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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营显得空荡了许多。

合州城地处大江北岸，西面乃是益州路豫州，东面是淮水路的宾州，而南方一水之隔的便是滇南路的义州，帝国繁荣昌盛的时候，合州城乃是大江中游重要的商贸中心，其繁华程度，直追江南。然而战乱时代，尤其是三大世家现在都是居心叵测的时候，合州城的军事战略地位也就重要了起来。虽然介于现在帝国复杂的形势，但是李铁鸣依然在合州城驻守了两万士兵，由李铁战之子李可华率领，以预防不测。

在大江南岸，朱兆将周围区域的船只全部收刮一空，总算是找到了二十多艘大船。然后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渡河，七千士兵总算是全部度过了大江。而朱兆在渡河的时候明显是多了一个心眼，在渡江的间隙，他让人沿途将战死的白耳军团士兵的服装全部剥了下来，用以应对自己即将展开的诡计。

合州之战的消息传到昊天耳中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当时昊天正在院子里面和张月婉等人对弈，骆祥和玄机等人联袂来访，昊天这才知道了这件事情。

“合州城不是城高墙厚吗？况且城中还有李家的两万精锐士兵，而极乐圣教只有七千兵力，他们怎么可能攻下合州城？”昊天不可思议地说道。而一边的张月婉等人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玄机。其中张月婉的表情最为关注，毕竟合州东面就是淮水宾州，而淮水现在在宾州的兵力只有刚刚补充完整而且还是客军的朱雀军团，如果极乐圣教趁机祸乱宾州，那么淮水的形势必然是雪上加霜。而就只有辛皎对这些最不关注，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昊天的身边，全神贯注的帮昊天等人泡茶。

玄机一阵苦笑，这才细细地讲解起当日的经过。极乐圣教朱兆率领大军偷渡大江之后，朱兆并没有直接打合州城的主意，而是挑选了一千精锐士兵，穿着白耳军团的白衣白甲，偷袭了合州西部苦桔县李家的一个卫所，全歼了里面的五百士兵，但是又故意放走了一个士兵，让这个活口带回了宋家准备东进的消息。

这个士兵也没有辜负朱兆的厚望，在筋疲力尽之后，总算逃到了合州城中汇报了这个惊人的消息，而李可华对这个消息自然是半信半疑，于是派出了一个都尉率领五百骑兵前去勘察状况。结果这支骑兵刚刚才到苦桔，就中了朱兆的袭击，全军覆没。

而朱兆在这期间也没有停歇，在袭杀了李家的卫所之后，又以士兵穿着李家的衣服，故意到宋家的地盘里扫荡了一圈。宋家军队本来就因宋君临的战败而憋了一肚子火，一收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怒不可遏。朱兆又以自己的士兵伪装成宋李二家的军队于显眼处拼死交战，然后这个情况迅速被双方的探子探知。交战的状况虽小，但是毕竟代表双方都已经投入了战斗。得到了消息的双方都不敢怠慢，李可华更是率领着一万五千士兵亲自赶到苦桔，与宋家的大军相对峙。不过双方虽然都是剑拔弩张，但都还保持着克制，并没有一上场就血流成河。

这个时候，朱兆的上千士兵已经乔装打扮混入了合州城中，以部分士兵置身于人口密集处制造混乱吸引住了李家士兵的注意力，而燕悲歌则是亲自率领五百士兵和朱兆里应外合。强拔合州城西门，然后在通往西门的街道两侧布置了诸多弓箭手和易燃品，等闻讯而来的秦川士兵一到，先以箭雨封锁了秦川士兵的退路，然后就是漫天的大火。朱兆很显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为了最大程度的摧毁李家的战争潜力，在命令士兵有组织的抢劫了城中的库房和富户之后，干脆一把火将整个合州城烧成了废墟。

得到讯息，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李可华是后悔莫及，立刻率领着万五士兵全速返回，看见合州城中的熊熊大火之后，李可华自然是以为极乐士兵已经撤退，于是赶进组织士兵和百姓们救火。哪知道极乐大军是已经撤退不假，但是燕悲歌却亲自率领着三百死士埋伏在已经烧毁的城守府中，等到劳累了老半天的李可华一进入城守府，燕悲歌只是一矛砸出，登时就砸碎了李可华的头颅，然后在上万士兵之中活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与城外的朱兆会合之后有条不紊的撤退。

“那他们逃往哪里去了？”张月婉率先问道。作为淮水威远王嫡女，她最关心的自然就是朱兆的去向。为了应对明辉和兵恒的压力，张苍雄是将淮水西部三州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到了丹州附近，而宾州只有一万驻军和刘难尚的朱雀军团。朱雀军团现在正在靠近平州的地方休整。以朱兆的手段，若是朱兆顺将南下，恐怕张家有难了。

玄机自然是明白了她的心思，于是笑着说道：“燕悲歌在斩杀了李可华之后，与朱兆大军行至大江边上，在东倭水师的接应下，顺江南下，已经安然返回江南。”

“东倭水师？看来极乐圣教和东倭王朝还真的是贴心啊。”昊天的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冷哼了一声说道。他最恨的就是这种勾结外族的人，甚至还有甚于周边异族。

奉敬微笑着说道：“也不算。据说在回来的路上，由于双方在分配合州城中抢劫而来的金银珠宝的时候发生了矛盾，结果燕悲歌和东倭水师发生了争吵，如果不是朱兆在那里调和，恐怕当时双方就已经闹翻了。”

“哦？这个燕悲歌倒是一个汉子？”昊天有些惊讶地说道。

“此人家境颇丰，为人豪爽仗义，在扬州路金州地区素有人望，只是最终为极乐圣教所蛊惑，不然倒真的是一条汉子！”玄机笑着解释道。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辛皎将手中的茶水递给昊天，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昊天轻轻接过辛皎的茶水，捏着她的玉手说道：“不管他是不是真汉子，但是既然已经和极乐圣教混到了一起，那就绝对不能够原谅。”

辛皎的脸上一红，挣扎了一下从昊天的手中夺回小手，这才将桌上的茶水一一端给骆祥玄机等人。

昊天也不介意，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皱着眉头说道：“那合州城中的居民伤亡如何？”

“合州城中五十余万百姓，死于火灾和兵荒者，不下三十万，具体的数字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靖西王已经率领着鄂州的五万士兵赶到了合州。”骆祥冷静地说道。

“现在去还有个屁用！”昊天冷哼了一声说道，然后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茶水登时就溢了出来。辛皎见状，连忙拿出手绢帮昊天擦干净了手上的茶水，然后站到昊天的身后轻轻的帮昊天揉捏起来。

而雪倾城则是一叹：“这个朱兆倒真的是有些本事，一万轻甲士兵，居然敢横穿大湖偷袭白耳军团，并且斩首四万多人，自身的损失还不到三千。然后七千士兵，还敢横渡大江偷袭李可华于合州，特别是他在合州城的那一手狡计，精细缜密而且又环环相扣。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先不说如此复杂的计划，但是让他去实施，恐怕都是头昏脑涨，可是居然真让他成功了，而且还一举攻破了合州城。”

第174章　飒珊东征

“他设计斩杀李可华的那一步棋也是相当的精辟，如此情况下，无论是谁，即便要想偷袭李可华，也应该是李可华率军从苦桔返回合州的时候，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以一孤军置之死地而后生，最终斩杀了李可华。”张月婉也跟着说道：“而这个燕悲歌也不可小觑，只是一矛便将宋君临重伤，如此勇将，恐怕也只有信帅才能够胜他一筹。”

骆祥的眼睛一眯：“这个朱兆倒确实是一个人才，若是任由发展下去，说不定又是一个朴志成甚至是卡辛巴斯。日后若是对阵沙场，必然是一个劲敌。”

“是个劲敌又有何妨？至少我们日后的日子不会太寂寞！”昊天哈哈一笑说道：“倒是极乐圣教的战斗力实在有些意外。白耳军团在帝国号称步战无双，结果在此战之中却是折损近半。如此的反差，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骆祥闻言心中暗自一叹，他这句话的意思，自然是希望能够用一点特殊的手段来将朱兆铲除，以免成为后患。可是，昊天从骨子里说，便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他希望的乃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手，而不是使用这些阴谋诡计。看着昊天那坚毅的表情，骆祥真的不知道昊天这究竟是太过热血沸腾还是没有完全成熟。

而玄机则是很细致的解释道：“出现这样的结果，并非是没有缘由。这次能够被朱兆挑选出来远征的，自然都是极乐大军之中的佼佼者。这些士兵都是被极乐圣教的邪教理论所蛊惑的狂热教徒，在他们的心中，只要是战死沙场，便能够荣登天国。加上极乐圣教又是趁夜偷袭，朱兆和燕悲歌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在他们的指挥下，极乐士兵才能够爆发出这样的战斗力。而白耳军团虽然号称步战无双，但是也至少有数十年没有历经战火。主公别忘了，白耳军团最后一次大捷，也是七十四年前武烈帝最后一次出塞时的光辉。如今的白耳军团虽然还秉承着当年的传统，但毕竟不是当年的那个白耳军团了。而且军中苦无将才，当然，他们的素质确实很不错。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未曾崩溃，而且最后还成功撤离，致使朱兆未尽全功。”

昊天点了点头，但是脸上的忧色并没有减少多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极乐圣教的教义既然能够将这些原本只是普通的农民、商贾和手工业者的寻常百姓蛊惑成一群悍不畏死的雄狮，那想必他们对普通百姓的影响力也是特别巨大。若是帝国有朝一日进军扬州路，那么在极乐圣教的煽动之下，百姓们会不会作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玄机的神情明显一怔，半晌之后这才说道：“这倒是一个问题，主公请容许属下好生参详一下。”

昊天轻轻一叹：“那就有劳军师了。唉，血帅和独帅那边刚刚才传来了一点好消息，极乐圣教就这样给我们上了一课。兵家争霸，苦的还是无辜黎民。但愿我朝能够早日恢复一统，也好还万千黎民一个朗朗乾坤。”

辛皎的脸上一阵感动，昊天的毛病确实很多。诸如多愁善感，古板僵化，花心好色，耳根又软，但是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在他的心中，也始终是以天下百姓为重。这样的男子，出身于这个时代，只能说是他的不幸，但是自己能够遇上这样的男子，那却是自己的大幸。

“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主公兼管河套三路，只要能把河套三路的百姓们治理好，那便是没有辜负河套三路和朝廷的厚望。至于东南之事，主公还是尽少插手的好。”骆祥板着脸说道。东南局势本就复杂，而且其中掺杂了多家的利益，昊天若是为了百姓的生计而妄加插手，那只能是越帮越乱。

昊天未待开口，奉敬拿着一份情报未及通报的就走进了院子，昊天也不以为意，挥手示意奉敬坐下，这才看起情报来。

辛皎见状，连忙帮奉敬泡了一杯茶。奉敬受宠若惊，连忙笑着答谢道：“谢谢辛皎姑娘。”在昊天身边的几个女人之中，奉敬最喜欢的自然就是天意，毕竟这是他从小到大便跟着的大姐。而其次就是辛皎，虽然辛皎还没有和昊天确定关系，但想来也不会太久了。辛皎为人温婉平和又谦逊懂礼，从来不涉足昊天的任何事务，只是全心全意的照顾昊天的起居。这样的女子，没有任何的背景，也不掺杂任何的利益关系，这自然让骆祥楚相成以及奉敬信刻等人喜欢。

看着昊天等人的脸上浮起了一抹苦笑，玄机等人心中都是一奇，对望了一下，骆祥这才问道：“主公，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昨天，飒珊王朝名帅西布加沙亲帅二十万大军会同西域三十六国十万联军突袭嘉峪关。而逻些王朝的乌必苍雄亦同时起兵进犯血色高原。”昊天苦笑着说道。

骆祥一惊，连忙问道：“那西北边防的情况现在如何？西布加沙乃是中大陆名帅，也是三十年来唯一一个能够在正面战场上挡住西大陆军神苏加涅夫的将军。这次乃是他亲自率领，必然要多加重视才是。”

昊天摇了摇头：“先生请放心。嘉峪关现在有雄兵十五万，边帅也在那里亲自坐镇，楚大人早已经调集好了军用物资，料想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倒是倾城，血色高原遭受袭击，天意本准备调兵援助，但是为何灵仙长老却婉言拒绝？”

“这个妾身也不太清楚，不过逻些王朝向来国小力弱，我血色高原虽然主力离境，但是也还有十万大军负责留守。有师父和两位长老在，料想逻些王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雪倾城微笑着说道。

“那样就好。”昊天点了点头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原以为在收复西北之后，我们能够好好休整一下，结果又出了这件事情。若非是东南战事抽不出身，我还真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塞外蛮子。”

玄机笑着说道：“主公请放心，有边帅亲自坐镇，谅他们也讨不了好。若是时机合适，属下想，边帅一定不会让他们平平安安的离开。”

“那倒也是，嗯，但愿边帅能够给我们一个惊喜吧。”昊天也笑着说道，只是脸上的担心却没有减少多少。而本来就满怀心事的骆祥玄机二人则是对望了一眼，在行礼之后便匆匆告辞，而奉敬见状，也一并跟了出去。

来到旁边骆祥的小院，三人坐下之后，骆祥这才问道：“军师莫非是还在想着怎样对付极乐圣教？”

“正是，极乐圣教的理论某人也曾看过，其内容确实特别具有煽动性，尤其是那些身处社会底层的老百姓而言，更是如此，而极乐圣教也是颇有些人物，若是我们有朝一日能够进军扬州路，还真的不好对付。”玄机点头说道。

骆祥把头偏向奉敬：“奉帅认为应该如何应对？”

奉敬沉思了一下：“极乐圣教之所以流毒如此之广，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百姓们的生活太过贫苦，生计无法保证所致。若想从根本上铲除极乐圣教，须得多管齐下才是。最关键的一点，便是让这些百姓衣食无忧。然后建立公正廉明的社会秩序，让百姓们不至于为生计发愁。并辅之以教育，让他们认清极乐圣教的真面目。当然，对于教中的骨干分子和流毒甚深者，必须杀之以儆效尤。”

骆祥笑着说道：“奉帅言之有理，这也是治理极乐圣教的王者之道。若是海宇清平，天下大统，那只要肯花上三五十年的时间，极乐圣教也许真的能够从根本上铲除。只是，奉帅的想法太过完美，要想建立公正廉明的社会秩序，做到人人有田种，人人有衣穿，那是谈何容易。我西北三路是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勉强做到这种程度。而清风已经是腐败如斯，他们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来顾及这些。而天下只要还有不公平的事情存在，那极乐圣教滋生的土壤就不可能消失。况且极乐圣教绵亘百年，不仅历史悠久，而且根深蒂固。要想以王道治邪道，难免有些不足。”

玄机的眉毛一挑，若有所悟地说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要平定极乐圣教，其方法不外乎王道、诡道和霸道。王道便是如奉帅所说的那样，只是王道的耗时太长，而且花费的财力物力也不知凡几。以现在的条件根本无法贯彻下去。而诡道便是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的结合。若行诡道，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活捉或者策反极乐圣教的核心领导层，然后通过威逼利诱让其揭露极乐圣教的虚伪面目，并辅之以刺杀栽赃等手段，从最高层崩溃其精神信仰。只是现在的极乐圣教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被清风帝国追杀的亡命天涯的小喽啰了。他们现在拥兵五十万，而且教中不乏高手。此计若是机缘巧合，还可以勉力一试，但是绝对不能太过依赖。”

“那霸道了？”奉敬虽然明知道结果，不过还是张口问道。

“雷霆过处，寸草不生。”骆祥阴测测的说道，眯着眼睛对着玄机二人说道：“极乐圣教立足扬州路已经百年，其流毒之广，影响之大，已经难以估计。至少到现在为止，能够继续呆在扬州路的，除了那些被逼无奈者和被掳掠去发泄兽欲的女子，其余的都是狂热的教民。摧毁他们的军队和领导层并非难事，但是只要他们的群众基础还在，那极乐圣教就不会灭亡。只要卧薪尝胆，在隐忍个二三十年，那又将是一个全新的极乐圣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极乐圣教之所以能够在朝廷的围剿之中支撑上百年而且还不断壮大，其根本原因就是无法铲除他们的生存土壤。朝廷偶尔强势一下，也被他们利用的将担子转移到了普通百姓之上，让百姓们更加的反感朝廷。而如今，扬州路内除了那些被掳掠的妇女，其余的要么是助纣为虐，要么就是禽兽不如，都是可杀之人。就算将扬州路屠戮一空，也不会殃及无辜。然后大索神州，凡是与极乐圣教有染者，全部格杀勿论。此后但凡有信仰极乐圣教的，全部诛灭九族。若照此法，极乐圣教就算不能被斩草除根，百年之内，也休想恢复元气。而后面若能辅之以王道和诡道，极乐圣教哪里还有复兴的机会？”