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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终结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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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别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晏薇第一次见他笑,倒有几分不习惯,也笑了起来:“我难得遇到个可说话的人,你就让我多来几次吧!这样你也不寂寞。”

穆别道:“我一直在魔剑那边……今天十月十五,特别来这里看看……”

晏薇这才想起,今天是下元节,焚香祭拜祖先的日子,难道穆别并不是来锻铁,而是来祭奠父亲的吗?晏薇想着,四下扫了一眼,果见周围并无铁矿、铁块或铁剑之属,只有炉火在熊熊地燃着,干冷的空气中,似乎还飘着一丝香烛的气味。再一看穆别腰间,悬着两柄剑,那柄短的,是之前在赤崖上见过的“玄石·别”;另一柄长剑,却是之前穆玄石尚未打造完成的“丧乱”,此时已配了剑柄剑鞘,想必是已经完工了。

突然,晏薇有点心虚起来,毕竟,刺杀穆玄石一事,自己多少也算参与了一点,面对穆别,竟生出了一丝愧疚。而且,杀了穆玄石,穆别又来姜国了,依然带着冶铁的技艺,难道,还要再杀掉穆别吗?如果不是,那么刺杀穆玄石岂不是了无意义?

穆别见晏薇不说话,又会错了意,说道:“我虽不在这,但这些炭,会一直放在这儿,你随时可以来取。”

晏薇别过了穆别,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的居所,一路上心情分外得好,想压抑也压抑不住,几乎想要放声高歌。一则是在异国他乡遇到了故旧;二则是这些时日来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说话;三则是还找到了那么多炭,再也不必挨冻受寒了。虽然对于穆玄石的死有些负疚,虽然对于穆别投靠姜国有些担心,但两国交锋,毕竟是离自己很远的事情,柴米油盐,才是扎扎实实的岁月,不要挨冻受寒,才是每一日小小的幸福。晏薇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个平凡女子,当不起那些家国大义。

刚到门口,就见门的一侧放着个元青色的袋子,打开一看,竟然又是一袋炭!乌油油的,形状细巧,一看就是禁宫中用的精致货色,比穆别那里冶铁用的粗炭好得多。

晏薇细细翻看过一遍,袋子上并没有任何画押和文字,这又是谁送来的?乌阶?龙葵?还是……龙阳呢?

第二十一章 缁衣之宜,授子之粲

燃了炭火,一室融融如春。

身子暖和了,倦意便涌了上来,此时外面天色昏暗,更让人不由得昏昏欲睡。

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忽听外面似乎有剥啄之声,晏薇一下子便清醒了,忙起身出门查看。

门开处,却见乌阶站在门外,身上还穿着内侍的衣服,手里拎着一篾篓炭。

“乌阶!”晏薇又惊又喜。

乌阶似乎有些尴尬无措,低头抿嘴笑道:“早知道你来了,可一直也没抽空来看你,今天是下元节,是宫里正式开始生炭火的日子,而且这个节令,是一定要生炭火的,否则夜里会有鬼神找上门来。我想你一个人,又是姑娘,夜里肯定会害怕,也不知道有没有炭,就给你送了一些过来……也不是特意过来的,只是顺便,这是姜国的风俗……”乌阶絮絮叨叨说了这许多,只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送炭过来。

晏薇一笑接过那炭,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喝杯热茶再走吧。”

乌阶连连摆手:“我还在当值,不能离开太久,这次就不打扰了,下次有空再说吧。”

晏薇看他神情语气,似乎避嫌似的要和自己疏远,也不知是龙阳有令,还是姜国宫中的规矩本来便是如此,倒也不便强留。

送走了乌阶,晏薇看着那元青色的袋子,又开始盘算起来:这个……肯定不是乌阶送的了,那会是谁呢?龙葵吗?这袋炭不轻,比自己从穆别那里拿来的还重些,若是龙葵的话,这一路提过来也很辛苦了……转念又一想,她自然是有婢仆的,轮不到她自己做这种事情……

天色已晚,雪渐渐停了,因为冬还未深,雪又不大,随下随化,终究也没积起来。

晏薇早早便睡下了,想着终于可以甜甜美美一觉睡到天亮,哪知道这些日子已经养成了习惯,虽然已经不冷了,睡到半夜,还是醒了过来。

晏薇本想快点再度入睡,但是不知怎的,脑子里一直想着乌阶说的“鬼神会找上门来”的话,越想,越是睡不着,竟然开始疑神疑鬼地害怕起来。

晏薇之前也曾孤身一人从鎜谷到凡城,这段日子也是一个人居住,从未感觉到怕。但害怕这种东西一旦开了头就止不住,窗外的风声、苇声、水声,听上去都像嘈嘈的鬼哭;风吹帐幕的摆动,也像幢幢的鬼影。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便披衣起身下楼来,炊煮药茶来吃。

刚一下楼,便看到门缝中隐隐透着火光,晏薇心中一惊,大着胆子喝了一声:“谁?!”

“是我呀!”门外传来一句娇憨甜美的回应,似乎是龙葵的声音。

“如果没睡的话,就请打开门吧,有好东西要送给你呢!”果然是龙葵。

晏薇执着灯,开了门。。

只见清冷月光下,龙葵一手提着两个灯笼,一手提着个食盒,站在门外,没有跟着从人。晏薇不禁一怔。

“不请我进去吗?”龙葵见晏薇呆呆地看着自己,似乎有些害羞。

晏薇接过龙葵手中的灯笼,引龙葵进入室内坐定。

龙葵笑道:“刚才放彩船你看了吗?”

“彩船?什么彩船?”晏薇奇道。

“你不知道吗?今天是下元节,祭祀水神和禹王,湖里刚刚放了彩船,很热闹呢!”龙葵说道。

“啊?我不知道啊……我早早便睡了,刚刚才醒……”晏薇说道。

龙葵嗔道:“怎么都没人告诉你啊,用竹篾和绸子扎成的彩船,点上灯,摆上祭品,放到湖里,就让它们这样漂漂荡荡的,可好看啦。”

“唉……”晏薇听龙葵说得活灵活现,也觉遗憾,错过了这一场繁华热闹。

龙葵见晏薇面带遗憾,忙说道:“不过没关系啊,我带灯笼给你了,还有团子。”说着,打开了食盒,里面是七八个雪一样的糯米团子。

龙葵拈起一个,递给晏薇,说道:“今天一定要吃这个的,还要挂灯笼,这样才能求水神保佑,风调雨顺,鱼虾满仓,还不会溺水哦!”

晏薇接过,咬了一口,里面是甜咸可口的蔬菜馅儿,带着一股清香。

“还真不知道姜国的下元节有这么多讲究,在杨国只是寻常祭拜一下亡灵便罢了。”晏薇叹道。

“也许是因为姜国水多吧,对祭拜水神很重视呢!”龙葵说道。

晏薇拿过那灯笼细看,只有小瓠瓜大小,圆球形,竹篾为骨,上面紧紧蒙着红色的绢,那绢极薄极稀疏,能让里面的灯光完全透出来,分外明亮。

晏薇边看,边随口问道:“天这么黑,你怎么不带着婢仆,一个人过来?万一出点事情可怎么办?”

龙葵笑道:“没事儿的,我经常夜里出来闲逛,道路也熟的,这盏灯给你,另外那一盏,等下我回去的时候照路用,就万无一失啦!对了,按照习俗,这灯要在门口挂三天才能摘下,千万别忘了。”

晏薇道:“那也该带个从人才是,留着他们做什么用,不就是服侍你的嘛。”晏薇话一出口,才省得这话原是公子瑝说给自己的,此刻不知不觉间,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龙葵笑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只是哥哥还在生气,我不好贸然来找你,今天借了过节的因头,才偷偷跑过来的,可不能让他们知道。”龙葵说着,用食指顶住鼻子,眨了眨眼,做出一个“鼻子气歪了”的鬼脸。

晏薇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又想到了那袋炭,忙拖过来问龙葵道:“这袋炭,也是你派人送过来的吗?”

龙葵道:“不是啊……不是我送的……”龙葵一面说着,一面细细看那袋子,又移过灯盏来,凑近看那袋口的针脚。

晏薇也凑过去看,却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问道:“这袋子,有什么古怪吗?”

龙葵不答,又看了片刻,抚掌笑道:“这是哥哥派人送来的呢!这袋子,是哥哥宫中绣工月娘的手笔。”

晏薇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龙葵指着袋口,说道:“你看这里缝线的止口,每个人的手法是不同的,有的人会反复绕几圈平针钉牢;还有的人喜欢用倒回针,让线头返回到中间去;也有人会绕锁针固定……还有最后的线结,是正手打还是反手打、是挑线还是挑布,每个人都不一样的。所以仔细看看针脚,就知道是谁缝制的了,这就像看写字的笔迹一样,一看就准的。”

晏薇对女红完全不在行,听得一头雾水,但大体意思是明白的,就像“父亲”说过的,每个医生的用药手法不一样,每个女子的缝纫手法也不一样。

“原来是他送的啊……”晏薇轻轻叹道,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不肯嫁给哥哥呢?他哪里不好?”龙葵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晏薇不禁呆住了。难道……龙阳真的是喜欢自己?

这话要怎么回答呢?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肯定不妥。回想起公子瑝的嘱咐,又觉得龙阳似乎有些气量狭小,便更不能说这话,想了半天,只得嗫嚅道:“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没想好……”

龙葵似乎有些失望,低声道:“是这样啊……那没关系,你慢慢想便是。其实……哥哥好像很在意你呢……”

见龙葵这样说,晏薇便更不知道怎么接话,忙岔开话题说道:“我懂医术的,帮你搭搭脉可好?上次你说过你有热证……”

“是啊,所以我很贪凉,最喜欢晚上出来走走了。”龙葵说着,便伸过了手臂。

这种先天的热证,已属于很罕见的疑难杂症了,晏薇之前从未见过,反复搭了左右脉搏,心中也没个定论。要是“父亲”在身边,可以商量就好了,或者像在鎜谷,有很多医书可以查阅,也好办得多。

龙葵见晏薇双眉微蹙,便宽慰道:“我这病是胎里带的,很多名医看过,都束手无策,你也不必太在意了。”

晏薇点点头,说道:“等你哪天有空,白天过来,我再看看舌苔气色,以前大夫说法或者药方,你也跟我细讲讲,左右是无事,我慢慢参详,说不定能找到治疗的方法。”

龙葵点点头,又拿出一物,笑道:“这是给你的!”

晏薇伸手接过,见是一件白缟的衣服,有些奇怪,问道:“这是什么?为什么给我?”

龙葵笑道:“是件中衣。你和哥哥赌气不穿女装,可没有替换的中衣,总是不便的,这个送给你。你放心,是件男装,不违了你的誓言。”

晏薇的辎车之中,带有妆奁、小衣和一些随身杂物,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什么从杨国带来的东西了,这楼中日常应用之物样样齐全,只没有衣物,晏薇早就感到不便,但又不好向龙阳低头……没想到龙葵是如此善解人意,不禁心中大为感动,连声称谢。

龙葵扑哧一笑,说道:“你只管和哥哥这么别扭下去吧,看你们这样斗气,也很有趣的!其实……你们两个还真有点像呢!”

晏薇听她这么说,登时大窘,不由得飞红了脸。

在门口送别龙葵,晏薇反复叮咛路上小心,龙葵却挥挥手毫不在意。

龙葵只走了十来步,突然转头说道:“那件衣服,是我几年前给哥哥绣的,那会儿技艺未熟,做得很慢,哥哥的个子又长得太快,等做好以后便穿不下了,一直留到今天,果然就用上了呢!”说完也不等晏薇答话,便一蹦一跳地走远了,那身姿,都像是在笑着的。

晏薇眼看着龙葵的那盏小红灯,曲曲折折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隐没在夜色中,才返身把自己手中的灯挂在门楣上。

第二十二章 素衣如雪,羔裘如濡

晏薇回到屋中,拿起那件衣服细看。

虽然只是件素白的中衣,但衣缘的缘边上用漂白的丝线密密绣着花纹,因为布地和绣线都是白的,远看看不出什么,近看却是极为繁复华丽的绣工:全部都是腾龙戏珠的图案,每一条龙都各不相同,那珠却是一样的,周边射出道道光芒,分明就是太阳。果真是特别给龙阳做的,上面的图案,暗合他的名字——龙阳。

一晃又是一个多月,龙葵却再也没有来过。

晏薇像老鼠搬仓一样,一点一点把冶铁席棚那里的炭都搬了回来,取暖是不愁了,但是随着冬寒加深,身上的衣服就显得更单薄了。

那件玄色的礼服虽说是件夹衣,也只是两层而已,外面有件翠帔,也仅能挡风,并不保暖,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可穿的衣服了。在屋内有火,又可以拥被而坐,倒是无妨,但出门汲水、割苇、捉鱼却又不能披着被子。

晏薇以前见过穷苦人家把芦花絮放在夹衣里面保暖,也曾想过试试,但一来自己女红又不在行,二来也怕把这件礼服弄得不像样子。毕竟是上面绣有五章的礼服,就像出使所持的使节一样,代表自己的国家和身份,是不能毁坏的。

想着,不然就这样跑出去吧,再也不要回来!这个季节,两里的水路,一鼓作气游过去应该不在话下。但是……自己是人质啊,总要熬到两国交恶兵戎相见之时,才算是交卸了肩头的责任,才可以离开这里。

再说,龙阳真的就这样放任自己在禁宫中自由行动吗?恐怕未必,很有可能是外松内紧,看上去放任不管,实则有人在暗地监视。所以无论是乌阶还是龙葵,都有点偷偷摸摸,所以……他们才这么久不来的吧。

晏薇只得尽量减少出门次数,每次出门,也尽量快去快回,一进屋就赶紧烤火、浴足,尽快让自己暖和起来。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湖水也渐渐结冰了,也更难捉到鱼,甚至原本储藏的粮食也不多了,晏薇只得尽量节省,因为饿,便更怕冷了,渐觉身子也一天天虚弱下来。晏薇也只能尽力用药茶调养着。但冬日里可采的草药,毕竟也不多,佐使配伍自然就谈不上了,效果也差了许多……

沿着湖绕过去,便是禁宫所在,最多两三里路,就是另一片繁华天地。晏薇有心去找龙葵索衣索食,但总觉得这样像是乞丐,把整个杨国的颜面都丢尽了,无论如何屈不下这个膝。也许,龙阳等的就是这一刻,等她这个男装的杨国公主低头,但是,这个头,却是低不得的,为了杨国的脸面,也要忍下去。

每次门外有什么风吹草动,晏薇都乍惊乍喜地以为是乌阶或龙葵来了,但谁都没有来过。每次出门,晏薇总要先向那冶铁席棚方向望一望,但那里的炉火,再也没有燃起过,穆别也没有再出现。

流涕、咽干、头痛、咳嗽……再怎样小心,风寒还是来了。

晏薇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做着梦。

梦见自己睡在公子瑝的府邸,火生得旺旺的,躺在暖融融的兔皮褥上,拥着狐裘,鼻端是“枤香”那馥郁的气味……仿佛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梦,自己还是那个初见公子瑝的晏薇。

突然,像是从云端跌下来,晏薇一阵心悸,马上便清醒了,只觉得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用手一摸脖颈,只觉得滚烫,脉搏也比平日快了许多。

只消去外面挖点芦根煮水,便可退热止咳。晏薇想着,咬了咬牙,披衣起身,强撑着走到楼下。

一开门,晏薇便被外面的飕飕冷风逼了回来。风卷着漫天雪花,直往屋里灌,晏薇打了个寒噤,几乎站立不稳,忙关上了门,只去灶旁煮了些热水喝下,又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晏薇再度醒来,头疼欲裂,咽喉和胸口像有一把火在灼烧,四肢百骸都在隐隐抽痛,想起身,却一点都动弹不得。

这样下去不行啊……晏薇想着,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抽出手来,按摩颈后的风池穴,手臂上的列缺穴、外关穴,只觉得手指完全使不上力气,按着按着,又再度昏昏睡去。

晏薇再一次醒来,便感觉如堕冰窟,床边炭盆中的炭火早已经燃尽了,下面灶中的火,想必也早已熄了。

“如果不添炭,只怕会冻死的。”晏薇强撑着想要爬起来,却头一晕,整个人裹着被子,一齐滚落到床下,失去了知觉。

似乎又是在做梦,像被人拥着,又软又暖,又觉得有温热的液体由唇,及舌,到喉,熨得胸腹间暖洋洋的,细品之下,是驱风寒的药……

晏薇再度醒来,首先感觉身上一松,不用搭脉也知道,‘w…r…w…h…u。c…o…m‘热已经退了。

其时已是正午,阳光照得满室亮堂堂的,床榻畔炭火燃得正旺。

晏薇伸手一摸,又发现自己身上的锦被之外,另搭着一件黑色的貂裘。杨国并不产貂,貂裘极为少见,所以晏薇还是第一次触摸到貂裘。只觉得触手是密密匝匝的尖细针毫,油润水滑,丰满致密,却不像狐裘兔裘那样柔软。

正恍惚间,忽听楼梯声响,抬头便见楼梯口站着一人,正是龙阳。只见他穿一身雪白深衣,遍身刺绣着曙红色的龙虎凤纹,手里提着一个陶罐。

龙阳见晏薇醒了,也有点意外,似乎抹不开面子,转身就要下楼,但随即便稳住了心神,扬起脸,微微撇了撇嘴,指着那貂裘,说道:“衣服落在这里了,我回来拿。”

晏薇一笑,说道:“怎么想起上我这来了呢……”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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