至,通教日渐坐大,已经威胁到我杨国江山,若此役能攻下姜国,并控制通教,我杨国便可如虎添翼了。”

黎启臣眉头紧蹙,看着晏长楚,不知说什么才好。

晏长楚又是一笑:“我若能查出杀害儿子的真凶,亲手报了儿子的仇,又见女儿终身得托,此生已无遗憾,剩下的残生,便供大王驱使罢了。”说着,拍了拍黎启臣的肩,又道,“你此役立下大功,便可以去求大王下嫁晏薇了,公子瑝会帮你说话的。”

黎启臣眼中一热,向晏长楚深深拜了下去,行的却是婿礼。

晏长楚搀扶起黎启臣,笑道:“还有一件大功送给你们,去禀报大王,‘至圣’驱逐了鎜谷中的兵卒,全部换成了通教中人,‘白帝’和‘黑帝’正利用鎜谷中上古祭坛行什么巫法咒怨,恐对我国不利,请大王速派兵一网打尽!”

次日凌晨,黎启臣、童率背负着公子琮拜别了晏长楚,一路顺利下山,日落前便赶到了珲州城。

第三十九章 芳芷将芜,飞龙西征

晏薇只觉得姜国和杨国如同两扇磨盘,碾压磨蚀着自己的发肤血肉,挣不开,逃不脱,只能任由它们将自己磋磨成灰……

这天早上,龙葵没有来。

晏薇从早上一直等到正午,又从正午一直等到黄昏,心中越来越忐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忍了又忍,终于开口问道:“葵公主今天怎么没有来?”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正在临窗做针线的竹萌。

竹萌正在缝制一件小孩的兜肚,大身是天青色的绮,以石青色的绫包边,这配色看上去便像是给男孩缝的。算算孩子生下来的日子,应该也入冬了,所以没有用轻薄的罗和纱,而是用的绮。

竹萌听到晏薇的说话,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把针在头发上蹭了几下,慢声说道:“是要绣那些药方吗?平针绣的话,奴婢的手艺也将就使得,不如,让奴婢来做吧。”竹萌说着,抬眼看着晏薇,目光澄澈,等待晏薇示下。

晏薇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活计,我并不是说这个,只是奇怪葵公主日日都来的,今天怎么没来。”

竹萌微笑道:“纵然是太子正妃,葵公主也没有日日晨昏定省的道理,公主你这是强人所难了。”

晏薇听了这话,有点不快,但看竹萌的神情平和,面带微笑,却没发现半点讽刺的意思,只得又道:“我并不是说她日日都该过来,但昨天走的时候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异样,今天却没来,我是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又或是病了。”

竹萌又是甜甜一笑:“只有这么几步路,在宫里能出什么意外呢。纵是病了,也自有医正去诊治,过几日便愈可了,公主你就不要担心了。”

晏薇觉得心里闷闷的,也不知道这竹萌是真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还是故意绕着说,于是说道:“你……去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好让我安心。”

竹萌摇头道:“我是这禁苑的奴婢,也不能进入禁宫的,在这边想必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晏薇又道:“那去托楼下的内侍打听一下可好?他们或许消息灵通些?”晏薇依稀记得,酒醉那夜,龙阳似乎说过,楼下的内侍都是他的贴身内侍,并非负责禁宫安防的内侍,若是如此,必然属于禁宫那边的,应该能打探出些消息。

竹萌听了这话,竟是跪正了身子,深深地叩下头去,说道:“竹萌奉有严令,不得和他们交谈,也不得内外传递消息,请公主体谅。”

晏薇一惊,没想到龙阳对自己的防范竟是这么严密,于是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不难为你。”那些内侍是奉令不得和自己交谈的,想不到也不得和竹萌交谈,他……就这么不放心自己吗?何至于如此呢?自己怀着身孕,难道还能跑了?让自己知道点外面的消息,又能怎样呢?

晏薇有些怅然,只得轻轻摇了摇头,重又提起腰机上的提综杆,把梭子从这一头穿向另一头,那冰纨,便丝丝缕缕地又蔓生了开去。

第二日,龙葵依然没有来,晏薇心中焦虑更甚。

第三日,来的却是龙阳。

龙阳变黑了,变瘦了,满面的征尘,甚至身上还带着丝丝腥膻的血气,再不复之前那潇洒俊逸的清爽,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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